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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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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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以免难。情急之下,开铎匆匆出剑,尽己所能聚会精神,准备放手一搏──
  唰!
  开铎身前突然竖起一堵白色光屏,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将飞来诸箭悉数挡住,紧接着火光一闪,屏障消失。梅溪未见开铎有动作,正为这一幕暗自诧异,只听得旁边哐的一响──离思刚刚收剑入鞘,两道目光炯炯有神地射向他来,其中似有怒意:原来那光屏却是出自他之手。
  难道玉骥和米兰果真要联手?梅溪颇为困惑,又望向开铎,然而让他更加陷入云里雾里的是,米兰右统领竟瞪着青龙阁主,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那眼神直让人心里发毛。开铎伫立许时,最终亦是恨恨地将剑收回鞘中。
  围观众人自是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奥妙,只认为三人往来过招煞是精彩,无愧于武林之顶尖高手,便都拍掌叫好起来。皈谛佛祖毕竟是大师,看出了些端倪,但也不清楚玉骥阁主和米兰统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一来二往,倒是可以说明客离思和李开铎之间确实有着斩不断的关联,真的如此,那么玉骥米兰合作的可能性大概是很大了,而梅溪以一对二,必然占不到便宜。思及此处,皈谛连忙起身笑道:“不出吾所料,李、客二位公子英姿绝伦,可谓吾等武林之荣耀。今日切磋至此,诸位得观武功最高境界,可以心满意足了。可惜几天后便是净剑之日,梅溪护法、李公子都有重任在身,不宜过度损耗内力。来日若有机会,巴塞岭再与二位一试身手吧!”
  四周一片遗憾之声,还夹杂着如“谁赢了”“汝看懂了没”等问句。掌门座主们纷纷离席散去,开铎并未再说一个字,掉头就走,离思见状,赶忙追上去。
  “喂,吾好不容易救汝一命,汝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难道是对待恩人的做法吗?”
  “汝自愿的,本来是吾一人就可以解决的。”开铎头也没回,脚步也未放慢。
  “哎,汝真是……连玩笑也开不起,罢了罢了,不跟汝计较。不过汝似乎对梅溪那小子很有好感。”
  “护法大人武功出神入化,为人谦虚,不似汝妄自尊大,不可一世,自然是更强些。况且汝不是也认他为对手么?如此着急和他对决,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吾哪里有目中无人──咳,汝不会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吾不过是怕汝被误伤……”
  “那真是有劳阁主大人费心了,若无他事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喂──等等!”离思拽住开铎衣袖,“吾是说话冲了点,给汝赔个不是还不成?强强交锋,稍有闪失便酿成大祸,汝也是懂的,吾那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并非看不起汝,汝就多担待些吧,再说,谁对梅溪那家伙感兴趣?”
  开铎转过身,扬了扬眉:“那照阁主说法,天下能入阁主之眼的人有几个?”
  离思神神秘秘地凑近身来,满脸讨好:“依吾之见,天下英雄,唯离思与君耳。”没看出来,青龙阁主不学无术,史书倒读过几本,而且全都用在这歪门邪道的地方来了。
  李开铎愣了一会儿,怔怔地吐出两个字:“谁信。”随后大步迈开,留下客离思在原地急得又摇头又跺脚。
  谢抚琴既然接下了如尼的邀请,便不容分说地将开铎拉去了红魔会馆,振振有辞地借口是为他那天旁观开铎高难度危险剑法所受惊吓做补偿。开铎晓得那天自己又没少让师兄担心,心中过意不去,也就默许了。然而他刚进了会馆,瞥见了一柄万恶的白鹤扇和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耳环,立刻懊悔不迭。幸好如尼后脚跟过来寒暄,他也便乐得不去搭理那人。
  “哟,这不是开铎贤弟么!离思汝这个不够哥们儿的,这么欢乐的聚饮居然不拉上吾,还好吾不买汝的帐,跟了过来,否则岂不是亏大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雀阁主塞桀骜。他满脸幽怨,一手亲密地勾住青龙阁主的肩头,远看两人就像黏在一起似的。
  离思心里一阵恶寒:汝这个没节操的!相好不在,就到处拈花惹草──呀呸呸呸,吾可不是什么花啊草啊的,不管怎么说,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正在怨念时,忽然发现开铎盯着自己,心中一个打颤,将塞桀骜推出几米远,后者重心不稳,咣的一下摔到了墙根。只见朱雀阁主摆着张苦瓜脸一边揉着腰爬起来一边嚷:“吾说离思汝下手也忒狠了点吧!都是同门兄弟,友善一些好不好,碰都不让碰,是有洁癖还是怎么着──诶唷喂疼死吾了……”
  离思转过身向着以开铎为代表的众人赔笑道:“让诸位见笑了,最近沂掌门和砻索阁主因要事离开,塞阁主平日里便闲得无聊,更兼其与心上人两地相隔,无以抒相思之苦,所以吾擅自将他带过来,权当是散心解闷,希望不会给诸君添乱。”
  ……这算是什么解释。塞桀骜颇有些欲哭无泪。客离思洋洋得意地看着他:嘁,平日尽知道和玄武一起损吾,今天老子终于扳回一局,真是扬眉吐气。他又偷偷瞄了开铎一眼,见米兰公子脸色和缓了许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啊好啊,”如尼笑道,“人多了才热闹,桀骜阁主、开铎公子也先不要挂虑什么净剑的事了,今天贫僧摆宴,就是想让诸位一醉方休,不欢不散,因此大家都不必客气。”说着,将众人引入酒席。
  弗老爷子私藏的酒的确不一般,自然是让几位来客大过酒瘾。唯独开铎不善饮酒,只是略略尝了几口。如尼有心让他多喝几杯,便上前为他斟了一壶,微微躬身说道:“前日观李公子用剑,英姿飒爽,轻盈灵动,有如仙助,而进退得体,张弛有度,又不失大将之沉稳风范,故在此敬足下一杯,以表贫僧钦佩之情。”
  谢抚琴在一旁插话说:“高僧快别吹捧他了,什么沉稳风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胡闹的前科可多了去了,到处瞎跑,每次都能让米兰上下一片手忙脚乱。最严重的时候连武器都不带,独自出远门,结果遇到伏兵,身受重伤──六年前若不是吾找到了他,恐怕就小命不保。倘若真是想独步武林,他还尚待修炼琢磨呢!”
  汗,不愧是做哥的,平日里虽然寡言,一碰到令人头疼的小弟话就跟倒豆子似的涌了出来,说得开铎直低下头去。
  “六年前啊……”桀骜感叹道,“记得当时卫国来袭,武林四处战火连绵,不知波及多少百姓。若非红魔窟辽皋一役大获全胜,真不知道现在会成什么样子。”
  “确实,”抚琴点点头说,“当初遇到的伏兵就是卫军,好像就是在红魔边境附近的某个小城……”还未讲完,开铎蓦然打断道:“都是以前的事了,抚琴兄莫要再提了。”
  如尼笑道:“开铎公子不必太介意了。想来吾等武林中人,哪个不曾有过年少鲁莽之时?就说吾这兄弟离思吧,早先在吾教就是个混世魔王,凡是挑衅惹事处都有他的份,七年前闹得太凶了,竟然掉进了无底的红魔幽潭,吾等都以为他要没命了,谁知他会有今日之荣,可见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客离思正喝着酒,听到此话一口气没来得及提上来,立刻呛住了。“汝还好意思说,”他没好气地咳嗽道,“若不是汝摔倒绊了吾一下,吾至于掉下去么!”
  “那可是汝硬要跟过来的,吾也拗不过汝,”如尼耸了耸肩,“结果掉下去就不知道在哪磕着碰着了,数月后从洞口回来,反正是把汝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耳坠弄丢了一只。不过丢了也罢,让汝得个教训,以后也不会毛手毛脚了──哎哟汝怎么上来就打人,暴力是魔鬼,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喂──”
  情景在这一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如尼狼狈地从座间站起来,试图躲过离思不依不饶的铁爪,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碗,茶水泼到了开铎身上,开铎惊得一跳,撞到了毫无防备的抚琴身上,使得后者差点跌倒,塞桀骜笑得前仰后合,一边上前拉住涨红了脸的离思,雅致的酒宴顷刻间原形毕露,桌上桌下一片杯盘狼藉。
  “哈哈,原来汝戴单边耳坠并非为时尚,而是迫不得已啊,离思汝怎么能向吾等吹嘘说这是最新潮流呢?若不是如尼高僧今日揭发,吾等都要被汝骗了……”
  “汝怎么知道那就是丢了?吾只是……”
  “嘿嘿,汝怎么不吭声了?不会是在外风流成性纵欲无度,一昏头就顺手给了某个女人吧!”
  “嗬,汝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看吧看吧,果真是在水里丢了不肯承认,这么芝麻大点儿的事,有什么可害臊的,汝这人真是太要面子了……”
  “吾没有!”
  “汝有。”
  “吾没有!”
  “汝就认了吧。”
  “吾怎么有了!”
  ……
  “各位大人,有急使来报。”
  馆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一片熙攘嘈杂后,分外的寂静使得窗外萧风打落叶的飒飒声响震动耳膜。抚琴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如尼和离思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如尼说道:“让他进来。”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一个信使飞奔进来,气喘吁吁,裤脚和衣襟上沾满了尘土。
  “报如尼座主,王军来剿,梨卧泊南隘口沦陷,掌门重伤,形势危急,请座主火速遣人救援。”
  离思蓦地站起来,刚要说话,却被开铎敏捷地插话道:“梨卧泊南关口陷落是何时之事?其余关口情况如何?”
  “回公子:隘口失守是在三天前。现北关口由红魔、梨卧泊共守,且敌军未至,暂无大碍;东关隘由敌军君主亲征,战局最烈,幸有玉骥沂轲掌门及时赶来助阵,双方僵持不下,西关是南铎权佐率部下拼死据守,然势单力薄,恐不能持久,需借支援方能有一线生机。”
  “武林其他门派可有受到波及?”离思顾不得桀骜的脸色逐渐苍白,径直发问。
  “有一小撮龙骑卫聚集到玉骥山脚下,不过很快被砻索阁主击退;东米兰受到袭击,然而纷扰很快被平息。其余地区不同程度上都有王军来攻,好在兵力分散,各派足以应付,只是梨卧泊附近一带的小帮派恐难保自身。”
  众人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紧接着谢抚琴轻声问道:“那敌军的头领是?”
  “邶可汗岱尉。”
  


☆、一潭深绪独不见

  邶国君主率兵围剿武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巴塞岭,顿时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几个与梨卧泊互有往来的门派首领不等净剑仪式开始,纷纷先行告退,有些大帮的门主也即刻回府,准备调兵遣将。邶可汗本来素与武林相善,此次翻脸,打了个武林措手不及,自然激起了众人的极大愤慨,皆骂那岱尉是卑鄙之徒,口蜜腹剑。而邶可汗与沂轲的那段旧事也被重新拉到桌面上成为了谈资。毕竟,沂掌门对可汗一往情深是人人不言自明之事,这次邶国动作如此迅捷,似有内应,所以正如如尼预料的那样,玉骥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万幸沂轲接到离思情报后马上动身前去迎敌,而且冲锋在前,这才打消了漫天的疑虑。近些天来,巴塞岭的警戒连连飙升,随处可见哨岗僧兵,净剑日期也被提前,各会馆间的走动更频繁了,生怕漏过了什么风吹草动。
  “这就是汝跟吾来巴塞岭的原因?”开铎狐疑地看着歪在榻上手执经卷的谢抚琴,“汝早就知道邶国有如此行动?”
  “说吾知道,不如说吾猜得准。”抚琴悠闲地答道,“邶可汗来访吾米兰,此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米兰身处武林腹地,乃各大门派交易信息情报的枢纽,若想探听到什么机密,选在此处落脚自然再好不过了。汝不是也有预感么!否则怎么会独自前来巴塞岭,而将大队兵马留在营寨?”
  “吾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开铎沉思道,“然而当时吾万万未想到岱尉果真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举来──他平素可是以重情重义著称的人。”
  “汝也别太怨他,这是他身份使然,”抚琴叹了口气,一边翻过一页手中卷宗,“江湖与朝廷之争,又不是最近才有的事,坚持了这么些年没有大动乱已是不易。人和人之间又能有多少不同呢?吾等都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其实要论那滥杀无辜,恩将仇报,吾武林对百姓造成的困苦,并不比朝廷要少,而吾等多将其归为苟全自保,因而也谈不上谁对谁错。”
  开铎仔细玩味这其中的意思,慢慢地说:“那么抚琴兄认为,岱尉是迫不得已才要进攻武林的?”
  抚琴摆摆手:“这是汝说的,吾可不知道。邶可汗与沂轲间情谊深挚,不见得就是假的──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尤其是涉及到这两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可汗决不会放任自己国家不管,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唯有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开铎张开了嘴,但当他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时候,只好又把嘴闭上了。
  “好啦,别再管他们了,先来考虑一下咱自己的事吧!”抚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门派的人走掉这么多,明天皈谛那老头子大概想召集各派重新敲定一下净剑的人选,汝好歹还是准备准备。”
  客离思这几日发现塞桀骜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自从那天从如尼的酒宴上回来,桀骜就愁眉不展,成天长吁短叹,有时安静得可怕,却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四处踱步,激动地搓着双手,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大相径庭。这天他本应坐在书桌前给穆宗师写一封短笺,离思却见他目光呆滞,似在出神,手中狼毫一动不动,于是走近看他的信简,只瞅见信头有“穆宗师亲启”等寥寥数字,此外纸上一片空白,下端淌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墨迹,而朱雀阁主毛笔上的墨汁还在滴滴嗒嗒向下落个不停。离思吓了一跳,问:“桀骜,汝这是何故?”
  朱雀阁主愣了愣,随后如梦初醒般抓起稿纸,使劲晃了晃脑袋,这才晓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赶紧站起来跑去再拿了几张信纸,连连道歉:“离思弟真是对不住啊,吾最近脑子不够用了,马上信就写好了,汝不要太着急啊。”随后飞快地在砚台上抹了抹,龙飞凤舞地挥动大笔,力道深厚直透纸背,离思只觉得那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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