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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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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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早就冻死了。“

    我的计谋果然奏效。 普加乔夫快活起来。“以怨报怨,以德报德嘛!”他说,挤眉弄眼,“现在告诉我,希瓦卜林欺侮的那个姑娘,跟你有啥关系?莫不是你这后生有了恋情,是不是?嘿嘿!”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回答,看到气氛变好,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你的未婚妻!”普加乔夫大声说,“干吗不早说?好!我们来为你办喜事,痛痛快快喝顿喜酒!”说完,他转过脸对别洛波罗多夫说:“听着,大元帅!我与这位大人是老朋友了。让我们坐下来吃顿晚饭,早晨比晚上头脑清醒。明日再看看,他的事该咋办。”

    我本想谢绝他的好意,可有什么办法呢?两名年轻的姑娘,房东的女儿动手给桌子铺上台布,端上面包、鱼汤、几壶葡萄酒和啤酒,就这样,我便第二次跟普加乔夫以及他可怕的同伴们共进晚餐了。我不得已而目睹着这一席酒宴一直延持到深夜。终于,同席的人都醉了。普加乔夫颓然坐在圈椅里,开始打瞌睡了。他的同伴们一个个站起身,示意我离开他。 我跟随他们一同走出去。 遵照赫罗普沙的命令,卫兵把我带到审讯室的小房子里。我发现沙威里奇也在那儿,卫兵把我们两人反锁在里头。我的管教人因目睹发生的一切而惊魂未定,因而没有问我一句话。 他躺在黑暗里,不断唉声叹气,终于打鼾了。 而我则思绪万千,通宵不曾合眼。早晨,普加乔夫派人来叫我。 我去见他。 他的大门口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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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辆三匹马拉的暖篷雪橇。 街上聚集了一堆人。 我在门厅里碰见普加乔夫。 他一身旅行装束,穿了皮大衣,戴顶吉尔吉斯高皮帽。 昨夜那几个同伴围绕着他,毕恭毕敬,跟昨夜我见到的神色判然两样。 普加乔夫愉快地跟我打招呼并且邀我和他一道坐进雪橇。我们坐了进去。“去白山炮台!”普加乔夫对那个站在一旁准备赶车的宽肩膀的鞑靼人说。 我的心嘣嘣直跳。 马跑起来,铃儿丁当响,雪橇在飞驰……

    “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一看,沙威里奇正迎面跑来。普加乔夫叫车夫停下。“彼得。 安德烈伊奇少爷!”我的管教人叫道,“别扔下我!别把我这老头子丢弃在这帮骗……”

    “呵!老家伙!”普加乔夫对他说,“又遇到了你。 好,坐上车台去吧!”

    “谢谢,皇上!谢谢,亲爱的父王!”沙威里奇说,爬上车台,“上帝保佑你长命百岁,因为你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嫌弃。我要一辈子为你祈祷上帝。我再也不提那件兔皮袄子了。”

    他又提兔皮袄子,很可能惹得普加乔夫最终会大发雷霆。幸好,这位冒充的皇帝没有听见,或者故意不打理这不识时务的暗示。 马儿飞奔,街上,百姓肃立两旁,脱帽致敬。 普加乔夫向两边点头致意。 过了一会儿,我们便出了寨子,顺着光滑的大道疾驰而去。不难想象我当时有什么样的感受。 再过几小时,我就要跟那个我原以为永远失去了的姑娘见面了。 我想象我们重逢的那一刻的情景……我也想着我身边的这个人,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他手里,由于机缘古怪的巧合我与他神秘地联结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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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 我想起他动辄杀人和嗜血成性的行为,而现在他居然挺身而出去搭救我心爱的姑娘。 普加乔夫还不知道,她就是米龙诺夫上尉的女儿。怀恨在心的希瓦卜林肯定会向他揭发。普加乔夫也可能通过其他途径了解真情……到那时,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又将怎么样呢?我浑身一阵寒噤,连头发也竖起来了……

    普加乔夫打断我的思路,猝然问道:“你在想什么,大人?”

    “怎么能不想呢?”我回答,“我是个军官和贵族,昨日还跟你打仗,可今日却跟你同坐一辆雪橇,而我一生的幸福全都仰靠你了。”

    “怎么?”普加乔夫问,“你害怕了?”

    我回答,我既然承蒙他赦免过一次,今后我不但希望他宽谅,甚至还指望他援助。“你对了,上帝有灵,你这一招做对了!”冒充的皇帝说,“你看,我的孩子们都斜着眼睛瞧你。那老头子今日还坚持说你是奸贼,说是应该拷问你,吊死你,但我不答应。”他压低嗓门说,以防沙威里奇和那个鞑靼人听见:“我记得你那一杯酒和那件兔皮袄子。 你看,我可并非你们那边的人所说的那样是个杀人成性的人。”

    我记起了攻占白山炮台的情景,但觉得不必跟他争辨,因而没有回答一个字。“奥伦堡城里怎样议论我?”普加乔夫沉默一会儿以后问我。“对!他们说,你这个人不大好对付,没得说的,你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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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名天下了。“

    这位冒充的皇帝脸上显出洋洋自得之色。“对!”他快活地说,“我所向披靡。 你们奥伦堡城内的人可知道尤吉耶沃战役吗?打死你们三十个将军,俘虏四支军队。 你想想,普鲁士国王能够跟我较量吗?”

    这强盗自吹自擂,我听了不禁好笑。“你自己这样想吗?”我对他说,“你能够打败腓特烈大帝吗?”

    “打败费多尔。 费多洛维奇吗?

    不在话下!

    我打败了你们的那批将军,而他又是他们手下败将。 直到如今,我总是旗开得胜。 走着瞧,还有好戏看,我要进攻莫斯科。“

    “你想攻占莫斯科?”

    冒充的皇帝想了想,随后轻轻说:“天晓得!

    我的路子很窄,自由很少。我的人都自作聪明,他们都是贼。 我必须百倍提高警惕:只要打了一次败仗,他们就会献出我的脑袋赎回自己一条狗命。“

    “说到了点子上!”我对普加乔夫说,“趁为时不晚,你是不是最好抛开他们,去请求女皇宽恕呢?”

    普加乔夫苦笑了。“不!”他回答,“忏悔已经晚了,不会饶了我。有始有终,一干到底。 怎么知道呢?也许能成事。 格里希卡。 奥特列比耶夫不是在莫斯科也做过皇帝吗?”

    “他下场如何,你可知道?他被扔出窗户,剁成烂泥,烧成灰,装进炮筒,一炮轰了出去!”

    “你听着!”普加乔夫怀着粗犷的豪情,感慨万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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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听,那是我小时候一个卡尔美克老太婆告诉我的。 有一天,老鹰问乌鸦:‘你说说看,乌鸦!为什么你能活三百岁,而我总共只能活三十三岁呢?

    ‘——乌鸦回答说:’亲爱的!因为你喝鲜血,而我却吃尸体。‘老鹰想了想:’让我也来吃吃死尸看。‘好,老鹰和乌鸦飞走了。 他们看见一匹死马,就飞下来落在死马身上。 乌鸦张开嘴就吃,赞不绝口。 老鹰啄了一口,再啄一口,拍拍翅膀,对乌鸦说:’不行!

    乌鸦老兄!

    与其吃死尸活三百年,还不如喝足一次血,然后听凭上帝去安排吧!

    ‘这个卡尔美克故事怎么样?“

    “意味深长。”我回答说,“不过,在我看来,烧杀抢夺就好比吃死尸。”

    普加乔夫愕然瞟了我一眼,什么也没回答。 我们两人都不吭声了,各想各的心事。 鞑靼人唱起了忧郁的歌,音调凄恻悠长;沙威里奇坐在车台上晃晃悠悠,在打瞌睡。 雪橇在隆冬光滑的大道上飞驰……突然,我见到雅伊克高峻的河岸上的小村庄,围着栅栏,有座小钟楼——再过一刻钟,我们就进了白山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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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孤  女

    好比园中小小的苹果树,砍掉了树顶,扳掉了枝桠,我们的公爵小姐呀!

    她没有爹,也没有娘,谁也不会将她来装扮,谁也不会祝福她。结婚歌

    雪橇驶近司令住宅前的台阶。 百姓听到普加乔夫的铃铛声便成群结队跟在我们后面跑。 希瓦卜林走下台阶迎接冒充的皇帝。 他一身哥萨克的打扮,留着大胡子。 这变节分子搀扶普加乔夫下了雪橇,卑躬屈膝地表白他的忠心和喜悦之情。看到我,他慌了。 但他立刻定了定神,向我伸出手来,说道:“你也是我们的人了?早该如此!”我转过身不去看他,什么也没回答。我们走进那早已熟悉的房间,见到墙上依旧挂着那张已故司令的军官证书,勾起一桩桩往事悲伤的回忆,我心里极为难过。 普加乔夫在一张沙发上坐下,而那张沙发正好是伊凡。 库兹米奇往常坐着打盹的地方,那时他的老伴唠唠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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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说着给他催眠。 希瓦卜林亲手给普加乔夫端来了烧酒。 普加乔夫喝了一杯,指着我对他说:“你也请请这位大人吧!”希瓦卜林把托盘端给我。 但我第二回把头一歪,不予理睬。 他慌了手脚。 他平时擅长察言观色,这时他准定看出了,普加乔夫对他不满。 他提心吊胆地站在普加乔夫面前,心怀叵测地瞅着我。普加乔夫问起要塞的情况,又问问敌军的动静,然后突然问道:“告诉我,老弟!

    你关押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让我看看她。“

    希瓦卜林脸色顿时惨白得象个死人。“皇上!”他嗓门发抖地说,“陛下!

    她没有被关押……她生病了……她躺在她闺房里。“

    “带我去看看。”冒充的皇帝说,站起来。无法推辞了,希瓦卜林只得带领普加乔夫去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的闺房。 我跟在后头。希瓦卜林在楼梯上站住了。“皇上!”他说,“您有权随便命令我,但是,请别让不相干的人走进我妻的卧室。”

    我气得全身发抖。“那么,你结婚了!”我对希瓦卜林说,恨不得立地宰了他。“别发火!”普加乔夫对我说,“这事我要管。 而你,”他转向希瓦卜林说:“别自作多情,别装模作样。是你老婆也好,不是你老婆也好,反正老子爱带谁上她那儿,就带谁。 大人!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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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闺房门口,希瓦卜林又站住,声音若有若无地说:“皇上!

    臣得事先奏明陛下,她在发高烧,昏迷不醒说胡话已经三天了。“

    “开门!”普加乔夫说。希瓦卜林伸手摸衣兜,说是没有带钥匙。 普加乔夫抬腿一踢,铁锁哐啷一声跳到一旁,门打开。 我们走进去。看一眼我便愣住了。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就坐在地板上,穿一身破破烂烂的农家女连衫裙,一脸苍白,浑身消瘦,披头散发。 她面前搁着一瓦罐水,罐口上放一块面包。 她一看见我便周身颤抖,叫了起来。 我当时怎样处理,已经记不得了。普加乔夫盯着希瓦卜林,露出刻毒的奸笑,说道:“你这病院倒挺不错嘛!”然后,他走到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跟前,对她说:“告诉我,亲爱的!你丈夫为什么要惩罚你?你在他面前有何过错?”

    “我丈夫?”她反问,“他不是我丈夫。 我永远不会做他的妻子!假如没有人来救我,我宁愿去死!我一定会死。”

    普加乔夫对希瓦卜林狠狠瞪了一眼。“你胆敢骗我!”他说,“你这无赖!你知道不知道,应当怎样处置你?”

    希瓦卜林叭的一声跪下……这时,我心头轻蔑至极,盖过了仇恨和愤怒的感情。 我极其厌烦地瞅着这个贵族匍匐在哥萨克逃犯的脚下。 普加乔夫心软了。“我饶了你这一回,”他对希瓦卜林说,“可你得小心,下次再犯,连这一回一起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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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转过身对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慈祥地说:“出去吧!可爱的姑娘!我给你自由,我就是皇帝。”

    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迅速瞥了他一眼,顷刻便猜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她抬起两手蒙住面孔,晕倒在地上,我向她扑过去。 正在这时,房间里大胆跑进来我的老相识巴拉莎,她立刻动手伺候她的小姐。 普加乔夫走出闺房,我们三个人下楼进了客厅。“怎么样,大人?”普加乔夫说,满面春风,“咱们搭救了一个漂亮的妞儿!你看怎么样,是不是把神父找来,叫他给侄女完婚?也许,我来做主婚父亲,希瓦卜林做傧相,让咱们来好好吃一顿,喝一顿——关上大门。”

    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希瓦卜林听到普加乔夫的提议,气急了。“皇上!”他愤怒地大声说,“我有罪,我欺骗了您,但是,格里尼约夫也欺骗了您。 这个姑娘不是本地神父的侄女,她是这个炮台攻破后被处决的伊凡。 米龙诺夫的女儿。”

    普加乔夫一双火般的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困惑地问我。“希瓦卜林说的是实话。”我果断地回答。“这点你可没有说过。”普加乔夫说,他脸色沉下来。“请你自己判断,”我回答他说,“当着你手下人的面,告诉你米尤洛夫的女儿还活着,那样行吗?他们会把她活活吃掉。 什么也救不了她。”

    “这倒是实话,”普加乔夫笑了笑说,“我的那些酒鬼是不会放过这个可怜的姑娘的。我的教亲神父太太骗过了他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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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得蛮不错。“

    “请你听着,”我见他心情好转,便趁机接下去说,“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也不想知道……但是,上帝作证,我真乐意用生命回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只求你别要我去做有损于我荣誉和基督徒良心的事情。你是我的恩人。请你有始有终:放我带着可怜的孤女走上帝指引的道路吧!不论你将来在那里,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为你祈祷,求上帝拯救你有罪的灵魂……”

    看来,普加乔夫严酷的灵魂被感动了。“也好,就照你的办!”他说,“要杀就杀,要放就放,我向来这样。 带上你的美人儿去吧!随你去哪儿,上帝保佑你们相亲相爱。”

    他当即命令希瓦卜林立刻给我发一张通过他统治下的所有关卡和要塞的通行证。 希瓦卜林垂头丧气,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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