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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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到了许多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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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都是浮云——不要笑!严肃点!”
“爸爸,你很紧跟潮流呀。”
“哼!你老爸我天天都在看新闻,看评论,与时俱进!为什么你没选上?就是因为你没准备好。”
利永贞赶紧绷紧面皮做反省状:“是,我知道了。”
“当然,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在远程支援这个位置上你千万不能马虎,要在平凡的岗位上作出不平凡的事迹。要做到‘三多’——多思考,多交流,多汇报。让屈思危,小封还有全体同事都看到你的实力。”
“是的,爸爸。你说的很有道理。”
“傻女,爸爸常对你说的那句话还记得吧?”
“记得。不想当将军的炊事兵不是好炮手。”
“你再给我开玩笑试试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嗯。贞贞,我不知道组织上给你配备卫星电话有没有使用条例。但是在制度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以让陈阿姨,或者小封的女朋友,偶尔地,有规律地,通过卫星电话和他保持一定的联系。这样小封也会感念你对他的帮助,毕竟你们除了同事也还是朋友。”
“我知道。”
谈话结束,利存义将自己厚厚一本《万报拾萃》递给女儿:“今天的《人民日报》上面有一篇讲中国能源问题现状的社论。重点我已经勾勒出来,你好好看看。”
临睡前,利存义对林芳菲说:“贞贞这九个月不用值班,我想她应该可以回来住。”
林芳菲慢慢地擦着晚霜,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拟了一张计划表。要让贞贞从饮食和锻炼双管齐下,将身体养结实一点。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唉,贞贞说得对,身体健康最重要。”
“行。计划表拿来,我照做。”林芳菲忙着和丈夫说另外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小封那个女朋友叫佟樱彩的?小姑娘蛮厉害。”
“你又听到什么了?”
“礼梅托贞贞回来说项,如果小封要去北极,得先去把结婚证领了。”
“这也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感情好,迟早要结婚的嘛。□也说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看我这一辈子,就没有耍过流氓。”
“哎呀,你不知道——小封已经求过婚,被拒绝了。贞贞问他戒指有没有带在身上。我估计很细粒呀,他一拿出来,贞贞说看都看不见,掉在地上,鸡都不啄的。”
“不会吧。小封是节约,但不小气。我看他平时该花的钱还是很爽快。”
“哎呀,你不知道——小封买了一套房子,刚刚付完尾款,手头有点紧 。结果女方说自己不孝,买不起房子给父母,要求小封把这套房子登记到老丈人名下,他们结婚了之后另买。”
“钱本位的思想还是源于现状不能给予她安全感。”
“哎呀,你不知道——她爸爸妈妈都是下岗工人,养老保险,医疗保险都是小封一直在帮忙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要讲给我听了嘛!人家小两口闹别扭,关你什么事。”
林芳菲叹气道:“我是心里不平衡呀——小封工作八年,买了一套房子。贞贞工作六年,一分钱积蓄都没有,全拿去花在旅游和逛街上了。我们给她存下的一点嫁妆恐怕不够,现在通货膨胀那么厉害,连金子都跌价。”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看人家有房子就眼馋。”
林芳菲没言语。终是觉得不平,又问丈夫:“年前不是有人给贞贞介绍了一个姓楚的,我看过他送贞贞回家,怎么就没了下文?”
“我不知道这个人。可能他要求贞贞买房子。”
“开玩笑!他送贞贞回家,开的是林荫大道呢!三点六的旗舰版。舍得买三四十万的车,难道没有房?我不信。”
“那我知道了,是嫌你这个克格勃丈母娘——你还绕到人家屁股后面看排量,人民教师的面子都被你掉光了。”
“少讲风凉话!我问你怎么办?”
利存义还不高兴呢:“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当初贞贞和小封两个谈朋友,我不知道多开心。你和陈礼梅偏要耍心眼把他们拆开。”
林芳菲最见不得老公提起这件事情:“利存义,说话要讲良心!当时贞贞高一,小封高三,是早恋!早恋懂不懂?”
她不愿意利永贞早恋这心情可以理解。现在到了结婚年龄,天上明明掉下个林荫大道男,又无疾而终。再见封雅颂折堕至此,竟被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中,陈芳菲心里不是不纠结的。
“早恋?现在晚恋都来不及了。”利存义气呼呼地蒙头就睡,“明明好好的一对,被你们搞得朋友也做不成!”
林芳菲实在放心不下,又去女儿房间看她。
利永贞倚着床头轻轻地打着鼾,《万报拾萃》已经滑到地上去了。
林芳菲关上台灯,利永贞嗯了一声,蠕动着往被窝深处钻去。
“哎呀我睡着了?还没看完呢。妈,快帮我定个闹钟,六点半。”
林芳菲本来想和女儿谈谈消费观以及楚求是,但现在全部都咽了回去。
利永贞感到有一双手帮她轻轻拉好被子。
“女儿呀,你知道的,贵人不顶重发。”
嗯。她安心地睡着了。

狼来也·第一日(上)

自从雷再晖要来的谣言传开,百家信的茶水间就关闭了,贴上封条,写明是发生了微波事故。除了蒙金超的办公室里有烧水壶之外,大家都要自备饮水。李欢想去泡面,被拦回,气不忿,与梁安妮大吵一架。
梁安妮是女程咬金,遇事只有三板斧——“我不清楚”,“不是我负责”,“那我不能做主”。
“为什么不让用茶水间?”
“我不清楚。”
“什么时候能修好?”
“不是我负责。”
“你让我进去看看。我是工科毕业,修修小电器没有问题。”
“那我不能做主。”
李欢也不顾梁安妮是女性,即刻要动手揍她,被人拦下。
现如今都是丁时英亲自下楼去给蒙金超买咖啡,做了十五年文秘,连老板的口味也不知道,经常被蒙金超嫌弃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茶水间方圆三米,寸草不生。现在大家没有地方吃饭也就算了,连八卦的地方也失去,最重要的是雷再晖始终没有来,怎能不怨声载道。
“听说是懵懂用微波炉热鸡蛋,结果爆炸。”
大家被迫聚集在安全通道处互通消息。以前他们非常反感销售部在这里吞云吐雾,现在因为空前团结而容忍度大幅上升。
“那也不至于关这么久。”
“言论要小心,这是懵懂在挑战我们的极限。受不了的就请辞职走路,连钱也不必赔。”
“一直说雷再晖要来。我已经无偿加班了两个星期。连周末也没有休息。真是作孽。”
“谁叫你要相信呢?他会来才有鬼。我收到□消息,他从不接格陵的案子。”
“给一刀干脆的吧!”才入公司的毛头小伙子狠狠掐灭了烟蒂,“还不如自己辞职!”
“那可划不来。”他的同龄人笑嘻嘻,“我还想领赔偿金呢。况且真要开源节流,开我们几个,不如发狠开一个主管。”
“关系户怎么办?他雷再晖也敢动?”大家都知道谈晓月是蒙金超的小姨子的小姑子的好姐妹。
“谈晓月怀孕了。你们不知道?”何蓉忍不住插嘴,“快两个月了。”
“有免死金牌呀。”
钟有初只是听,不发表意见。她知道自己很危险。就好像《摩登时代》里的查理·卓别林,一辈子在流水线上拧着螺丝钉,最后还要被送进精神病院。
在高科技的背景下,个人的存在感被无限分割,撕裂。
“哎呀,别说的好像要动真格。”
“就是。听说雷再晖按小时收费——”有人挤眉弄眼,显是想到了某类特殊行业者,“贵得很。懵懂舍得大出血?”
“长痛不如短痛。”
“懵懂眼光短浅。”
“还是闻先生和求是兄在的时候好呀。年终奖金多,做事也卖力。”
“每年一次公费旅游。唉,现在想起来真是恍若隔世。”
当初闻柏桢和楚求是走的时候冷冷清清,都恨不得和他们撇清关系。现在又想起他们的好处来。
“董氏任人唯亲,一年不如一年。”
“楚兄那家求是科技不知道请不请人?”
说到底还是怕雷再晖这把剑随时劈下来。
抽完一支烟,众人烟雾一样散开。毕竟工作还是要尽力去完成。一直没说话的怪人李欢突然拦住钟有初。
“钟有初,你不会被解雇。我宁可他们炒了我,也不让他们碰你。”
说完他就涨红着脸跑掉了,仿佛后面有鬼追一样。
“他说这话还挺感人。”何蓉惆怅道,“销售部有压力,蒙金超收到好几封匿名电邮。平时称兄道弟,现在互相揭短,回扣,贿赂的事情都摆到台面上来说。非常时期,谁肯为谁打掩护?”
无脸人一直纠缠钟有初。
“请做我的女朋友。”
从室内BBQ到精卫街一百三十八号,折腾得她双眼无神,脸泛青色。按照古方在手里握一支毛笔也抵挡不住。
这天她又做了一晚噩梦,险险迟到,拼命挤上鼎力的三号电梯。
这是要命的时间,见血封喉。电梯好像女明星的胸垫,大家都想着能多塞一点就是一点。已经挤到肺里的空气都不够呼吸了,突然有人从后面大力拍她肩膀。
“喂,钟有初。百家信的钟有初。”
在一名青年男子的肩膀后头,勉力探出一张中年妇女的陌生脸孔。
男人安之若素,动也不动,像面铁墙拦在她俩中间。中年妇女不得不一直将头歪着,便有些恼:“我叫你呢!”
钟有初努力转过脖颈,视线所及是青年男人铁灰色西装中一条黑色领带上的暗纹:“您是?”
电梯里很嘈杂,那女人几乎在嘶喊:“我是二十三楼永泰会计事务所的回会计,我们见过的。”
钟有初想起来,好像消防演习的时候在安全通道见过她:“回会计。你好。”
回会计单刀直入:“钟有初啊,我把你的照片给我侄子看过啦,他觉得你长得很像那个钟晴!他好喜欢钟晴,所以想和你见个面,吃顿饭!”
她那口气,仿佛钟有初不知沾了钟晴多大的光。她侄子肯垂青钟有初 ,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十年前的过气小明星。
钟有初只好陪笑道:“以前上中学,总有人叫错我的名字。好意我心领,吃饭还是算了吧。”
她眼波似湖光,投射出满满的歉意。回会计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嘶喊道:“我知道你不会是钟晴啦。吃顿饭有什么要紧?”
“我……”
回会计根本不给钟有初拒绝的余地,已经擅自约起时间:“我这个人记性不好,要不是今天在电梯碰到你,又要忘记。我侄子平时很忙的,约周末吧。地点我再通知你。”
太吵了。
青年男子摸了一下耳朵,低头的瞬间清晰捕捉到这叫“钟有初”的女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即刻消失,换上甜美笑容:“回会计,我没有给过您照片吧?”
回会计理直气壮道:“我找你们公司前台要了一张登记照。钟小姐,我侄子条件很好的,今年才四十二岁!他自己开公司!生意做很大的!”
看钟有初仍然淡淡,她抛出一个无数待嫁女心心念念的绣球:“他有好几套豪宅!”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现在要迟到,又被无谓人在电梯里纠缠,将咸丰年的事情翻出来讲。钟有初已经极度不爽,口气便有些不太友善,但眼里还是盈满温柔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有多豪?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吗?”
正好电梯打开,她也不管是几楼,随人潮挤了出去。
回会计一回过神来即时破口大骂。
“什么好东西!还吊起来卖了!”她又将矛头对准无辜观众,“现在你们这些老姑娘哪!有个外号——剩斗士,图好听啊?”
这句狠话无疑让整部电梯里所有的适龄未婚女青年和钟有初结成了统一战线。
“反正你侄子当不成雅典娜。”不知哪个角落里的一把女声驳了一句,便有一波波的窃笑在电梯里荡漾开来。
“什么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想当华夏之母啊!”
“你侄子是国父人家也不要!”又不知谁顶了一句,顿时引燃笑点,笑声几近爆棚。
在鼎力坐办公室的OL这样多,剩女更是不在少数。回会计这才发现整部电梯近一大半的人都在针对她,面子挂不住,于是拍拍身边的男人寻求异性同盟军:“有毛病!先生,你说是不是?这种态度真是要不得!注定一辈子嫁不出去!”
原本夹在回会计和钟有初之间的男人,待人口密度有所下降后已经移到了相对舒服的空间里。由于刚刚坐了十三个小时的夜机到达格陵,他的一双眼睛在睫毛的掩映下一直半开半阖,以调整到最佳状态。
和其他好整以暇看笑话的男性不同,他虽曾身处交火中心,却是不折不扣的绝缘体,这电梯里的小风波与他毫无干系。谁知回会计又施展大力金刚掌来滋扰,他就转头看了她一眼。
回会计猛然和他的眼神对个正着,张口结舌,良久才迸出一句:“哎唷你这人——你这人眼睛怎么长这样啊!”
饶是见多识广的人也要吓一跳。这男人左瞳深棕,右瞳湛蓝,是极其诡异的双色瞳。
大多数的双色瞳两种色调相近,像他这样差异极大的实在罕见。说他是安纳斯塔西亚的后代吧,面容轮廓并未欧化,头发睫毛皆是浓密的黑。说他是瓦登伯革氏症患者吧,没有少白头,眼距宽等奇特外貌,是一等一的东方型美男子。
他只是长了一对双色瞳而已,成功地让回会计闭了嘴。
到了十八楼,电梯打开,他径直走向百家信的前台。前台的两名文员眼光毒辣,见是穿手工西装的美男子,争先恐后起身招待。
“您好,百家信公司。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要见蒙金超先生。”
怎能不心领神会——这男人与蒙总至少是同等级别:“请问您贵姓?可有预约?”
双色瞳十分谦逊:“免贵姓雷。雷再晖。我与蒙金超先生一个月前已经预约做公司营运咨询。”
原本眼角含春的两名文员即刻花容失色。雷再晖看了看表,补充一句:“我现在需要贵公司花名册及考勤表。”
气喘吁吁从消防楼梯爬上来的钟有初,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捏着员工证,冲向前台:“谢天谢地,还有半分钟。今天没有起床气吧?亲爱的,帮帮忙打卡。”
文员A埋头整理花名册和考勤表,文员B埋怨道:“钟有初,你怎么总是掐点到?我们做前台也很忙好不好?时时刻刻会有紧急事件发生。你也掐点到,他也掐点到,岂不是要挤成一团?想拿全勤奖就起早一点,不要叫我们也难做。”
雷再晖冷眼看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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