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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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妆-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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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共除,志士正宜待旦。”那个低沉的声音应道。

对上了切口,前方的放了行,那人扛着沐月夕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一刻钟,她被扔在了地下,头上的麻袋一摘开,眼前大亮。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壁上嵌着无数火把,照得洞内恍如白昼。在沐月夕的正面是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木椅,椅上坐了个四十来岁的劲装大汉,他左面上有道象蜈蚣一样的疤痕,神色肃穆,眉间带着很浓的杀气,一看就知道是个久行沙场的人。在他身边或坐或站着教十名身穿劲装的大汉,手中握着大刀,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蒋某人今天能请到六皇子和沐大小姐来山寨做客,真是非常荣幸。”劲装大汉道。

沐月夕侧目而视,在她身旁是一脸煞白,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包的赫连斌。

赫连斌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劲装大汉怪笑一声,“蒋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本是宜王帐下前锋大将,姓蒋名必达,现在被沐晚谦那个贼娘养的逼得在这砀山落草若寇了。”

赫连斌努力地站了起来,颤抖着走到沐月夕前面,强作镇定的厉声喝问道:“你们这些宜王的余孽,想干什么?”

沐月夕坐在地上没动,摸着绑在手臂上的小弩,暗自盘算。

“达爷,这臭小子原来是个傻子。”站在蒋必达左侧的瘦高个男子讥笑道。

“六皇子,我们是土匪,绑了肉票来,你说能干什么?”蒋必达反问道

“你们是要向我们勒索钱财?”赫连斌问道。

“我们求财不求命,只要两位老老实实的,等收了银子,就放两位离开。”蒋必达摸着左脸上的疤痕,歪着一边嘴角道。

“你们需要多少钱?只要数量不是太大,我可以给你们。”赫连斌信以为真。

洞中的叛兵们听到赫连斌这样的回答,狂笑不已。

沐月夕抚额长叹,显庆帝不喜欢他是正确的,这人太笨,太蠢,蒋必达这样的话,他也能有相信。指望不上赫连斌,沐月夕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蒋将军若真是为了钱财,就不会绑架六皇子和我。”

蒋必达眸中精光一闪,“两位身份尊贵,绑了来,少说也能换上百来万的银子,蒋某不绑两位,还绑谁去?”

“做无本生意,不会舍易求难。我们的身价虽高,可风险太大。到时候蒋将军只怕银子没到手,反而落得个谷破人亡的下场。”沐月夕道。

“风险?嘿嘿,蒋某不认为有什么风险。”蒋必达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摸了一把嘴,“这山谷地势好,四面环山,周围都是万丈峭壁,只有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路,易守难攻,皇帝老儿就算派兵来,也要无功而返。

沐月夕冷笑,“蒋将军,你手下不过区区数百人,与朝廷数十万大军为敌,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就算你占据了地利,朝廷只要将你们封闭在山谷之中,就能破了这山谷将你们一举歼之。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尽早投降,也能换得个从轻发落。”

这番话说完,满洞的叛兵窃窃私语。

蒋必达狂笑,“从轻发落?老子不稀罕!老子既然敢占山为王,就不会向朝廷投降。老子要把你们全部杀死,为宜王报仇。”

沐月夕冷笑,厉声问道:“成则为王,败则为虏。蒋必达,你扪心自问,你在砀山占山为王,真得是为了给宜王报仇吗?”

“宜王对蒋某恩重如山,蒋某对宜王忠心耿耿。”

“赫王枢关在天牢里,还没死,你要是对他忠心耿耿,就该去劫狱,把他救出来,而不是跑在这里占山为王,勒索钱财。”

叛兵们带着质疑的目光看向蒋必达。蒋必达见此情形,是又慌又怒,“死丫头,天牢布重兵把守,要救宜王,不是那么容易的。”

“蒋必达,你不必狡辩了,你根本就不想救宜王,你不过是拿为宜王报仇当借口,哄骗得这些无辜的士兵们与朝廷为敌。蒋必达,你好卑鄙,若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跟随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们并没有真正参与谋反,只要他们解甲归田,就能与亲友团聚,是你让他们酷刑加身死无全尸,最后落得个灭门灭族断子绝孙的下场。”

这些叛兵不怕死,可是若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弄灭门灭族断子绝孙,这让他们无法接受,洞内鸦雀无声,心中暗自权衡。站在蒋必达身边的那个高瘦男儿,脸上的神色更是变来变去。

见手下被沐月夕说的动摇了,蒋必达又气又恼,脸都被气成了铁青色,怒骂道:“妈的,死丫头,跟沐晚谦一样长着张利嘴,都已是阶下囚了,还敢如此嚣张!老子这就杀了你,看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蒋必达说着,就去抽挂在椅边的大刀。

赫连斌吓得脚下发软,颤声道:“你,你不要过来。”

沐月夕很怕死,但是此时不容她后退,淡然一笑,道:“蒋必达,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事实真象。我这条命是生是死无足轻重,而你手下几百个弟兄连同他们在家乡的亲人,都因为你的自私而枉送了性命,你与心何忍?”

“达爷,请听属下一言。”高瘦男人出言阻止蒋必达。

蒋必达回头瞪着他,“小高,你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小高冷笑,“小高觉得沐大小姐说的不错,我们本可回家与家人团聚,是你太自私了。”

蒋必达一巴掌打在小高脸上,差点把他打翻在地,狞笑道:“你他妈的敢造反,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沐月夕听小高的话,知道他意动,丢下最后一根稻草,“各位大哥,只要你们愿意投降,六皇子和我可以保证大家平安无事。”

“只要你们投降,我和郡主可以保证大家平安无事。”赫连斌跟着沐月夕许下承诺。

“死丫头,老子今天就砍了你。”蒋必达冲了过来,沐月夕刚要按动小弩的机括,蒋必达已经停了下来,转身瞪着从后面刺了他一刀的小高。

见小高出了手,另一名大汉走到蒋必达面前,举起大刀,刀落头断,鲜血飞溅而出。

蒋必达死了,小高的官职最高,其他的叛兵便在他的带领下投了降。众人商量好条件后,沐月夕和赫连斌裹着厚厚的兽皮,率众出谷。一路行去,暗自心惊。这山谷真得如蒋必达所言,是个固若金汤的天然城池,四周绝壁高不可攀,仅有一条小道通往谷外,想要进谷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攀上崖顶再从上面滑下来,二是从小道进谷。

两个选择各有难处,绝壁光滑,无落脚之处,想要上去,要有高超的轻功,还必须在白天行动。可白天,有士兵把守放哨,一眼就能看清悬崖上的情况,用箭一射,有来无回。

小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通行,叛兵们只要在入口处布上一小队人马,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还真得不怕朝廷的数十万大军。沐月夕十分庆幸策反成功,要不然,就算能破谷,也要付出惨痛代价。出山谷没多远,就遇上率兵而来的淳于容,知道以淳于容的能力,一定能安善安排好叛兵,把她和赫连斌的意思告诉了淳于容,由他处置。

沐月夕毫发无伤的回来,四个婢女喜极而泣,沐月夕安抚她们一番,沐浴更衣,吃饭睡觉。等她睡醒,天色已暗,咏诗服侍她穿好衣服,才告诉她,候爷已等候多时。到厅堂见淳于容,淳于容已知事情经过,对沐月夕能够策反这些叛兵,由衷的感到佩服,看着走过来的沐月夕发呆。

沐月夕见淳于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疑惑的把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却被惊醒的淳于容快速的抓住了,沐月夕一惊,下意识要把手收回,抽了几下,没抽回来,又感觉得淳于容的手炙热的像是要燃烧起来,转喊道:“候爷,请您放手。”

淳于容惊醒过来,看着站在沐月夕身后的两个惊呆了的婢女,知道太失礼,顿时面红耳赤,连忙松了手。

“候爷,找月夕有什么事吗?”沐月夕主动问道。

“叛兵已安排妥当。”淳于容道。

沐月夕含笑道谢,淳于容告辞离去。

咏诗和昭婷相礼一笑,咏诗道:“小姐,候爷他……”

“别候爷候爷了,你家小姐快饿死了,快去布膳。”沐月夕打断咏诗的话,转身出门。咏诗昭婷只当她害羞,抿嘴笑着快步跟上。

到第二日,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可是赶路要紧,使节团起程上路。地上厚厚的积雪让车辆行走的十分艰难,车夫被着厚实棉衣、裹着皮帽,扭头对车内的人喊道:“郡主,两位姑娘小心,前面要上坡了。”

缀墨暮婷忙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又帮沐月夕扯了扯薄被。沐月夕轻轻挑开窗帘,看了看下外面崎岖的山路,这砀山真陡。几片雪花随着寒风卷了进来,落到她的脸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缀墨忙用丝帕帮沐月夕拭去脸上的雪花,嗔怪地道:“小姐,仔细冻着,生病可是要吃药的。”

感受到寒意的沐月夕缩回绵被里,道:“这都是大半天了,怎么还在……”

车外突然传来巨响,打断了沐月夕的话。沐月夕撩开车帘往外看,后方乱糟糟的,看不真切。见淳于容和杜徵下了车,知道出事了,“暮婷,你去看看。”

见暮婷下车,沐月夕又补充了句,“路上滑,你小心一点,别摔跤。”

暮婷去的快,回得也快,脸冻得通红,缀墨忙把手炉塞给她。暮婷暖着手,禀报道:“是有辆马车坏了。”

“是谁坐的马车?”沐月夕问道。这马车是按品位排序的,走在最前面的是晋王,接下来是沐月夕,再下去是李浅墨和欧阳蓝铭,然后是淳于容和杜徵,其他人或三人一车,或四人一车,跟在淳于容的车后。

“是歌舞伎坐的。”暮婷道。

沐月夕沉吟了一下,道:“你再去看看,要是车修好,就罢了,要是修不好,你叫咏诗她们过来,把她们的车让给那些歌舞伎。”

暮婷又下了车,走了过去。车修不好了,咏诗和昭婷就依照沐月夕的吩咐把车让了出来,只是她们的车太小,挤进去六个人,就满了,有个歌舞伎就落了单。

“候爷,就让那位姑娘上我的车吧,我一路闷得慌,让她唱曲给我听。”沐月夕好人做到底。

淳于容想了想,应允了。其他歌舞伎又是羡慕又是后悔,却也无法可看,看着那个叫蝶姬的歌舞伎就上了沐月夕的车。

沐月夕的车本就是车队里最大的车,把小桌子收起来,六个人坐着,也不显得挤。

“奴婢斗胆,请问郡主想听什么曲子?”蝶姬低着头柔顺地问道。

沐月夕见她浑身在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笑道:“不用唱曲子,你安心坐着吧。”

蝶姬便不再说话,安静地缩在那里。

正文 第125章 小小恩惠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马拉着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那些步行的禁军一步一滑,速度十分的缓慢。

虽然车外冰天雪地,不过车内燃着暖炉,温度倒也不低,可是那蝶姬却一直在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四个婢女人手一个绣绷,没发现她的异常。

沐月夕觉得奇怪,就一直盯着她瞧,瞧着瞧着就瞧出原因来了,这蝶姬没有穿棉服,淡蓝色的外缕里罩着一阵单薄的夹衣,眉尖微皱了一下,又松开,假装没有留意,薄唇微扬,轻声问道:“蝶姬,你多大了?”

“回郡主的话,奴婢今年十六岁。”蝶姬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象没吃饱饭。

“你是哪里人?几岁进歌舞坊的?”

“回郡主的话,奴婢是利阳府的人,六岁进歌舞坊的。”沐月夕接着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郡主的话,奴婢家里还有父母和兄弟。”

一阵奇怪的声音转来。四个婢女停下手中的话,看着蝶姬,发现声音是从她腹部传出来的,她们也同时看出蝶姬没穿棉服。

沐月夕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找到放糕点的地方,取出一盒栗子糕,递到蝶姬面前,“给你吃。”

蝶姬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沐月夕带笑的墨瞳,眸光柔和,下意识地吞了一口水,跪了下去,双手颤抖地接过栗子糕,“奴婢谢郡主赏赐。”

“快起来吧,车内窄,别多礼啦。”沐月夕道。

蝶姬眼眶微微泛红,坐回原处,打开盒子,取出一块栗子糕,小口地吃了起来,放在嘴慢慢的咀嚼,细细地品尝着它的味道。

“蝶姬姑娘,喝杯茶,别噎着了。”咏诗递了杯热茶给她。蝶姬接过杯子,又要下跪,咏诗忙拦住她,“小姐都说,别多礼了,你就坐着安心吃东西吧,瞧你手冷的,跟冰椎子一样。”

蝶姬吃完糕点,捧着热茶,一边喝着,一边暖手,糕点为她增加了热量,她不再冷的直打哆嗦,满怀感激地将空盒子还给咏诗,又再次向沐月夕道谢。

“吃饱了吗?”沐月夕问道。

“回郡主的话,奴婢吃饱了。谢谢郡主怜惜奴婢,没有责怪奴婢驾前失礼。”蝶姬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

“你的规矩学得很好,是谁教的?”

“回郡主的话,是向嬷嬷教的。”蝶姬的头低到不能再低,差点埋进衣服里了。

“咚咚”有人敲车厢。

暮婷撩开窗帘,是杜徵,他施展轻功跟在车边,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潋,满唇边带着惯常的坏笑,白色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发和肩上。

“下着雪呢,你不在车上呆着,跑这来做什么?”沐月夕奇怪地问道。

“一会是下山的路,地面上结了冰,车轮会打滑,你坐稳些,别被抛了出去。” 杜徵道。

“我会抓紧的,不会被抛出去的。”沐月夕看着狭窄的山路,一阵心寒,这要是被抛出去,肯定没命。

“这人只要被抛出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还有,这砀山有一种叫砀鹰的鸟,专门吃这种肉泥。” 杜徵看到沐月夕面露惧色,起了玩闹之心,故意出言吓唬她。

沐月夕放下窗帘,直接无视他。杜徵坏笑着往前方掠去。

过了一会,“咚咚”又有人在敲车厢。沐月夕生气了,这个该死的小杜还有完没完,撩起窗帘,张口要骂人,却发现是在车外的是淳于容,忙敛去怒容,问道:“候爷,有事?”

“天气寒冷,喝姜汤可以驱寒。”淳于容递给沐月夕一个瓷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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