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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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明大黄袍-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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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袍并没有下手。

“阿弥陀佛,传师手下留情。这位杨施主是我万年寺的观客,请传师……”

“闭嘴!”黑袍声音沙哑地低吼一声。一把将杨帆扔在地上,望着那堆灰烬,狠狠道:“觉岸,死了还给老夫生事,这是死不足惜啊!”他凌空而起,消失在后山。

杨帆感觉自己的身体迷迷糊糊,然而丹田却如同快要绞碎一般。后山都是他那撕心裂肺的吼声。

天渐渐暗下来,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从崖洞内跑出来,穿着僧袍的王絮儿,早在杨帆看她的第一时刻,便知道他来了。直到看见杨帆被黑袍掐住了咽喉,她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泪,那削尖的脸颊,由于光秃秃的头,变得更加锥尖了。

她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昏厥的杨帆,心痛道:

“杨大哥,你怎么了?”

“杨大哥?”

“是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让你担心了。你醒醒,别这样……”她还是忘不了,忘不了那个从辽东救回了她,忘不了在京师老铺子的日子。那个总喜欢笑的杨大哥。

而如今,一枚舍利,杨帆陷入了昏迷之中。

……

……

洛阳的边塞,在黄昏中迎来一波换岗。站了一天哨的老邵,原先是当年起义军中的一员,后来洪承畴平乱,他侥幸没死在战场,如今腿也残了,还是坚持守在山营之中。无奈,只能给他分配了个放哨的活。

男子坐在土坯上,杂乱的披发被风吹得更加零乱。男子没穿甲胄,一件破烂的粗布大衣,有些陈旧了,有些地方还打了不少补丁,在寒风之中,也难以御寒。

老邵看男子面生,也坐下来,问道:“老弟姓啥?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啊,姓李。昨儿刚来的。”男子捋了捋吹乱的头发。

“姓李啊,李是个大姓。”老邵望着刚刚上山的几个弟兄,很多弟兄,都跟着李自成打到东边、南边去了,现在还在这山上的,都是后来没了生计,又举起起义大旗的人。

李自成点点头。

“唉,老弟,你既然刚回来,那你听说过大将军没有?”

“见过,咱们的军队在汉南折损了,然后没有多少人逃了出来。”男子淡然地说道,掸了掸灰尘,欲势要走。老邵聊得正投缘搭着男子的肩道:“唉,这起义,那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毕竟人家朝廷有这么多人。不过,只要天道不灭,咱们就一定能够胜利!走,李老弟,我请你去喝酒。”

“大将军!真的是你吗?”远处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老邵搭在男子肩上的手僵住了,“将军?姓李的将军。”老邵的手颤起来了,激动地哆嗦道:“李李李……邵守云叩见大将军。”老邵刚刚要下跪,男子一把扶住老邵,笑道:“邵老哥快快请起。”

“哎。哎!”老邵望着那略微有些驮着的背影,哆嗦道:“李……将军,回来了!”()

第358章一颗星辰

“圣上。”老道人进入乾清宫,缓缓抬起头来,竟然有一只眼是瞎的,还结了翳。看上去就像是生了一块疤一样。老道士刚进来,就被朱由检赐座,坐在一边上。手中竹杖倚靠在朱红龙柱上。那只还没瞎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大殿。

“监正很久没有过来看看朕了。”没有想到,朱由检竟然如此礼待这位穿着道袍的钦天监监正。

老道人点点头,道:“无事不如不见,这来了,总是有事才来见圣上的。当初天启年间,王恭厂那场爆炸,不知道圣上还有没有印象?”

朱由检点点头,道:“难道监正查明情况了吗?”

“天启年间的爆炸,当时京城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同时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滚动。巨响声中,天空丝状、潮状的无色乱云横飞,有大而黑的蘑菇、灵芝状云像柱子那样直竖于城西南角。

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东自阜成门,北到刑部街,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那样从天空中降下。数万间屋、两万多人都被炸成粉状,瓦砾腾空而下,衣物远飞至昌平,死者皆**。

正在紫禁城内施工的匠师们,从高大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两千人跌成“肉袋”。御史何迁枢、潘云翼在乾清宫被震死,住在城西南的何家、潘家全被埋在土中。”

老道起身,拿着拄杖,继续道:“成因一事众说纷纭。然而,圣上还记得当时。老臣说得是什么吗?”

“阴兵借道?”朱由检手中杯盏一颤,抬头问道。所谓的阴兵。那就肯定不是阳间的人了。这些阴间的人押解着数量众多冤魂在夜半时分经过某一个地段,而在太阳出来之前就务必要达到目的地。

“老夫当日所言,不过是将人力所不能及之事,借助鬼神之托加以解释。这样,熹宗也可以借此下罪己诏,大赦天下。当时被魏党坑害的贤良,很多是借此次大赦,幸免于难的。”

朱由检一惊,过了很久才点头。道:“也许那时候,皇兄就明白,朝廷之中,不能完全由魏党说了算,想要改变朝局吧,只可惜……”他微叹一声。

“请圣上随老道移驾殿外,老臣今日要说的正题,并不是那次事件。”

两人走出乾清宫,满天繁星。乾清宫正前方极其开阔,地势极高,远眺四方,能望到苍穹。老道手中多出了一个命盘。呢喃道:“圣上看得到紫薇星旁边的那颗星辰吗?”

“到底是哪颗?”紫薇明亮,朱由检自然找寻得到,可老者指指的那颗。就不知是哪颗了。老道喃喃道:“就是紫薇帝星边上那颗星。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的那一颗。”

“商监正。此星有什么讲究吗?”朱由检不太明白,为何五年不见的钦天监监正。一入宫,就和他将天启年间的爆炸,以及这星象。

“圣上。”老者手中握着星盘,道:“这颗星,便是那次爆炸之后,才诞生的新星。”

朱由检手扶住白玉栏杆,有些微凉,但正好替他降了降热得出汗的掌心,爆炸产生的一颗新星?或者说,这颗星是那场爆炸的始作俑者?他知道,这一切,既然老道来了,应该是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时隔五六年,那次伤亡两万余人的大爆炸,即使是身为信王的他,也记忆犹新。

这年夏天,京师爆发大水,江北、山东出现了旱灾和蝗灾。当年秋天,江北又发大水,河南出现蝗灾。大江南北,民不聊生;朝廷内外,危机四伏。第二年八月,他的哥哥在客氏、魏忠贤等人的陪同下,到西苑游船戏耍。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又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却被一阵狂风刮翻了小船,不小心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

虽被人救起,经过这次惊吓,却落下了病根,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尚书霍维华进献一种“仙药”,名叫灵露饮,说服后能立竿见影,健身长寿。朱由校依言饮用,果然清甜可口,便日日服用。饮用几个月后,竟得了臌胀病,逐渐浑身水肿,卧床不起。

最后兄终弟及,这皇位便到了朱由检手中。

老道见朱由检在想着事情,便继续道:“因为后来一系列的乱象、惨祸,老道一度认为,此星乃是一颗灾星,会威胁到大明江山,直到后来,圣主继位,老臣才发现,这颗星辰的非同寻常。此乃一颗将星,天启初显,盛于二年初。原本紫薇不稳,然而有了这颗将星的出现,紫微星似乎稳固了。”

“那为何皇兄他……”

老道士转过身来,道:“熹宗亡故,主要与当初服用药物和病根有关,王恭厂的那次爆炸,熹宗并无大恙。”

“那后边出现的旱涝、蝗灾等,又作何解释?而且一直延绵至今。”朱由检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好像除去那个灾星,大明江山就有救了一般。他抬头看着那颗能够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忽明忽暗的星辰,道:“它……是不是快……陨落了?”

“是的,圣上。它确实快要陨落了。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将星过耀,确实可能功高盖主,但是此星一旦陨落,恐怕帝星……”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有些话,说得太露骨,反而不好。他手中的星盘微转,不知在测些什么。

朱由检双手负背,呢喃道:“那监正知道这个将星,是何人?”

老监正捋须摇头,道:“这个得由圣上自己明鉴了。”他颤巍巍从袖口掏出几张纸,道:“老臣数年常观天象,对于此星也是格外关注,只知,四年冬,此星格外炽耀,又于今年冬黯淡,继而明暗欲坠,恐时日无多。”

朱由检越听越不是味道,忽然眉目一瞪,从嘴中吐出二字。

“杨帆!?”()

第359章一人故

大明建国初年,战火未息,三十里一驿,一驿接一驿,烽火连天日,一马接一马。后来天下太平之后,驿站便保留下来,作为传递文书,军情的站点,而到了朱由检这一代,为了节省军费,用来给养锦宁防线以及剿匪所需,在几年前就将大大小小的许多驿站都给拆了。

然而,十来日之后,杨帆昏迷,生死未卜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京师,传到了皇宫之中。

今夜时至子时,朱由检从乾清宫出来,脸色凝重。没去养心殿,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情报频传,一封封加盖了火漆的情报送至。

“呈上来。”

以往锦衣卫搜查到的消息都会送入锦衣卫指挥使,随后由锦衣卫指挥司分门别类,只有加盖火漆,标有机密的急件,才会由人星夜传送,马死换马,人死换人。这是一种奢侈,这些人大多有自己特定的编号和线路,熟悉地形,擅长快奔。

杨帆昏迷失踪的消息,仅仅是十来日,便送到了京师。御书房彻夜不灭的烛光,在这一日,熄灭了。守候在书房外的高潜一惊,急忙小步挪近。“圣上,圣上?”

“朕,没事。”

隔着门,高潜担忧道:“若是圣上累了,那移驾去……”

“等一等,等一等……”声音减弱。他透过窗口望去,那颗紫薇星边上的将星,依旧忽明忽暗,但是,也不知道是否是紫薇太亮,这将星愈加黯淡了。

天微亮。不器书院的小后山上,朱启眉头紧锁。此刻。他手上的信笺,一样的火漆。一样的字迹。

“万年寺,杨帆,生死未卜,昏迷失踪?”朱启缓缓地吐出几字,可以看得出,写此情报的人十万火急。“这后面的那个涂黑的怎么看都像个死字啊。”朱启薄唇动了动,“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湖广啊。”不仅仅是杨帆,轩辕尘和虎长空的身陨,也是令他眉头一皱。在想着什么。

万年寺为何会出此狠手,他有些疑惑。密信紧握在他的手中,一口长气呼出,人影消失在山头。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声玉碎声伴随窗外的莺啼,惊起了一丝波澜。女子拾掇起断裂的玉簪。门外刚刚打来水的红玉闻声慌忙跑进来,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徐蓉,担心道:“小姐,没事吧?”

徐蓉微微一笑。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嘶”碎玉无端刺破了徐蓉的指尖,一点血珠落在青白色的玉上,沁了进去。玉本圆润。奈何无端染血,不知何故。红玉握着徐蓉出血的手,小心的按着。道:“定是这几日老爷催得太紧了。您怎么不和老爷说呢?你和杨公子……”

徐蓉的脸有些苍白,已经赌气一天没吃饭额她。头确实有些昏沉沉道:“爹爹何尝不知道。他就是想拆散我和杨帆。”她脸上留下一滴泪,然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做女儿的。怎么能反驳父亲的话呢?她只是盼望着,盼望着杨帆能够早些归来。

方溢儒昨日晚与一干庐州官僚在明月楼饮酒作乐。他来此为官不满一年,便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两淮盐运转运司,差事肥美,是个实差,自然让人羡慕巴结,让这场酒宴多了一丝政治色彩。

庐州月光,那个消息不胫而走,令昨夜的酒会更加得尽兴。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多嘴的人,传出杨帆身亡的消息,连方溢儒都知道了。长笑三声,饮酒登上了明月楼的高台。听说方溢儒那晚笑过之后,哭了好久,不知哭什么。

最晚听说这个消息的,应该是孙承宗了。双脚还放在铜盆泡脚的他,当接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的时候,竟然忘记了穿鞋匆匆跑出房门,过了半响,才察觉过来,有些疯癫地重新跨进屋子,那手巾擦拭着脚,痴呆道:“死了?死了……”

一群看似毫无关系,却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罗网网罗过来的,为了一个失踪的人,喜怒哀乐。甚至,很多人都是素未蒙面的。总之,目的不同的一群人凑到了一起,偶尔相互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但不会停下来。地上的小蚂蚁见面总喜欢停下来,用触角相互触碰一下,来彼此交流一番,而天上的雄鹰,从来不会拿翅膀相互接触,鹰,有鹰的规则。

夜至,依旧星辰。紫微星如同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格外明亮。都说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可是肉眼实在难以辩驳出那满天的繁星是否在闪动,唯独一颗,忽明忽暗,闪地老眼昏花的老太婆都可以看得出,它在闪。

子曰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民间一直将紫微星视作帝星。朱由检站在乾清宫的台阶下,望着那颗忽明忽暗,靠在紫微星一旁的星辰。

明,暗,明,暗。暗了,忽的,没有再亮起来,如同坠跌了一般,那颗星消失了。朱由检扶着栏杆,眼睛虚眯着,试图想看得更清楚些,也许是它闪得太微弱。

“真不见了。”一丝叹息从他的嘴中而出,化作一阵微风,轻轻抚在他的脸上,“朕,从来不行星象一说,不相信。”他的手,重重地拍在白玉栏杆之上,身体不由地往前倾覆着,似乎也有些乏力。

风吹过,冷。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死了,不代表大明就要完了!朕还要千秋万代,永享盛世呢!”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钦天监的鉴真,手中的星盘一颤,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肉眼看了许久,随后一阵长叹。

将星陨落,帝星还能存在的了几时?或许紫微星不会坠跌,不会灭。但王朝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说得好,明日这江山还是姓朱的呢?老道士裹紧了上身的麻衣,口中呢喃地转过身,“天,真的冷了……”

一个人的亡故,真的没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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