《羽林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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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大将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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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两用’的旁边坐着的人十分贪玩,哪怕台上坐的是郎中令,他仍是十分贪玩。一会玩手指打架,一会又捉弄地上出现的一只蚂蚁,对‘阉人’的话丝毫不感兴趣,所感兴趣的只有自己的手指和地上的蚂蚁,一刻也闲不下来。

‘闲不住’的对面坐的是脸上有道刀疤的大汉,一言不发,眼睛跟苍鹰的眼睛一样犀利。看第一眼时,你会觉得这人一定很凶,看得多了,你会发现他犀利的眼神背后藏着太多的忧郁与懊悔。

观察完屋内的几个人,‘阉人’的阔论仍未结束。徐胜利开始留意‘阉人’在讲什么,竟让李广听得如此有趣。

“……这中间有个很大的问题!你家中只要有钱,能来长安当郎,混上几年外放个官当当。可,有钱的人就一定贤明吗?有个词叫功劳,当官应该看功劳的大小才对!能不能胜任现在官位,不是说只要混够了多长时间便能得到提拔,而要看他的能力大小。能力低的,哪怕干了十年二十年,仍应该当他的小官。能力强的,哪怕当官才一年两年,可以高升到九卿乃至于三公。官员便应该竭力尽智,专心于他的分内事,为大汉尽一份力。可现在的情况如何?当官都在混日子,日子混得久了,累积起来便有升迁的资格。于是,廉耻淡薄,贤能与庸碍没有了区别,真实遂被淹没。”

“陛下正在搜寻治国人才,你应该去末央宫廷对,而不是混在我郎中署。”李广坐直身,看了徐胜利一眼,问道:“你父亲是谁?”

“徐冶!”

“曾有数面之缘。他也算是能打仗的,可惜急功近利,只会蛮干,与敌死拼,不知道动脑子!”李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打仗不是光靠有蛮力便行,最重要的是脑子的好使,听说他死得极其惨烈?”

徐胜利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唉!”李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你们这五个人编成一队,互相介绍一下,先认识认识!”

“在下庄毕,寿春人氏,平时最爱儒家之言!”‘阉人’本就没坐下,率先道。

两面三刀站起身,首先给李广行了个礼,然后依次给在坐的众人行了个礼,面含微笑,礼数不缺的道:“在下公孙弘,剧县人!”

“在下公孙敖,平阳人!也没什么爱好,非要讲出一个,那就是爱交朋友!”‘闲不住’站起身,对公孙弘坏笑道:“唉,没想到我们还是一家子呢!”

“周冲,无家!”忧郁的苍鹰坐在那里,言简意赅的道。

“无家,莫非你真的是打石头中崩出来的不成?”公孙弘放肆的笑道。

周冲腾的一声站起身,双拳紧握,目露凶光朝公孙弘走去。公孙弘吓了一跳,看了李广一眼,冲周冲喊道:“郎中令大人在此,你还敢行凶不成?”

“周冲!”李广似乎对周冲十分熟悉,目露怜悯之色,道:“坐下!徐冶之子,介绍一下你吧!”

“我叫徐胜利,云中人!”徐胜利道。

“都是些年少才俊,大汉有了你们何惧匈奴?”李广大笑两声,道:“我们郎中署与其它署不同,除了管辖你们的中郎将外,其他人的级别一样,并无大小之分。不过,接下来你们有三个月训练之期,总得配个伍长好协同管理。这样,咱们现在出去比射箭,谁射的准谁来当伍长,也省了口舌之争,心中暗藏不服之心!”

五人跟着李广来到院中,李广让一名郎中去拿了弓箭。他的弓箭是特制的强弓,拉力在四百斤左右,庄毕、公孙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未能将弓拉开,面色羞红的退下。公孙敖吃力的将弓拉开,射了一箭,箭离靶数尺之遥,直飞而去。

周冲异常轻松的把弦拉开,射了一箭,正中红色靶心,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随即又恢复黑沉。李广本身就是个神色手,平时又爱射箭赌酒,而露嘉许之色,点了点头对徐胜利笑道:“你还试吗?”

站的位置离靶二十五步,徐胜利的箭术在五十步之内都可正中靶心。他接过弓,两指夹弦拉了拉,与‘神臂弓’的拉力相若,颔首笑道:“试试吧!”

周冲射那一箭,在靶心的正中位置,徐胜利射得再准,也不可能再中靶心正中。庄毕、公孙弘、公孙敖三个暗叹徐胜利有些点背,射得再准也是与伍长之职擦肩而过。周冲脸上虽无表情,眼中已现踌躇之志。李广再次嘉许点头,心中暗赞徐胜利这种不服输的精神。

徐胜利搭了一箭把弓下垂,闭眼沉思半刻后,眼内精光一闪,抬起弓便射。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三棱箭头打靶上羽箭的箭尾入,将周冲射的箭劈裂,钉在靶上。

这种射术简直闻所未闻,似李广这等神射之人也暗叹不已。周冲垂下头,眼中尽是失望之色,公孙敖等全部惊愕,问道:“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徐胜利脸上也是惊愕,反问一句。呵呵一笑,挠了挠脑袋,又道:“运气好吧!”

李广拍了拍徐胜利的肩膀,以对儿子讲话的口吻道:“徐冶有子如此,死而无憾!”转头对其他的四人,道:“他做伍长,你们几个没有意见吧!”

“没有!”公孙敖等人摇了摇头。

“没有的话都回家休息,明日凌晨来署中报道。”

徐胜利跟在周冲后边往外走,公孙敖等围在身边仍在询问怎样做到的,徐胜利只是推说运气好并不过多的解释。他越想那个轻浮少年越是可疑,有种不良的预感,道:“你们几个且回,我有点事要跟郎中令大人禀报。”

等庄毕等人去的远了,徐胜利一人来到李广寝室。

李广坐在几案前,手中拎着一个钱袋,见徐胜利去而复返,笑道:“正要去找你呢,谁知你又回来了,何事?”

徐胜利拱手道:“大人,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广脸上的笑意凝固,微雷愠意,道:“我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花花肠子绕弯弯,有话便说,别跟我玩这套欲言还休”

徐胜利上前两步,压着嗓子把榆林驿站的事情一一说了,又把今天田汀獾那榭鲆菜盗耍涣嘲屯目醋哦苑健@罟愠了计毯蟮溃骸澳闶腔骋赡歉錾倌旯唇嵝倥耍钟胩锿‘合谋,想要谋反?”

“正是!”徐胜利点了点头,道:“所以想借大人之口告于陛下,让陛下派人调查此事!”

李广再次沉思,盏茶之后道:“不可!”

李广的回答让徐胜利无法接受,追问道:“为何?”

“第一:这只是你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如何向陛下禀报?第二:那个少年是谁,也不知道,无从查起。第三:所谓‘疏不间亲’,你仅是一个人微言轻的郎中,田汀词堑背奶荆涣腥一故堑苯癖菹碌那拙司耍呐履闼档氖钦娴模菹乱膊换嵝拧W菔瓜嘈牛侍锿‘,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脱,反诬你一个陷害当今大臣的罪名。要知道,田昐想见陛下便见陛下,他说是方的这事便是方的,他说是圆的这事便是圆的。而你我,见陛下一面难之又难,无从解释,反会误了性命。这样,你别再与其他人提起此事,烂在肚中,今后有机会再碰到那名少年,暗自调查,有了铁证再报于陛下不迟!”

李广的深思熟略让徐胜利陡生寒意,对于宫廷斗争的严酷可怕性不寒而栗,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教诲!”

“孺子可教也!要记住,打仗得用脑,在长安为官更得用脑,不然小命如何没的都不知道。”李广站起身,把手中钱袋交给徐胜利,道:“这里有数两黄金,你且拿去!”

“大人万万不可,我绝无邀功领赏的意思!”

“我也没有打赏你的意思!”李广指着徐胜利破损的衣物,道:“我手下的兵,不能在皇帝面前丢我的脸。拿去,买几件新衣服换上。”

正文第七章初识卫青

所谓的训练,无非是教些在宫中站岗之时该如何站,护驾出巡时应保持什么样的队形,手中的兵器、仪仗该怎样拿怎样打。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对于自己的几个‘下属’,徐胜利也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庄毕整日说起话来满口仁义道德,语中夹杂孔子语录,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个学儒学的。有时候徐胜利真想把他的名字改成装毕,而不是庄毕。

公孙弘长相英俊,也是满腹的经伦,如果不是有点势利眼,说话又带点尖酸刻薄,几乎便是完人。整体来说人还是不错,交往久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的本质还不算太‘坏’。

周冲孤僻寡言,对于自己的身世更是闭口不言,成为五人中最让人琢磨不透,也是最神秘的人。曾经有一次,徐胜利问他外边停的马车是几匹马拉的车,这家伙竟然用手指点数一遍后,异常简炼的道:“四匹!”

公孙敖简直是个长安通,自小在平阳候家长大,对于宫内秘闻知道很多,当成闲话讲了许多。

这一日,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公孙弘与庄毕被分到了末央宫,徐胜利与公孙敖被分到长乐宫,周冲留守郎中署。下了操,公孙敖神神秘秘的把四人叫过来,道:“今日我作东道,咱们去得胜楼好好喝一回,到时还有一个好朋友将来,大家也认识认识!”

公孙弘说的神秘,徐胜利也好奇他讲的好友是谁,当即答应。回头见周冲本已黑沉的脸在得知唯独自己留守郎中署后更加的黑沉,徐胜利问道:“你没事吧!”

“没!”周冲眼神忧郁,朝郎中署外边走去。

徐胜利猜测周冲的心中一定有个大秘密,不然眼神不会这么忧郁,只是对方不说也无从得知,又道:“夜里去喝酒否?”

“去!”周冲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指了指前边,驾车的老儿扬手一鞭,赶车离去。

徐胜利也有了自己地马车。是贾子光送地。虽然拉车地是匹十六岁地老马。车厢也十分地陈旧。驾车地御手乃牛车出身。可毕竟有了自己地马车。不会骑马去郎中署惹来别人嘲笑。

回到家。与马厩中吃得膘厚肉肥。毛发渗出光亮地‘千里雪’打了个招呼。还未入屋更衣。贾子光从外边走了进来。笑声将屋檐下地土都震落。道:“兄弟。今夜陪我喝酒。好不容易请来关中闻名地豪客灌夫。你一定要去。交一交这个朋友!”

灌夫也是史上留名地人物。凭徐胜利含糊不清地记忆。此人好像与田汀谐鹣丁:蟊惶锿‘所杀。他有心结交这样地豪客。可又好奇公孙敖嘴中地朋友是谁。踌躇了一下。

“怎么。你不想去?”贾子光问道。

“哥哥千辛万苦请来地朋友。我当然想去认识一下。可。已答应公孙弘他们今夜喝酒。总不能无信爽约吧?”

“无信便是小人。不能失信于人!既然这样。改日再见灌夫也是一样!”贾子光呵呵而笑。拱手告退。一阵风似地又走了。

贾子光的豪爽与豁达,有时候让徐胜利哭笑不得,心中常想这样的人不应该当无奸不商的商人,而应该仗剑行走江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吩咐御手前往得胜楼。到了地方,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于楼外一望,除了公孙弘的马车不在,其他人的马车都已到,下车上了楼。

雅间内,庄毕手捧竹简凑着烛台摇头晃脑,见他进来抬头扫了一眼,含笑微微点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周冲一言不发的坐在几案前沉思,公孙弘站在窗前眺望,回头笑道:“这个公孙敖,请我们吃饭,却不见他的人影!也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囊中的几个钱,事后反悔,还是有心放我们的鸽子。”

“谁在说我坏话?又是你公孙弘!”

门帘挑动,公孙敖打外边进来,挑动门帘的手并不放下,神态恭敬,语气卑微的对外笑道:“大哥请进,这四位都是我的好友,大家认识一下!”

屋内进来一个青年,身高八尺有余,二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和气的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公孙敖请他坐上位,也不推辞谦让,连客气的话都没一句,在上位跪坐下来。

徐胜利坐在左手位相陪,公孙敖坐在右手位,下边依次是公孙弘与庄毕,周冲远远的坐在角落。

公孙敖是今日的东道,酒菜依次端上,端起酒杯道:“打相识那一日算起,我们整整认识了三个月,明日虽说各奔前程,但大家都是好朋友。来,咱们先干一杯。”

周冲也不搭话,端起杯便饮,一杯下肚便停不下来,接二连三的饮了起来。

公孙弘怎么看上座的那人怎么不顺眼,瞧来人身上穿的衣服从质地上来说虽比他们穿的要华丽富贵,可样式一看便是御手所穿,对于来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上位,俨然一个将军的架式愤愤然起来。笑道:“酒是非喝不可,可你总得先给我们介绍一下上座的朋友,让大家知道一起喝酒的是何方神圣!”

“对对对,这是我的疏忽,先自罚一杯!”公孙敖拍了拍脑门,将手中酒樽凑到嘴边才饮半杯,来人语言洪亮,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职业,道:“吾乃河东平阳人郑青,今在平阳候府上为马僮!”

“原来是个赶大车的!”公孙弘语露讥讽之色。

庄毕乐道:“圣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家今后都是朋友,你我又都是公孙敖请来的客人,怎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公孙兄,你也自罚一怀吧!”

庄毕打抱不平的话语也没能让公孙敖的气愤减少一分,剩下的半樽酒不再喝,将樽重重的按在几案上,道:“庄毕说的没错,自罚一杯后再向我大哥道歉,不然今后连朋友也别作,只当我从来不认识你!”

郑青倒洒脱的很,丝毫不以为意,脸上挂着微笑,不显一点愠意,起身举樽道:“我本来就是个赶车的,这位朋友说的没什么错,你又何必生气!来来来,我们同饮了这杯酒。喝的,是抬举我,不拿我当外人,今后便是好兄弟。不喝的,是瞧不起我,以后见面也就点个头的情份!”

徐胜利举起杯,暗思这人的气度非凡,不该是泛泛之辈。可惜,任凭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有郑青这号人物。

来人已举杯畅饮,徐胜利也举杯饮了起来,公孙敖的气仍未消,端起樽放到唇边又放了下去,道:“大哥,你总是这样没脾气,别人都欺到头上了还对他笑。为什么不告诉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姐姐刚被陛下封为夫人,你也决定改姓母亲的姓,从今往后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卫青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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