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为担心的，还是两人不按照安排发起进攻，或者说虚晃一枪，保存自身的实力啊。”
李万庆想到的，比这样的情况还要严重。只是他不会说出来，凭空怀疑李一川和刘国能，他可不会干的。先前和两人喝酒的时候，说到的一些话，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大帅，我们是不是要改变部署了，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说应该如何改变部署。”
“我觉得。大军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了，若是李一川和刘国能出现什么意外了，我们可能是难以抵挡江宁营的。”
高迎祥猛的站起来了，他可不是笨蛋。
“你说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和李一川、刘国能刚刚还在一起，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没有啊。我只是感觉到，李一川和刘国能两人难以取得胜利，再说了，大军行进。一定会有很大的动静的，说不定江宁营已经知晓了消息啊。”
高迎祥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你的意思，说李一川和刘国能想着投降了，所以说我们的所有部署，早就已经暴露了，这个时候，不想着撤退，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来了，这个时候，高迎祥的话还没有说完。
无数的炮弹，落在了营地里面，很快，马嘶声和惨叫声出现了，一些帐篷着火了，一些被炮弹击中的军士，倒在血泊里面。
冲出帐篷的高迎祥，看见眼前慌乱的一幕，身体再次摇晃了。
一切都得到证实了，李一川和刘国能肯定是投靠朝廷，暴露了这次的偷袭，如今的情况转过来了，本来是想着偷袭江宁营的，谁料自己被江宁营偷袭了。
炮弹不断落到营地里面。
高迎祥惊恐的发现，这些炮弹和以前见过的炮弹不相同，这些炮弹竟然会开花，每一发炮弹落地的时候，周围会倒下一大批的军士，有的当时就没有了声息，有的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一些胳膊大腿被炸的四散开来。
还没有来得及预备反击的时候，恐怖的情绪，就开始在营地里面蔓延了。
没有谁见过这样的炮弹，密集的炮弹，落到了四处，爆炸声已经令所有人发蒙，四周都是乱窜的人马。
亲兵早已经聚集在高迎祥的周围，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高迎祥。
或许是天意，炮弹没有落到高迎祥周围，不过，眼前的局势，已经令高迎祥的眼睛发红了，必须要控制住局势，否则将是全军覆没的情况。
不少的军官已经朝着高迎祥身边涌过来了，也有军官被炮弹击中的，连同战马，一起倒下，周围的军士根本无法救援。
这一切都顾不上了。
高迎祥竭尽全力吼出来了。
“所有的兄弟都要冷静，不要乱，炮火之后，明军就要发起进攻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乱，大家各自找地方躲避炮弹…”
军官很快开始履行职责了。
可军士的恐慌还是在继续，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火炮，感觉到世界末日都来临了，每一发炮弹落地的时候，就有好些兄弟倒下了，这些炮弹和以前完全不相同了，就是躲避也不行，炮弹似乎是长了眼睛的，周围的人几乎都会被波及。
指挥众人躲避的军官，也有被炮弹击中，惨叫着倒下的。
局面依旧开始失控了。
一直在高迎祥身边的李万庆，竭尽全力开口了。
“大帅，快下命令撤退吧，这次的偷袭依旧暴露了，我们可能被江宁营包围了啊…”
“胡说，这个时候撤退，就全部乱了，大家都顾着各自逃命了，要是明军发动进攻，就是屠杀，难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可明军的炮火太厉害了啊…”
“坚持一下，明军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炮弹的，只要过了这一阵子，等待明军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们就要拼命了…”
说到这里，高迎祥和李万庆不约而同想到了李一川和刘国能，可以说，他们已经归顺了朝廷，完全泄露了大军的行踪，这一次的偷袭，完全颠倒了。
到了现在，高迎祥无法诅咒李一川和刘国能了，必须要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炮弹终于开始少了。
军士在军官的指挥下，慢慢开始集中起来了。
火炮造成的伤亡虽然很大，但还不能够彻底击垮队伍，可炮弹带来的恐慌，已经形成了明显的效果了，看着眼前的军士，惊魂未定，不可能有太大的战斗力了。
“杀啊，杀啊…”
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高迎祥的心开始下沉了。
明军终于发起了进攻了，时机把握的太好了，这个时候，军士惊魂未定，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只能够是突围了，想要抵抗明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可能性。
“各自突围。”
高迎祥很痛苦的下达了命令，再不做出来决断，就来不及了。
高迎祥不会想到，不管他是不是下达命令，覆灭的命运都在眼前了。
贺人龙冲锋在最前面，眼睛红红的，状若疯狂，以前那个贺疯子，这个时候回来了。
残酷的屠杀开始了。
面对着失去斗志的流寇，贺人龙可不会心软，他带领的五千将士，不顾一切的开始厮杀，按说流寇有好几万人，区区五千人，是不敢轻涉险地的，可现在的情况，流寇仿佛成为了一堆的羔羊，不断躲避着厮杀，四散逃命，根本没有来得及抵抗。
孙传庭带领的骑兵，随后发起了进攻。
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高迎祥已经准备突围了，在三千亲兵的护卫下，他也要逃命了，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一次一边倒的屠杀，很多的流寇，还没有来得及抵抗，就成为了刀下之鬼，更多的流寇，迅速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了，不过，因为战场过于的混乱，有些投降的流寇，也有被斩杀的，也有被战马践踏的。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里已经成为了地狱。
洪承畴的身边，围着一百亲兵，他也参与了厮杀，但很快就感觉到没有多大的意思，流寇依旧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了，士气完全没有了，这个时候，不要说对手是五万人，就是五十万人，也没有多少的意义了。
他停止了厮杀，看着眼前的一切，很是感慨，到现在，洪承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江宁营将士如此的骁勇，而江宁营的对手，则是那么的孱弱。
洪承畴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高迎祥的身上了，他重点考虑的是，刘铁汉率领的斥候营和亲兵营，是不是能够活捉高迎祥了。
在厮杀的过程中，高迎祥的亲兵，护卫着他们的主帅，早已经拼死冲出去了，亲兵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总算是冲出去了。
高迎祥虽然不情愿，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冲出来，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四周很黑，依靠着几个火把，高迎祥在亲兵的护卫下，开始要逃命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宿命论（3）
早在炮兵营开始进攻的时候，刘铁汉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了，他带领的五千斥候营和亲兵营的将士，摩拳擦掌，唯一的任务，就是生擒高迎祥。
贺人龙与孙传庭发动进攻的时候，刘铁汉带领所有的将士，依旧是在待命，他一直都注意着高迎祥以及高迎祥身边的亲兵，厮杀的过程中，高迎祥的亲兵表现出来了一定的战斗力，在重重包围之下，居然能够护着高迎祥，冲出包围圈。
战场的四周，无数的火把，照的四周亮堂堂的，但突出包围圈之后，四周开始暗下来了，看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一点，恰恰成为刘铁汉的优势。
斥候营和亲兵营训练的时候，有一门专门的训练，那就是眼力的训练，如何在黑暗之中，能够看清楚路径，能够发现目标，现在派上用场了。
尽管四周有些黑暗，但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首先当然是需要发射弓箭的，最大程度的杀伤高迎祥身边的亲兵。
慢慢的，高迎祥带着亲兵过来了，身边还有一些突出重围的军士。
这些人，算是流寇的精锐力量了，能够在江宁营的包围中间，杀出重围，可见基本素质是不错的，如果让这些人逃脱了，还真的是大麻烦。
刘铁汉想到了苏天成的话语，这些人好比是火种，如果不能够彻底的剿灭，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们很快能够组织起来队伍，形成一股新的流寇。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已经深入到斥候营和亲兵营将士的内心。
眼看着高迎祥等人，进入到斥候营和亲兵营布置好的包围圈里面了。
刘铁汉抬起手来，做出了射箭的示意。
突出包围圈，付出了重大的伤亡，高迎祥身边的亲兵。剩下不到两千人了，在炮火中和厮杀中阵亡的，超过千人了，这是非常重大的损失了，要知道，这些亲兵，绝大部分都是追随他。从造反开始，就一起征战的，尽管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早已经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这些人是他最为精锐的部队了，不客气的说。损失再多的军士，高迎祥不一定那么心疼，可损失了一千多亲兵，高迎祥有些承受不住了。
逃跑是狼狈的，高迎祥的脸色一直都是铁青的。
众人都很是小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高迎祥同样感觉到奇怪。按说江宁营不会仅仅布置一道防线，还会有人埋伏在四周的，不过狂奔了一阵子了，没有发现有什么包围。
高迎祥打算停下来一下，整理一下队伍了。
他拉住了缰绳，很快，队伍停下来了。
“诸位兄弟，这次我们遭遇到了李一川和刘国能的算计。他们投靠了朝廷，出卖了我们，今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报仇…”
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一个亲兵发出了一声惨叫，倒下马去了。
很快，飕飕的弓箭射过来了。不断有人倒下了，众多的亲兵迅速围到了高迎祥的身边。
高迎祥的脸色变得惨白了，他知道，自己进入了江宁营的包围圈了。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出现了，此刻，高迎祥有了不祥的预感，今日可能是在劫难逃了。
亲兵还是很有素质的，马上举起了盾牌，对付射来的弓箭，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弓箭太密了，人可以抵挡，但战马就不能够抵挡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好多的战马已经倒下了。
“兄弟们，拼了，我们冲出去…”
高迎祥铁青着脸，发出了命令，这个时候，唯有拼命，可能有一线的生机。
他的话语刚刚说出口，四周就亮起了火把，刹那间，将四周照亮了。
这里是一处小的山谷四周的山不高，骏马可以冲上去，可惜四周的山峰上面都是明军，火把的照耀下，他们穿着的红色衣服，那么的显眼。
“高迎祥，我是江宁营斥候营卫指挥使刘铁汉，你们被包围了，若是放下武器投降，你的亲兵可以活命…”
“哈哈哈哈…放屁，我高迎祥宁可站着生，也不会跪下活的，要我投降，做梦吧…”
刘铁汉叹了一口气，举起了手里的钢刀。
斥候营和亲兵营的将士，早就等待刘铁汉的命令了。
众人朝着高迎祥等人冲过去了。
这是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就在明军发起冲锋的时候，高迎祥已经感觉到了，今日没有机会逃脱了，征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军队没有见过，可眼前的江宁营，体现出来的气势，他还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
两军相撞，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亲兵面对冲过来的江宁营将士，竟然不能够抵挡，刹那间被冲破了阵线。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军队啊，高迎祥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带领的亲兵，就是在面对明朝最为精锐的军队的时候，也是能够抵挡的，就是在局势最为不利的时候，也能够发动冲锋，可面对江宁营将士的冲锋，亲兵竟然不能够阻挡，很快被对方冲散了。
就算是亲兵经历了前面的厮杀，造成了惨重的损失，但他们的素质还是在那里的。
高迎祥的信心动摇了，本以为亲兵能够抵挡，能够护住他的，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了。
身边的亲兵，已经开始催促他了。
“大帅，您赶快撤退，我们来抵挡…”
刘铁汉带着最为精锐的一百人，冲过来了。
不断有人倒在了刘铁汉的钢刀之下，这一百人发起了冲锋之后，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朝着高迎祥冲过来了。
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高迎祥的眼睛红了。
他推开了身边的亲兵，举起了钢刀，朝着刘铁汉等人冲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高迎祥已经忘记了时间，身边的亲兵不断的倒下去，人数越来越少了，当然，亲兵对江宁营的将士，也形成了打击，有些亲兵，就算是倒下去了，也拼命抱着对手，企图同归于尽。
刘铁汉同样感觉到吃惊。
他本来以为，一轮的冲锋之后，就能够生擒高迎祥了，想不到高迎祥身边的亲兵，突然爆发出来巨大的能量，居然开始反击，也确实给众多的兄弟造成了麻烦，厮杀开始呈现出来胶着的状态，不过这个时间，持续不过几分钟时间。
高迎祥的身边不过三千人左右，包括突围出来的流寇，苏天成带着五千将士，人数上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高迎祥带领的军士，遭受了太多的打击，炮火的袭击、大部队的冲锋，还有刚才的箭雨，能力大打折扣了，不可能持续很长的时间。
这个过程中，刘铁汉也调整了策略，决定首先斩杀高迎祥身边的亲兵和军士。
慢慢的，高迎祥身边的军士越来越少了。
刘铁汉的眼睛里面，也透露出来敬佩的神情，尽管没有可能活命了，但高迎祥的亲兵，没有一个逃走的，也没有一个投降的，都是血战到底，这样的素质，很不简单了，想想大明朝的军队，除开江宁营，其余的军队，是做不到的。
战场上面，不可能仁慈，既然对手不投降，那就只有斩尽杀绝了。
高迎祥成为了血人，有自己兄弟的血，也有江宁营军士的血。
他斩杀了两个江宁营的军士。
高迎祥已经发现了，江宁营的将士，没有对自己下杀手，这明显是想着活捉自己，所以说，高迎祥根本不护卫自己，就是拼命的进攻，这样的办法，居然奏效了。
可惜他的体力也是有限的，身边的支持越来越少，他的信心也是遭遇到重大打击的。
很快，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军士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亲兵和突出重围的军士，几乎都被斩杀了。
高迎祥有些癫狂了，他根本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江宁营究竟是怎么样的军队啊，为什么这样的厉害啊，按说不可能啊，自己带领的亲兵，战场上以一击十，骁勇异常，但面对江宁营将士的，为什么败得这样惨。
高迎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