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心乱如麻，点燃一支大卫杜夫香烟，以此使自己冷静下来，心想必须挽救楠楠，不能眼睁睁瞧一条年轻生命消逝，得先让楠楠恢复活下去的信念，不惊动楠楠家人的前提下，谁办得到这点？
杨少。
乔姐猛地想到楠楠的初恋。
………………………
大三。
等于步入大学后半段。
带给人光阴流逝加快的错觉。
杨晨按部就班上课，一年前被捕，在军方秘密运作下，学校为他保留了学籍，这次回来学校又大开绿灯，没让他留级。
这便是凌驾普通人之上的特权。
杨晨心安理得享受，曾经的军功和如今的利用价值，是军方赋予他特权的原因，这更接近一笔交易，无需受之有愧。
纳兰彤彤在遥远的英国，沈月已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美丽的大学校园，杨晨要么形单影只，要么与男生为伍。
曾经的风流校草，如今貌似孤单，但再也没一个小女生走入他的情感世界，篮球场上，他带球飞奔。
球场边，围满男生女生。
每天下午，杨晨总会抽时间和校篮球队的人打打比赛，篮球队这帮人依然喊他老大，尊敬有加，以那段跟晨哥并肩拼搏的岁月为荣。
“杨晨，我爱你。”
场外某九零后大一小女生扯开嗓子表白，语出惊人，杨晨和篮球队的人哄然一笑，继续打比赛。
当众表白的小女生见杨晨只淡淡瞟她一眼，黯然神伤。
一辆红色宝马3系轿车缓缓驶来，张志强从车上跳下来，挤入人圈，冲杨晨喊：“老大，有个女的找你，说有急事。”
杨晨皱眉，喊场边休息的同伴上来替他，他快步走向场外，围观的人赶忙让路，继而翘首观望。
美女！
男生感叹。
凡是与晨哥搭上边的女人，无一不美啊。
杨晨凝视站在宝马轿车旁的美艳女人，不禁茫然，这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哪来的急事？
“杨少，我是泰哥的女人，楠楠的好朋友，楠楠得了白血病，正在住院，她怕连累家人，有放弃治疗的迹象。”乔姐着急忙慌道。
泰哥，应该是郑泰，楠楠又是谁？
错愕的杨晨忽然想到李楠，李楠小名叫楠楠，不禁问：“你是说李楠得了白血病？”
“是，是，就你初恋，我习惯叫她楠楠。”乔姐不知道楠楠姓李，夜总会公主不签劳务合同，工资全是日结，大多隐姓埋名。
李楠，白血病。
毫无心理准备的杨晨当即愣住，发呆几秒，二话不说，直接钻入红色小宝马驾驶位，乔姐赶紧跟着钻入副驾驶位。
杨晨驾车，一路狂飙，直奔省人民医院。
重症监护病房，只剩李楠一人，弟弟得上课，母亲身体不好，不能陪床，她苦口婆心把两人劝走，独自承担所有的同痛与苦，躺病床上，她回味自己短暂人生，时而微笑，时而热泪盈眶，满心酸楚。
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初恋，就是与杨晨携手漫步校园内的日子，高三那年，班主任告诫每一位学生，别因爱情耽误学业，学生时代的爱情只是人生道路上绽放的花，错过一朵，后边有无数朵。
可老师忽略，不同的季节，花能一样美？
李楠闭目，泪无消无息往下流，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显露一道挺拔身姿。
第二百九十六章花开花落（下）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
我们在屋檐底下牵着手。
幻想教堂里的那场婚礼。
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
《约定》里的歌词，当年李楠常坐在杨晨单车后架，搂着他腰，唱这首歌，他记的真切，此刻走进病房，瞧见闭目流泪的李楠，往事历历在目，或许彼此已没半点爱，或许隔阂把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但那段记忆，谁也抹不掉。
杨晨深深吸气，压抑在心底弥漫开来的酸楚，轻轻喊一声“李楠。。。。”
李楠听到熟悉声音，以为回味往事产生的错觉，没有睁眼，苍白面庞泛起苦涩凄凉的笑，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越是绝境，越怀念曾经的事，曾经的人。
当她听到第二声呼唤，猛地意识到这不是错觉，睁开眼，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
杨晨。
初恋男友。
短暂人生里真正爱过的人。
也是此时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不想他目睹自己如此狼狈，如此凄惨，她呆望杨晨，面无表情垂泪，不知说什么，做什么。
杨晨同样语塞，尬尴沉默一会儿，走到床边，拉过把椅子坐下，并把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李楠，让李楠擦眼泪。
“人，都会生病，放宽心，要有康复的信心，只要有信心，世上没办不成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帮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去找我来的乔姐，说你有放弃治疗的迹象，千万别犯傻，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杨晨没扯陈年旧事，直接语重心长安慰李楠，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
“你是施舍我可怜我吗？”李楠擦着眼泪问杨晨。
杨晨摇头，认真道：“我们是有缘无分，可终归认识一场，初中一个学校，高中同桌，不是恋人，我就不能帮你？换做其他我认识的人，我也会去帮。”
李楠沉默，没再话里带刺反问杨晨，以她对眼前男人的了解，重情重义，的确实会帮每个遇上困难的朋友同学，就如他所说，即便当年他们不曾相恋，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他仍会帮忙。
这就是杨晨。
一个值得交心去处的爷们。
一个值得女人死心塌地去爱的男人。
可惜，自己曾经为什么那么傻，偏偏错过他，李楠说不后悔，是骗自己，深深吸口气，再次闭上双目，遏制心绪波动。
主治医生带着助理和护士查房，打破病房里的沉闷，杨晨趁机询问李楠的病情，白血病关键期，尽早移植骨髓尚有活下去的机会。
骨髓移植，费用高昂。
而且这种病需长期治疗，得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医生的话非常委婉，直白点说，有钱或许活下去，没钱则等死。
杨晨压根没在意主治医生后几句话，弄清楚李楠病情的严重xing，他马上打电话，先打给安娜，安排医院，并调自己的湾流550专机来首都，湾流550航程无法跨越太平洋，得在夏威夷加油。
飞机加油的时间，杨晨等得起，接着又打给吴杰“老吴，麻烦你从驻西京的陆航团弄架直升机，我要送个病人去首都机场。”
“什么时候？”吴杰毫不犹豫问时间，显然办这事易如反掌。
“明天下午。”杨晨估计自己的湾流550明天下午应该到达首都，这厮有条不紊安排，病房里的人全愣住。
原来这是个极品高富帅！
护士两眼放光，极其羡慕李楠，得白血病似乎是莫大享受。
李楠反应过来，焦急问杨晨“你要干嘛？”
“送你去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病。”杨晨斩钉截铁道，流露不容置疑的倔强，李楠有活下去的几率，他必须救她。
无论这个女孩曾做过什么，终究给他留下一段美好时光，将最纯真的感情给了他，哪能见死不救。
因移情别恋的初恋女友遭罪而幸灾乐祸，狭隘小男人的行径，杨晨学不来，然而李楠木讷摇头。
“杨晨，你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现在只想静一静。”李楠下逐客令，搞得医生护士大眼瞪小眼，一致认为这丫头脑子有问题。
生死攸关，耍啥xing子。
杨晨见李楠情绪非常不稳定，决定先离开，让李楠静下心，好好考虑，走之前对李楠道：“别纠结我们之前的事，活下去才最重要，你妈你弟弟，全离不开你，明天我带人来接你。”
主治医生又叮嘱李楠几句，随杨晨离开病房，病房恢复寂静，李楠紧闭双目，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如果活在长期治疗化疗的无尽痛苦中，活在对一个人深深愧疚中，有什么意义？还连累家人至亲陪自己受尽煎熬，何苦？
再者，只为活着而活着，是动物。
闭目许久的李楠缓缓睁开眼，眸子浮现一抹决绝。
入夜，护士最后一次查房完毕，李楠从床头柜取过自己的包，拉开包包夹层拉锁，里面有两个销药品。
安眠药。
一瓶快吃完。
一瓶是备用的。
这一年来她承受太多压力，每晚只能靠安眠药入睡，随后她又从包里拿出纸笔，流着泪，写了满满一页。
妈妈，弟弟。
当你们看到这页纸，我应该已离开这世界，我很爱很爱你们，舍不得离开你们，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世上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太多，儿时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没穿过婚纱，没走入过婚礼殿堂，没机会养育自己的宝宝。
但我不得不离开，请别怪我。
我活着，自己痛苦，你们跟着痛苦，与其这样，我宁愿离开，只让你们痛一次就好，好好为我活着，替我享受生活，替我去看以后的世界会变得多么精彩。
杨晨。
这段话写给你。
你是我的初恋，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也是我伤害最深的人，走之前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走了。
不想一辈子活在对你的愧疚中。
最后求你一件事，照顾好我的母亲和弟弟，若有来生，我为你做牛做马。
李楠将滴上泪水的遗书放在床头柜上，用包包压住，然后打开两瓶安眠药，一并吞服，钻入被窝，闭上充满泪水的眸子。
第二百九十七章祭奠
301宿舍。
杨晨站在窗边抽烟，一支接一支，心事重重。
宅男张志强照旧对着电脑，边敲打键盘边骂：“你妈的，没完没了骂老子，老子一眼看出你是作者，等老子知道你丫写哪本书，骂死人。”
杨晨蹙眉，本就有心事，被张志强叨叨的愈发烦躁，狠吸两口烟，遏制发火的冲动，制怒，习武者和特种兵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不然于人于己都相当危险。
张志强毫无觉悟，依然自言自语骂着，喋喋不休，杨晨摇头叹气，转过身，拧灭烟头，对张志强道：“志强，你骂骂咧咧有用？”
“老大，你不知这王八蛋多气人，多他妈的坏，从我发新书的第一天，他就来我书评区骂，边看我的书边骂，肯定是个嫉妒我的作者。”张志强咬牙切齿，看样子愤怒到极点，也是，在自己书评区被骂，还得装宽容大度，好言相劝，作为网络上的刻薄骂架高手，张作家几乎憋出内伤。
杨晨被张志强逗乐，屁大点事，至于气成这样？
网文圈，杨晨不太了解，但有一点，他很早就看透，混在这世上，没人视你为眼中钉，才是莫大悲哀，走到张志强身边道：“志强，有人骂未必是坏事儿，甭管他们是读者还是作者，说明有人持续关注你，这是好事，你如果有实力有才华，三五人的骂声，盖不住你的锋芒，淡定。”
张志强皱眉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觉得杨晨说的有道理，毛爷爷有褒有贬，他算什么，骂就骂。
杨晨见张志强有所顿悟，心想这小子并非无药可救，但他今天神不守舍，没心情做张作家的心灵导师，去卫生间洗漱完，上了床，几个因约会而回来晚的舍友喊他打cs，他笑着拒绝。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昔日的恋人，落地如今这境地，他百感交集。
第二天上午，吴杰打来电话，一切准备就绪，陆航团一架直升机随时待命，杨晨没跟老战友道谢说客气话，彼此调侃两句，挂断电话。
杨晨想去医院找李楠，无论如何，今天得送李楠走，刚想动身，一个电话打来，陌生的号码。
杨晨接起来，听出是乔姐的声音，乔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李楠。。。李楠服下大量安眠药。。。抢救无效。。。。”
“什么？！”
杨晨如遭雷击，电话那头的乔姐哭着重复一遍，他才确定自己没听错，李楠服安眠药自杀，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
杨晨心中悲呼。
无力回天的揪心感，令他几近窒息，一个年轻的生命，一个为他留下段美好记忆的女孩，就这么离开？他稳了稳心神，狂奔出宿舍，驾驶牧马人越野车，一路疯狂疾驰，赶往医院。
医院手术室。
两扇门打开，医护人员推出担架床，李楠已被一袭白布遮盖，她母亲刘玉兰，弟弟李冰，扑上去，失声痛哭，乔姐和几个夜总会的姐妹，同样哭成泪人，生离死别，人生的悲哀莫过于此。
杨晨姗姗来迟。
没见上李楠最后一面。
直到此刻，隐隐作痛的心使他明白，他从未真正放下过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最美好的初恋，谁又能真正放下？
杨晨走到担架床边，撩起白布，凝望没有血色也快丧失体温的脸，怔怔失神，那些刻入脑海深处的美好画面，全变为黑白色。
“你为什么这么傻呀？”
杨晨喃喃自语，深邃眸子满是刺骨哀伤，这时，李楠的弟弟李冰将一张纸递过来，哭着说上面有段话是姐姐写给你的。
杨晨深深望一眼李楠，此生最后一次近在咫尺看这张曾灿烂如夏花的脸，将白布盖好，拿住李冰递来的纸，仔细看。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去电梯间，刘玉兰和李冰以及乔姐一群女人，哭着跟随，而杨晨盯着手中的纸张，杵在手术室门口发呆，不知不觉落泪。
男儿两行泪。
一行为美人，一行为苍生。
杨晨这两行泪，全是为女人，为一个曾背叛他的女人。
………………………
西郊公墓。
松柏环绕，背依大山。
分好几个区的墓园，墓碑密密麻麻，不过风水最好的一片区域，并不拥挤，尘归尘，土归土，死后都是一堆枯骨，众生平等。
佛家的说辞。
瞧这墓园，脑子不傻的人就知道，生前穷，死了仍寒酸，刘玉兰和儿子李冰在一座单独被矮树丛环绕的墓前烧纸，墓碑写着李楠的名字，顶端贴着李楠的照片，刘玉兰哭昏厥好几次。
女儿那张银行卡有二十万，偏偏放弃治疗选择自杀，为什么，刘玉兰心知肚明，恨自己拖累女儿，若非女儿写遗嘱让她好好活着，她恨不能一死了之，下去陪女儿。
刚考入宁西工业大学读大一的李冰边哭边安慰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姐姐成为家里顶梁柱，照顾母亲，养家，供他读书，尝尽艰辛，他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废物，悲恸之余自责不已。
母子俩在墓前宣泄一个多钟头，才一步一回头离开，等人走远，栖身附近林子里的杨晨这才现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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