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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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的秘密-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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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宋国强压抑的声音:“不好意思,方先生,这么早吵醒你了,我祖母今早凌晨四点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提到了方先生,我觉得我应该打电话告诉您一声。”

方敬:“……”

九月的天里,他突然出了一阵冷汗。

他这是被鬼魂感谢了么?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要啊啊啊啊!

第104章

正确地讲,清水镇不叫清水镇,现在叫清水县,因为当地盛产毛竹,后来国家引进投资,将当地建成了一个大型的竹乡国家森林公园,这几年发展跟搭乘了航天飞机一样,一天一个样。

方敬一直心心念念的老中医,就住在清水县一个叫长功村的小村子里。

清水县如今虽然开发得一片欣欣向荣的势头,也不是县里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到了,总有那么两三个偏僻的小村庄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不被人知晓,长功村就是这样的。

长功村隐没在半山腰上,因为交通不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清水镇日新月异的变化下,只有这个小山村依然安静地遵循着传统保守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方敬虽然知道来这一趟不会太容易,但是——

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郁郁葱葱的竹林,还有九曲十八弯的山间小路,依然忍不住哀叫一声。

“妈呀,这要爬到什么时候去啊?”

尤其是这条小路,连车也上不来,听说村民们平时的生活物资,都是靠着两条腿和背篓背上去的呢!

真是作孽哦!

你说清水县也真是的,这几年光是那个竹乡国家森林公园的门票钱都捞得够本了,把剩下几个偏僻村子的路修一下是会死啊还是会死啊还是会死啊!

大约是因为地处太偏,山上的竹林很少砍伐的原因,生长得又密又高,人钻进去,连太阳都照不进来,阴森森的一片,又闷又潮。

方敬爬了半里路,就停下歇了好几次,手揪着上衣领口不停地来回扇着。

岑九摸了摸他的脖子,满手都是汗。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在方敬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走。”

“不不不,我休息一会就能走了。”方敬摆了摆手,他带岑九来,是为了让老中医给岑九看看身体,开几副调养身体的药。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一直不得空,好不容易不用出海,家里的事也上了正轨,所以抽空走了这一趟。

老中医面都没见着,就先让岑九背着他跑一遍大山?那他还不如不带他来。

岑九没有坚持,只是扭过头,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你确定?照你的速度,走到天黑我们也别想走出这座大山。”

方敬:“……”

这可不是东庄后面的小山包,称为大山实不为过,竹林又高又密,看不到阳光,人在里面很容易迷路,而且夏末季节,山上虫蚁又多,他们走这半天就遇上了好几条毒蛇,如果不是有岑九在,估计方敬这会儿早就被毒倒在地了。

岑九维持着蹲下的动作,一动不动,也不催他。

方敬摇头,咬着牙道:“走吧,我能跟上。”

好歹他也是个成年的大男人,比岑九多吃六年饭,就算比不上岑九天赋异禀,他就不信靠着自己的体力走不出这座大山。

见他实在不愿意,岑九无法,站起身一手拉着他的手开始继续爬山。

为了省力气,方敬后面一段路基本很少说话,密林里又闷又热,不一会儿就一身的汗,呼吸粗重,像是风箱抽拉一样又急又快。

岑九好几次停下脚步看着他,方敬知道他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也不知道是意志力真的重要,还是方敬这一年多来出海锻炼,身体素质确实变好了,到傍晚的时候,总算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出了密林。

山涧里流淌着小溪,清浅的溪水潺潺流过,山风一吹,说不出的凉爽。

他们如今站在半山腰,方敬举目四望,四周都是翠绿的竹林,微风吹动竹叶,仿佛竹海生波,美得不可思议。

“这地方真不错,爬了一天山,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也算值了。”方敬感叹。

岑九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摸到一手的汗,眉头拧得死紧。

方敬抹了把脸上的汗,说:“没事,快走,我要饿死了。”

两人又顺着山路走了半小时,才终于看到人烟。

那是一个隐藏在坳里的小村庄,稀稀落落地有几座老旧的房子。

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挥舞着书包打打闹闹地跑过来,方敬连忙拦住了他们,询问乔大夫家住在哪里。

山里人淳朴,小孩子们看到他们两个陌生人也没什么戒备心理,心嘴八舌地给他们指路。

方敬听了半天满脸茫然——他们说的方言不太好懂,比划了好半天方敬才明白他们的意思,后来几个小孩儿干脆直接带路,把他们一路带到乔大夫家门前。

“谢谢你们啊。”方敬习惯性地去摸口袋,结果因为来求医,预计不足,没料到路这么难走,身上除了一堆当诊金的毛爷爷,连块糖都没带,又不好直接掏钱给孩子们,只得尴尬地笑了一下,“下次叔叔请你们吃糖。”

小孩子们听他们说普通话好像也不太习惯,把人带到后一哄而散。

方敬摸了摸鼻子,这种山村交通不便,不通路,物资肯定不丰富,小孩子们估计也没什么零嘴,下次再从外面带点好吃的过来谢谢他们吧。

这时候,紧闭的院门打开,一个蓄着胡子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老先生虽然上了年纪,然而气色红润,精神矍烁,背挺得笔直,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方敬知道这必然就是他要找的乔大夫了。

“乔大夫吧,您好您好,我们是上门来求诊的。”

乔大夫抬起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方敬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肾虚,小伙子房事要节制啊。”

方敬满脸通红,尴尬得要命,咳了一声,把岑九拉到跟前,道:“不不不,我是带他来看病的。”

乔大夫“哦”了一声,让开道:“进来吧。”

方敬跟着进门,好奇地四下观望。

院子里摆放着许多簸箕,里面摊着各种不同的草药,有常见的甘草、白芷、车前草,也有好些方敬不认识的,总之种类还满多的。

第105章

老大夫带他们进屋,先让他们去缸里打了水洗脸,吹了一会儿冷风,身上凉快了,才示意两人坐下,给岑九诊了脉。

诊脉的过程不太顺利,岑九暗卫出身,身体已经自动养成了防备机制,克服了好半天才终于勉强把脉腕伸出去陌生人拿捏。

“小伙子警惕心很高啊,练武出身的吗?”乔大夫呵呵一笑。

这年头西医兴盛,中医式微。人们身体有一丁点的不舒服,就习惯往大医院跑,反而不注意从根本上改善体质,愿意细心调养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们这个村子位置又实在太偏,平时很少人来,突然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大老远爬了一天的大山跑来求诊,让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方敬蹲在边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大夫给岑九诊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恨不得乔大夫能立时就把人治好。

“怎么样怎么样?”乔大夫一松手,方敬就迫不及待地连声问,“他的身体要不要紧?要怎么调养?老了会生病吗?受的那些伤会很痛吗?”

乔大夫收回手,脸色有点凝重,看着方敬的目光都带着深思。

“小伙子,这是你朋友?”

“是啊。”方敬连连点头,岑九是他的男朋友,这个世上对他而言比家人还要亲密的男朋友,终身伴侣。

“当兵的吗?”乔大夫看着岑九一身的暗伤,又见岑九的气质十分冷戾,原本还想问他是不是道上混的,又觉得不太像,所以中间才转了个弯,问是不是部队里出来的。

方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啊是啊,训练得太狠了,出任务的时候又不注意,一身的伤,这不才趁着有空,带他过来找乔大夫看看,趁着年轻好好调养。”

乔大夫不再多问,转过来说岑九的病情:“年轻的时候伤得狠了,看着很健壮,一身的腱子肉,其实底子亏得厉害,再不好好养着,四十岁后有得你受。”

方敬:“……”现在也很年轻好不好,才二十呢!

他下意识地瞄瞄年轻的时候被伤得狠的病号,岑九一脸的冷漠,面无表情的俊脸看上去确实不像二十岁,太老成了。

“我给开个方子,今天先试试药浴,完了针灸。”乔大夫也不多说,吩咐方敬去门后拿锄头和撮箕。

“?!!”满头雾水的方敬果然在门后面找到了一把锄头和一个撮箕,心里怪纳闷的。

这是什么样的治疗方法,居然还要用上锄头和撮箕?

可是看到乔大夫满脸严肃的表情,他没好意思多问。

乔大夫去堂屋后面的药柜里抓药,方敬提着锄头和撮箕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转身的时候差点绊到人。

乔大夫:“你拿着锄头跟着我干嘛?”

“不是你让我拿的吗?”方敬比他还纳闷。

“哦,我是看你闲着,让你去帮我把菜园子里的草锄了,顺便给白萝卜苗浇个水。本来我是打算今天自己去收拾菜园子的,这不你来了么,年轻人多运动好。”乔大夫解释说。

方敬:“……”

卧槽,摆出这么一张正直的脸孔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岑九站起来:“先放着,我一会儿就做完了。”

“快坐好,没听乔大夫一会儿要给你做药浴针灸么?”方敬白了他一眼,问清楚了菜园子在哪里之后,提着锄头吭哧吭哧就去忙活了。

不就是收拾菜园子嘛?他小时候可是经常帮方妈妈干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暗示,可是看到乔家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菜园子时,方敬还是吃了一惊。

乔家的菜园子不大,只有一小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种上了时令的萝卜苗,几垄辣椒已经到了生长晚期,叶子都快枯萎了,枝上挂着几个营养不良的小辣椒坨,边上的茄子树也是,要死不断气地开着指甲大小的花。

至于另一边的冬瓜地——

呵呵,杂草都没及小腿了。

这是有多久没有打理了?还是说乔大夫压根就不管,专门等着他们这样上门求诊的病人家属帮他打理菜园子吧?

方敬心里甚至诡异地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不过想想这个村子的交通,方敬还是觉得满能理解的。

算了,只要他能治好岑九的暗伤,就算当苦力给他干农活也没什么。

方敬这样想着,开始认命地弯下腰锄草。自从上高中以后,方敬就很少做这种体力活了,才弯了一小会腰,就觉得有点受不了。

还好乔家的菜园子不大,加起来才几垄地,就算再累,也累不了几天。

乔家的后门开着,乔大夫看到方敬认真干活的背影,点了点头。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但意外地人很不错呢!

那边方敬挥汗如雨,屋子里乔大夫已经配好药,让岑九自己动手烧开水。

岑九:“……”

这老头真的不是赤脚大夫么?

乔大夫家还用的那种柴火灶,岑九虽然在方家接受了一年多的现代化熏陶,不过对于以前的柴火灶什么的,感觉还满亲切的。

等到方敬把两垄被杂草淹没了的辣椒茄子清出来,天色已经渐晚,天空一片瑰丽的晚霞。

方敬提着锄头回到屋里,岑九已经开始药浴了,浴桶就摆在堂屋里。

岑九坐在浴缺里,头发被高高地挽起,垂在桶外,浴桶边上摆了一条长板凳,乔大夫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长长的泛着寒光的针,开始往岑九上身上扎。

方敬眼睛缩了一下,那针也太长了吧,扎下去不痛吗?万一扎错了怎么办?

他偷偷拿眼去看岑九,岑九微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意外地放松,英俊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

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岑九睁开眼,朝他望了过来。

他刚锄完草,裤腿卷到膝盖上,鞋子底下沾了厚厚一层泥,还有几根杂草卷在里面。

岑九眉毛动了动,想说什么,方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乱动,也别开口说话,乔大夫拿着针正往他身上扎呢!万一他开口说话惊到了乔大夫,扎错了地方怎么办?

他靠在门边看了一小会,发现岑九似乎不排斥乔大夫给他扎针后,又退了出去。

他还有两垄萝卜苗要浇水呢!

这个就比较坑爹,山上没有自来水,乔家也没有井,要用水只能去半山腰的一条小溪边挑,至于吃饭做饭的水,则是去更远的一个山泉里挑。

方敬从厨房里找了两个大水桶,把院子里的扁担拿上,噔噔噔去挑水了。

嘿哟嘿哟,方敬一路跑到半山腰,打满了两桶水,挑着担子晃悠晃悠往乔家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树木又多,方敬加快脚步,赶在天黑之前把水浇完,又跑了两趟山泉那边,把乔家的水缸也挑满了。

他来了这么久,乔家除了乔大夫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家里的水杯毛巾什么的,一看也知道只有一个人用。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山上,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也怪辛苦的。

把两垄菜地浇完,方敬累得一屁股坐在屋檐下,半天不想动,肩头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他扭过脸,把T恤脱下来,一看挑水的肩膀已经开始红肿了。

真是娇气!

方敬摸了摸鼻子,吹了一会儿山风,把T恤套上,摸到菜园里把那几个营养不良的茄子和辣椒摘了,又割了一把韭菜,去厨房做饭。

天都要黑了,岑九还在泡药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们清早过来的,爬了一天的山,午饭也没吃,这山上也没个小饭馆,不想饿肚子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岑九针灸完,已经到了八点钟,乔大夫一脸的疲色,看上去竟比挑了一傍晚水的方敬还要累。

看到桌上已经凉掉的饭菜,对方敬的不问自取行为,乔大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方敬把饭菜再热一热。

“岑九呢?”方敬热好了饭菜,迫不及待地问道。

“睡了。”乔大夫在桌边坐下,头也不抬地吃饭。

方敬跑去看岑九,岑九躺在堂屋一块门板搭成的简易小床上,眼睛闭着,果然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连方靠近了也没有发觉。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岑九睡得这么沉,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身边有人靠近他三米以内就一定会睁开眼。

这老大夫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不过医术意外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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