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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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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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

“错。”裴铭托着下巴,冷笑道:“你才是小王爷,而我……不过是个得了失心疯的人,那心啊,已经被你爹深深剜去了呢。”

裴铭说的一字一句,小尘都听的云里雾里,一会儿说自己是小王爷,可自己根本还是裴府的小奴隶,说被他爹剜去了心,可他爹早没了好几年了,估摸着裴铭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

也许又是小王爷折腾他的一个法子,小尘受惯了,反倒没那么怕了,他自床上下来,低下头说:“小王爷,王爷说你需要在府中静养,为何会来此处?王爷知道该着急的。”

“他急的不是我,怕只有你一人吧。”裴铭上前用一指抬起小尘的下巴:“你们父子乱伦,就不怕遭天堑么。”

父子……乱伦?

裴铭看见小尘眼里不断闪过的惊慌心情好了起来:“知道什么叫狸猫换太子吗?”

小尘摇头,脑海里女人的哭喊声,刀刃交接的声音却渐渐的清晰起来,那是他做过千百会的梦,每一次都看不清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脸孔,就像隔岸观火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你是太子,而我才是那只狸猫,你还不明白么?你爹叫裴傅庭,尚在襁褓里的时候,我们就被交换了!!!”

小尘如遭雷击,听了裴铭的话脑袋里嗡的一声,那个妇女的容颜却一下子清晰起来,一直以为是抱着自己在笑的女人,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她手里举着一柄短刀,就放在自己弱小的胸口上,嘴里哼的不是摇篮曲,而是不断重复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从小到大都不曾与自己讲过一句话的邱妃,裴傅宣的正室邱如暮,也是他的“娘”。

小尘惨笑一声道:“小王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王爷对你这样疼爱,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来,要是王爷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偏瘫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哈哈哈……他早就知道你是他的亲儿子,可他这种畜生不如的人却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上你,干那种天地不容的事情!”

小尘的脸白了白,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

“等哪天他玩腻了,到那个时候……哼……就跟我现在一样,被逼疯,被关在院子,那人扬言要毒哑我的时候,却变着法子哄你说我只是在静养。你可知道,他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你的?”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夜晚的时候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江岸燃起无数火把,宛如一条蜿蜒的火龙,抢救大堤的人们脸上皆是带着胜利的喜悦,反正有王爷的亲兵侍卫看守,有几个累极的人干脆在临时休憩处呼呼大睡起来……

裴傅庭此刻正坐在一处高地上,遥遥望着依旧波涛澎湃的江水,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

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连人带马摔倒在泥地上,那人土头盖脸的,浑身湿透,要在平时裴傅庭的侍卫能做到面对一切问题处变不惊,可是此刻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是伤了王爷的体面:“报告王爷!尘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裴傅庭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情。

“尘公子被人掠走,侍卫身中几刀现还在昏迷之中。”

又是一个浪头迎风席卷而来,愤怒呼啸着狠狠拍在大堤上。

“下落?”细小水沫在空中四散,裴傅庭拿袖子一挡,就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光听他的声音,侍卫也知道王爷此刻心情极其糟糕,他在地上拼命磕头道:“启禀王爷尘公子被掠走后至今下落不明!”

以为自己无法活命的侍卫仍然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却久久没有等来裴傅庭的回话,只听一声哨响,周身便响起了马蹄声,等他小心翼翼抬头看的时候,那地方哪里还有裴傅庭的影子。

第四十七章:伤

虽然挡住双眼的黑布被摘下,可是裴铭为了限制小尘的自由却将他锁在了那间小屋子里。裴铭跟他讲了那通话以后就独自出去了,那天本来就是昏黑的,此刻也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时辰。

小尘试过大声喊叫,可外面似乎是个极深的院子,他几乎将喉咙喊破也没有得到过哪怕是半点的回音。

等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屋子里的蜡烛刚好烧完,小尘没有再换新的,而是屏气贴在门边,将自己隐入黑暗中。

裴铭见本来还亮的屋子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不禁提高了警惕,开锁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就在他凝神张望的时候,一条黑影居然偷偷溜出了房间朝着院子里飞快的跑去。

“跑也没用!”裴铭急忙追上去,果然院子里的黑影顿下脚步来,大概是发现外面的院子也被上了锁。

“这里是荒郊野外的大宅院,据说经常闹鬼,主人家将这处房产闲置在此,通常无人接近。我在宅子各个出口都加了锁,你是插翅也难飞的。”裴铭喘气咳了几下,从阴云里露出的月光照亮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小尘也不跑了,站在月光下幽幽的看着他:“你受伤了?”

裴铭瞥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小尘没有再逃跑的意思,两人回到屋子里,裴铭又在房里加了道锁,他穿着黑衣服看不见身上的伤,可是血腥味瞬间就在不大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也证实了小尘的想法。

裴铭当然没有那么好心让小尘睡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给他扔一床被子在地上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地上灰尘很多,可一直生活在穷苦的环境里的小尘却并不恼,他将屋子里所有的长板凳拼起来组成一张小小的窗,然后又将被子半垫半盖在上面,躺进去也没有觉得有多不适。

裴铭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缓缓将自己的黑衣脱下来,他背后有一条很长的剑伤,皮肉往外卷着十分可怖,房间里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伤口传出来的。裴铭掏出刚才上街买的伤药,受伤的地方靠自己很难处理,他抹了很久也没给最深的伤口涂上药。

平日里他是高高在上受无边宠爱的小王爷,可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光靠自己一人,是办不到的。小尘躺在板凳床上,裴铭侧着身子面对着他,从他偶然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就可以猜出,那伤口该有多疼。

知道伤口疼痛的苦楚,小尘见裴铭无法自行上药,心里就突的一软。

“你想做什么!”

裴铭警惕的抓起了身边的短刀,一双眼睛防备的看着从椅子上下来的小尘,唯恐那至今只会五步拳的小奴才会趁人之危。

小尘也没怕他,自顾自的走到床沿,那把短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也没怕,小心的拿食指沾了一些药膏,然后镇定的看着裴铭道:“你不是叫我哥哥,这一声哥哥,总不能让我占了便宜。我小的时候兄弟姐妹很多,可他们谁也没有喊过我。今天你既然喊了我,我总得拿出点做哥哥的样子来。”

小尘将药膏抹到方才裴铭没有涂及的伤口上,刀刃瞬间割破了他喉咙的表皮,淡淡的鲜血涌了出来。小尘也不怕,沾一些药膏继续给裴铭涂,因为以前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所以他下手极有分寸,比刚才裴铭给自己弄要好的多,裴铭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确实缓解不少,只是手上的刀一直都不肯挪开,却也再没有深入半分。

等药涂完了,裴铭收起短刀,看小尘自行笨拙的爬回椅子上睡觉,哼了一声:“别以为你摆出好人的姿态我就会放了你!”

小尘钻进薄薄的被子里,底下的凳子咯的他全身骨头有些疼,他这一路南下天天都和裴傅庭一块儿睡在柔软的榻上,有时候早晨醒来还枕着王爷的胳膊,身子不知不觉就养的娇贵了,此刻这么一点小苦头竟也吃不下,满脑子想的都是裴傅庭,想着王爷是不是在满天下的找他,是不是和他一样急的睡不着觉,抑或是同小王爷所说的,已经玩腻了他,丢了便丢了。

衙门里的人跪了一地,从门口到大堂,裴傅庭每走一步,他们的头就低的更低一些。

裴傅庭缚手而立,如果绑走小尘的人单纯是劫财,那么此刻必定已经上前来勒索银两,而近几年与他树敌的人也已经一一铲除,所以劫财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而尘儿又有侍卫保护,除非对方是武功高强的人,否则绝不可能在重伤侍卫的情况下一声不吭就将尘儿掠走,那人更像是掐准了一切,一直都在找机会下手一般,绑架尘儿完全是蓄谋已久的。

案桌上的宣纸被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摞,每一张都写着满满的“傅庭”二字。裴傅庭用指腹轻轻摸索着那些字,案桌边上的小茶几突然就被他的掌风给震得粉碎。

底下的人听着那木头的断裂声顿时瑟瑟发抖,也就只有叶贤大着胆子说道:“王爷,草民已经派亲信去找,当年王爷在这里布下的眼线众多,只要还在这临安城,想必很快便等得到消息。”

裴傅庭道:“开着城门,现在灾情未定,关城门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你带几个人亲自去守着。”

叶贤磕个头,准备带着几名侍卫朝着城门而去。没想到裴傅庭又问道:“叶贤,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王爷找的人确实已经不在府中。”

“你去吧。”裴傅庭摆摆手。

“是,草民先行退下。”

第四十八章:情感

小尘不知道裴铭居然也有赖床的习惯,以前只听王府里的人说,小王爷是个极勤奋的,每天王爷上早朝的时候他也起身开始练功,风风雨雨从不间断。可是今日,裴铭却依旧迟迟都没有起来。

整宿整宿都没有睡着,小尘躺在硬硬的木凳子上,裴铭不起身,他也不敢起身,怕会发出什么响声惊动那个脾气不好的小王爷。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小尘终于惊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蹑手蹑脚的从凳子上下来,站在床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小王爷。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小尘张望了一眼,只见裴铭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竟是通红的。

“小王爷……”小尘本来试着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裴铭嘴里却突然发出细微的呻吟,吓的他手往回一缩,在裴铭脸上带动了一阵风。

裴铭的双眼缓缓的睁了开来,小尘的影子一重又是一重,裴铭使劲的摇摇脑袋,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嘶哑,听的自己也是一愣:“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

小尘心里一滞,他哪里会给裴铭下药,昨晚他一直都躺在板凳上,整夜整夜的想着裴傅庭。

“我没有下药,是小王爷发烧了。”小尘看了一眼落锁的门:“多喝开水把汗捂出来就好,我去烧点水吧。”从前小尘生病的时候,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喝水。英红哥会给他烧一大壶水,喝完以后捂在被窝里,等汗发出来自然就好了。可是现在门上落了锁,房间内根本就没有烧水的工具,桌子水壶里的水是冰凉的,也只剩下小半壶而已。

裴铭运功一探,身体确实没有中毒,于是他把头扭到另一边,轻轻哼了一声。

小尘站在床边踟蹰,隔了一会儿听见床上传来衣物摩擦发出的响声,裴铭将昨晚的伤药摸了出来,扔在小尘身边,一手捏着短刀,一手去扯身上的衣服,然后将受伤的背露了出来。

只见那道伤肿的厉害,向外翻卷的皮肉没有合拢,不断往外渗着脓水。

“还愣着做什么。”裴铭咬紧被子,锐利的眼神看向小尘:“你不是想做好人么?”

小尘捡起装了伤药的盒子,先将半壶茶水倒进脸盆里,然后用干净的帕子蘸了水去清洗伤口。裴铭说话就是这样,处处针对自己,多听了也就习惯了。

“还是用热水好……”小尘将伤口清理干净了,方敢将伤药涂上去,裴铭疼的厉害了也只咬紧口中的被子,一声呜咽都没发出来过。

他从前大喊大叫,那是因为有一个疼爱他的爹,他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合该让人捧着宠着,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谁还会来管他的死活呢?

伤药很快便涂光了,两个人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裴铭身体不适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小尘却已经饿的前胸贴着后背,被裴傅庭养着的胃又隐隐的痛了起来。

幸亏裴铭在床上又休息了一番后终于有了力气下床,他将门锁打开后,允许小尘走出去,自己在外头的院子角落里寻来一些碳灰涂在脸上,给院子落锁后,摇摇摆摆的出门去了。

小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知这个小王爷出去做什么,何时才能回来。院子里有一口井,他深知再叫喊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便安安定定的找来一口壶烧水,没想到才烧了两壶水,裴铭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裴铭手里拎着一些吃食,迅速将院子从里到外锁住后,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看见小尘正蹲在炉子旁边扇火烧水,就将手里的大饼油条丢进他怀里。

那大饼油条还是热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小尘揣着那付大饼油条跟着裴铭进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从前他只道是小王爷从骨子里恨透了自己,可是现在呢……

重新躺在床上的裴铭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正在吃大饼油条的小尘,他没有料到裴傅庭居然真的会对小尘这样上心。现在城里戒备森严,刚才他在医馆里买伤药,听说现在城门口守着几个王爷的侍卫,对出入临安城的老百姓检查非常严格,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他本想将小尘劫持之后偷偷将他带出临安的,可是重伤之下实在无法赶路,而先在更是雪上加霜,只怕再迟一点,裴傅庭就要将整个临安翻个底朝天,届时不要说他这方院子,就是外头荒庙里的砖都要被他一块一块撅起来查探过。

裴铭有些心烦意乱的闭上眼睛,隔了一会鼻端飘来一阵香味,他睁开眼睛,只见小尘正捧着一只碗,那香气就从碗里传出来的。

“你身体不好,更应该吃点东西。”小尘捧着碗的手被烫的有些发红:“油条我拿来煮粥,撒了几块大饼,很香的……”

见裴铭依然瞪着自己,小尘慌忙道:“这些都是干净的,我没有吃过!”

裴铭重重叹了口气,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他望着小尘手里的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从眼角淌下了泪水。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我一心想要助他大业……我又有哪里比不过你呢……”裴铭坐起身,从胸口摸索出那柄短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然后抬起头像个小孩一般问小尘:“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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