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二集明. 周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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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二集明. 周楫-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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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谋
害,在晏公庙走过,悄悄将来藏在香炉底下。夜深归去,敲开了门,妻子见了道:“出外多年,趁得多少银子?”石仰
塘道:“趁得二百两,我要拿回来,看天色已晚,孤身拿了这二百两银子,恐有失所,我将来悄悄藏在晏公庙石香炉底
下,并无人得知,明日清早去取来。”说罢,吃了夜饭,上牀而睡。次日清早,到晏公庙石香炉底下一摸,只叫得苦,
不知低高。原来被人知觉,早已替他拿去了。石仰塘只得到周爷处具告,诉说前由。周爷道:“你放银子之时,黑暗中
可有人瞧见?”石仰塘道:“并无一人。”周爷道:“你可与谁说来?”石仰塘道:“只回家与妻子说,并无他人知道。”
周爷笑道:“定是你妻子与人通奸,被奸夫听得,先取去了。”即拿妻子来当堂审间,果系与人通奸。其日石仰塘回时,
奸夫慌张,躲入牀下,石仰塘说时,奸夫一一听得明白。石仰塘走出外面,妻子乘机放奸夫从后门逃走,那奸夫就走到
晏公庙,香炉底下取了这二百两银子,欣欣而去。果是:隔墙须有耳,牀下岂无人?
    遂问以淫妇奸夫之罪,追出原银。尚未出脱。
    又有一个杭府中狱囚,已经多年,忽然讦告乡民范典曾与同盗。周爷知是诈,遂叫范典到官,细细审问。范典称冤
不已,道:“与盗曾不识面,如何得有同伙之事?”周爷深知其受诬,遂叫范典穿了皂隶衣服、头巾,立于庭下,叫皂
隶却穿了范典的衣服,跪于庭中,叫他不要则声。骤然出其不意,取出这个狱囚来与这假范典同跪一处。周爷问道:
“你告他同盗,他却不服。”狱囚看了这假范典道:“你与我同盗,今日如何抵赖?”假范典低着头,只不则声。周爷
又故意问道:“莫非不是他!”狱囚又看了一遍道:“怎生不是他?他叫做范典,住在某处,某年与小的同做伙计,某
年月日同盗某家,分赃多少,某月日又盗某家,分赃多少。小的与他同做数年伙计,怎生不是他?”说得一发凿凿可据。
周爷笑道:“你与范典初不相识,将我皂隶指成同伙,其间必有主使之人。”用起刑法,果是一个粮长与范典有仇,买
盗妄扳。周爷大怒,遂将二人打死。自此之后,再无狱囚妄扳平民之害。有诗为证:狱囚往往害平民,必有冤家主使人。
    此等奸顽须细察,莫将假盗认为真。
    话说湖州一个百姓洪二,腰了重资,要到苏州置办货物,到湖州发卖,叫了一只船。洪二在船中等候小厮,久而不
至,梢公王七见洪二行囊沉重,独自一个在船,小厮又不来,况且地僻无人看见,遂起谋害之心。把洪二一耸推落水中
而死,把这行囊提了回去,反走到洪二家里敲门问道:“怎么这时还不下船?”洪二妻子吃一惊道:“去了半日了。”
王七道:“我道这时候怎生还不下船,定是又到别处去了。”霎时间,只见小厮走回道:“我到船中去,并不见主人,
不知到那里去了,又不见行李。”妻子道:“他拿了行李,自然到船中去,难道有闲工夫到别处去?”王七道:“我因
等不见官人下船,只得走来寻官人下船。”彼此争论不已,竟无下落。告官追寻,彼此互推,杳无影响。告在周爷手里,
周爷看王七之相甚是凶恶,密问洪二妻子道:“船家初来问时,怎么的说话?”洪二妻子道:“丈夫将行李去了多时,
船家来敲门,门还未开,便叫道:”娘子,怎么官人还不下船来?‘“周爷又拘洪二两邻来问道:”你可曾听得王七敲
门时怎么的说话?“两人都道:”听得王七敲门道:“娘子,怎么官人还不下船来?’”周爷拍案大骂道:“洪二,是
你杀死了,你已是招承了,怎敢胡赖?”王七还强辩。周爷道:“你明知官人不在家,所以敲门开口称娘子,若不是你
谋死,怎么门还未开,你不先问官人,开口便叫娘子?不是你谋死是谁谋死?”王七被说着海底眼,神魂都摄,满脸通
红,浑身自颤起来,一发知得是他谋死。遂一一招承,追出洪二行李,一一无差,问成死罪。有诗为证:
    从来折狱古为难,声色言词要细看。
    若把心思频察取,可无冤狱漫相奸。
    有两人争雨伞的,打将起来。张三道:“是我的。”李四道:“是我的。”两人争论不决。周爷便将伞劈破,各得
一半,暗暗叫人尾其后。张三道:“我始初要把你二分银子,你干净得了二分银子有何不好?如今连这二分银子都没了。”
李四道:“原是我的伞,怎生强抢我的!”遂把张三拿进,责罚二十,仍照数买伞与李四。
    又有二人争牛,彼此不决。周爷大怒:“将此牛入官,令人牵去。”一人默默无言。一人喧忿,争之不已。周爷即
判与喧忿之人,道:“此必尔之牛也,所以发极忿争;此牛原与彼无与,所以默默无言。”即责治其人。其发奸摘伏之
妙,种种如此,不能尽述。
    那时衙门中有个积年老书手,名为莫老虎,专一把持官府,窥伺上官之意,舞文弄法,教唆词讼,无所不至。周爷
访其过恶多端,害人无数,家私有百万之富,凡衙门中人无不与之通同作弊。周爷道:“此东南之蠹薮也。衙蠹不除,
则良民不得其生。”遂先将莫老虎毙之狱中,变卖其家私,籴谷于各府县仓中,以备荒年之赈济。凡衙门中积年作恶皂
快书手,该充军的充军,该徒罪的徒罪,一毫不恕。自此之后,良民各安生理,浙江一省刑政肃清,皆周爷之力也。周
爷尝道:“若要天下太平,必去贪官。贪官害民,必有羽翼,所谓官得其三,吏得其七也。欲去贪官,先清衙门中人役,
所以待此辈不恕。”
    那时有钱塘知县叶宗行,是松江人,做官极其清正,再不肯奉承上司,周爷甚是敬重。后来叶宗行死了,周爷自为
文手书以祭之,盖重其清廉,且将以风各官也。每巡属县,常微服,触县官之怒,收系狱中,与囚人说话。遂知一县疾
苦,明日所属官往迎,乃自狱中出,县官恐惧伏谢,竟以罪去。因此诸郡县吏,闻风股栗,莫敢贪污。始初入境之时,
有暴虎为害,甚是伤人。周爷自为文祷于城隍之神,那虎自走到按察司堂下伏而不动,遂命左右格杀之。有诗为证:周
新德政,服及猛虎。
    今之城隍,昔之崔府。
    同僚一日馈以鹅炙,悬于室中。后有馈者指示之。周爷原是贫家,夫妻俱种田为生,及同官内晏,各盛饰,惟周爷
夫人荆钗裙布以往,竟与田妇一样,盛饰者甚是惭愧,更为澹素,其风节如此。所以当时周宪使之名震于天下,虽三尺
童子莫不称其美焉。那时锦衣尉指挥纪纲有宠,使千户到浙江来缉事,作威受赂,害民无比。周新将来痛打了一顿,千
户实时进京哭诉于纪纲,纪纲奏周新专擅捕治,永乐爷差官校拿周新至殿前,周新抗声陈说千户之罪,且道:“按察使
行事与在内都察院同,陛下所诏也。臣奉诏擒奸恶,奈何罪臣?臣死且不憾!”其声甚是不屈,永乐爷大怒,命杀之。
周新临刑大呼道:“生为直臣,其死当为直鬼。”是夕太史奏文星坠,永乐爷悟其冤枉,甚是懊悔,即将千户置之死地,
以偿其命。顾问左右侍臣道:“新何处人?”侍臣对道:“广东人。”永乐爷遂再三叹息道:“广东有此好人,枉杀之
矣。”悼惜者久之。自后尝见形于朝。一日,忽见一人红袍立日中,永乐爷大声呵叱,遂对道:“臣浙江按察使周新也。
奉上帝命,以臣为忠直,为浙江城隍之神,为陛下治奸臣贪吏。”言讫,忽然不见。永乐爷遂再三叹息。后来周新附体
在浙江城隍庙前的人道:“吾原是按察使周新,上帝以吾忠直,封吾为城隍神。可另塑吾面貌,吾生日是五月十七也。”
众人见其威灵显赫,遂一新其庙貌,移旧城隍像于羊市里。有诗为证:
    威灵显赫是城隍,未死威灵即有光。
    直臣直鬼无二直,总之一直便非常。
    又有诗赞道:
    于谦死作北都神,周新死作浙江神。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后仍为万古身!

第三十四卷胡少保平倭战功

    附紧要海防说并救荒良法数种东海小明王,温台作战场。
    虎头人最苦,结局在钱塘。
    这四句是嘉靖初年杭州的谣言。从来谣言是天上荧惑星精下降,化为小儿,倡布谣言。始初人不解其意,后便句句
应验。“东海小明王”者,徐海作乱于东海,称“小明王”也。“温台作战场”者,那时倭乱,温、台无不残破也。
“虎头人最苦”者,应募之人多处州,“处”字是“虎”字 头也,其杀死尤多。“结局在钱塘”者,贼首王直被胡少
保擒来斩于钱塘市也。
    话说嘉靖三十一年起,沿海倭夷焚劫作乱,七省生灵被其荼毒,到处尸骸满地,儿啼女哭,东奔西窜,好不凄惨。
直到三十六年十一月被胡少保用尽千方百计、身经百十余战,剪灭了倭奴,救了七省百姓,你道这功大也不大!如今现
现成成享太平之福,怎知他当日勘定祸患之难,不知费了多少的心血!后来鸟尽弓藏,蒙吏议而死,说他日费斗金。看
官,那《孙武子》上道:“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又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征战之事,怎生铢铢较量,论
得钱粮?又说他是奸臣严嵩之党。从来道,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所以岳飞终死于秦桧之手,究竟成不
得大功。英雄豪杰任一件大事在身上,要做得完完全全,没奈何做那嫂溺叔援之事,只得卑躬屈体于权臣之门,正要谅
他那一种不得已的苦心,隐忍以就功名,怎么絮絮叨叨,只管求全责备!愿世上人大着眼睛,宽着肚肠,将就些儿罢了,
等后来人也好任事。有诗为证:鸟尽弓藏最可怜,到头终有恶因缘。
    扫除七省封疆乱,听我高歌佐酒筵。
    这一回事体繁多,看官牢记话头。话说那倡乱东南骚扰七省的是谁?姓王名直,号五峰,徽州歙县人,少时有无赖
泼撒之气,后年渐大,足智多谋,极肯施舍,因此人肯崇信他。相处一班恶少,叶宗满、徐惟学、谢和、方廷助等,都
是花拳绣腿,好刚使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人。王直一日说道:“如今都是纱帽财主的世界,没有我们的世界!
我们受了冤枉,那里去叫屈?况且胡涂贪赃的官府多,清廉爱百姓的官府少。他中了一个进士,受了朝廷多少恩惠,大
俸大禄享用了,还只是一味贪赃,不肯做好人,一味害民,不肯行公道。所以梁山泊那一班好汉,专一杀的是贪官污吏。
我们何如到海外去,逍遥欢哉之为乐也呵!”众人都拍掌笑道:“此言甚是有理。”因此大动其心。王直因问母亲汪妪
人道:“我生之时,可有些异兆么?”汪妪人道:“有异兆。生你之时,梦大星入怀,旁边有个峨冠的大叫道:”此弧
矢星也。‘已而大雪,草木皆冰。“王直欢哉乐也的笑道:”天星入怀,断非凡胎。草木皆冰,冰者,兵象也,上天要
把兵书战策与我哩!“因而遂起邪谋。
    嘉靖十九年,遂与叶宗满这一班儿到广东海边打造大船,带硝黄、丝绵违禁等物,抵日本、暹罗、西洋诸国,往来
互市者五六年,海路透熟,日与沿海奸民通同市卖,积金银无数。只因极有信行,凡是货物,好的说好,歹的说歹,并
无欺骗之意。又约某日付货,某日交钱,并不迟延。以此倭奴信服,夷岛归心,都称为“五峰船主”。王直因渐渐势大,
遂招聚亡命之徒徐海、陈东、叶明等做将官头领,倾资勾引倭奴门多郎,次郎、四助、四郎等做了部落。又有从子王汝
贤、义子王滶做了心腹。从此兵权日盛,威行海外,呼来喝去,无不如意。那时广东有一伙海贼陈四盼,自为一党,王
直与他有仇,遂用计杀了陈四盼这一党,因而声言:“我宣谕本朝,请开互市。”官府不许他开互市,只叫将官馈米百
石以为犒赏之资。王直大怒,大惊官府,将米投之海中,遂激怒众倭奴道:“俺请开互市,彼此公平交易,都有利息,
并不扰害你中国。你不许俺开互市,是绝俺们生意。俺们不免杀入中国抢掳罢。”众倭奴一齐欢哉乐也。踊跃从命。
    三十一年二月,王直遂吩咐倭奴杀入定海关,自己提大兵泊在烈港,去定海水程数十里。沿海亡命之徒,见倭奴作
乱,尽来从附,从此倭船遍海为患。是年四月,攻破游仙寨,百户秦彪战死。又寇温州,破台州黄岩县,杀掠极惨,苦
不可言,东南震动。三十二年四月,倭犯杭州,指挥吴懋宣率领僧兵战于赭山,尽被杀死。又陷昌国城,百户陈表战死。
从此倭船至直隶、苏、松等处,登岸杀掠。参将俞大猷率领舟师数千,围王直于烈港,王直以火箭突围而走,从此怨中
国益深,又看得官兵不在眼里。遂打造大海船联舫,方一百二十步,每船可容二千人。栅木为城,为楼橹四门,城上可
以跑马往来,屯聚在萨摩洲的松浦津,称为“京城”,自称为“徽王”,分布各头目控制要害之地,共有几处:丰前 
丰后 筑前 筑后肥前 肥后 萨摩 日向大隅 九州岛 前平 马肥飞兰 鸟渊 沉马 美美花脚踏 太津村 何马
 屈沙他家是 卒之毛儿 空居止通明 巨甲 庙里 日高共有三十六岛,都是他部下,听其指挥。遂分兵四面杀掠,
攻陷临山城。六月, 寇嘉兴、海盐、澉浦、乍浦、直隶、上海、淞江、嘉定、青村、南汇、金山卫、苏州、昆山、太
仓、崇明等处,或聚或散,出没不常,凡吴越之地,经过村落市井,昔称人物阜繁,积聚殷富之处,尽被焚劫。那时承
平日久,武备都无,到处陷害,尸骸遍地,哭声震天。倭奴左右跳跃,杀人如麻,奸淫妇女,烟焰涨天,所过尽为赤地。
柘林、八团等处都作贼巢。三十三年二月,又分兵入掠,贼从赭山、钱塘至曹娥,涉三江、沥海、余姚,直走定海之王
家团。复有一支盘据普陀山,焚劫海盐、龙王塘、乍浦、长沙湾、嘉兴、嘉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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