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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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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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这孩子怕生,你可别介意。广爷看上的篓子,都是他编的。”

“我叫广非”那男人看小尘有些戒备的看着自己,朝他轻轻点点头,他的声音和人一般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可是人却出奇的温和。

“还不快给广爷倒杯茶!”

小尘听了老汉的话赶紧给广非倒来一杯茶水,广非见老汉已经将背上的篓子解下来,便自顾自的拿了一个在手里细看,老汉悄悄对小尘吩咐了几句,说要留那个大爷吃晚饭,小尘便往灶房去了。

家里着实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好东西,小尘将梁上悬挂着过年才吃的腊肉解下来割了一块蒸熟,这一爬一落的,腿又开始疼起来。他刚才在老汉和客人面前强装腿没事,此刻坐在灶前膝盖几乎不能弯曲,血又微微渗了出来,等烧火煮完饭菜后小尘赶紧掏了一点灶灰抹上去。

前屋里老汉和广非正在说白天王爷和契丹大王的事情,说的还满投机,小尘端着菜进去的时候两人似乎也没有发现。小尘一边听他们讲着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一边尽量不让他们看出自己腿上有伤的样子,将菜一碗一碗的端上去。

炒青菜,酱萝卜,小腐乳,外加一个黄澄澄的炒鸡蛋,还有一碗香味喷鼻的腊肉,虽然简单可是小尘的手艺却很不错,此刻饭桌上红的红绿的绿,香味四溢就让人很有胃口。

广非这样的大商人见着桌上简单的饭菜,不知怎么的竟流露出一番欣喜的神情,一开始李老汉还怕他吃不惯这些平淡粗食,可等小尘为他盛好饭,他竟是一点不在意的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夸小尘手艺了得,将大半碗炒青菜和鸡蛋吃了去。

小尘从前虽然经常烧火劈柴却没有煮过饭菜,来到老汉家后,这些家务活都是老汉手把手的教起来,不过他学的非常快,没过两天懒老汉便放心的将三餐交予他来做。

广非与老汉边吃边聊,吃了一半,见小尘一直都在啃馒头,又只吃萝卜干和酱豆腐,忍不住就停下了碗筷。

“李师傅,我看这些篓子多少还是有些疵点,我那里的买家对质量要求非常高。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这段时间我也就这一笔买卖,还是留下来监工的好,顺便好好领略一下皇城的景色,酒楼我住不惯,干脆就住你这里。”他说完看了一眼小尘,“我那两千个篓子可要花大力气的,你明日只管多买些好吃的回来,这些银子也不知够不够用……”广非说完,从袋子里拿出沈甸甸的两碇银子。

老汉没料到他会要求住下来,可是大主顾说的话他总不好反驳,何况人家不但出的篓子价钱极高,连伙食费和住宿费都给了那么多银子。只是住在他这样的寻常百姓家里,实在是太委屈了。老汉心里略一想,觉得自己家里一穷二白的,人家也不会有什么恶意,就点头应了下来。

天也晚了,街上铺子早已经打烊,此刻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褥子,只好委屈广非先住一个晚上。

老汉住的房间本来就小根本再容不下人,用过晚饭以后小尘在自己屋子里收拾收拾后腾出一个空间来,让后将自己的床让给广非睡,自己将老汉从前纳凉用的竹床搬进来,靠在门边放着,晚上广非和老汉有个什么需要,他也好有个照应。

等一切都弄定,外面的天已经是漆黑一片。广非正坐在床上翻着一本书,小尘收拾完床铺,偷偷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说实话,打从广非进家门开始,他便隐隐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些似曾相似,可是广非的样子他根本没有见过,小尘暗自叹口气,收回目光,手持一盏油灯往屋外走去,迈过门槛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咯!一下,想起草原上假扮作马夫的裴傅欣,忍不住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床上的广非注意到小尘的视线,放下书朝他微笑了一下。

不对,这个人不会是裴傅庭,裴王爷现在应该在宫里陪着萧峰和禄乐才对,而且……像他这样私自逃离王府,即便真的是裴王爷的儿子……到最后也会落的如裴铭一般的下场吧。

第五十五章:伤药

由于腿上有伤,小尘根本没办法练功,只能在心里将那些动作过一遍,然后坐在柴房外编篓子。二千个篓子不是开玩笑的,老汉也不可能天天和他一起编,集市上的生意总还得顾着,所以晚上能多做就多做一会儿,也不好让广非一直在家里住,毕竟人家家里也有老婆和孩子,走南闯北的人十分不容易。

此刻柴房前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陪着小尘,家里的竹条快要用完了,小尘想着晚上编完这些就睡,他全神贯注的做着手里的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地靠近。

广非在小尘身后站定,视线从他的发旋挪到一双满是小口子的手上,然后又移向卷起裤腿的膝盖。那膝盖本就瘦的只剩骨头,如今裂了几道口子虽然结了痂却总感觉白森森的骨头就要从里边凸出来。

广非一动不动的看着,时间默默的流逝,等小尘一口气编完两个,终于抬头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脖子,这一抬头才发现墙上多了一个影子。“谁!”小尘吓的捡起地上的剪子,牢牢捏在手里。广非似乎也吓了一跳,见小尘终是发现了自己,连忙安抚他道:“是我……”

小尘听见广非的声音,转身见到果然是他,这才舒了口气:“天色已晚,广爷早点歇着吧。”他一边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裤腿翻卷下来。

“你的腿受伤了?”

还是被发现了,小尘轻轻回道:“白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两个人一人坐一人站,小尘见广非好像没有什么要去睡觉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腿,唯恐怕这小伤会耽误了那两千只篓子的进度,于是过了一会儿又安慰他说:“广爷你放心,这些小伤不碍事,你的篓子我会加紧编好的!”

小尘仰着头,脸上带着自信的表情,眸子像星一般亮。

广非点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陪在小尘身边,小尘以为他是要监工,于是就自顾自努力的将剩下的一个篓子编完。广非就如同刚来的时候一样,静静注视着小尘手里的动作,等到油灯枯竭小尘起身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身后却再不见他的人影。

洗过一把脸,小尘进屋见广非已经睡下,不禁松了口气,他小时候只有一个嬷嬷抚养,后来进了裴王府关心他的人也只有英红,从小到大实在是不会跟陌生人交流。之前好不容易习惯了老汉与自己一起生活,如今又来一个广非,想到以后他会陪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脱了鞋子正准备躺下,肩膀上却磕到一块硬物,小尘在床上略一摸索,就摸出一罐软膏来,他跟着裴傅庭念了一阵子书识得不少字,那小瓶子写的正是伤药。小尘脱下裤子把那伤药一点点小心的涂在伤口上,一股子幽凉感立刻将膝盖上火烧火燎的灼痛给浇灭了。广非正面朝墙睡着,小尘也不便打扰他,只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实。由于前一天起晚了,小尘就格外留了心,何况家里还来了客人,早饭总不能拿稀粥馒头和榨菜打发,白天大街上王爷的身影跟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晃动,总觉得刚入睡,就到了该起床的时辰。

小尘批上件外衣,悄悄摸出屋子,昨晚抹的药膏很有用,如今只要放缓脚步几乎感觉不出什么疼痛。小尘见天还没亮便坐在柴房里削竹片,一直等到外头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才去井边打上一桶水来倒进大锅里烧热,他算的时间很准,水刚煮沸,邻家的雄鸡就开始打鸣。

小尘端了一脸盆热水走进老汉屋子里,只见李师傅已经起身了便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傅早。”

“乖啊!”李师傅看见他脸上的皱纹都笑出花来:“师傅今天去给广爷买张新的床来,今儿晚上你依旧睡原来那张可好?”

“好!师傅今天还要去集市吗?”

“去!当然要去!给广爷买些东西,再买些好吃的来,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总不能亏待人家了!集市我也是要去的,家里靠咱们两人削竹条恐怕来不及,我让张伯去帮个忙。以后你在家编篓子,我去大街上编,这样还能顾着些生意。咱做生意讲究的是长久,天天都要搁在那儿待着那才有生意上门。”

小尘听了老汉一番话不住的点头,他见老汉梳洗完毕便端起水盆,老汉的屋子与小尘的屋子只有一墙相隔,出了门迎面就碰上了正在伸懒腰的广爷。

“广爷起那么早啊!”小尘朝他微微点头,见他头发有些凌乱慌忙道:“我这就给你打些热水来!”

过了一会儿小尘端着新的热水进屋,见广爷正在梳头,他的头发乌黑!亮,乍眼一看有些像裴傅庭,可是裴王爷的头发飘逸非常,而广非的虽显得有些短却修的很整齐。

小尘搁下手里的脸盆低着头说道:“广爷,谢谢你的药膏。你……我脚上的伤还是别告诉我师傅了……他老人家会担心……”

广非看着他,脸上显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我是生意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有去有回,你也不用谢我,昨晚药膏钱就拿你帮我梳头来抵吧,我住多久你就梳多久。”

小尘看了一眼桌上的梳子又看了一眼他乌黑的头发,脸略有些红了:“我……我不会梳头……”

广非惊讶道:“咦?你不会梳?我见你扎的头发就不错,不如就给我扎同你那般的吧!”

小尘的头发只是随意的绑在脑后,方便劳作又显得整洁。从前他在王府里就是这样的打扮,头发从来都是自己随意梳绑的,他见推辞不去广非的要求,又自知已经用了他的伤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上前替广非梳起了头发。

一梳梳到底,广非的头发非常顺,带着一股幽凉和淡淡的茶清香,小尘拿着梳子的手臂上下移动着,等所有的头发都被捏笼在手心后,用细绳将他的头发简单的束在了一起。

广非在依旧温热的水里洗了把脸,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面铜镜照了照,不禁点头称赞道:“手艺果然是巧妙,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会编篓子,就连头发都梳的这样好,要是今后跟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人都不知要幸福成什么样子!”

第五十六章: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

小尘看着锅里翻腾的白粥,自嘲的笑了笑。听见广非说心爱的人,他的心刹那间就如同这锅里上下翻腾的热粥一般,搅得疼痛。

前屋里老汉正与广非坐在桌前聊着竹条的事情,见小尘端着饭菜过来,连忙起身帮忙摆置碗筷,老汉看了一眼早晨的清粥小菜,非常爽口的样子不禁觉得非常满意。

广非是看什么都新鲜,见被劈成两半的蛋里面流出油来,竟好奇的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以为那蛋是已经坏掉的。老汉见状哈哈大笑道:“广爷怕是吃惯了珍馐,没见过这个吧?这是自家腌的咸蛋,好得很!跟稀粥一起吃,保准你喝下两大碗粥都不够!”

广非用筷子挑了一点咸蛋黄送进嘴里,又喝下一口粥,果然是觉得回味无穷,很快就将整个蛋黄吃光了,桌上就只有一个被一分为二的咸鸭蛋,老汉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小尘的脚,小尘见老汉正朝着剩下的半个咸鸭蛋挪嘴巴,他本想将这半个让给师傅吃的,可如今师傅会意他,也只要照着他的意思做。

广非见小尘将另外半个咸鸭蛋也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尘夹起一筷子腐乳拌进粥里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吃起来。

“我和小尘都不喜欢吃咸蛋,家里腌的也是不备只需!广爷要是喜欢,以后多带点回家去!”

刚才还说这咸鸭蛋味道极好,现在却说不喜欢吃,广非也不戳破,将蛋吃个精光,将小尘煮的粥也吃得精光,等老汉出门后,广非一个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见小尘打扫完灶房就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屋檐底下不禁好奇。

“不见你跟老汉上街已是有些奇怪,我倒要问问,为何你总是避着阳光?”

“我见不得光,一见光就长疹子,又痛又痒,怎么看都不看不好。”小尘穿着长袖长裤,连手背都快被掩盖住。

广非脸上似笑非笑:“我来自南方,爷爷是个郎中,我从他口中听说过这样的病例,其实只要穿的妥当,想上街不难,我帮你装扮一番即可。只是要根治,还需找到我爷爷,我爷爷的方子可灵了。”广非成热打铁道:这京城我虽然来过几回,但每次都是急急忙忙的,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有空,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小晨是否能陪我一同游览?”

“我也是逃难来的……对京城其实也不熟悉……”小尘言下之意是想拒绝的,没想到广非顺水推舟道:“那正好!反正竹条所剩不多,不如今日你我结伴好好游览一番!”

广非见小尘也没有反驳,便将他推入房间,果真是给他打扮起来。老汉不在,小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不敢得罪了这位大主顾,只好任由他给自己带上罩了轻纱的斗笠,又催促他换上一件袖子宽大的衣裳。

两个人上街已经临近中午。

广非嘴巴上说自己对京城并不熟悉,可出了家门条条路他都是自来熟。小尘跟在他身边,也不知要去向哪里,肚子倒是有些饿了。广非走了一会儿抬头看见一家酒楼,里面竟是座无虚席,他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不如牵着我的手吧,我怕你这小身板挤不过人家。”

小尘往酒楼里探头,先不说里面菜的价钱贵,光看到那满堂的人他就往后退了两步。

广非拦在他身后,在他腰上轻轻托了一下,将小尘送进酒楼的大门:“店小二,还有位置吗?”

忙的脚不沾地的店小二本想开口让他们稍等片刻,可不知怎么的在看清广非身上的腰带后立刻便屁颠屁颠的将他们引致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临窗能看见京城大半的景色。小尘走了那么久腿上的伤口有些微微的疼,广非叫了几个菜他也没在意,直到上菜的时候才发现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竟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其实比起这些……我更喜欢你烧的菜。只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我的好友,在这里地方吃饭,总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广非倒了一杯乌龙茶,饮下一半后看小尘仍没有动筷,不禁问道:“怎么,这些菜不喜欢?”

小尘摇摇头,挑起一片西湖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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