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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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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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一看见沈亭潇就点头哈腰的送笑脸,一口一个“二少爷”叫的亲热,恶心得我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看见我这个女子进了酒楼,也像没看见一般,仿佛我只是一团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空气。
进了雅间,沈亭潇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我则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的装潢还真不错,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一个苏绣的屏风,四大美女的婀娜身姿尽现眼前。千万缕阳光透过窗子密密地射进来,照得我心里暖暖的。我来到窗前,看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还杵在那?这会子倒不怕现眼了?”我吐了吐舌头,来到桌边坐下,沈亭潇竟然已经点好了菜,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懂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
“我只知道一个词叫客随主便。”
“罢了罢了,你爱吃的东西肯定差不到哪去,不好意思,我这人从不挑嘴。”
“求之不得,省的我麻烦了。”
菜一道道的摆上来,我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就让他略胜一筹吧,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得赶紧补回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沈亭潇继续斗智斗勇。
我正端着一碗燕窝粥喝得尽兴,忽闻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爷还就不信了,爷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紧接着是那位账房焦急的声音,“哎呦喂,这位公子,我们二少爷在里面那,这可使不得。”
一旁的沈亭潇闻声站了起来,“啪”的一掌拍在了黄梨木的桌子上,“谁敢在我家的地盘撒野,坏了本少爷的雅兴。”
这可把我吓得不轻,赶紧把沈亭潇按回到座位上,轻声的对他咬耳朵,“这可是在京城,那没准是哪个皇亲国戚的,要是惹恼了他们,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他弹了我脑门一记,送我四个字,“胆小如鼠!”
我也还他四个,“匹夫之勇!”
等我回过头,那站在门口的身影,令我的心为之一震,原来是他,那个我来到这个时代看到的第一个人,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也变的英俊了,再一次看见他,我竟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他也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又笑着开口,“刚才在这窗前看见你,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我派人打听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结果,没想到上来一寻,还真是你。”
这五年我也算养在深闺了,就算是出去也是沈府、纳兰府两点一线,从不多在他处逗留,几乎没什么其他人见过我,就连今天来酒楼也是头一遭,京城这么大,犹如大海捞针,根本无从寻找,今天竟这么巧遇到了他。
我对于来到这个时代看到的第一个人充满了好奇,没想到他也对我印象深刻,竟还派了人来寻我。
“你还好吗?”他笑得灿烂,若不是五年前我见过他腹黑的样子,还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怎会不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共只见过两次面的两个陌生人,说起话来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咳……咳……”沈亭潇在一旁使劲儿的清嗓子,显然是来提醒我旁边还有他这么一号人存在,顺便表达一下对我忽视他的不满。
“这位是……”
“呃……他是我……”该怎么回答好呢?我与他才见过两面,还不能称得上熟稔,况且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什么好人,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贸然告诉他我和沈亭潇是朋友,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指不定他会怎么想,我自己倒是没什么,那纳兰家的声誉可就毁在我手里了,暂且骗他一骗,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是我哥哥。”这时我看见沈亭潇茶杯里的水洒出了一半。“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没告诉我,不知道这次他愿不愿意说。
“我叫……”他飞快地瞟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厮,答到:“徐慕卿。”
只他这一瞬间的动作,我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这样也扯平了,我也不用觉得愧疚。
“我叫沈悠月。”我还没有那个灵感现起个名字,不妨直接生搬硬套。
“噗——”沈亭潇再也撑不住了,一口把满嘴的茶喷了出来,这整桌的菜是没法吃了。
“哎呦我的亲哥哥哎!喝个茶又没人跟您抢,您急什么?”我忙抽出手绢,跑到沈亭潇跟前去擦他嘴边的水,没想到我还挺入戏。
我俯下身来不着痕迹地跟沈亭潇叮嘱,“你给我沉着点儿,陪我演好这出戏,好处少不了你的。”他也向我眨眼示意。
徐慕卿看着沈亭潇好些了,才又开口:“你姓沈?”,又小声嘟囔着,“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对吗?”我故作茫然地望着他,编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编到最后使自己也深信不疑。
“哦,没什么,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在看到我点头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怪人、真是个怪人!
“唉——”沈亭潇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是可怜了我这小妹妹,还没满月,清誉就被某个冒名顶替的人给毁了。”
“这有什么打紧的,大不了就改个名字,这回不叫‘优越’了,改个‘倾城’多响亮!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将来就等着提亲的人把门槛踏破吧,那聘金不哗哗的落到你们家老爷子口袋里了。而且终身受用,一本万利!”
沈亭潇也不在意,经过五年的相处,他已经被我磨练得笑点很高、刀枪不入,面对不笑的听众,再有趣的笑话也觉得无趣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还有你觉不觉得他的名字有点怪?我琢磨半天了,可还没理出个头绪。”
“几年前见过罢了。”现想的名字不怪才奇怪呢。
“哎呀!我明白了!”沈亭潇猛地一拍大腿,“徐慕卿,‘慕’有‘喜爱’的意思,‘卿’有你的意思,难道说他……不可能,没道理啊!谁能看上你这个河东狮!”
气得我指着他的鼻子,“沈亭潇,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他居然还站在那儿,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我明白了,按你的思想,你也只能待在原地不动了。”

入宫选秀

不知怎的,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定,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临起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来,以求凝神静气。
“小姐,奴才德兴,老爷福晋请您去前厅一趟。”门外杵着一个人,遮住了部分阳光,形成了一片黑影。
手不自觉的颤抖,“啪!”笔应声而落,眉头微蹙,我俯身将它捡起,却被这一声扰乱了思绪,无法找回刚才的感觉,便顿了笔。
“小姐,小姐?”门外那人有些急了,却又碍着我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多加催促。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顺便把兰姑娘叫来替我梳妆。”
“奴才这就去,奴才告退。”黑影褪去,心里也敞亮了许多。
门“吱呀”一声,汀兰进了来,迎面扑来一丝寒气。我起身去迎她,拉过她的手,坐在梳妆台前,从手心里传来阵阵温度,“汀兰,我心里慌得很,二叔叫我去,这几年里难得见到他,准是有什么大事情了。”
她莞尔,“小姐,您怕什么,老爷又不会吃了您?”说着,便麻利地给我上妆、编辫子,一气呵成,最后簪了朵清晨新采的白玉兰。一身藕荷色的旗服,衬得白皙的脸庞犹如出水芙蓉般绽放,我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儿,又用帕子半遮着脸作羞涩状,带着笑意问汀兰自己是不是“皎若太阳出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逗得她呵呵直笑。
第二次来到前厅,竞相隔了五年。这回纳兰揆叙和耿氏都在,耿氏见了我笑眯眯的,“真是女大十八变,我们箐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箐儿不久就进宫了,若是嫁个皇亲国戚,岂容你这样玩笑?”纳兰揆叙正襟危坐,一点不同于当年和沈老爷说话的样子。
进宫?我一下子懵了,这几年我一直沉浸在自己安乐的小生活里,却忽略了满族女儿到了年岁都要入宫的现实,如此一来,不知是福是祸。
“箐儿,箐儿?”耳畔响起耿氏甜腻的声音。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福晋有什么事?”
“老爷跟你说话呢,怎么走神了?”她有些不悦。
“许是昨儿睡得不大好,今儿早上起来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一时疏忽走了神,望叔父不要怪罪。”几年的适应,我已经把古人说话方式炼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纳兰揆叙点了点头,接着说:“宫里的惠妃娘娘按辈是你表姑,我替你打点好了,选秀后你就去惠妃娘娘宫里当差,若是你有福气嫁给皇亲国戚,那咱们一家都跟着你沾光,若是没有这个福气,等你满了二十五岁,出了宫,我将你许给亭渊或是亭潇,你们也算一起长大的,沈家也不会亏了你,你意下如何?”
“箐儿全凭叔父做主。阿玛去得早,箐儿靠着叔父的照拂才能活到现在,自古女子三从四德,箐儿没有丝毫非分之想。”我现在才十三,离二十五岁还有十二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先说一通漂亮话讨他欢心吧! 从前厅里出来,我径直去了沈府,就算不能改变什么,至少也要去给他们道个别,毕竟以后有十二年不能再相见了。十二年之后,他们还会不会记得我,不禁想起了陈奕迅的一首《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我哼着这曲调一路走了来,虽然有些文不对题,可足以表达我此刻对时光流逝的无奈与惋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可是上天给了我这次重生的机会,我就要好好把握,让自己不枉此生。
“驾——”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呼啸着从我身旁驶过,把我吓了个趔趄,又“吁——”的一声停在了沈府前,我本没有理会,却看见从马车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徐慕卿,他居然找到这来了!
我一个闪身躲在了府门前的石狮后,快要进宫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徐慕卿来到了门前,被正要出府的管家拦住了,管家因见他穿的不像是一般人,便对他恭敬了些,“这位公子,您可是要找我家少爷?可不巧,现在两位少爷都不在府中,您改日再来吧!”
他头也没抬地说:“让你们家小姐出来见我,我有几句话对她说。”
“我家小姐?”管家蹙了蹙眉,像是觉得不合规矩,哪有一个姑娘家出来见一个陌生男子的,却又不好得罪面前这位爷,耐着性子接着问:“不知您要找我家哪位小姐?”
他微微一顿,兴许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悠月小姐出来见我。”
“疯子,真是疯子!今天真是倒霉,刚出门就碰上个疯子,把门关起来,别让这疯子扰了咱家的清净!”老管家再也受不住了,嘴上骂骂咧咧的。
“砰”地一声,徐慕卿就被关在了门外,他大力地砸门,还不停吼着“恶奴欺主!”“一个奴才也敢给爷脸色看,爷杀你全家!”之类的话。
我在石狮子后面早就笑做了一团,又得忍着不发出声音,简直是活受罪。沈悠月才是个刚满月的小女孩,那徐慕卿居然说让沈悠月出来见他,平时慈眉善目的管家,都被他气得跳脚,搁个脾气再好的人都得把他关门外头。
可怜的徐慕卿啊!没想到我出来一趟还能碰上这笑料,老天你待我不薄啊!
现在大门紧闭,若是现在过去敲门,保不准那管家会把我当成林慕卿,一脚踹到街对面去,只好绕到后门,却又想起刚才管家的话,沈亭渊和沈亭潇都不在,那我溜进去还有什么意思,便悻悻的回了府。
转眼就到了选秀的日子,我又是被汀兰一通盛装打扮,她给我寻了件粉红色袖口绣着桃花的旗服,说是看着喜庆,有“人面桃花相映红”样子,还边说边抹眼泪,毕竟以后至少有十二年都见不到了,我也很舍不得她,五年的相处,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秀女按例得乘坐骡车至神武门外下车,然后按次序由太监们从旁门引入,到顺贞门前集齐,再按事先排好的名单顺序,进顺贞门备帝后们选看。
顺贞门前,我和另外五个秀女站成一排,康熙没有露面,只有几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镇,那想必就是各位在宫里有地位的娘娘了,两个嬷嬷在我们面前转来转去的比较着,站在我旁边的女孩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长的甜美可人,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见我打量她,她回头冲我微微一笑,趁嬷嬷走得远了,她便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说:“我叫舒穆禄蕴秀,你呢?”
我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书目录?这姓真奇怪。“我叫纳兰筠筱。”我可没打算嫁给五十多岁的康熙,自然也不用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为争宠勾心斗角,在这深宫里,若是能交个朋友,守望相助,何乐而不为?
经过一天的初选,秀女的队伍里已经少了很多人,我和蕴秀都留了下来,晚上蕴秀主动要求要跟我住同一间屋子,给了管事嬷嬷一点银两后,她就欣然同意了。
“筠筱,你想嫁给皇上吗?”半夜,我正睡得迷糊,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把我三魂吓去了六魄,顿时困意全消,这话我该怎么回答,我们才认识不过一天,我能相信她,并把心里话告诉她吗?
正当我思前想后的时候,她准是以为我睡熟了,又自顾自地开口:“我不想嫁给皇上,宁愿老死在宫里也不肯,我想嫁给八阿哥,他总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暖到了心坎儿里,若是不能嫁他,那我谁也不嫁!”
好倔强的女子,我不禁心生佩服,有种现代人的认准了就不撒手的劲儿。不过八阿哥不是那个雍正四年被改为“阿其那”,死在宗人府的阿哥吗?如此命运多舛,从天堂掉到地狱,蕴秀若是跟了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这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我要劝她放弃八阿哥?自古“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可是太缺德了。
第二天一早,我十分费力地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唉,在纳兰府五年,天天被汀兰服侍,我都退化了,进了宫我还得自力更生,真是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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