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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一夜之后，黄小菊写了首诗，诗的题目叫《没有初吻，你攫走了我的童贞》。
又据说，那一夜之后，亢河因为发现黄小菊还是一个处女而后悔莫及。
但千真万确的是，亢河与黄小菊就只有过那么一次。而且，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像亢河与刘雨新之间的那种绯恻缠绵。
这以后的叙述中，王俊屡次想给本书主人公的故事添一点美丽的色彩，可他最终彻底放弃了这个努力。因为那天，一位女同事对吭哧吭哧的王俊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什么爱情！〃
人们恋爱的对象已变成汽车、房产与股票，爱情，实在只是一片辗落街尘的昨日玫瑰。
杨建平在深圳太阳大酒店的吧间很惬意地喝着洋酒，他刚从香港回来。辛辛苦苦奔波了几个月，杨建平终于在香港注册了白山国际（香港）发展集团，他还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达盛律帅行。华力明会计帅事务所等一批香港有名的中介机构，杨建平与这些中介机构一见如故，打得火热，〃白山发展〃就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一个极富想象力的构架。在宋国福的默认与杨建平的游说下，张学文的兰迪丝科贸公司，邱胖子的商业局下属企业，还有市建行、市城建局、农林渔公司等，总而言之，白山市凡是值钱的单位，都被装到了〃白山发展〃里面，杨建平准备用这个框架去实现他白山开发区科技工程中的核心部分：金融资产的组合投资。
〃哎呀，这无（不）是杨先深（生）吗。〃杨建平正浮想联翩，突然被一个人拍着肩膀打断了思路。抬头一看，竟是三年前做少林高手饮品的李晓金。
〃哦，是李总，原来在南方发财啊。〃
〃随便玩玩啦。我现在是只做鸡（资）本生意。这是我的片子，叫'东方晓金投鸡（资）服务有限公司'，我现在手下有几十个策划人，杨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也来南方玩几手嘛。〃李晓金这位地道的北京侃爷放着北京话不说，如今又操起了片儿夹哩的广东腔。
李晓金朝服务台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小姐马上送来了两杯红曼酒，吧间的外面远远地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看上去像是李晓金的保镖。
从李晓金眉飞色舞的叙述中，杨建平大概听明白了。李晓金靠付从之与杨建平的帮忙发了一次财后，立即转手把他的工厂卖掉，携款来到深圳。他一开始只知花天酒地，后来赶上全国人民炒期货，也一猛子扎进去玩起了期货，几把下来竞赚了个满贯。钱到底有多少，李晓金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倒不贪，几张大单得手后，马上平仓走人，转而又在深圳、广州等地疯狂买楼，并注册了〃东方晓金投资服务有限公司。〃
杨建平暗暗惊呼，这李晓金进步可真快呀，他每走一步都恰好踏上国家政策边缘的节拍。这凡年银根紧缩房产疲软，他竟用死的房产做起了活钱的资本生意。
〃李总，想不到你发达得这么快，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当初是你救了我，那时真不好意思哇。你现在有兮（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李某人。〃听李晓金这么一说，杨建平的心〃格登〃了一下。白山发展虽然已经顺利注册，可只有一大堆供评估用的固定资产，流动资金实在少得可怜，宋国福已明确表示让杨建平组建管理班子，由他任总经理，但不开工资，拿年终经营股。没有钱，杨建平如何打开局面？
〃要想办法把他的投资服务公司策划进来。〃杨建平一想起那次策划就来气，他鞍前马后地忙活了一个多月，让眼前这丫挺的挣了上千万，可他只从付从之手里拿到了5000块钱，而且这已经很高了，占了全部策划服务费的 10％呢。
〃嘿嘿，谢谢李总。我现在不做营销策划了，专门在干一件大事。一个真正的大动作。李总有兴趣，我们倒可以合作合作。〃杨建平说着递上了名片。
〃哦，在香港？香港好，香港好。我们应该合作，我一直非常钦佩你，我们应该进行资本层次上的合作。〃自打玩上了期货以后，李晓金言必称〃资本〃，他觉得资本家这个称呼听起来很舒服。〃我们要做就做资本家的事嘛。〃李晓金每说完一段话后总喜欢这样结尾。
〃我这公司注册地在香港，但真正的实体及运作都在白山市；知道白山吗？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唯块被遗忘的处女地。我要在那里营造1000个高科技企业。由白山国际发展集团从每个企业身上割一块〃里脊肉〃下来，包装好拿到香港的股市上去卖。李老板，这是不是资本家做的事啊？〃
〃是，是，当然是。香港的钱多。能卖好价钱。要在股市上卖，还能不断地来钱。〃李晓金说话一快，广东腔没了。
〃杨先生，不，杨总，这事很难问，怎么操作哇。〃
〃所以白山市才来跟我合作嘛，所以我才不断地往香港跑啊。告诉你，为这事我到比利时的国际金融学院专门进修了三个月呢。白山发展是一个伟大的构想，它值得我真正为之奋斗，就目前来说，我需要有一批像你这样的资本家参与进来——记住，它对你的回报足能让你成为大资本家。你想想，如果这上千家的高科技企业你都参股了，这些股票在香港上市，或在内地上A股，或到纽约、伦敦成为N股、L股，到那时，你的财富遍及全世界，你的资本杠杠可以撬动全球。那种感觉，对你这资本家来说会怎样呢？〃。，
〃我能成为超级大亨？〃
〃当然。〃、杨建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我们的第一步，要在大陆内地造就100个李嘉诚，进而产生比美国的林奇、巴菲特与索罗斯更牛B的中国投资家！〃
李晓金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杨建平．是巴菲特与索罗斯这些名字他现在是耳熟能详的，书摊上凡涉及〃资本〃两个字的书，他都有。
杨建平知道，话已放出去，该往回收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因为香港公司很顺利，一高兴说多了，我明天还得去北京办理有关手续，估计下月中旬回到白山。李老板，欢迎你届时来走走看看，资本家，是应该到处活动活动的。〃杨建平起身欲走。
〃'哎——怎么能走呢。今晚我作东，请你去好好玩玩，我还欠你一笔人情债呐。〃李晓金也站起身，抓住杨建平的肩膀，把嘴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在深圳最流行的，比香港还刺激呢。〃
置身花粉大战之外的刘雨新密切关注着这一事件的发展，就眼下来看，付从之的两轮广告战，都被对方巧妙地利用了，〃美神〃在北京市场上已牢牢确立了霸主地位，而〃秦凤〃只能做一个受气的〃二奶〃了。按说，商战至此，胜负已分，理应划上句号。明戏的人绝不会为一时一地之得失，斤斤计较，逞一时之勇。但她了解付从之，他决不会就此罢手的。自从击败朱联学之后，他在事业上太一帆风顺了，从而在性格上形成了一种十足的霸气，因此，今天的付从之输不起了。
如果说百战百胜需要大智大勇的话，那么，懂得放弃，同样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博大的襟怀。如果付从之再执意把这场商战继续玩儿下去，他将会比朱联学当年败得更惨；而击败付从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付从之的对手手段的高超，令刘雨新吃惊，她猜测：这么了解对手，这么善于把握时机出奇制胜的人会是谁呢？决不会是黄建华，他背后肯定有高人！以她几年来对策划界的了解，她觉得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另一个她同样非常了解和熟悉的男人。
难道他又回来了？
付从之与刘雨新静静地坐在联华阁餐厅里，这里的东北菜很有些名气。刘雨新穿了一套暗红的蒙迪爱尔套裙，眼影打得很重，脸上抹了层薄薄的粉，一撮精心梳理过的刘海随意地搭在前额，头上是一个微有些卷的发髻。一个典型的职业女性，于练成熟，富有韵味。
〃你今天真漂亮。〃付从之由衷地赞叹道。
〃别取笑人家了，你都三个月没理我啦。〃刘丽新幽幽地说着，同时用右手拨弄着左手臂上的那只玉镯，这还是付从之到云南出差时给她带回来的。刘而新的手丰腴而圆润，皮肤虽不算白，但整双手上除了这只玉镯再无其它饰物，在这夜晚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大方而迷人。
付从之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热流，不知为什么他特喜欢雨新这种富有温柔气质的职业女性。他认为穿职业装的女性很美，他曾在建国门外的大街上坐过一整天，专心致志地看那些进出写字间的女白领。但他不喜欢那些面部表情与着装一样大方的女性，他认为他们不懂得反衬的艺术。
付从之觉得，刘雨新是结合点把握得最好的女人，在她身上既有象征女性力量的果敢、坚韧与执着，又有象征女性温柔的妩媚、活泼与神秘，她有着北方的身材南方的脸蛋。就像宝姿女装，加拿大的空气里挟裹的是滚烫的诱惑。
〃这蒙迪爱尔怎么穿你身上就能如此美艳，看来上过大学的知识女性，在穿衣服的感觉上都不一样。〃
〃上过大学有什么好。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大学生了。〃
〃那得看在什么地方。像我这样的人，为了弥补没上过大学的缺憾，连公司员工的基本工资都跟文凭挂钩，本科比大专每月多80元，你要是博士，可以直接拿部门经理的工资呢。〃
〃那是你付老板好。〃
〃人家外国人的公司更注重这个。咱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这么多年了，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其实，外国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有一同学一心想出国、满世界到处撒网捕洋鱼，结果鱼没捕到，鱼饵倒被人家吃了。上个月刚做的人工流产，我陪着去的，真惨。〃
〃是呀，是够惨的。《北京青年报》不也报道了吗？说有一学外语的女大学生到使馆区转悠，被一伙老外轮奸了。这事得通过外交途径才能解决呢，后来也不知咋样了。〃
付从之与刘雨新就这样漫无边际地闲聊着，为〃秦凤〃花粉的营销，付从之明显憔悴了许多，刘雨新也有些落寞寡欢。她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每次都欲言又止。
〃丛之，我，我总觉得……〃
〃什么？〃
〃我觉得自己当不了这个广告公司的经理，你看得出，何谦是个到处瞎侃的北京骗子，没什么真本事。我一个人这么撑着，如果经营不好，岂不辜负了你的期望。〃
〃没事，没事，〃付从之心想，你要干得好，还会来找我吗。〃现在这行不好做，你维持就行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可你现在……〃
〃怎么啦！虽说'秦凤〃花粉暂时没有'美神'势大，可这毕竟是暂时的。眼下，800万的押货已走得差不多了，我后面还有招呢。〃
〃你这是何苦呢？我总觉得……〃
〃你觉出什么了？〃付从之呼地站了起来，心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更要奉陪到底了。
餐厅外，一辆奥迪缓缓停下。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跨出车门，倾刻间，他的身子僵硬在了车门之间，眼睛定定地盯住餐厅内的付从之，此时，刘雨新正背对着他。他们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
〃磨蹭什么呢，亢河，我早饿死啦。〃车内传出黄小菊的催促。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不喜欢吃这儿的东北菜。〃
〃不是你非要来这儿吃东北菜的吗？〃
〃我现在没胃口啦。〃
奥迪车不情愿地消失在黑夜中。
躺在易红身边，杨建平的大脑里却想着昨夜在深圳的猎艳。
他坐着李晓金的本田雅阁2．2，七转八绕，好不容易才到了海边的一个小镇。走进一家貌不惊人的按摩中心，杨建平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几十个女孩一字儿排开，个头都差不多，着装完全一样。上身是一件长袖低胸黑蝶衫，黑缎子做的，紧身网眼在强列的大厅灯光下闪着黑绸的光泽。下身一律是纯白的超短裙，纯白的高跟皮鞋。除此之外，再无其它饰物。黑白的强烈反差立刻逼入你的眼帘，一群充胀的黑色欲望在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上晃动着，让你不敢直视。
杨建平这几年没少去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自以为见多识广，可这样大胆地用色，他还是头一回经历。
每次回到北京，易红从不问他在外面的事情。她对杨建平非常信任。
〃找易红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是太好了。〃杨建平情不自禁地暗暗赞叹。易红特别符合杨建平心目中那种老婆的标准：文凭低，对自己的男人很崇拜，从不过问男人的事。杨建平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曾顽固地认为一个有事业的男人要想功成名就，必须找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做老婆。
〃因为找一个普通的女人做老婆，你会免去很多外人的议论，迅速获得一种成熟稳重的社会从同。而机巧与灵感，你完全可以从别的女人那里获得。稳重在外，机巧藏内，这样的男人能不成功吗？〃杨建平通常这样结束他的演讲，〃无数历史证明，普通女人造就成功的男人，非同寻常的女性只会豢养出昙花一现的雄性白痴。〃
唯一让杨建平遗撼的是，易红不是个小护士。他在校园里演绎的故事是这样的：大学生找了个中专卫校毕业的小护士，既普通，又会呵护男人。
易红翻了个身，复又满足地熟熟睡去。
〃明天，我将靠我的稳重与机巧去征服北京。〃杨建平对着黑暗发下重誓。
第二十二节
策划是打破成规的艺术，而非建立定律的科学，而思维定势的不断打破，是策划人的生命力所在。
花粉大战的间隙，付从之忽然有了一种要著书立说的欲望。
这几个月因为忙着〃秦凤〃花粉的营销策划，无心它顾，一不留神市面上竟呼啦啦冒出了一大批有关策划的书，还都挺畅销的。这使得付从之的心里很不平衡，也很气恼。
〃也不知道这帮'策划大师'都他妈哪儿冒出来的？我开始做策划那会儿，他们连策划两个字都没搞清楚呢。你再看看现在，一个个吹得那叫一个欢，什么岭南怪才啦，北京大腕啦，更可气的是，这帮傻B如今连策划人这么好听的词都不爱用了，觉着跌份，干脆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