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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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无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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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氏微笑着应了,嘱咐杜岚下去准备。
有两侍童在场内右上首放一紫檀琴几,几旁设三足兽头香炉。杜岚穿了一袭浅黄色杏子衫,腰间结紫色云纹宽带,上挂梅檀香囊,怀抱长琴,袅袅而来。
他盘膝坐于几前,将琴小心翼翼置于几上。琴为伏羲式,杉木斩成,木质松黄。配以蚌徽。白玉制琴轸、雁足,刻工精美,望之即有清朴之意。
“九霄环佩琴!”有人低低轻呼出声。当世,家境好的男儿都由父母聘名师在家教习。是以,有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传说中的名琴。顿时,在座的美男眼里都闪出了种种羡慕﹑嫉妒的情绪。九霄环佩琴一出,无论往后是谁表演才艺,在器物上都会逊色一筹。
杜岚屏气凝神,素指轻挑,琴音清越,跌宕起伏,曲折盘旋。顿时,众人就觉得有一股股清澈的泉水,从奇峰异石中盘旋而下,涓涓细流,时急时缓。仿佛亲身置身于山水之间,情飞志扬,心旷神怡。
睿敏暗暗颔首,琴虽好,也得妙人来弹。这一曲《碧涧流泉》已颇渐功底。暗自端详王瑀神色,见她仍是一脸平静,也无欣赏也无倾慕。不由在心底偷偷叹了一口气。
他可不知莫言在前世受的是极端冷血的军事教育,弹琴画画在她眼里都是伤春悲秋的无聊事。就算这具身体里还有前任主人的记忆,却也影响不了她的意志分毫。
王瑀眼观鼻,鼻观心,间或与允庄应和两句。手下却是筷若游龙,食案上大半美食都进了她的肚子。只分了一丝心神在对面桌上,嫣黄自与睿敏耳语后,还未出现。她猜想,对面该有动静了。
果不其然,琴曲未歇,就有一侍童神色仓皇的溜进场内,跟一青衣侍人低语几句,那侍人神色也是大变。随后,青衣侍人又在一身穿朱红锦织长袍,神态雍容的男子身旁耳语几句。那男子眼里瞬间闪过恼怒,马上又重拾笑脸,跟旁边人笑着说了几句,就起身离了席。
临去之前,目光向王瑀这边望了望,;两人目光相撞,王瑀坦然相视,无惊无怒。朱衣男子反而现出一丝惊疑,勉强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
允庄持帕拭唇,若有所思,“那是右散骑常侍韩休的夫君,颇有心计。不过儿子却被娇纵得不像话。”略微举手示意,“就是穿那个紫衣的,不过应该还有一个庶子跟来的,怎么不见人呢?”
王瑀顺势望去,见一身穿深紫重缎百花穿蝶镂金长衫的少男,姿容明艳,只是脸色略有苍白,颇有些坐立不安。
王瑀心底冷冷一笑,跟那个表面柔柔弱弱的弟弟相比,眼前这个就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有一个无能的庶父,还有一个厉害的嫡父,不蠢一点,可怜一点,可能会活不下吧!溺水之时还能喊出“哥哥救我”。就在那一刻,她就有一股冲动,想要狠狠的撕开那楚楚可怜的外表,看一看里面是不是也是一道虚伪无比冷酷无情的灵魂。
她给了他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只盼,他也别让她失望,能让她以后的日子有趣些。
她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桃花宴终

宴已过半。
前菜已撤,侍人们端上了干果蜜饯八品。此时的少男们都已放下身段,云鬓微乱,明眸生晕。矜持些的与之交好友低低谈心,还有生性活泼,胆子又大些的,在席中聚群行起了酒令。行到意浓时,半挽罗袖,就露出粉粉嫩嫩一截玉臂。只看得在座一群色女们春心大动,意乱情迷,只限于一干长辈在场,不能上前搭讪。
王瑀被以前的所谓至交好友以各种名义不同理由灌了不少酒,此刻人已微醉。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属于那个端坐案上看似稳重,实则疯狂的皇子嫡父。
每当她与敬酒之人僵持时,睿敏就会投来关切的目光。
“瑀儿误了与你秦山之约?该罚该罚!”
“你姐夫孩子满月了?喜事!瑀儿,替为娘敬一杯。”
“什么?瑀儿抢了侄女你的初恋情人红粉知己?太不像话!朋友夫,不可戏。瑀儿,你应连饮三杯!”
“瑀儿害得你大姐夫的小表妹的亲叔叔的小儿子相思缠身,抑郁而终?”……
王瑀头上的黑线越来越深,到最后已经不给来人说话的机会,逢酒便干。纵使她千杯不醉,也敌不过众人连番上阵。最后,还是王琅看不过去,把前来敬酒的人都揽了过去。她又积威太甚,一出面,那些闲人就都散了。
睿敏看着小女儿以手支颔,靥生两晕,浑身娇娇懒懒,早就没有了冰冷生硬之意。心下大怜,因她救人而起的怒气便去了一半。
看了一会儿底下活色生香的众美男,心内又生了一番计较。回首招招琉璃,向他低低耳语几句。琉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双手就捧着一个上覆白绫的紫漆托盘而来。
睿敏轻拍双手,场内霎时寂静。环视全场,除了他不争气的女儿还是懒洋洋的,其他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睿敏伸手入盘,取出一管通体由汉白玉雕成的洞箫。此箫通体无暇,雕云花纹清晰可见。睿敏眷恋的目光在上面盘旋片刻,便笑着开口道:“这一管箫自太宗皇帝流传至今,在我手已有三十年了。我也老了,吹不动了,也该给它重寻一个有缘人啦!”
纵是见惯珍品的世子世女们眼中也流露出火热之意,白□箫是太宗御用之物,其珍藏价值早已大过使用价值。更何况,玉箫之外,还有一支碧玉笛。当年太宗女皇与萧皇夫箫笛和鸣,珠联璧合,一曲《丹凤朝阳》堪为天下绝响。碧玉笛一直在王瑀腰间佩戴,此时,睿敏拿出白玉箫用意就昭然若揭了。
虽然大家对此次王府召开桃花宴的目的已略知一二,但都没料到睿敏会这么直接示意。就连城府最深的世家王夫都按捺不住,频频向儿子们示意。
睿敏又笑道:“我已经有二十年未曾听到箫笛合奏的《丹凤朝阳》啦,今天,谁能把此曲奏完,我就把箫赠谁,可好?”
《丹凤朝阳》为萧皇夫所作,非乐器造诣深者不能奏。此曲气势恢宏,煌煌处有若百鸟来朝。曲调细腻多变,讲究回还盘旋,稍有不慎,就会凤凰折翼,百鸟纷飞。
不过此曲虽难,会的人倒不是没有。更何况,《百鸟朝凤》是箫笛合奏。王瑀的笛子师从音中圣手祁连月,且有青出于蓝之势。与她合奏,应会借力不少。
正当左奉宸卫将军的嫡子盈盈一立,欲语未语时,有一个珠玉清脆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父亲,你好偏心。这一管箫,三年前我就向您讨要,你都不舍得,今天却这般大方,我可不依。不行,我得先试一试。”
说话之人正是平阳皇子。
大家都是一怔,左明珠站起的身子只得顺势坐下,场内的气氛颇有些微妙。大家对王瑀喜欢平阳之事都有耳闻,就连王瑀重伤也是平阳大婚之前去青楼买醉,纵马跌倒所致。只是儿女婚姻首要考虑家族利益,这些事都是听过一笑置之罢了。此刻平阳出口讨要,实出大家所料。底下的贵夫们眼神一交流,闭口不言,安静的看起好戏来了。
睿敏强压怒火,望向平阳。见他潋滟双眸中虽有笑意,更多的却是几分漫不经心,声音越发低低柔柔的,“父亲,可好?”
睿敏眼眨也未眨的盯着他,正想说话,忽地“砰”的一声,心神一跳,循声望去,却是王瑀不胜酒力,滑倒在了桌子底下。抱着允庄的大腿,呼呼大睡起来。允庄怎么拽也拽不起来,直逗得咯咯直笑。
睿敏又急又怒,呵斥身边的小侍,“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去扶起来!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琉璃几人连忙把人扶起,又有小厮抬来软床,伺候着往内院去了。
这厢王琅朗朗一笑,对睿敏说:“既然平阳喜欢,父亲不妨让他一试。我最近得了一支碧海潮生笛,也拿出来,陪他彩衣娱亲,博您老人家一笑。”
睿敏淡淡的说:“你夫妻齐心,感情是好,可我今日的彩头怎么办?”
平阳用手捋着腰间流苏,噗嗤一声轻笑,“父亲只管将箫予我,彩头我来操办,定不会让各家公子失望。”
大家一看这出好戏是演不成了,桌上人重又推杯换盏,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王琅二人携手从案上走下,找了一棵落英缤纷的桃树,细细吹奏起来。笛声起音,箫声追随,大开大阖之际又有缠绵悱恻之意。兼之二人眉目如画,春风拂出,衣袂翩飞,环佩叮当,实是画中人物。众人不由交口称赞。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
众位宾客都在允庄的带领下与主人告别,平阳果真从体己中送了各家公子明珠一斛,冰鲛两匹。虽比不上玉箫珍贵,可好在人人有份。所以可谓是人人欢喜。
只除了睿敏满腹怒火,回房后,只听乒乓一阵乱响。事后,老管家清点,主屋少了前朝凤首绘蕉叶纹梅瓶一个,缠枝花卉纹青花盘两个,还有国公最最喜欢的砚滴水注一方。这还未解气,晚膳刚过,就唤人把声称酒醉未醒的小女儿拎到了主屋。

爱恨难舍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夜的辅国公府就注定不能平静了。
王瑀穿着蛋青色的中衣,发也未梳,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臀部,只在额间束了一个二龙夺珠的金抹额。随意一站,就如芝兰玉树,满室生辉。
满屋子的侍人谁也不敢偷瞧上一眼,全都战战兢兢,靠着墙边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恨不得立刻能从这风暴中心消失。只有琉璃趁着收拾茶碗的功夫,偷偷向她递了一个眼神。
王瑀视若无睹,神情依然坦然自若。
“啪!”一个青花盘嗖的从炕上的红木七巧桌上飞到了地上,上面的海水云龙纹顷刻间四分五裂,奶油葡萄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孽子,你给我跪下!”睿敏气的脸色发青。王瑀越是镇定,他心里的这把火就越是按捺不住。胸口一阵发紧,这一口气差点就提不上来。
王瑀看着睿敏峨眉倒竖,凤眼圆睁,里面清晰可见数道血丝,心里不由一软。自己占了他女儿的躯体,又不能在他膝前尽欢。愧疚之意一起,双膝就慢慢跪下。
睿敏犹不解气,一连声的说:“快拿家法来!”
琉璃等人一看情景不对,这要是这会儿真打了,往后还不定怎么心疼。连忙连滚带爬的过来,抱住睿敏的大腿,苦苦哀求,“主子,您消消气。四小姐身子刚好,禁不住打呀!”
睿敏心里一阵气苦,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儿,又怜又怒。“禁不住打?冰冷的湖水她都敢往下跳!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小门小户名不见经传的男人!反正她早晚都要死在男人身上了,现在打死倒干净!”珠泪终是忍不住滚滚而下,多日为女儿担惊受怕,终于盼到她转危为安,竟然为一个男人再次涉险。白日强装的镇定顷刻瓦解,退去天潢贵胄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琉璃见睿敏一哭,自己也跟着眼圈红了,心下却是一松。忙拿出锦帕,正想帮睿敏拭泪,忽的手里一轻,雪地梅花的锦罗帕已被人轻巧取走。
睿敏手拄着七巧桌,越哭越伤心。他十四岁嫁到王府,倾心经营。到如今,两个女儿长大成人,还算成器,本把下半辈子的指望都放在了她俩身上。谁知,一个娶了皇子,就一心向着天家:一个情路坎坷,连满意的夫郎都娶不到。忽觉有一方罗帕轻轻地擦上脸颊,正想劈手夺过来,一看站在身边的竟是让自己操碎柔肠的小女儿。
睿敏一时怔忪,女儿自这次清醒后就不爱与人接近,即便是他,轻易也不能靠近身边。此时这一主动示好,竟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由得就想起以前王瑀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耍痴的情景来。虽说那时没有女儿气概,可也比现在看个笑脸都难要好。
一生感慨,搂住女儿的腰,把头埋在柔软散襟的中衣里,就又大哭起来。
王瑀就觉一阵香风袭来,接着一个柔柔软软的身子就靠在了自己怀里,身体不由自主就僵硬起来。慢慢的听着怀里不住抽泣的声音,身体就奇迹似的放松下来。她缓缓的伸出手,停在空中半天,才落在了怀中人的身上。
琉璃看着王瑀保持着一个奇怪的站姿,右手笨拙的轻抚着主子的背,不由欣慰的笑了。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屋地,对着其他侍人使了一个颜色,带着大家悄悄地退出了屋里。
半晌,才听到屋里传来动静。琉璃端着早准备好的热水和香胰进了屋。
睿敏的眼红红的,鬓发微乱。父子俩拉着手坐在床上。见他进来,王瑀清清冷冷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道局促。
琉璃抿嘴一笑。帮睿敏重新洗了脸,施了粉。又给他们砌了一壶雨后龙井,又悄悄地出了屋。
睿敏喝了一口茶,这才正色说:“你今天既然出手救了杜家儿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亲又抱。想是看上人家了?”
王瑀险些被嘴里的茶噎住,这语气……怎么就像谈论今天吃什么饭明天会不会下雨买青菜还是卖萝卜这么简单?社会上不是对男子贞节看的极重吗?
睿敏瞥了他一眼,“本以为醒后性子变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爱拈花惹草。”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酸。连爹都不愿意亲近,偏偏对一个陌生的男人上下其手。“韩琳虽然是庶出,可他娘是正正经经的京官。人又是在咱家院子出的事,可不能让你玩过就算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王瑀语气淡淡的;“那就把他娶进门吧。”
“噗!” 睿敏一口茶直喷出来 ,“你想气死我?一个青楼花魁的儿子,你想起进门当正夫?想都不用想,我还没死呢!”
王瑀看着睿敏气鼓鼓的样子,不由想笑。她当然不是真的要娶杜琳当正夫,不过睿敏的反应也太大了。这下,在睿敏的心里,定会以为韩琳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自己吧。
想起那张柔弱苍白的小脸,还没进门就被讨厌了,你要怎么办?生父是花魁吗?一双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样的父亲,不可能只教会你怎样装柔弱吧。
睿敏狐疑地望了她一眼,想是吃惊于她的平静。“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既然你喜欢的是人,我负责帮你弄进来也就是了。正夫之事,爹会为你好好参详,一定为你选一位天下无双的男子。”
王瑀从主屋出来,已是月上柳梢。微风淡淡,送来阵阵花香。看着这漫天繁星,就想起了一双比星星还亮的眸子。今天,他衣袂翩翩,持杯敬酒的一刻,眼里充满了火热莫名之意。不由自主的,她就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战栗。
以前的王瑀已死,今日莫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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