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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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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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封尘已久的架子,这不知道从哪嘎达寻出来的祈福灯,这临时叫起来的伶人……秋白开始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忽视社会生活了?
忽视地以至于她现在才知道有河神祭这个玩意……
阿伊兴致颇高地拉着护卫长去研究先放河灯还是祈福灯这个深奥的问题去了。秋白剩下一个人沿着河畔慢慢地走。
河边有很多人,家家都有人出来拜祭河神,有些甚至是全家出动。河里大大小小的河灯浮着,大多数是莲花形状的,偶也有几个别致新颖让人眼前一亮的。天上繁星点点,河中烛光闪闪,相应成趣。
放祈福灯的不止秋白。白色的灯纸上写满了祝福语或者画满了吉祥的画,点燃灯芯,看着灯摇摇晃晃地上升,和夜幕融为一体,化为天际的一缕青烟。人们默默地闭上眼许愿祈福。
阿伊最终决定先放河灯,她小心地选了一只小船样子的河灯,在河灯里面放上蜡烛点燃了。然后让河灯顺着河水而下,各种各样的河灯混在一起,场面看着很是壮观。
祈福灯是秋白拗不过阿伊亲自点燃的,火焰猛地窜起,灯身开始膨胀,然后慢慢上升。阿伊赶紧闭了眼许愿,一边还低声念道着什么。秋白只是仰头看着恍如白昼的天空微笑。
若真的有神,这么多的愿望,他该是忙死了……
放完祈福灯,各大户人家的伶人合到了一起。在大空地上排成方队,整齐划一地开始舞蹈。宗教舞于时下的伶人基本上是必学的科目,合到一起跳对动作的整齐性要求更高。为了给主家争气,大家都十二分的认真。
而对于观众,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服饰华丽的伶人们画了精美的妆容,打扮成河神以及各个神明的样子,在一旁悠悠响起的乐声中缓缓舞动。旋转跳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特殊的含义。有时双手向天,似祈求上天降雨;有时花枝指向河面,似怀缅已逝的故人。
有一家的伶人打扮成了花神的样子,在场的每一个观众都收到了他们送的花。秋白握着一支梨花,而阿伊则是一支紫阳花。
花还没送完,忽然鼓声大起,隆隆鼓声中有一人跳上中央的大鼓,在鼓面上开始舞蹈。其他伶人也各自分散,为主家表演。普通老百姓则窜着各个场子趁机会一饱眼福。
秋家不怎么弄祭祀一类的东西,而今这么一来,自然是吸引了许多的人前来观看。
这许多的人里,自然也不缺达官贵人。
“秋白!你也来了!我以为今年秋家也不办呢!”雷御风从人群中挤来,坐到秋白的毯子上乐呵呵地看着秋白。
秋白幽幽一笑:“是啊,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御风你居然从没和我提起过……”
“哈哈,干嘛那么说啊,哈哈……”雷御风装傻充愣,秋白也没有多做追究,随了他去。
这世上的朋友有很多种,君子之交,交心之交,生死之交……
雷御风是燕都三子中最是豪爽的一个,他几乎和人人都聊得来。而现在,燕都三子中两个都在了,人们自然更加挪不动脚了。
“我道是谁家小子这么引人,原来是秋家三少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围观的人群分开了一条路,迎面走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长髯飘飘。他眼下的一道疤迹破坏了他温和的气质,使他多了份狰狞。但人们还都是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常胜将军,雷家,雷厉霆。
“雷伯父说笑了。”秋白起身,彬彬有礼地将雷厉霆引到主位上,自己走到其下首的位置。
“父亲。”雷御风也起身,冲雷厉霆打了一个招呼。
雷厉霆点点头,坐下。秋白和雷御风也纷纷入座。
雷厉霆将军的名号是杀出来的,有他这个铁血将军在,隋国才得以安宁多年。上次一战,雷厉霆恰好在招待邻国的几位将军,因此才让沈浩然这个年轻人上。
雷厉霆奉行的是铁血军令。雷家将也是有名的狠戾,他们对于他国的侵犯从来是加倍反击。很多时候,雷家将的作用是威慑和突击。
你们的流民骚扰我们百姓。我发出警告,不听?打!
你们听了不处理还是骚扰。我发出警告,不理?还打!
你们的人辱骂我们的人民。我发出警告,不道歉?仍打!
千万别和雷家将讲理,当他们来时,你就可以收拾收拾等死了。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雷家将,这隋国才有那么多年的安定。
隋国安定,并不代表皇帝安定。雷厉霆带出来的雷家将,只听雷厉霆。
皇帝附庸的附庸,不再是皇帝的附庸。
雷家将是保家卫国的铁甲,也是刺入皇帝心里的铁钉。
皇帝拔了它会失血过多,不拔它会日日心痛。
雷厉霆是铁血将军,人们敬畏他。可有些时候,过度的敬畏会造成被敬畏者的贪欲狂妄。雷厉霆近几年来小动作不断,和顾家时有摩擦。
秋白暗暗打量眼前这个看似和蔼的伯父,心里提了提。
“秋白小侄啊,伯父很久没有看见你了,长高了不少嘛。”雷厉霆很是感慨。
秋白标准微笑:“小侄一直很想去拜访伯父,但是实在是拜访伯父的人太多了,小侄只能往后排了……”
然后雷厉霆笑得更加和蔼,更加亲切,好像他真的是秋白的伯父。
秋白也笑得更加温和,更加谦逊,好像她真的去拜访过雷厉霆。
雷御风默默捂胃,看着这两只戏里戏外拼演技的大小狐狸,他胃疼……
雷厉霆要上早朝,不像秋白和雷御风那么清闲,他和秋白又小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父亲一走,雷御风也只好回去。雷御风临走时万分不舍的目光,让秋白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否欠了他钱没有还。
阿伊拉着秋白到处看,河神祭里的美食和节目相比毫不逊色。有一种糖画,让很多人都吃得不亦说乎。
那糖画是用麦芽糖熬的糖浆,用木棒沾了糖浆在瓷板上一笔画出图画,黏上木棒。等糖浆凝结,小心地取下糖画,就可以拿着木棒边走边吃了。
阿伊挑了了兔子,晶莹剔透的糖画很是漂亮,让阿伊都舍不得吃了。
她先是小心地舔了舔,再咬下一小块。然后在秋白好笑的目光中欢快地吃。
两人玩到了半夜人散时才回家。尽心尽职的护卫长又叫人搬了一堆杂物回去堆着,说是可以来年再用。
秋白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架子灯笼什么的,将疑问的话咽了回去。
就当是听老人家一次吧……
第二日,玩了半夜的秋白较平时晚起了些。以至于阿伊直接冲到秋白房间里将她被子一掀:
“三少三少,出大事了!”
秋白茫然地从被窝里抬头:“阿伊,沈浩然又把厨房烧了?还是谁家女儿又来提亲了?”
阿伊手忙脚乱地帮秋白穿衣服:“都不是,是皇上要沈公子查最近岳郡百官贪腐一案。沈公子说是要和你同去,现在在大堂等着呢!”
“是皇帝命令还是他自己来要求的?”秋白不紧不慢地问。
“是沈公子自己来请你的,快点快点,即刻启程的。”阿伊帮秋白穿了衣服,又开始打包秋白和她自己的衣物。
秋白等阿伊理好后,和她一起去大堂。
沈浩然新晋为王,穿的是皇家的正装。看上去十分威严庄重,衬得他越发俊美无双。他等在大堂,一见秋白出来,马上迎上来:
“小白,这次贪腐案子你可得和我一起去啊。”
要一个月呢,要是这段时间顾萧思那货来骚扰了怎么办?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行了,说好陪你一起的那我绝对不会食言。上车吧。”秋白打断了沈浩然继续装无辜,拉着阿伊上了沈浩然的马车,沈浩然得逞地笑笑,一弯腰也进了马车。
秋家两位哥哥有些担忧。
秋易水:“老二,你说小三这么听沈家小子的话,以后会不会被吃得死死的啊?”
秋司微笑:“大哥放心,你没看见小三那‘温柔’一脚吗?小三以后绝对不会吃亏……”
而马车上,沈浩然摸着自己的脚,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在秋白没有睡醒时打扰。
岳郡离燕都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一天的马车行程。但是沈浩然他们生生被拖了一星期……
秋白他们刚出燕都时,各方的大臣小官们就涌了上来。
“沈大人,小人XXX从三品,一点小礼请谢纳!!!”
“滚!老子二品还没说呢,大人小的……”
“我是XX门下!大人先收我的!”
衣冠楚楚的大人们在街头犹如泼妇般争执,场面那是非一般的壮观。
沈浩然带着他的面具,穿着他层层叠叠的官府,一副爷是世外仙人随时仙去的样子,而他手下的人,忙着收礼收的正欢。
沈浩然临走时就接到了众大人在城郊苦等只为送行的消息。当时沈大爷一挑眉,几分邪肆:“那就让他们送呗,全收下来。最好连裤衩都弄下来!”
而现在,各个护卫们十分尽心尽职地……弄裤衩……
好不容易秋白带着阿伊从马车后面爬出,溜过人群,悄悄地先去岳郡打探打探。
她们是快马加鞭地到了,沈浩然还在后头顶着大太阳辛辛肯肯地收礼装高人。这一路上的官有多少个,送礼的人就有多少个,礼品堆满了一车子。
平时沈浩然的行迹难定,大人们找不到机会拜见送礼,这次,他们定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趁着空闲时回到车上的沈浩然看见空空的马车,当即青了脸。然后他利落地换下自己的官服,摘下面具。把官服和面具一股脑儿塞给自己贴身小厮,也溜下车,追着秋白阿伊去了。
可怜的小厮只能换上了沈浩然的官服,扮成沈浩然的样子,继续受煎熬……
秋白和阿伊比沈浩然先一步到岳郡,可是她们来时就看见沿途的百姓丰衣足食,各家团圆,社会和谐。
甚至秋白看见一个孩子跌倒在路边时,马上有好几个大人伸手去扶,嘘寒问暖。孩子的父母连连道谢,周围的人们笑意盈盈。
在刚刚经历战争的边郡,居然没有难民,没有毁坏的建筑什么的……
这也安宁得太不像话了点。
秋白叩击着身边的桌子,暗暗沉思。阿伊倒是伶俐,点好了一桌的饭菜,等着沈浩然来和她们会合。
当沈浩然到的时候,饭菜正好上齐。三人先吃了饭,然后点了壶茶和点心,继续边吃边观察。
秋白发现,在街上行走的百姓有一部分是固定的人,一旦看见乞丐什么的,那些人马上过去拖走。具体是拖到什么地方,她就不敢想象了。
看着那乞丐眼中的死寂和围观者一脸的同情,怕不会是很好的地方了。
很显然,沈浩然也发现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幽深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白,你看这儿有多少官是干净的?有多少百姓是真的?”
秋白看了看沈浩然,也学着他似笑非笑:“要我说……零!”
看着那些送礼的官员的数目,就知道,这里没有几个人是白色的了。就是有,恐怕也没有人敢承认,敢站出来。
“我惟愿这天下能处处欢歌,处处安宁。”沈浩然看着秋白缓缓道。
秋白稍稍一惊,不动声色地掩去眼里的复杂。
沈浩然的这话,作为一个异姓王爷来说,有些过了……
她曾发誓不嫁官家人,为了沈浩然她愿意违背自己的誓言,再信一次感情。可这不代表着她能够接受帝王的爱情。
“三少三少?”阿伊摇了摇秋白,“你想什么那么专心?沈公子问你咱们晚上住哪里?”
秋白微微一笑:“这还用我们自费?当然是……伟大的郡爷那里了!”
反正暗查也没有什么收获,不如表明了身份,省得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所以秋白很大方地选择了地方上的最大官,郡爷家住。
当秋白他们被郡爷殷勤地接进府里时,三人都有些诧异。
郡爷家偌大的庭院就几个老人家在打扫,偶有几个孩童玩耍,被告知是下人的孩子们。上的菜都是较为丰盛却不过度奢华。房间里的布置也是低调暗敛。下人进退有度,府里的老小衣着整洁,没有过多的奢侈。
真是清廉的好官啊……
“王爷,下官宁随风,有失远迎,实在抱歉。”郡爷穿着身妥帖稳当的官服道歉。沈浩然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没关系,本王这次是微服来的。一路上国泰民安,本王很满意。”
两人又寒暄一阵,各自入座,秋白坐在沈浩然身边,垂首不语,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热情笼络。
“父亲,父亲,你给我买的风筝不好看!”一个娇俏的粉衣女子小跑着进门。
“霜儿,回去,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宁随风呵斥道。
那娇俏的女子瘪了瘪嘴,跺了跺脚,但还是很听话地出去了。
秋白看着那女子,悠悠地笑:“贵府千金很是直率啊……”
能在贪污受贿风气这么严重的地方保持一颗纯真的心,这宁随风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刚刚进来的女子,十五上下,眸中清澈一片,恍如被山泉水洗过,倒映着满满的霞光。明眸流转间,喜怒哀乐一一具现,坦然纯净地如同一张白纸。
那是再好的伪装师也装不出来的童真纯洁。

作者有话要说:能看到不?又重发了……




、十三 岳郡查案,扑朔迷离

宁乡霜是宁家的独女,在这个男尊的时代,宁随风是个难得的极宠女儿的父亲。
只要是宁乡霜想要的,宁随风基本都会满足。但同时,宁随风也很严格,他严格控制
和宁乡霜接触的人们,努力为宁乡霜建起一片纯洁的天空。甚至,不惜为了女儿而使自己踏入淤泥之地。
父爱是伟大的,溺爱是残忍的。
宁随风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宁乡霜离了自己后,会什么也不是。
岳郡的大小官吏都万分团结统一,有心让沈浩然无心而返。但是沈浩然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就陪着那群官吏们玩猫捉老鼠,不火也不恼,大家一起耗着时间。
秋白和阿伊是被沈浩然拉来做苦工的,她们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这几天两人时而扮姑娘家逛街,顺便听听酒楼内人们的谈话。时而假装公子丫鬟去青楼泡妞套话……
真是忙得不亦说乎啊……
沈浩然依旧扮着他不近女色高人清高的仙人样子。
大约过了一星期左右,他们才勉强捕捉到一丝风声。
守城的一个士兵无故消失,他的家人上诉却被消失……这些,都是从他的青楼相好那里套出来的。
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但是秋白他们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秋白将阿伊安置在郡爷府上陪那宁小姐玩,自己则换了布衣去守城士兵的住处打听。
那地方在城郊外,人烟稀少,只有几家猎户零零散散地座落着。现在正是初夏的时候,很多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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