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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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船长-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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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银把手上呻吟了一会儿,又请求丈夫命令他们加快速度,因此他们把干燥的
沙漠地带和月光下的亚利桑那山岩抛在了后面,一路受着酷热的折

    ①美国亚利桑那州地名。

    ②美国亚利桑那州地名。

    磨,直到车钩的哐嘟声和刹车的呼哧呼哧声告诉他们到了落基山脉分水岭旁
的库里奇。

    机组人员一共三个,都很勇敢,又富有经验,刚接班的时候既冷静又自信,
身上都很干燥,但结束这一番令人胆战必惊的飞轮特技表演以后,一个个脸色苍
白,浑身发抖,大汗淋漓。他们让这列车摇摇摆摆疾驰在阿尔布开①克到格洛里
塔的大坡上,又越过斯普林尔,登上国家铁路线的拉顿隧道,又②从那儿摇摇摆
摆降入拉,洪达山谷,看到了阿肯色河,然而冲下道奇城长长的斜坡。到了那儿,
切尼才又松了口气,因为根据他的表,火车早到了一个小时。

    车上的人很少谈话,秘书和打字员在车尾,一起坐在西班牙拷花皮革的垫子
上,通过观察窗的平板玻璃,看着铁轨和枕木在他们身后挤在了一起,据说他们
这是在记录沿途的景色。切尼在陈设豪华的车箱和空荡荡的机车之间焦燥不安地
走动着,嘴里叼着雪前烟,却没有点上。那些动了恻隐之心的机组人员到后来竟
忘了他是他们行会的敌人,居然竭尽所能满足他的要求。

    到了晚上一盏盏电灯点了起来,他们在进豪华的晚餐,这座竭尽一切奢侈却
又充满焦虑气氛的“宫殿”,依然飞驰在景色凄凉的旷野上。他们听到水箱的咝
咝声,华工的喉音,叮叮当当敲打检查克鲁伯钢铁车轮的声音,以及后月台徒步
旅行者被赶走发出的咒骂声;听到煤块卸入煤水车沉重的哗啦声;听到他们飞过
路旁等候的列车反弹回来的敲击声。一会儿他们看出去是一个巨大的深渊,他们
的轮子咕噜咕噜作响辗过一座高架桥,或者向一堵挡去半天星斗的巨岩冲去。一
会儿断崖和峡谷变成了天边滚滚后退起伏不平的群山,接着又闯入了越来越低的
丘陵地带,最后才进入了真正的平原。

    ①在道奇城不知谁把一份堪萨斯报纸丢上了车,上面有会见哈维的报导,看
来哈维在波士顿打电报时偶然碰见了一个钻头觅缝的记者。这位欢天喜地的记者
透露那少年确凿无疑是他们的孩子,这个消息有一阵子使切尼夫人镇静不少。在
尼克生、托皮卡和马塞林,司机都接到了切尼夫人传来的一句话:“加快”,由
于这些路段行车比较容易,他们很快把美洲内陆抛在了后面。

    现在城镇开始稠密起来,这时车上的人能感到自己行进在一个有人居住的地
方了。

    “我的眼睛疼得厉害,不能看里程表。我们的车跑得怎么样?”

    “孩子妈,达到了最高速度。赶在特别快车以前到达没有多大意思。到了那
儿我们还得等。”

    “我不管。我要感到我们一直在前进。坐下来,告诉我又走了多少英里。”

    切尼坐下来替她读里程表(那天有几英里的速度可代表那天的速度),但是
七十英尺长的私人列车从来没有改变过它那蒸汽机般的滚动速度,带着似乎是一
只巨大蜜蜂发出的嗡嗡声,一直穿行在酷暑之中。然而对切尼夫人说来,这个速
度还是不够,而那八月无情的酷暑已经弄得她脑袋发晕;表上的指针似乎不肯动
了,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到达芝加哥?

    有人说他们在福特。米德生换火车头的时候,切尼把一笔钱捐赠给了火车头
司机兄弟联合工会,足以让他们今后能在相同的条件下跟他和他手下的

    ①美国新墨西哥州地名。

    ②美国科罗拉多州地名。

    ①美国州名。

    人进行斗争,其实这并非事实。他只是忖一定款项给司机和司炉工,以表示
他的感激,因为他深信他们值得受到奖励,不过只有他的银行才知道那些机组人
员由于对他表示同情,究竟得到多少酬谢。据记录,最后一个机组人员在十六号
专用线上负责整个转轨的操作,因为切尼夫人终于打起瞌睡了,谁要是在转轨中
把她撞醒,就天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湖滨号”和“密执安南部人号”高级快车从芝加哥到埃克哈特由一名高薪
的专家负责运转,这个人有些专横霸道,别人对他说要如何如何倒车限一节私人
列车挂接,他听都不要听。尽管如此,他对待“康斯但塞号”的态度也还是小心
翼翼的,好像那是一辆装满了炸药的列车。而当时那些机组人员指责他时,也同
样不是压低声音,便是光做一些手势。

    “呸!”那几个艾奇逊、托皮卡和圣多菲人后来与那个人争辩时说,“

    我们跑这趟车不是为了创记录。哈维。切尼的太大病倒了,我们不想让她受
颠簸。出于这种考虑,我们从圣迭戈到芝加哥的行车时间是五十六小时五十四分。
你可以把这一点告诉东部的普通客车。我们要是想创造记录的话,我们会告诉你
的。“

    对于那个西部人来说,芝加哥和波士顿都是串通一气的,而且某些铁路段也
确实在鼓励这种创记录的误解。特别快车旋风般把“康斯但塞号”拉到了布法罗、
纽约中心站以及哈得孙河的支线上(一些胡子雪白,表链上挂着金饰件的值赫巨
头在那里登上“康斯但塞号”与切尼进行了简短的会谈),然后又让“康斯但塞
号”从容地滑入了奥尔巴尼,到了那儿,这趟车便完成了波士顿和奥尔巴尼路段
的运行。像潮水一样准时,整个行程花了八十七个小时三十五分钟,或者说个大
概,是三夭加十五个半小时。哈维已在那里等候他们。

    经过一番激动人心的场面,大多数人,特别是年轻小伙子都觉得肚子饿了。
他们让巨大的欢乐暂时告一段落,拉上窗帘,宴请了回头的浪子,那时一列列火
车在他们旁边呼啸着进站出站。哈维吃着喝着,一口气详述着他的历险故事,一
旦他有一只手空闲下来,他母亲连忙握住了它爱抚不已。他的嗓音因为生活在开
阔和带咸味的空气中变得浑厚,他的手掌也变得又粗又硬,他的手腕上尽是斑斑
点点的疤,他的胶靴和蓝色的运动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鳕鱼味。

    一向善于判断人的父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他不知道儿子忍受了什么伤害。
的确,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一向对儿子了解得很少,不过他清楚地记得一个面孔
像生面团似的少年,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以骂老家伙为乐,常常使他母亲一把
眼泪一把鼻涕,这个小家伙还时常在公共场所或旅馆的游廊里和一些天真的宫家
子弟一起作弄或辱骂那些侍者。但是这个长得结结实实的渔家少年,身体不再扭
来扭去,看他的目光是那样坚定,清澈,没有一点畏畏缩缩的样子,说话的声调
是那样清晰,即使激动的时候也很有礼貌。而且他的声音似乎给人一种确信,这
种变化是永久住的,一个新的哈维永远不会再变回去了。

    “一定有人对他进行了强制的教育,”切尼心里这么想。“如今康斯但塞决
不会允许这么千了。可我看不出欧洲的教育会有那么奏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叫屈劳帕的人,跟他说你是什么人呢!”母亲一再
问他,那时哈维至少已经把他的故事讲了两遍了。

    “他叫狄斯柯。屈劳帕。是所有驾船的人中最最出色的一个。我不信还

    有比他强的。“

    “你为什么不让他送你上岸呢?你知道爸爸一定会出十倍的钱弥补他的损失。”

    “我知道;不过他以为我的脑子出了毛病。当初我找不到口袋里的钱,还骂
过他是贼呢。”

    “一个水手那天晚上在旗杆旁拾到了那些钱,”切尼夫人抽抽搭搭说。

    “这就清楚了。其实我并不责怪屈劳帕。我只是说我不愿意工作,也不愿待
在一条渔船上。当然他因此在我鼻子上揍了一拳,哦,打得好厉害,我皿流得像
捅了猪一刀子。”

    “可怜的小乖乖!他们一定大大地虐待了你。”

    “这倒没有。嗨,打那以后,我看到了一线光明。”

    切尼拍了拍他的大腿,格格地笑了。这就是他所一心希望的孩子。他以前从
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到过哈维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老家伙每个月给我十块半美元,现在已经付了一半。我缠上了丹,马上
拼命干起活来。我现在还不能做一个成人的活。不过我能操纵一条平底船了,操
纵得差不多顺丹一样好。在大雾中我不慌张了,至少不那么慌张了。

    亲爱的,在风不大的时候,我也学会了掌舵的技术——我还能给排钩装饵,
当然,我也懂得了船上的绳索;我也能长时间地把鱼扔入底舱,我在念“约瑟篇”
方面也很有长进,我还可以给你们表演如何用一张鱼皮过滤咖啡。我想再喝一杯,
情给我倒一下。我说,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十块半钱一个月要做那么一大堆工作。


    “我开始的时候才八块半,我的儿子,”切尼说。

    “真的吗?你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爸。”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呀,哈维。你想听的话,哪夭我跟你说说。来一个糖渍
橄榄怎么样?”

    “屈劳帕说世上最最有趣的事就是发现别人如何谋生。重新像像样样坐下来
吃一顿真不赖。不过我们吃得也很好。只是在纽芬兰浅滩都用大杯子盛吃的东西。
屈劳帕给我们准备的伙食是一流的。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还有丹,那是他的儿子。
丹是我的伙伴。还有萨尔脱斯伯伯,老谈什么肥料,老给我们朗读”约瑟篇“。
他到现在还一口咬定我的脑子出了毛病。还有可怜的小个儿宾,他的脑子倒真是
出了毛病。我们在他面前不能提起约翰镇,因为……

    还有,喔,你们一定得认识认识汤姆。泼拉特,朗杰克和梅纽尔。是梅纽尔
救了我的命。我很遗憾他是一个葡萄牙人,他谈不太多,不过他是一个很好的音
乐家。他看见我漂在水里就把我捞了起来。“

    “真奇怪你的神经质毛病居然一点也没有发,”切尼夫人说。

    “可不是嘛,妈妈?我千起活来像牛马,吃起来像猪,睡起来像死人。”

    这真让切尼夫人受不了,她又开始想到了咸咸的海水中漂浮着一具尸体的幻
影。她到她的单间卧铺里去了。哈维却倦缩在他爸爸的身边,解释他对“

    海上号“伙伴们的感激之情。

    “哈维,你可以信赖我,我会尽一切可能替这伙人做些事的。听你说,他们
好像都是一些好人。”

    “船队里最好的一些人,你可以到格罗萨斯脱去问,”哈维说。“不过屈劳
帕至今还以为是他治好了我的脑子毛病。

    关于你,关于我们的私人列车以及所有别的事情,我只让丹一个人知道,

    而且我也吃不准丹是否完全相信。明天我要让他们大吃一惊。我说,能不能
让“康斯坦塞号”直接开到格罗萨斯脱去?妈妈看上去不太适宜走动。还有明天
我们还一定得结束卸货的活。伏弗曼买下了我们的鱼。你瞧,这一渔季我们头一
个离开纽芬兰浅滩,所以一公担可以卖到四元二角五分。我们不让价。最后他们
出了这个数。他们要我们快快卸货。“

    “你意思是说你明天还得去干活,是不是?”

    “我告诉屈劳帕我去干活。我要去过磅,我把货签都随身带来了。”他朝油
腻腻的笔记本看了一眼,显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差点让他父亲激动得说不出
话来。“据我计算,还剩下三百公担,不,有二百九千四到二百九十五公担还没
有卸。”

    “那雇个替工吧,”切尼提了个建议,他想看看哈维有什么反应。

    “那不行,爸,我是双桅船上的货签员。屈劳帕说在数字方面我比丹有头脑。
屈劳帕是一个十分公正的人。”

    “嗯,要是我今天晚上不动”康斯坦塞号“,那你怎么办呢?”

    哈维看了一下钟,指针已经走到十一点二十分。

    “那我就在这儿睡到三点钟,搭乘四点钟的货车,他们一般摆脱船队三点钟
就让我们起身的。”

    “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我看我们能把‘康斯但塞号’开到那里,跟你们这
里的货车同时到达。现在你最好上床去睡觉。”

    哈维在沙发上躺下,踢去了脚上的胶靴,还没有等他父亲眷他挡去灯光就睡
着了。切尼坐在那里看着,一条甩在额头上的膀子遮住了儿子年轻的脸。

    切尼在千头万绪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作为一个父亲,他可能有些地方疏
忽了自己的责任。

    “一个人冒最大危险的时候,往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它很可能
比淹死更加糟糕,不过我不以为这里边有什么危险,我看这里边没有什么危险。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也报答不了屈劳帕,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看没有什么
危险。”

    清晨一股新鲜的海凤拂入车窗,“康斯但塞号”停入格罗萨斯脱货车之间的
一条侧轨上,哈维已经去上班了。

    “这下他会重新掉到海里去给淹死的,”母亲伤心地说。

    “我们去看看,万一有这种情况,就扔给他一根绳子。我们还从来没有看见
过他为面包而工作呢,”父亲说。

    “胡说八道!谁指望他……”

    “晴,雇他那个人指望他为面包而工作。而且那个人这样做多半是对的。”

    他们穿过一些摆满渔夫油布雨农之类的店铺,来到了伏弗曼码头,海上号正
停靠在那里,它的那面在纽芬兰浅滩挂的旗子依然在迎凤飘扬,船上所有的人手
都在灿烂的晨光中忙着做搬运工人。屈劳帕站在舱口益那儿指挥梅纽尔、宾和萨
尔脱斯伯伯吊滑车,朗杰克和汤姆。泼拉特管装筐,丹把满筐的鱼推到船边。哈
维站在撒满盐花的码头边上,他代表船方跟码头上的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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