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只不祥的鸟 作者: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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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只不祥的鸟 作者:王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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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活佛沉思片刻,说,“就叫格桑卓玛吧。”     
        格桑卓玛拉格桑,就是格桑花吧?卓玛是月亮女神。这个名字我非常满意。     
        仁波切还拿了支笔,在一小张白纸上,用汉藏双语写下我的名字,然后签上他的名字,递给我。         
     
        郑风不失时机地说:“仁波切,小萧——哦不,格桑卓玛,既然和佛祖有缘,你们照张合影吧。”活佛点头。我欣喜地站起来,提着藏袍的一边,走到活佛旁边,挨着他站定。郑风微笑着按下快门。 
          
        那财气师姐也要来照,活佛打手势拒绝了她。     
        财气师姐面露尴尬。郑风窃笑,那窃笑中又隐隐地带着些不开心。     
        我感觉到了她那瞬间的变化。     
        回到酒店,郑风重重地扑到床上,放声大笑。     
        她笑够了,才说:“实在是太高兴了,让那个僵尸牙倍受冷落吧……”     
        “僵尸牙?”我纳闷。     
        想到财气师姐那口一边凸出一颗的暴牙,郑风给她起的这个外号倒是形象、贴切。     
        “哈哈,让她今天倒霉去死吧,我靠,老子真是开心死了!”她在床上翻开了跟头。     
        “至于这么开心吗?”     
        那僵尸牙受到冷落——我真是太开心了。你瞧她看上师的眼神,真是色迷迷啊!只怕活佛把持不住。”     
        我问:“出家人不戒色吗?”     
        “戒色啊,当然戒。有部和印度合拍的电影《色戒》,那里面的喇嘛长得好帅啊,好迷人,他演得太好了,他一定当过喇嘛……”     
        “我在问你,出家人不是应该戒色的吗?”     
        “一般的喇嘛当然要戒色的。可是地位高的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特权?我觉得你说的是谣言”我好奇。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又摇摇头,才说:“也许吧。大人们点火,但不许小孩子玩火,是因为大人能控制火,而小孩子就不行。当然,也许像你说的,全是谣言。” 
          
        “你刚才说能控制火,是指欲火吗?”我故意逗她。     
        “不知道,不知道,流氓!”她说。     
        “你才是流氓!活佛都有空行母?”     
        “当然不。许多活佛都没有。”     
        “呃。”我似懂非懂,但不想再问。那个神秘世界透过来的气息,让我感觉压抑,还有点荒诞。     
        “那样的女人,叫‘空行母’,不能叫‘姘头’。我怀疑那个僵尸牙就是‘空行母’”她补充说。她的补充满是戏谑和嘲讽味,我听得出来。     
        “胡说八道!别侮辱你师父!欺师辱祖,你哪点像个佛家弟子?我看活佛是个很和善的人,智慧,而且有德行。”     
        “啊呸!”     
        “你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我不是佛门弟子,是个外人,都听不惯你的话了!如果你不相信佛祖,为什么要做佛家弟子?”     
        “当然是为了富贵啊!早晚有一天,我要变得大富大贵,哈哈!我要发财,要把那些伪善的小人一个个地踩在脚下!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个地……”     

        “拜托!你别胡说了行不行?你的动机就不对,不配做佛家弟子!并且辱没师门,这是五雷轰顶的罪啊!你若非说不可,我阻止不了你,求求你声音小点儿,让人听到了不好!” 
          
        她的眼神戏谑而冷漠。那种冷漠,似乎又掩藏着缥缈的智慧和遥远的执着,在她看似柔弱的身躯中游走,和着野性而神秘的力量,深深地打动着我。     
        次日上午有雪,躲在酒店房间看漫天的雪花飞舞。下午时改成了细密的小雨,如丝飘逸,如风轻盈。隔着……的雨雾,能看到不远处黛墨色的群山,美景远胜水墨画。 
          
        郑风还在酣睡,衣服胡乱堆在椅子上。     
        我拿起几本藏经,有十几页,梵藏汉三种语言,我对照着汉语看那上面曲里拐弯的符号,然后又拿出笔,在一张白纸上描那些藏文符号。     
        不知几时,郑风醒了。     
        起床洗漱后,她一边喊冷,一边回到床上,缩进被子里。     
        她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突然带着坏兮兮的笑说:“给你猜个谜语吧。”     
        “好啊,不过别太难啊。”我不抬头,继续描画。     
        “你想猜哪一类的?”她歪头问。     
        “历史,地理,物品——什么都行,随你吧。”     
        “那就猜个历史人名吧。冲动时女人不在身边——猜一古代人名。”     
        “白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口又羞红了脸,埋怨她,“你怎么想得出这么下流的谜语?”         
      
        “我下流吗?啊?你说,昨天晚上是谁……”她作鬼脸。     
        我放下经文,拿起一只枕头投过去打她。     
        两人又笑闹在一起。     
        等安静下来,郑风说:“白起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秦赵‘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兵。他罪孽太深,死后世世代代都变成猪,长肥了供人宰杀。一直到清朝,有个屠夫在杀猪时,把一头白猪剃光了毛,发现猪皮隐隐有‘白起’二字,至此,白起的孽债才算还清。所以,我们要心怀慈悲,对众生有情……” 
          
        “嗯。”我似懂非懂。     
        下午,天晴了,醉人的蓝色铺满头顶的世界,似乎在开心地引导人们继续抒写童话。     
        我们去寺庙附近的一套民居,活佛在这里接见来拜的人。     
        那是城中心一座两层楼的小院子。白墙,花顶,比城区其他居民的住房要略微气派一些。几个年轻的喇嘛静静地坐在屋檐下,不断地转动手中的菩提念珠。院子中还拴着两条狗,一条是凶猛硕大的黑色藏獒,另一条是细弱的不知什么品种的花狗。 
          
        我天生怕狗,低头小心地往屋里走,生怕它们会扑过来。明知它们被粗重的铁链锁着,还是吓得腿发抖。     
        快走到屋门时,郑风碰碰我的胳膊,使眼色给我,我顺着她的示意,看到两条狗正在一起打闹,在试图进行雄狗和雌狗之间最亲昵的那个动作。     
        “几个月之后,会有一窝长相奇怪的狗出生……”她挤眉弄眼。     
        我刚想笑,这时离屋门已?很近了,她立即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一脸庄重地推门进屋。     
        那是一个大厅,典型藏族风格的装饰,活佛还是坐在正中的主座上。     
        郑风去活佛前跪拜行礼,脸上又变出幸福、陶醉的样子。我不佩服她的表演工夫。我不是活佛亲传弟子,所以不必行五体投地的跪拜礼,只双手合十,弯腰行礼,然后和郑风一起退下。这时才注意到屋里坐了不少人,凭我的职业习惯,我一眼看出,那些人都是政府的官员,但级别不会很高,处级或科级之类。他们都坐在小凳或长凳上,神情庄重,虔诚而恭敬。小凳不够坐,我和郑风坐在地上。地上铺着氆氇,我没有再盘腿,而是抱膝坐在地上。 
          
        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我听不太清他们的语言,只观察起室内布置来。     
        屋中央烧了一个大火炉,一个十几岁的小喇嘛蹲在炉膛前,不断往里填干牛粪。炉上烧着一只铁皮壶,炉台上有几碗冒着热气的酥油茶。屋里暖烘烘的,我的高原反应还没完全过去,头有些沉,早晨又醒得太早,于是坐在门框后面,倚着墙角打起瞌睡。 
          
        迷迷糊糊正做梦,好像又梦到半个多月前,郑风在昆明机场接我的那一幕。她像个猴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还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我问她:“你接我,怎么拿的行李比我还多?” 
      她无奈地说:“为了多陪你几天,我给妈妈撒谎说我到东南亚出差,为了让她相信我出国了, 
      所以一大早就带着行李出来了。”我刚要笑出声,突然感觉有人拧我胳膊,生疼,我睁开眼,清醒过来,见屋里的人都站着,郑风也正拉我站起来。此时活佛从椅子上起身,似乎是要出去。人们都站立起来向活佛施礼,我也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墙角探出来,在门边双手合十。 
          
        活佛微笑着向众人告别,在一位喇嘛的陪同下出门。     
        活佛走到门边时,我表现出庄重和恭敬。     
        活佛在?过我身边时,停住了。他在我面前悄悄停步,慈爱地笑笑竟伸出手来想摸我的脸。     
        活佛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想摸我的脸。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退回到墙角里,没让他碰到我。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意识到活佛的那个伸手的动作也是不自觉的。     
        我看到我退后一步时,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很快落下。他的脸上出现尴尬神色。     
        那一瞬间,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会想到一向庄严庄严的活佛为什么会突然瞬间露出平常人的亲情,而且是对我——一个北方来的不是本门弟子的小土妞。   
        活佛很快收回手,走出门外。弟子们也随之送出门外。只留下?地发愣的郑风和我。     
        我好长时间没缓过神来。     
        我诧异而无辜地看着郑风。然后伸手去拉她。     
        郑风甩开我的手,独自走了。我在后面紧跟着她,内心无比慌乱。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孤独。     
        我,一个柔弱无力的人,无意中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5、能让你笑的人就能让你哭     
        出门一抬头,天空正蓝得醉人,蓝得吓人。     
        “我感觉活佛很好,他像慈祥的长辈,还当我是小孩子。”在回住处的路上,我对郑风解释他的那个动作。     
        郑风“哦”了一声, “要不要他收你为弟子,有了他做你的上师,你以后一定会很发达。”郑风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     
        “呵呵,不会的,我不想拜什么师父,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我很平凡,也只希望过平凡的日子。”     
        回到住宿的酒店,郑风俯卧在床上,久久不动,也无语。     
        我默默地看着她,满心的不安,但又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坐起来,问我:“珠珠,你爱我吗?”     
        “呃……”我嗫嚅,不知怎么回答。     
        “你其实是异性恋。你说过的,对吗?”她坐在我面前,用手托住我的腮,眼睛盯着我。     
        “是的。可是,我也说不清因为什么,我,我认识你很开心。而且,是你给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重新认识生命的意义。”     
        “你一直生活在闭塞中。等你到了省城,你就会有新的世界,你还会爱上男人,你会为和我相识的历史痛悔不已。”     
        “在我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向我伸出救援的手的,是女人。这是天意吧。我没有想过你的性别。”我幽幽地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眼睛掠过一丝嘲讽。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我想是的。”我说。眼睛出现昔日情景。那是在破败的单位无聊看窗外积雪时,邮递员送来她寄的小包裹时的欢欣雀跃,那一串砗磲的手珠,那一只牦牛骨的小盒子,几颗装在小袋子中的甘露丸,都在我沉寂如死水的生活中投下一圈圈闪着光的涟漪……那种激动,那种兴奋,那种甜蜜,我就像棵枯萎的小树,不知何时抽出了嫩芽和新枝。有了她,每一个白天和夜晚,含义不再相同。她的每一个电话,每一字声音,都牵动着、刺激着我的麻木和孤寂。我一直认为那只是友谊,单纯的友谊。其实,友谊和爱情的界限?本就是模糊的。一种可以定位为“爱情”的关系,不知不觉在两个女人之间发生了。尽管我一直回避着它,但是那个时候,在我阴冷潮湿的世界中,是她带来了难得一见的阳光。于是,它无可抑止地悄悄发芽了,等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又迷恋上它的美丽,那是我荒漠般的心灵中,唯一的绿叶植物,我真的不忍心扼杀它。 
          
        “你原本说过不来见我的,可是后来你又很冲动地来了。”     
        “我……。”我不知怎么对她讲。原来说不来,是因为我没有路费;后来又来了,是因为,因为我凑够了路费。可我不想把实话告诉她,这样,她会以为我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的。 
          
        我们对话的那个时候,窗帘是关着的,可是我能感觉到外面雪山的寒气和高原的辽远。我从万里之外迢迢赶来,为了兑现一个养在电话中的美丽诺言,为了触摸天地间的那个绝色精灵。她的活跃思维让我感觉新奇、激越,她的世界又陌生得让我捉摸不定和隐隐的不安。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我猜不透她想些什么,不知道她是如何认识我的。可是,我又是那么渴望接近她,走近她的世界。她的世界非但神秘,而且现在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吸引着我,我身不由己地奔向她的世界的漩涡的中心,心怀感激地靠近最核心的位置…… 
          
        “没话说了?因为你后来听说北京的那个××要来,所以,你兴冲冲地跑来了。这样,你可以认识他,对你今后的仕途会很有利,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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