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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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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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贺西?”水柔掀著黛眉。

  “不不不,是……贺……贺……贺……”他这下结巴得更厉害。

  “贺贺贺?”怎么越说越怪?

  “不……不……”贺羲平摇头摆手。

  “别忙,深呼吸,你慢慢讲。”水柔接住他的手,和蔼地拍著。

  “是……贺羲……平。”不晓得是不是她的温柔,或是那手心传来的热气,抑或是他做的深呼吸所致,他整个人果然静了下来,话总算正确说出。

  “贺羲平?”好耳熟的名字,她在哪儿听过?

  “对。”贺羲平兴高采烈,和她一起松了一口气。

  “来,上车。”水柔指著她的吉普车。看看天色就要起雾了,再不下山,恐怕会被困住。她是可以回总部啦,但他呢?此地半夜常有猛兽出没,她若丢下他一人不管,明天只怕连尸骸都寻不到,“可是……”贺羲平瞄著撞毁的MARCH,那是他在机场附近的租车公司租的。

  “先摆这儿,我会找人来拖走,掉不了的。”水柔准备扶他起来。

  “我……自己……来。”男女有别,贺羲平怎好让她搀著?他慌忙挺直身,脚下遽然传来巨痛,他跟著就要跌摔在地。“哎呀!”

  “没事吧!”水柔即时稳住他。

  “脚扭……扭到了。”贺羲平赧颜咬著唇,猝地瞥见傍在她纤肩上的大手,或许是前车之鉴,害他担心一会儿又摸错,忙将重量移到背后的烂车上,并迅速将手缩回去抓耳搔面,一下子搁至腹侧,一下子又藏在腿边,接著又倚在车上,像是放哪儿都不对,神态好不紧张。

  “你怕什么羞?”水柔忍著笑。

  “我……很重。”他局促地说。不用比较大家都嘛看得出,和他超越二米关卡的身材一站,她实属娇小。

  “没关系的。”天天瞧“七圣”那帮人高马大的兄弟,水柔对他的腿长手长早已司空见惯。

  “不。”贺羲平倒是满坚持。

  “那么——”水柔环顾四周,拾起一根粗细正好的枯枝给他当拐杖,才算把问题解决。

  两人又折腾了一会儿才都上了车。她发动车,驶往下山的路。“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山区杂径很多,宛如迷宫,若非识途老马,极易陷入其中走不出,故向来没啥人烟,所以她经常利用此处的密道进出“七圣”总部。

  “开著……开著就……开到这儿……”贺羲平耸肩嘟囔,蓦地他想起迷路的事来了。“啊!”

  “什么?”水柔让他突如其来的惊喊吓得踩住煞车。

  “我……”贺羲平慌手慌脚掏著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得他汗如雨下,终在裤袋挖出一张写著地址的纸条,他问:“这里要……怎……怎么去?”

  ***

  难怪水柔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

  搞半天,此只迷途的羔羊,便是“特勤组”期待已久的生力军,亦即她盼望两个月,总算来接任她“兼职”法医工作的人——刑事鉴识专家贺羲平。

  “特勤组”是打击犯罪的单位,专门办理棘手的案件,性质类似美国的FBI,由国内警界和武术界遴选出来的菁英所组成。

  纸条上的地址,和水柔市区的房子之门牌仅差一号,因为特勤组的组长田老认为;同样对解剖学有相当的研究,她和这位远从美国请回来的医学博士比较有话聊,而且也方便她的勤务交接,所以特别安排的。

  哼哼,好一个“有话聊”和“方便交接”。田老啤酒肚里酝酿的是啥诡计,她会不了解?还不是要为她牵红线,他想当她的媒“公”又不是昨天的事。

  “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水柔边开车边将看过的纸条还他。

  “对,我……提早一天来……”贺羲平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坐飞机?”

  “我有超能力呀。”水柔轻笑。

  “真……真的?”贺羲平的表情是崇拜。

  “当然是假的。”水柔眠著嘴,以免爆笑出来。“我是明天负责去接机的小偻儸。”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小。”贺羲平愣了愣。

  “你的意思是我老?”水柔挑眉看他。

  “不……不是,我的意……意思是……你很……”贺羲平连忙解释,但是人一慌偏偏就词穷。

  “很什么?”水柔故意戏弄他。

  “很……你……你……”贺羲平面红耳赤,当下变成大舌头。

  “我怎样?”水柔逼迫。

  “你很……很漂亮!”贺羲平被她问得急,想到什么就吐出什么。

  “贫嘴!你又没戴眼镜,根本看不太清楚。”水柔嗔责,刚才上车时要不是她拉他一把,他还差点去撞树呢。

  “真的,我……虽然看……看不清楚,可是像你……这么温……温柔的人,肯定很……漂亮。”他振振有辞。

  “那可不一定喔。”赞美句她听多了,反应却未曾似现在一般,水柔一手捂著发烧的嬿颊,暗中庆幸他看不清楚。

  “一……一定,你帮我……包扎时好……好……好……”贺羲平辩驳。其实透过他的瞳仁,她雍容的倩影不啻蒙了一层薄纱,感觉更具迷人的神秘色彩。

  “说到包扎,你方才八成偷笑了好久,我居然在你的面前班门弄斧。”水柔觉得丢脸丢到国外了。别瞧他年纪经轻,人家在美国有名得很咧,光是医学博士证书就有三张,且张张均是美国最顶尖的学校,故他亦是法医人类学家。

  “没……绝……绝对没。”贺羲平舞著手,拚命否认。

  “还说没,你那时怎不早讲?是想看我出糗呢,还是想看我出洋相?”水柔嗔怪,基本上,出糗和出洋相是同一回事。

  “我没……没……没……”贺羲平垮著唇,只差没哭出来。

  “好啦,我跟你闹著玩儿的。”水柔笑。

  该说他老实,或是骂他笨?旁人见了她早口水流满地,恨不得马上套出她的生辰八字与祖宗八代,而这小子居然至今连她的芳名都没问。

  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我是水柔。”

  “啊……你、你好。”他犹豫片刻,才受宠若惊地和她握了一下,又速速收回去。

  “你好。”水柔窃笑。他的手心都是汗。

  “水……水柔。”贺羲平低声咀嚼一番,接著对她露出编贝臼齿。“好听,人……如其名,似……水柔……情,大下……至柔乃为……水。”

  “谢谢,想不到你对中国文学也有研究。”好干净、真挚的笑容呀,水柔几乎看呆了,她讷讷地撇回头看向前方,一池春水莫名地荡起涟漪。

  老天,他拙得可以,而且两人认识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她怎么会……“不……”贺羲平害躁地搔搔头,不懂她干么要谢他。

  “你有没有检验过你的微血管?”水柔忍不住又逗他。说真格的,她实在很难把他和传真资料上面的“大才”、“办案利”……等等形容词凑在一块儿。

  “为……什么?”贺羲平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

  “探讨你为何那么会脸红啊。”水柔揶揄。

  “原来……如此,我回去就……就检验……看看。”贺羲平大彻大悟地击著大掌。

  “记得告诉我结果。”水柔啼笑皆非。他真的会是少数享誉美国警坛、在FBI占有一席之地的华裔菁英吗?

  “好。”贺羲平没有迟疑便答允,紧接著他拿出纸和笔,时而专心书写,时而垂眸沉吟。

  “你在做什么?”水柔捺不住好奇。

  “把要检验……的项目……写下来。”贺羲平应得天经地义,丝毫不认为有何错。

  “喔——﹂水柔转了转眼珠,险些撞车。

  ***

  水柔停住车,考虑该不该唤醒旁座睡到打著轻鼾的贺羲平。

  鬈曲乱翘的墨发全集中在他的头顶上,绕成一圈又一圈的圆轴,露出他整个耳朵和有棱有角的下巴弧线,几绺叛逆的尾端不时随风撩过他的颊骨,大概是觉得痒,他用手拂掉,抓一抓,继续沉眠,风再吹,发丝再飘,他再用手抹脸,就这么连著好些次,他皱著眉,恍如有飞蚊在扰他清梦地挥挥手,俨然那样的无声抗议,便能得到安宁。

  “嘻。”水柔发噱。

  “嗯……”他动了一下,虽然椅子已调到最后,但一双长脚仍嫌拥挤地撞上前方的横板,他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什么?!”

  庞大的躯体跟著弹了起来,惺松的脑袋旋即磕到了车顶,他二度惨呼,本能抱头弯身,额部又重击至前面的置物台,他呻吟。“哎哟……”

  “不要动!”水柔怕他再碰伤哪儿,忙不迭出声喝止,一手压在他的肩使他镇定,一手捧著他的颊颚让他面向她。“慢慢来。”

  “呃?”似乎忘了还有别人在,贺羲平又吓了一跳,膝盖接著打到换档杆,又是一记哀鸣。“呀喂……”

  “小心些嘛,有没有怎么样?”她关心地为他揉著发疼个的关节,有点怀疑他如何四肢健全地活到现在。

  “咦?”贺羲平怔忡,挨近脸与她眼对眼,鼻对鼻,瞪了好半晌,忽地,他急急后退,脸红得像川烫过的草虾。“嘎……是……是……你。”

  “不然呢?”水柔促狭。

  “嗯——”贺羲平揪著粗眉认真地想了想,才憨憨地摇头。“不知……道。”

  “你睡饱了吗?”水柔哑然失笑。

  “饱、饱了。啊……对……不起,你是不是……开累了?要不要……换……换我……来开车?”贺羲平歉疚,说著说著,脸又红喽。

  “已经到啦。”水柔抑制自己不要笑太大声。

  “到……哪儿?”贺羲平茫然地眨著眼。

  “到你家呀。”水柔枕在方向盘揪他。

  “我……我家?”贺羲平环顾车外。一听到她说“家”,直接反应是美国和父母家人同住的大宅。她把车开到美国?可是这里看起来像……“这里是车库。”水柔插话。

  “喔。”贺羲平释疑地松口气,他就说嘛。不过看一看,和他家的车库长得不像ㄝ。

  “你真的不要去医院详细检查、检查?”水柔担心他的傻是被她撞的。

  她陪他下车,因为他依旧坚持没让她搀扶,故她走在他的旁边以备万一。至于行李,因他认为粗重的事该由男人来做,她不想和他的沙猪心态争辩,也就随他高兴,幸亏他的家当不多,只有一个二十吋的登机箱。

  “不要,我讨……厌……医院。”贺羲平吐舌,一脸怕怕的表情浑似畏惧医院的小孩。

  “拜托,你是医生耶。”水柔喷饭。

  “我……晓得。”贺羲平赧颜她笑了笑。“何况……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怎么样,我自……自己清楚。”

  “你饿不饿?”水柔为他开锁开门。

  “不……”他摇头,但他的胃却在此刻不悦地起哄,他尴尬地摸著肚子,只好再点头。“饿。”

  “那你先熟悉环境、梳洗一下,我去帮你弄点吃的。”来者是客,他又因闪她的车而受伤,田老也吩咐她要好好照顾他的,帮他弄吃的算是举手之劳。

  她打开电灯,把钥匙给他。

  “好。”贺羲平傻乎乎地接过,不懂她何以有他的住处钥匙。

  “你真的不会头晕想吐?”水柔关怀。

  “不……不会。”贺羲平又摇头。

  “那好。”水柔放心,然后像在自家厨房一般地说:“浴室在二楼左手第一间的主卧房里,一楼的在书房旁边,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你的冰箱全是空的。对了,你有没有盥洗用具?”

  “有。”贺羲平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会那么清楚?

  “我一会儿就过来。”水柔说著便走出去。

  “喂——”贺羲平想叫住她,门已经阖上了,他凝望四周陌生的建筑和家具,摸著头纳罕。“这里……不是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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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门咿呀地一声被推开,水柔端著简单的三明治和果汁莲步进来。

  “贺先生?贺博士?”她柔声喊著。

  没有回音。

  她以为他在洗澡,将餐盘放在餐桌上,好让他一会儿从浴室出来时便可取用,正想打道回府,却见他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

  “看来他真的很累。”水柔轻笑。

  三人座的沙发对他而言显然太小。

  他一脚挂在扶手外,一脚落在地上,宽阔的肩膀有四分之一悬空在椅边,扭伤的足踝已处理妥善。瞧那缠得相当漂亮的绷带,她想,他似乎确有两下子。

  “可怜的家伙。”水柔拾起掉在一旁的外套为他盖上,素来无波的心湖,随著他平稳的呼吸竟泛著阵阵涟漪。

  她的举止虽轻,却仍将他扰醒了。他倏地跳坐起来,有点搞不清束西南北地喊著:“啊?啊?啊……”

  最后一声陡然变了调,因为动作过猛,他从沙发上倾栽至地,砰隆重响,堪称震天撼地。

  “哎呀!”贺羲平痛呼,手一扬,又撞到侧翼的茶几。他哼哼唉唉地欲爬起,长腿偏又勾住几柱。

  接著自是一连串的掀江倒海,铿镗銧锵,茶几、沙发、电话、椅垫全换了位置,贺羲平则惨兮兮地坐在那片混乱中。

  “抱歉,都是我不好吵到你,你没事吧?”水柔蹲到他的面前喟叹,只是随便一出手就能弄成这样,也真难为他了。

  “赫——”贺羲平尚未由灾难里复苏,著实让她的出现骇到,约莫盯了她有一分钟,才放松神色。“喔,又……是你。”

  “怎么?讨厌看到我呀?”水柔从不知自己这么顾人怨,拂袖作势要离去。

  “不是,别……别走。”贺羲平情急地抓住她的皓腕。

  “呃……”水柔讶然。若是平常遇到无聊男子的骚扰,她会正颜要对方滚蛋,但于今……她竟不晓得该如何拒绝那双恳求的灿眸。

  “嘎……对不起,我不……不是……故……意。”贺羲平顺著她的视线看了回来,才发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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