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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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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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起来看,”医生说,“这两次事件合乎典型症状。”他是个专家,心脏学家,有点秃顶,脸皮白中泛黄,一只眼睛下面有点痉挛。巴巴拉暗自想道,他跟许多底特律人一样,那副模样象是工作得太辛苦了。
  “如果我父亲没把第一次中风瞒过不讲,现在情形会不会有点两样呢?”
  专家耸了耸肩。“也会,也不会。他虽然会早一点得到药物治疗,不过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一样。总而言之,目前这问题是属于学术性的。”
  这时他们在医院特别护理小组的附属病房里。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到里面有四张病床,一张床上躺着她父亲,有根红色橡皮管,一头插在他的嘴里,一头连着近边一只架子上的灰绿色呼吸器。呼吸器均匀地呼哧呼哧响着,在代他呼吸。马特·扎勒斯基眼睛倒是张着,医生跟她讲过,虽然她父亲目前在接受镇静治疗,不过以后他肯定看得见听得出。巴巴拉不由得纳闷,他父亲是否发觉,那个也在弥留之际的年轻黑种女人,就睡在靠他最近的那张床上。
  “说不定,”医生说,“早先你父亲的心脏瓣膜受到过伤损。后来,他第一次轻度中风时,有个小血栓从心脏上脱落,到了右侧大脑半球,凡是使用右手的人,这一边是管左侧身体的。”
  巴巴拉心里想,瞧他话说得那么样的不关痛痒,好象讲的是平常的一架机器,不是一个突然病倒的人。
  心脏学家接着说:“象你父亲第一次那么样的中风,可以十拿九稳,复原不过是表面现象。并不是真的复原。身体里自动防止故障的机构仍旧是伤损的,因此第二次左侧脑子中风,产生了昨晚那样不堪收拾的后果。”
  头天夜里,巴巴拉跟布雷特在一起,她接到电话通知,说她父亲突然中风了,已经送往医院急救。布雷特驾车送她到医院里,不过他等在外面。“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来的,”她进去前,他抓着她的手安她心,说,“反正你父亲不喜欢我,就是现在病了,也不会回心转意的。如果看见我跟你在一起,说不定会叫他更不痛快。”
  前往病院的路上,巴巴拉总感到内疚,心想不管她父亲出了什么事,不知是否她的离家出走种下的祸根。布雷特的温柔体贴,她一天比一天看得清楚了,也使她越来越爱他,但是这也突出了她最最关心的两个人不能更好地互相了解这出悲剧。两相对照之下,她认为这主要应该怪她父亲不是;话虽这么说,现在巴巴拉还是后悔以前没有打电话给他,自从他们闹开以后,她有过好几次想到打电话来着。
  昨夜,医院里让她跟她父亲说了几句话,一个年轻的住院医生对她说:
  “他没法同你交谈,不过,他知道你在面前。”她小声说了一些她自以为马特要听的话,说是他生了病,她感到难过,她不会走远,她会经常到医院里来。巴巴拉一边说,一边直盯着他的眼睛,尽管眼光中明摆着他一点也不认得她,但是她有这么个印象,总觉得那双眼睛直瞪着要告诉她什么话。难道这是想象吗?这会儿,她又禁不住纳闷了。
  巴巴拉问心脏学家说:“我父亲有没有希望?”
  “复原的希望?”他以询问的眼光看看她。
  “是的。请完全照实说吧。我要知道。”
  “有时候人们不要……”
  “我可要。”
  心脏学家不动声色说:“你父亲真正复原的希望是等于零。我的判断结果是,他会半身不遂,带病延年,右侧身体完全失去活动能力,包括说话能力。”
  沉默了一会,巴巴拉说:“你要不见怪,我想坐下。”
  “哪儿的话。”他领她到一张椅子前。“这是个很大的打击。要不要给你喝点什么?”
  她摇摇头。“不要。”
  “迟早总得让你知道,”医生说,“何况也是你自己问的。”
  他们一起透过特别护理小组病房的玻璃窗望望马特·扎勒斯基,他仍然一动不动躺着,那机器在代他呼吸。
  心脏学家说:“你父亲是在汽车工业做事的,对吗?大概是在汽车制造厂里吧。”医生第一次显得比以前热情些,有点人味了。
  “是的。”
  “我有许多病人都是从那儿来的。不少呢。”他朝医院墙外边底特律那面,含含糊糊做了个手势。“我总觉得那儿就象战场,有死的,有伤的。恐怕你父亲也是其中一个吧。”

二十七
  对汉克·克赖泽尔为其脱粒机制造生产或宣传推销不拟予以协助。
  这项决议是董事会业务方针委员会作出的,写在一张便笺上,由产品发展部头头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转交给了亚当·特伦顿。
  布雷思韦特亲自把便笺带来,扔在亚当的办公桌上。“对不起,”“银狐”说,“我知道你是感兴趣的。你把我的兴趣也引起来了,或许你也乐意知道我道不寡,因为董事长也有这个兴致呀。”
  这个最后消息并不出人意外。董事长素来出名兴趣广泛、思想开通,但是他很少独断独行,这一次显然就没有。
  亚当后来才知道,这件事之所以遭到否决,真正作梗的人是业务副总经理哈伯·休伊森。在董事长、总经理和休伊森组成的业务方针委员会这个三巨头小组里,休伊森是左右一切的。
  据说哈伯·休伊森争论了经营方法问题,他认为公司的主要业务是生产汽车和卡车。如果脱粒机对农业产品部不象是一项赚钱的买卖,那么就不应该仅仅借口热心公益,偷偷把它塞到公司的任何部门去。至于一般的份外活动,要应付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公众和立法部门就在一再催逼进一步保证安全,减少空气污染,雇用下贱贫民,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
  争论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并不是慈善团体,而是私人企业,目的是要给股东赚钱。
  三人讨论了一会,总经理支持了哈伯·休伊森的意见,这样董事长就寡不敌众,只好让步了。
  “现在,我们只剩下去通知你的朋友克赖泽尔了,”“银狐”对亚当说,“所以你最好还是去跟他说一声。”
  亚当在电话里对汉克·克赖泽尔讲了这消息,克赖泽尔倒很达观。“早料到希望极小。不管怎样,还是向你道谢。”
  亚当问:“你再要到哪儿去试试?”
  “能烤面包的炉灶不止一只,”零件制造商高高兴兴说。但是亚当不信他会这样做——至少在底特律是不会为脱粒机去想个办法的。
  那天吃晚饭时,他把这项决议告诉了埃莉卡。她说:“我很失望,因为这是汉克的一个梦想——美丽的梦想——再加我也喜欢他。不过你至少是出过力了。”
  看样子埃莉卡兴高采烈;亚当心里明白,她在强颜欢笑,虽说离开她在商店偷窃而被捕、随后又获释以来,将近两个星期了,但是,他们俩的关系依然若明若暗,他们俩的前途仍在未定之天。
  在郊区警察局吃了那个苦头后的第二天,埃莉卡曾经表示过:“假如你一定再要提出许多问题,我都会尽量回答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多问。可是趁你还没提出问题,我要向你表示歉意,主要是因为把你连累了。如果你担心我再干的话——可别担心。我发誓我这辈子决不再干那样的事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也知道这件事可以到此结束了。不过,看来现在正好告诉埃莉卡,珀西·施托伊弗桑特请他去担任那职位的事;说他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他又补上一句说:“如果我真的接受了,那当然就要迁移—
  —搬到旧金山去。”
  埃莉卡可不相信。“你在考虑离开汽车工业?”
  亚当说不出的飘飘然,大笑起来了。“我不这么干,那就分身乏术啦。”
  “你那样做是为了我?”
  他不动声色回答说:“也许是为了我们两个人。”
  埃莉卡有点茫茫然,摇摇头,不相信,那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可是,第二天亚当却打了个电话给珀西·施托伊弗桑特,说他还感兴趣,不过他不能飞往西部,要等到九月里“参星”初次漏脸后才行,那离开现在不到一个月了。珀西瓦尔爵士同意等到那时候。
  另外发生的一件事,是埃莉卡听了亚当的话,从客房搬回到他们的卧室里。他们居然还试着重温旧梦,但自然不象以前那样欢洽了,这点他们两人心里都有数。有什么不见了。他们谁也拿不定那究竟是什么;他们只说得上,就他们的婚姻来讲,他们都在原地踏步。
  亚当希望,等过几天,离开了底特律,到亚拉巴马州塔拉德加去看普通汽车比赛的两天里,他们能有个机会把事情好好谈谈。

二十八
  《安尼斯顿明星报》(“亚拉巴马州的最大地方报纸”)第一版的通栏大标题写道:
  三百哩车赛于十二时三十分开始
  紧接在下面的新闻报道是这样开头的:
  今日凯恩布雷三百哩车赛,以及明日塔拉德加五百哩车赛,可望列为普通汽车比赛史上最为剧烈的比赛。
  超速汽车及赛车手已将合格车速提高,规定今日艰辛的三百哩车赛与星期日更为火爆的五百哩车赛以接近时速一百九十哩为合格车速。
  赛车手、汽车主、机修工与汽车公司观察员现均大为诧异,届时二·六六哩三叠椭圆形亚拉巴马国际赛车场将有五十辆汽车在跑道上抢档,大匹马力的跑车如何以高速疾驰……
  同一版下方刊有一则花絮新闻:
  血液奇缺
  不致为此减少
  盛大车赛预防措施
  据花絮新闻报道,由于地方血库库存不足,当地市民显然惊慌。缺乏血液之所以引起紧张,是“因为星期六与星期日两次车赛之时,赛车手可能身负重伤,急需输血”。
  目前,为了备血起见,公民医院里所有预计需要输血的特定外科手术,都已经推迟到下星期进行。此外,当局也在向外地观众和当地居民呼吁,希望他们到定于星期六上午八时开放的特设诊所去献血。这样就可以保证有血液输给车赛中受伤的人员了。
  埃莉卡·特伦顿,在安尼斯顿那家闹市区人汽车旅馆的床上吃早饭时,看了这两篇新闻报道,第二篇报道的含意吓得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接着就去翻阅其他几版了。第三版上刊登的车赛消息中有一则是:
  新产品“参星”现已展出本车为“样品”
  据报道,目前陈列在塔拉德加的“广告样品”,同即将问世的真正“参星”究竟相似到什么程度,这点“参星”的制造厂商都绝口不提。可是,公众兴致很高,赛车前到场的观众一批批蜂拥到了看得见这种车型的跑道内空场上。
  埃莉卡深信,这则消息,现在亚当大概已经看到了。
  昨天他们乘公司的飞机,从底特律飞到这里,今天一清早,约莫两小时前,亚当就离开了汽车旅馆里的那套房间,跟哈伯·休伊森一起去赛车场的修理加油站一带参观。业务副总经理是公司里参加两天赛车会的高级领导。
  他包了一架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已经载走了休伊森和亚当,后来又把另外几个人载走了。到开赛前不久还会再度飞上几次,把埃莉卡和公司里其他几个职员的妻子接走。
  安尼斯顿是个赏心悦目、绿白相间的乡村小镇,离开塔拉德加跑道大约有六哩左右。
  就官样文章来说,亚当的公司也好,其他汽车制造厂商也好,跟汽车比赛都没有直接瓜葛;一度由厂方提供大量经费的厂队,也已经统统解散了。
  可是,大多数汽车界经理,包括哈伯·休伊森、亚当以及他们自己的公司和一些对手公司里的其他人员,对车赛都有根深蒂固的热忱,这决不是单凭公司方面一纸文告就能一扫而光的。这就是为什么最盛大的汽车比赛从底特律吸引来大队人马的一个原因。另一原因是,汽车公司的钱,仍旧通过某个部门或者低一级的科室,私下里滚滚不断投入车赛。通用汽车公司几年来在这方面树了个榜样。就这样,如果一辆标有一家制造厂商名称的汽车得胜了,这辆汽车的制造商就都会当众喝彩,他们既会受到赞扬又会树立信誉。但如果一辆标着他们公司名称的汽车赛输了,那他们只是耸耸肩,矢口否认有任何关系。
  埃莉卡下了床,悠闲地洗了个澡,就动手梳妆打扮了。
  这当儿,她想到了皮埃尔·弗洛登海尔。早报上以显著的地位登出皮埃尔的照片。照片上只见他身穿赛车服,头戴安全盔,有两个姑娘同时在吻他,他笑容可掬——当然是因为那两个姑娘的缘故,也可能是由于大多数预言家认为在今明两天车赛中他大有希望名列前茅。
  亚当和公司里在这儿的一队人马,对皮埃尔的胜利在望也感到高兴,因为他在两次车赛中驾驶的汽车都标有他们公司的名称。
  埃莉卡一想起她跟皮埃尔在昨夜匆匆一见这回事,禁不住百感交集。
  那是在一个人头济济的鸡尾酒晚餐会上——有不少这样的宴会在镇上各处分别举行,每逢盛大的车赛前夕,也总是如此大排筵席的。当时有六个宴会邀请亚当和埃莉卡参加,他们只是随便参加了三个。在他们遇到皮埃尔的那个宴会上,年轻赛车手是众所瞩目的中心人物,他身边围着好几个姑娘,都是妖娆动人而又厚颜无耻的,这类姑娘有时以“赛车场女郎”知名,看样子车赛和赛车手总是把她们吸引了来。
  皮埃尔一看到埃莉卡,顿时离开那几个姑娘,从房间的那一头走到她独自站着的地方,这时亚当已经走开,跟另一个人聊天去了。
  “你好,埃莉卡,”皮埃尔说得稀松平常。他照例稚气可掬地咧嘴一笑。
  “心里原来就在想你会不会到这儿来。”
  “我不是来了吗。”她尽力装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紧张。
  为了掩饰起见,她笑了笑,说:“但愿你夺得锦标。今后两天里我都会去给你加油打气。”不过,连她自己听来,也觉得这两句话说得勉强,她明白这多少是因为眼前看到了皮埃尔这个人,还是管不住动了情。
  他们继续闲聊,虽然话谈得不多,但是他们在一起时,埃莉卡心中有数,房里的其他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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