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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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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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梁伟军揉着胳膊。

张爱国愤愤不平地说:“你把我的军装搞破了,本来准备留着压箱底做纪念,这是我唯一的一套新军装!”

梁伟军用极具诱惑的口吻说:“那就留下啊,留下就有新军装穿,听说没有要换装授衔了。”

张爱国闷头抽了一阵烟说:“哥们儿,咱们入伍就在一个部队,这些年几乎没有分开过,就是你上军校那几年我们也没断了通信。你说句良心话,我在部队干得怎么样?”

梁伟军对着张爱国的干部军装扬扬下巴算是回答。

“其实我真不想走,我舍不得部队舍不得生死弟兄们。但是我必须走!”梁伟军想要说些什么,张爱国连连摆手说:“毛毛不要打断我。这段时间我从没睡好过,想起精简整编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不理解啊,我们在前线上拼命,老部队却被整编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虽然心里还是很委屈。我们的部队要走向强大,光靠敢打敢拼不行,战争年代喊对了一班向左二班向右三班跟我来就能当排长。但现在不行了,这次整编全军共有60万干部列入编外等着转业,很快就会有大批经过院校培训的知识化、专业化军官充实到部队来,像我这样名义上初中毕业实际上不过高小水平的军官,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在部队的光荣使命已经完成,强留下也不会有再大的发展,不如到地方上拼搏一番。”

梁伟军明白精简整编的意义,但还是说:“你没有列入编外队伍,将来可以入校深造……”

“你认为在沙滩上能建起万丈高楼?我的基础太差了,在前线上出去侦察,只要有第二个人在,我从不上报我的观测结果,我怕算错了。”

梁伟军还是不死心:“到地方上,等于从头再来,你就不用学习了?”

张爱国苦笑起来:“老兄,指挥员犯错误的代价是战士付出生命!”

梁伟军沉默了。

张爱国沉思了一会说:“我先去地方上杀出一条血路,部队用不着兄弟们的时候,你们就去我那儿报到。其实我真想把你拉走,如果我们能到一起,我敢说没有咱们干不成的事儿。”

梁伟军摇摇头说:“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兵,我不知道除了当兵以外,我还能干点什么。”

“祝你早日扛上将军肩章,实现梦想!”张爱国站起来说:“娟子的原单位成了卫生队,护士超编,她也准备转业了。”

梁伟军站起来整理着军装问:“准备比翼双飞了?”

“差不多!你也该抓抓紧,敢爱敢恨才是真男人!”张爱国转身向杜怀诚的墓碑敬礼:“老连长,我们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梁伟军敬了礼,与张爱国走出几步,回头见墓碑照片中的杜怀诚在望着他笑,不由微笑起来。

文工团这段时间门庭若市,地方各级文艺单位的负责人笑吟吟地赶来淘金,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军文工团演出的节目单,点名要与某某演员谈谈。

团长、政委挺烦的吆喝:“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没有接到整编的命令呢!”

“有备无患,总不能让大批优秀演员结束艺术生涯吧,你们等命令我们等消息,去也皆大欢喜不去也皆大欢喜。”地方上的文艺团体负责人把满脸怒气的团长、政委根本不当回事儿,为了争夺优秀演员甚至讲条件说,只要把某某演员给我们团,我们就能空出两个管理干部的名额来。言外之意,没有演员你们就没有价值了,此时不为自己找后路更待何时。

演员们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提前结束舞台生涯,大裁军搞得人心慌慌,小道消息满天飞,今天说文工团改成文工队,架子小了但全员保留,明天又说文工团番号撤销属于编外单位朝不保夕。不少演员顶不住压力,偷偷地与地方上的文艺团体接触,动作快的已经讲好了工资住房等待遇条件。

郑燕心里也慌,刚刚毕业就赶上了大裁军,她几次回家都没从父亲口中打听出一点消息,反而挨了顿批。她有些无所适从,懵懵懂懂的不知干些什么才好,只好跑去排练厅弯腰抻腿。文工团乱糟糟的情景下,只有她一人还在坚持练功。于是她身边很快聚集起一圈人,旁敲侧击也好单刀直入也好,中心问题只有一个,打听燕子留在部队哪个单位了。

宿舍里不能待排练厅不能去,郑燕烦了,每天起床后就发愁去哪里躲起来才好。

这天吹了起床号,郑燕拥被坐在床头,眼睛在梳妆打扮的女伴身上溜来溜去,觉得她们像是菜市场里的萝卜青菜,打扮得光鲜漂亮待价高者得。女伴们的眼神瞟过来,郑燕就微笑,她自己都觉得笑的很假,笑得心里发虚。

楼下响起“笛笛”的喇叭声,女伴们稍微停了一下就继续收拾已经很漂亮的脸蛋。郑燕无所事事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某人的嘴唇太红了,另一个人的脸太白了。

喇叭声坚持不懈,由短促的笛笛变成拖着长音的笛――笛―—吵得人心烦。

“这是哪个混蛋扰人清梦!”一名女孩子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大片阳光撒进房间,引来一阵惊叫。女孩子怒冲冲地推开窗户,女伴们皱起眉头等着她发威,竟然听到甜得发腻的声音:“同志,你找谁?”

女伴们一愣,那名女孩子已经缩回头来低喊:“快来看,好帅小军官!”

女孩子们涌到窗口,唧唧喳喳,你怎么乱按喇叭,你找谁啊,你是干什么的……

军官面对一片莺歌燕语,毫不慌乱地微笑着说:“你们好啊,请问郑燕在吗?”

“在,在!”女伴们头也不回地连连招手。郑燕披上军衣凑到窗口,楼下来的竟然是蒋禹尧。他骑着一辆斗摩托,军装崭新皮鞋锃亮还戴了一副雪白的手套。

蒋禹尧看到了郑燕,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郑燕同志,能下来一趟吗?”

女伴们齐声问:“干吗?”

“有事儿。”

“什么事儿?”

蒋禹尧尴尬地笑起来,郑燕脸红了喊声,等一会儿,推开女伴赶紧关上窗户梳洗。

“燕子,这是谁啊?”调皮的女孩子明知故问。

“蒋参谋。”

“哦,是蒋参谋啊!”女孩子意味深长地接着问:“他来干吗?”

“不知道!”郑燕逃也似地跑出宿舍。

那个打开窗户的女孩子叹了口气说:“要是来找我的就好了,我一定嫁给他!”

“花痴啊!”女孩子们齐声讥讽,那名女孩子不以为意地说:“怎么了?虽然脱了军装但至少我还是军属。”

女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了。

郑燕跑出宿舍楼,蒋禹尧发动摩托车潇洒地一摆头说:“上车!”

这样直白的邀请让郑燕有些迟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上别人的车。郑燕笑了笑,想拒绝。蒋禹尧早有准备似的说:“我借到了芭蕾舞剧《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的录像带。”

“真的,有录像机吗?”郑燕惊喜的喊叫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从管理员那儿借出录像机后才搞的录像带,走吧,我已经接驳好了,只等你去看呢!”

“太好了!”郑燕高兴地跳上挎斗,蒋禹尧一扭油门摩托车轰鸣而去。

从此,蒋禹尧经常来找郑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芭蕾舞剧录像带。像天鹅湖、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耳熟能详的不说,他竟然搞到了古典芭蕾舞剧希尔薇亚、塞吉尔、阿莱城姑娘等等,让郑燕欲罢不能。

接触多了,郑燕发现蒋禹尧有着深厚的文学功底。不但知道莎翁是人类最伟大的天才之一(马克思语),知道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麦克白、仲夏梦之夜、一报还一报,还会说“我承认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爱情就像是生长在悬崖上的一朵花,想要摘就必需要有勇气。”、“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生存还是死亡,那是个问题。)”。

蒋禹尧今天送郑燕一个精致的小玩意,明天带她去吃美味可口的小吃,花钱不多却总能让她惊喜不断。郑燕高兴起来,暂时忘记了文工团的烦恼,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把蒋禹尧和梁伟军作一番比较。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羞红了脸,盼着梁伟军也能像蒋禹尧一样对她,哪怕只有蒋禹尧的十分之一也好。但梁伟军带给她的只有不尽的担忧和委屈的泪水,而她与蒋禹尧在一起的主题永远都是欢乐。

每每想到这儿,郑燕就会吓一跳,我不会是喜欢上蒋禹尧了吧?她在心里哀叹,毛毛哥,我爱你,但你太粗暴了,我已经没有勇气主动去找你,你怎么还不来啊!哪怕给我一个小小的暗示也好。

郑燕心里很矛盾,再见到蒋禹尧时,就故意冷冰冰地板着脸,有时会讥讽说蒋参谋经验丰富,一定与很多女孩子打过交道。蒋禹尧每次都是同样的答案,我是姐姐带大的,从小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我知道怎样让姐姐高兴。郑燕就继续打击说,我可不是你姐姐。蒋禹尧说,随便你把我当什么,只要你高兴就好。郑燕心里一阵感动,嘴上莫名其妙地说,我要是把你当成小狗呢?郑燕说完就后悔了,这句话够伤人的。但蒋禹尧很大度,对郑燕的奚落、讥讽等等从不在意,从来都是笑脸相迎。这让,郑燕心中多了一份歉意的同时对蒋禹尧又多了一份好感。

蒋禹尧懂的浪漫,他能陪着郑燕走十几里的山路爬上山顶去看日出,能在半夜爬起来陪郑燕看月亮还能看得泪眼朦胧。周末,他会开上摩托车带郑燕去兜风,偶尔也会找到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的咖啡厅去喝上一杯速溶咖啡,享受一下浪漫的气氛。最让郑燕感动的是蒋禹尧无微不至的关照,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蹲下来为她绑鞋带,偶尔打个喷嚏都会把他吓得惊慌失措。郑燕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心里美滋滋的,她快要把梁伟军忘记了。

郑燕知道,她已经抵挡不住蒋禹尧的攻势。

张爱国的转业报告很快得到批准,组织处给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去联系接收单位。张爱国却打点好行装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老乡、战友闻讯赶来,他还振振有词,说部队不要我了,我干嘛还待在这儿。

老乡们说,甭扯淡,我们不管是你不要部队了,还是部队不要你了,反正走之前喝顿送行酒这是规矩,让我们认识认识嫂夫人这也是规矩,同意不同意,随你大小便!

张爱国拍出十张大团结,又打电话把已经摘下领章、帽徽的王秀娟叫来,满足了老乡们的愿望。

转业、即将转业、和暂时留队心里没谱的军官们无所顾忌,天刚擦黑已经在来队家属房里摆开战场。

三杯酒下肚,张爱国喝出一脸的眼泪,老乡们看着心酸,王秀娟看着心疼。老乡们虽然一口一个嫂子的与王秀娟开玩笑,但必经两人还未结婚,担心张爱国失态站起来想夺酒杯。王秀娟却拦住老乡们,说让他喝吧,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穿着军装喝酒了!

“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去球地!”张爱国与老乡们碰了杯,仰头把一大杯白酒倒进嘴里:“从明天开始,我生命的历史就翻开崭新的一页。老子不用出操不用训练不用从天上往下跳不用半夜爬起来查铺查哨……老子自由了!从此开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我也要穿西装打领带抽中华吃西餐……哈哈……羡慕死……你们……哈哈……羡慕死梁毛毛,咦,毛毛呢?少了毛毛我还喝什么酒?”

“爱国,你喝多了!”王秀娟低声提醒,张爱国晃着脑袋说:“喝多了就对了,一喝就多才显得实成……去把梁伟军叫来……再把郑燕子叫来……再把毛毛叫来……我都要走了,他们也不知道来送行……”

一位老乡说:“梁伟军被魏参谋长叫去谈心,一会儿就到!”

张爱国纳闷地问:“魏参谋长,从哪里……蹦出个……魏参谋长……来?”

“魏峰魏团长,咱们的老团长,现在是旅参谋长了!”

“升官了?”张爱国拍着肩膀说:“踩……踩着我上去的!”

老乡们哄笑起来,王秀娟嗔怪说:“你才多大个官儿,魏团长用得着踩你一个副连长的肩膀?”

“看不起我,副连长……是部队之母。”张爱国不服气地说:“要是我留下,顶多十年八年的,我就能干上旅长,然后就是军长、司令员,等我当上军委主席,咱们空降兵就扩编,整个解放军都跳伞打仗。”

老乡们见张爱国已经醉的胡说八道,知道酒不能再喝下去,捧着茶杯和张爱国聊天,等着迟到战友们赶来道别。

新任空降兵S旅参谋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魏峰与新任旅侦察科参谋兼侦察连连长梁伟军之间的谈心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两人在走科技强军精兵之路,组建一支高素质人才的特种分队,为全旅探索出一条新训练路子的想法上不谋而合。但在人员、编制、装备几个问题上卡了壳。魏峰认为在原师侦察连的基础上,开展训练就可以了。但梁伟军坚持要一个全新的侦察连。

魏峰把空烟盒攥成一团丢进烟灰缸,重新打开一包烟点上一支说:“梁伟军,把你的要求再说一遍!”

梁伟军说:“第一、我要求在全旅抽调优秀的干部、战士组建特种分队。第二、我要全旅最好的装备。第三、我要求后勤保障要优先,至少不能影响训练。”

魏峰摇摇头说:“我不能即刻答复你,要上报旅党委开会讨论。”

梁伟军也连连摇头说:“不是讨论,是要据理力争。不然数量裁掉了质量不见提高,怎么担负……”

“闭嘴!”魏峰嗔怪说:“不要干扰首长决心,最好的参谋是提供建议供首长决策!”

梁伟军打蛇随棍上,迫不及待地说:“旅长、政委都在楼上,我们现在就应该建议……”

“不像话,怎么像个心急的孩子。”魏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抬屁股就走。梁伟军以为他要去吃饭,蔫蔫地走到门口,魏峰扭头说:“在这儿等着!”

梁伟军这才明白,魏峰与他一样的迫不及待,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小时,见魏峰笑吟吟地回来了,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

“旅长、政委基本上同意了!”魏峰高兴地说:“回去写一份详细的组建计划来。”

“这是原稿!”梁伟军从挎包里拿出一叠稿纸,交给魏峰说:“您审一下!”

魏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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