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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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 第10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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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辈里挑挑,有愿意闯荡的,让他们最好在大同站住脚,观望一下声色,若成,咱们杜家也就有了出路,若不成,咱们就往西走,让家里的年轻后辈到长安瞧瞧,天地这么大,总有咱们安身之所。”

“所以啊,奉承好了楼上的那些军爷,行商行商,没有通关文牒,咱们出不了河洛,这事要是办好了,至不济,也能给咱们杜家留些根苗,咱们到了地下,也能对得起祖宗。”

老爷子说了这许多,精神萎靡了下来,没再容杜青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到前面支应去了。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智慧,在这乱世浮沉当中,挣扎求存,却别有一番精彩之处。

而在文楼之上的大人物们,也正在上演另外一番精彩戏码。

文楼二层上很空旷,到了的人们列席于左右,空出主位,颇有古风。

胡烈上得楼来,楼上众人已然纷纷起身相迎。

众人双手拢于袖中,长揖及地,更有人高声道:“吾等恭迎国公大人。”

胡烈好笑的瞅了一圈,这架势在秦地可不多见。

见到晋国公本人,膝盖能不软的,如今可没几个。

这里的人们,行的都是士子礼,要真追究的话,在晋国公面前,都可以当场治他们失仪之罪。

心里暗道了一声,真是不知死活。

胡烈微微露出几许冷笑,便大步向主位走去。

赵葵,吴绿蓑两个紧随于后,其余护卫,不用吩咐,已经散开于厅堂之上,按着腰刀,贴壁而立。

来到主位,看着下面一圈白花花的脑袋,胡烈稳当的一屁股坐下。

“不必多礼了,国公庶务缠身,没工夫理会此等小事,便派了本都尉前来,见尔等”

说到这里,摆了摆手,“都坐下说话吧。”

听了这话,满堂寂静,这二十余人各个年岁都已不小,城府也不必提了,但还是错愕非常,面面相觑间,都僵住了身子。

按照大家之前商量好的,这会儿应该是留给国公大人抚慰人心的一个机会,然后大家伙儿说上几句,服个软,然后再瞧国公大人的颜色,或可进言数语,或可慷慨陈词,或者呢,直接表忠心就完了。

当然,有什么样的姿态,全要看看这位晋国公大人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硬朗而定。

他们都不傻,没人想着在这个时节,跟大秦来的杀人魔王硬顶的打算,心怀故国,为大周尽忠?还是算了吧,有那个风骨的人,早已经死光了,剩下的,不过是想着怎么才能在秦人治下,活的好一些罢了。

可以说,他们唯一还没有抛下的,就是读书人的那点自傲和矜持。

没错,能进到这里的人,都是河洛间的读书人,出身大族不假,但他们最要紧的身份,还是士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曾为官,不过到得现在,却皆是一身儒服,自称富家翁。

胡烈瞅了瞅,冷笑一声道:“怎么?还让本都尉请尔等坐下不成?”

一些人开始脸上泛红,一些人则满脸激愤,这样的羞辱,在后周定然是绝无仅有,一个小小的军中都尉,别说是他们这些大族之首,便是有点身份的白身士子,也不会放在眼内。

就算你是襄城侯岳氏的家将亲卫,但要失礼在先,照样有读书人敢动拳头,打你个鼻青脸肿,骂你个狗血喷头,还不用怕有什么后患的。

但这里已是大秦治下,这个年轻的都尉又是那位晋国公派来的,这事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不过还是有一位老者开声道:“这位大人,吾等受国公之邀,来此一会,难道。。。。。。”

胡烈摇头失笑道:“这位老人家可能是老耳昏花,听错了吧。。。。。。国公令你等前来,是念在你等未有大恶彰显的份儿上,如你等竟敢不至,以后也就不用说话了,而今天你们既然来了。。。。。。”

胡烈嘿嘿一笑,“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来的看来就是俊杰之流了,当然有说话的机会,至于受国公”

胡烈哈哈大笑,“国公何等样人,你等又为谁何?大言不惭至此,老人家,你这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指着和尚骂秃驴,这真是一点颜面也没给。

说话的这位老者一口气噎住,脸上颜色迅速转向朱紫,身子开始摇摇欲坠,最终不知真假的一屁股坐倒在座位上,而其他人听了,也感同身受。

如果,这里有年轻人,定然多数受不了如此屈辱,升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出来。

但这里的人最小的怕也年近于五十了,老成持重自不待言,但要说还有多少热血,那就是胡说了。

看着众人神色,胡烈心中舒爽,脸上却勃然作色,一拍桌案,呵斥道:“还不坐下,想让本都尉跟你等仰着脑袋说话不成?”

事情刚开头,就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让这些河洛大族的首脑都有些措手不及。

说实话,他们这点矜持和骄傲还能留下来,除了儒家之学的教导得力之外,也因这些年被张大将军优抚有加,惯出来的毛病。

一旦碰上这么硬邦邦的钉子,多数人凛然生惧之间,已是失了方寸,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周遭的军兵,膝盖就有点发软,陆续间,有人开始落座。

已然酝酿了好久的那点气势,顿时土崩瓦解,不复存焉。

“颖阳卢氏,汝州李王两家可有人到?”

席间顿时站起三位,同时失礼,自报家门。

胡烈微微点头,脸色变的比翻书还快,和声道:“颖阳卢氏,去岁时约束乡里,不时族人从匪,战后又能赈济饥民,收留孤寡妇孺,善行可嘉,忠义可褒,可择族中英才,入长安叙功待赏。”

“汝州李王两族,助我大军守城,族人多有死伤,此功殊异,若有子弟欲从军报国者,可进学于长安国武监,国公已传书于布政使衙门,保举李顺年,为汝州劝农使,王昌副之,望你两族能感朝廷恩典,忠君报国,善抚乡里。”

(月底到来,订阅降的厉害,推荐也不见影了,阿草心酸啊,嗯,还有,阿草这几章,本来还想写几个小人物儿,接着这些小人物,来推进故事进程,同时展现河洛这边的局势,但大家都说水,那就算了,还是紧着来吧。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文楼(四)

文楼二层之上,气氛又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经过多年征战,秦人重军功这一点,其实根本不用赘述。

即便是在座诸人,也都知道,秦人军将有着怎样的威风和权柄。

但这。还是让他们见识了秦人对军功的重视程度,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以上三家,说实话,在河洛还算不得真正的豪族,像颖阳卢氏,人丁不过数十,田土,屋宅,以及家财,或者说底蕴,都与其他诸家差了老远。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三家中的读书人,没有建树,这在后周治下,是尤为致命的一点。

没有读书种子,无以为继之下,家道难免中落。

但今日,这三家迎来了家族最重要的一次转机,从军。。。。。。

这要是搁在几年前,投笔从戎,从军报国之说,虽然人人都能念叨上几句,但实际上,大族子弟从军者,寥寥无几。

军汉为人所鄙,读书才是正道,乃大家之共识

但时移世易,换了天地之后,对从军之事的认识,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即便河洛一直不稳,延及今日,但其实谁都清楚,在秦人统治之下,军人的地位远非后周所能及。

若非如此,河洛大族也不会让家中子弟,到洛阳国武监中就学。

潜移默化间,秦人的观念,其实正在改变河洛的风尚。

这个不用说太多。谁握住了统治权。谁就有订立规则的权力。从古至今,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给了这几家子弟,从军的机会,也就算给了他们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之前各家子弟入洛阳国武监进学,但最终能得武职者,可谓绝无仅有。

这不仅仅是因为各家不愿子弟从军,其中也还有着秦人军旅,愿不愿意真的招纳河洛大族子弟入内的因素在里面。

即便大将军张培贤对河洛大族优抚有加。但说实话,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和河洛招收的新兵,可谓是寥寥无几。

从这也能看的出来,张大将军对河洛人物,真的不太看的上眼,更没有半点的信任可言。。。。。。

而长安国武监,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众人也清楚的很,那是大秦大将军赵柱国一手兴建起来的地方。

而且。是个出将军的地方,进入那里求学。和进学于洛阳国武监分院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

想到这些,有些人已经开始喘起了粗气,心中暗骂,这三家还真是。。。。。。他们知道,这种心态不太对头,但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而颖阳卢氏颇有善名,这次为善乡里,也在情理之中。

入长安叙功论赏,还有待来日,旁边的人听着还不怎的。

但汝阳李王两家,就真的有点让人眼红了。

在河洛哀鸿遍野的今日,这两家凭借助秦人守城之功,一下就出了高官。

正副劝农使,无论是在后周,还是在大秦,都是极为重要的职位,这其中的原因,也不用多说,以农业为本的帝国,劝农使这样和农业息息相关的职位,自然乃地方显宦之一,无可置疑。

即便知道秦人对军功的重视,但赏赐如此之重,还是让与会之人目瞪口呆。

至于那两位到底能不能上任,没人怀疑,这可是大秦晋国公,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钦差大人亲自保举。

从白身一跃而为地方劝农官儿,位在六品的实职文官,这样的升迁,即便是在后周,也不多见。

悄然间,厅堂之中的温度都好像高了一些,人们都在努力的保持着克制,但凝聚在站着的三人身上的目光,却有了那么几分炽烈。

羡慕,嫉妒,却又有着些复杂的鄙夷,这一刻人们到底在心里想什么,连他们自己都很难说的清楚了。。。。。。

其实,说到底,文人最在乎的东西,还是官位,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而实际上,很多人也明白,此乃先抑后扬之道,如此有奖有惩,还不就是为了大秦治下的河洛能够长治久安。

这样的伎俩,在他们眼中,并不会有太过神秘的地方。

但话说回来了,就算知道这一点,一些念头还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冒了出来,因为他们更明白,经去年一战,河洛重归后周治下的希望已十分渺茫了。

这是众人的共识,秦人兵戈太过犀利,在那时颓势毕露,后方火起之下,依然连战连捷,几乎无法阻挡。

河北援兵,大败,各路勤王之师,阻于郑州,难得寸进,淮右岳东雷部,困于汝州坚城之下,一路偏师入河洛,虽然搅动的河洛天翻地覆,但依旧是连战连败,而秦军兵锋所指,各路义军几乎都是一触即溃。

这样的武功,别说后周不可能有,就算遍数历代王朝,也不多见。

而一旦明白了这一点,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心怀故国,愿为故国一死而尽臣节?

三人施礼道谢,难掩激动之色。

但说实话,惊喜或有之,更多的却还是狐疑。

在这次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文楼之会上,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惊喜自然难免,但狐疑犹豫之处在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如此封赏,之后情形如何,他们真的心里没底。

要知道,后周治理河洛多年,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他们最在乎的,还是乡里风评,民间声望。

而这些风评,声望从何处来,他们也再清楚不过,河洛的读书人口中所出,便是风评,读书人所尊所敬,便是声望。

他们不知道,一旦为秦人效力,这名声会是如何?

到了今时今日,后周对河洛的影响力依旧如此强大,可见,后周之治,并非那般一无是处。

卢氏来人还算心安,毕竟卢氏颇有善名,乡里之人,多感卢氏厚恩,不会乱嚼舌根儿,就算颖阳之外,名声不好,也与卢氏没多大干系。

却是李王两家来人,过后仔细琢磨一下,嘴里开始发苦。

说起来,去年乱起之时,帮助秦军守城,实在出于无奈,兵凶战危,别说在秦人刀枪之下,他们两家没那个能力做反。

就算有,他们也不愿见周军破城而入,以当时那个乱劲儿,周军一旦入城,还真的能分清楚,谁是秦人帮凶,又是哪个心怀故国,对后周念念不忘?

如此得来的一场功劳,是意外之喜不假,但汝州劝农使?

汝州现在的情形,谁不清楚,周军攻城不得,遂迁汝州百姓南下,战后汝州地界,可以说杳无人烟。

到是四月间,有人陆续来到汝州,占据了好多田地,并开始匆忙耕种,今秋也许会有些收获。

但那些是什么人?那是大爷都是大秦殿前司禁军兵卒,这些人能服管?

想到这个,李王两家来人头都有些大了,名声什么都顾不上考量了,只剩下了满心的苦恼,却无人诉说。

两人默默对视了两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要知道,一旦官职下来,办的不好,就是罪名啊

但胡烈不会管那么多,说实话,活了二十多年,当数今日最是痛快。

他也拿足了架势,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男女,看他这副模样,羡慕之余,心里也是暗笑,这位胡都尉,十有**在模仿晋国公的一言一行。

只是,这世上,大将军赵石只有一位,再模仿,也得不了其人真髓,只有个空架子罢了。。。。。。

那种内敛到极点的狂暴,幽深的沉甸甸的锐利,显于光明之下的黑暗,藏在笑意下的狰狞

吴绿蓑出神的想着,并以其女性特有的敏感,可谓是将大将军其人心性,刻画的入骨三分。

胡烈可不知道,背后的两个年轻娃子,在嘲笑他这个不自量力国武监的前辈。

他神采飞扬,却故意板着脸,眉头微微蹙着,努力显露着自己的威严。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三个人坐下。

环视左右,嘴角牵动,算是笑了笑,继续道:“我之前听了个笑话,跟你们说一说,如今洛阳有人传言,说什么文楼之会云云。。。。。。”

这次他真的笑了,却带出了太多的讥诮,“钦差大人欲与河洛贤达共商大事。。。。。。你们说可不可笑?”

自己没有人觉着可笑,刚刚有所松缓的气氛,却再次沉重了下来。

筵无好筵,这是此时众人对此次文楼聚会的认知,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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