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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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比谁傻-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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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谁让咱被逼得实在没招了呢?只好害一回人了。再者说了,他们的录像机全是走私来的,他们有本事拿到合法的手续坑国家,也让咱骗他们一次。〃
  〃但骗也不是拨拉个脑袋谁都能骗出来的,要靠智慧,要有技巧。〃
  〃策划?〃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什么策划,这是典型的高级骗子,跟策划一点也不沾边!〃亢河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我用第一批货赔本赚了个吆喝,这吆喝为的就是让海金公司放心大胆地把第二批货发过来,而不再谨小慎微地和我们签什么合同〃
  〃这年头合同其实也没多大用。〃
  〃不不你错了!听下去。〃亢河胸有成竹地道,〃第一批货我给他们打了个收条,上面写明了收货量特别是收货日期,这与第一批货所签的合同是完全相符的,我提前将货款支付给了海金公司,因为我心急如焚地想得到一张纸:发票,这是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当然,还换取了他们的信任——这年头守规矩的买卖人比贞节牌坊还他妈少见!〃
  黄建华笑了起来,津津有味地听着。
  〃…第二批货才是正角儿!结完第一批货的货款后他们要给咱们一张发票,就是这张,〃亢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发票递给黄建华,又继续说,〃这张发票上的日期是十二月十七日,这表明,双方已经完全结束了300台HD100型松下录像机的买卖关系:货款两清了!〃
  〃可是第二批货……〃
  〃什么第二批货?〃
  〃就是上个星期又来的300台……〃
  〃货款我结了,没事啦!〃
  〃结——了!〃建华吃惊地大喊道,〃我……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发票!〃
  〃这这这……〃建华手拿那纸又薄又软的发票张嘴结舌目瞪口呆,〃这是第一批货的,……〃
  〃什么第一批第二批第几批的?我就从海金公司进过一次货300台整,哝,这是发票,货款我已经给了!〃
  〃可是……可是……〃建华的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可是人家手里有你签字盖章的收条!〃
  〃是啊!是有一张,十二月十五日的,就是这张发票上所应结的货款,十五日我接的货,十七日结的帐,这是发票。
  〃可是第一批货的收条……〃
  〃已经——被——我——撕了!〃亢河面色从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现在,咱们手中有一张300台HD1OO型松下录像机的结款发票,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我们都不欠对方什么!至于现在后库里的300台,嘿嘿……〃亢河拍着建华的
  肩膀笑得有些无奈,〃将近100万呢!货主是顺昌电器经营部,与任何公司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哇塞——〃建华恍然大悟,兴奋地磨拳擦掌满面生辉,〃真他妈爽!爽透了气啦!亢亢亢老师这这这真是绝了!绝了后啦!〃
  〃所以我跟你说要做好对方和你打官司的准备,但我们肯定输不了!另外,对方吃了哑巴亏,想必也不会就此罢休,海南这地方挺乱的,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所以你得赶快准备准备,把手头的旧货处理一下,带上几十万,走人!〃亢河靠近建华认真地道,同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地按了一下。
  〃那您呢……〃建华关切地问,〃您跟我一起回去吗?〃
  '哪怎么可能?回去自投罗网?〃亢河转过身走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车灯瞬间闪亮横扫而过。他长叹一口气,哺哺道:〃这笔钱咱俩二一添作五,平分,然后……〃他垂下头似是颇感无奈语气沉重缓慢,双肩一耸,道:〃咱们就只好各奔东西啦……〃
  〃可是亢老师……〃建华欲言又止,呆愣地望着亢河的背影,稍顷,也把头垂了下去。
  〃我怕是得在海南呆上几年啦!〃亢河道,〃北京,恐怕我也不敢回去了!不过,建华呀……〃他再次转过身走近建华,仍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眼中流露出期盼关切的目光,〃建华,你喜欢策划这一行吗?〃
  黄建华点头。
  〃你愿意当一个职业策划人吗?〃
  黄建华点头。
  〃你觉得……〃他离开建华边踱步边斟酌道,〃你觉得如果你要是搞一个策划咨询公司,你有信心干成功吗?〃
  黄建华想了一会儿,没吱声。
  亢河停下脚步,注视着黄建华,等待他的回答。
  黄建华嗫嚅道:〃我……我脑子比较慢,悟性也差,而且……而且我根本不懂……〃
  亢河笑了,继续踱步,一边鼓励道:〃你不笨,脑子也不慢,只是这几年经营这种小打小闹的买卖,眼界不够开阔,思想不够活跃,阅历嘛!自然也少了一些,但是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想收你作个学生,怎么样?〃
  〃真的?〃黄建华惊喜地叫道,可是脸色转瞬又黯然下去,〃可是,您说……您说咱们得分手了?〃
  〃不要紧的,咱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说即使你回了北京,咱们也还可以保持联络嘛!你在实际运作中有什么不明白或是棘手的事,我一样可以帮你嘛!〃亢河微笑道。
  黄建华低头沉思片刻,抬眼望住亢河,双唇一绷,目光坚定地举起了右手。亢河走上前去,也举起右手,两只手〃啪〃地一声拍击在一起,然后紧紧握住。
  〃好好干!会成功的!〃亢河语气坚定地对黄建华大声道,同时把他的右手再次握紧。
  元旦过后,黄建华就开始四下处理旧货。至于那300台录像机,则被亢河以低于进价将近500元的价格直接批给了另一家电器商行,条件只有一个:现款现货。
  这样,在海金公司的业务员前来催款时,黄建华已将帐上的资金几乎全部转往了北京;而亢河,则已经开始在海南金海岸实业发展总公司行政部经理的位置上行使职权了。春节过后,法院的传票递到了黄建华的手中,他聘请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帮助料理这场官司,而他本人,则飞回北京忙着开办另一家公司:北京本辖市场咨询策划有限公司。这场官司拖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秋天才算基本了结。他当然是毫发无伤的,因为亢河没有留下任何漏洞。
  亢河将他分得的近50万块钱投资于房产,在海口买了两处房子,一处自用,一处准备炒卖。他在舅舅郑国庆的安排下进了金海岸公司,踏踏实实地做起了〃白领〃。
  这一年春节过后,黄建华的来耗市场咨询策划有限公司在北京悄然挂牌开张。建华并没有急于开展业务,而是遵从亢河的指点一方面与北京的各主要媒介频繁接触积极靠拢,另一方面极力避免在同行中招摇显世引人注意。所以一直到了夏末秋初,他基本上没接过什么业务。亢河一再告诫他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他相信亢河的判断是有道理的:在各种各样的所谓〃咨询策划〃公司横行于市,鱼目混杂的时候,一定要耐得住寂寞舍得赔本,因为大浪淘沙,谁能坚持得住,谁能在最后的竞争中不被淘汰,那么,哪怕他仅仅是没有坏名声,他也一定会成功!
  黄建华在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忍耐中整整耗尽了一春一夏,在秋天到来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亢河的召唤。
  第十节
  一个公司的凝聚力而言,管理者的人格魅力是不可或缺的因素,有时甚至是决定性因素。
  刘雨新拒绝了付从之要她回到〃1·2·3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的邀请,这使付从之惊讶不已同时颇为不解。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他站在刘雨新租住的那套两居室的门厅里手扶厨房的门框对正在洗菜的刘雨新说,〃杨建平昨天提出了辞职,副总的位置正好空了。而且,自从朱联学跑了以后,两三个月了,你一直在家呆着,这也不是个事啊!〃
  〃我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在家呆着!〃刘雨新不耐烦地道,一边把洗净的西红柿青椒扔进水池旁的小菜筐里。〃再说我也不是当副总的那块料,你还是换个能人吧!〃
  付从之耐着性子哄劝:〃别这儿为难我了好吗?你对我有什么怨气,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直说不行吗?别拿工作赌气,公司里的事我还指望着你呢?〃
  刘雨新在把菜筐端到菜板上的时候侧脸瞥了一眼付从之,然后操起菜刀切菜,红润圆滑的西红柿顷刻间开膛破肚鲜血横流。
  〃说话呀——〃付从之显得有些急躁起来,〃别这儿跟女皇似的老得让人哈着供着,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刘雨新〃咣当〃一声扔了菜刀直挺着身于面向付从之大喊:〃你想怎么样?我就不干,就不干,你想怎么样?〃
  付从之先是一愣,转眼间却忍不住笑了:〃你瞧你这副样子,怎么跟街头泼妇一般?〃
  〃别惹我,我烦着呢!〃雨新满面怒容地转过身继续刀切西红柿,咬牙切齿地一通儿乱剁,使那几只西红柿鲜计四溅血流成串。嘴里兀自念叨着:〃做个饭也不让人清净……〃
  付从之垂头丧气地离开厨房,坐在门厅的饭桌旁唉声叹气:〃发哪门子神经?招你惹你了?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说闹就闹蛮不讲理!我这好心好意的,你倒……〃说着呼地站起,手指厨房大声道,〃你说有你这样的吗?整个一狼心狗肺没心没肺!〃
  厨房里没吱声,菜刀仍旧〃咚咚〃剁响。
  付从之觉得没趣,复又坐下,四下环顾着颇感无聊。
  厨房里〃嘶〃的一声,油烟升腾炒勺翻飞。刘雨新一边炒菜一边忙着洗盘子,付从之看着她忙活,想进去帮帮忙,却引得雨新更为烦躁。
  〃外面呆着吧,甭添乱了!〃雨新用胳膊肘往外拱他,手中的菜盘一滑险些掉在地上。俩人同时手忙脚乱地抢救,刘雨新捧住了菜盘,付从之抓住了她的手腕。
  俩人的动作同时一顿,互相对视片刻,付从之温柔地一笑,刘雨新则白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别闹了……〃付从之从背后抚住雨新的双肩,把脸贴在她脑后的长发上,唤着乌发飘散的清香,柔声道,〃明天就回去上班,好吗?我够忙的了,别再让我操心了……〃
  雨新一声不吭,只顾埋头炒菜。付从之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又过了片刻,他垂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拔脚而去。
  房门撞上的〃咔嚓〃声使刘雨新的身子猛地一颤,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侧脸望向门口,耳朵支得着似是在倾听他下楼的脚步声,甩了炒勺扑向窗口往下张望。付从之正开了车门钻进车厢,车身颤抖着,喷出一股白烟,轰响着开走了。
  刘雨新俯身在窗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在围裙上擦拭着,眼中的世界朦朦胧胧陇模糊不清。她愣了一会儿,转过身回到灶前,发现西红柿炒鸡蛋已经变成著茄蛋汤了。
  入夜,城市的喧嚣渐渐隐去,悠远深邃的夜空下万籁寂静。皮裤衩胡同内路灯孤明人踪绝灭。付从之侧卧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望向窗外的苍穹,心情寂寥略带伤感。他身侧平卧着他的妻子刘惠琴,熟睡的微鼾平稳均匀。一片落叶贴着窗户飘然坠下,隐没在窗台下。他似乎听见了那片落叶坠地时发出的一声轻微的哀鸣,于是他睁大了双眼,期待着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的落叶纷至沓来——他听见了微风走动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却再也没看见没听见落叶飘落的身影和哀鸣。他目不转睛双耳竖立地坚持了好一会儿,觉得累了,便翻过身仰面平躺,双手枕在脑后,长长地吸舒了一口气,大脑开始活动起来。
  几天前,杨建平辞职了。
  付从之对此猝不及防目瞪口呆——杨建平把辞职书往他的桌上一放,冲着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走,甚至连一句〃再见〃也没说——付从之当场就晕菜了:他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之后,再没见过杨建平——真正的一走了之无影无踪。
  付从之想了好几夜,怎么也琢磨不透这杨建平唱得是哪出戏?事先不声不响,事后一干二净,看起来是无缘无故,想起来是糊里糊涂。〃……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不干了呢?〃他在脑中排列组合了不少理由:待遇低了?不会吧!他现在一个月拿三千多的工资,外加业务提成,一般的外企不也就这档次吗?应该不算低了;对职务不满意?更不可能!他才来了不到一年,已经是副总了,还能再高到哪儿去?总不能把我也超过去吧?是人际关系?也不太像。他人挺随和,公司里蛮有人缘的,工作上也没有和谁闹过矛盾;那么,是对我有意见?没见他表露过呀!况且,他是个比较爽直的小伙子,即使对我有什么意见,也是应该对我当面明说的……〃这个杨建平!玩的是什么花活儿!〃他越想越不明白,心里盘算着明天找他一趟,当面谈谈清楚。
  窗外吹过一阵清风,树影摇曳月光凌乱,老槐树的枝叶〃哗啦哗啦〃地随风应唱,把身侧刘惠琴熟睡的鼾声轻轻盖住。付从之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地拉开床头柜,摸索着找出一瓶〃安定〃,倒出几粒就着唾液仰头咽下。这时刘惠琴嘟嚷着翻了个身,咂巴了几下嘴依旧沉沉地睡去。付从之轻轻推上抽屉,俯身将刘惠琴翻落的被子盖好。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铺洒在床上。他看着刘惠琴熟睡的样子,心中怦然一动;捏住被角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的脸颊。
  刘惠琴轻轻哼了一声,付从之急忙缩手悬空,俯身痴望,半张着嘴愣了神……
  他脑中一如此刻窗外的夜空,宁静,空荡,一丝不挂地裸露出对亲情的眷恋。他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子凝视过自己的妻子了。刘惠琴的睡态比较的〃痴迷〃,紧皱着双眉似有无限心事,头发凌乱地盘散在额头上几乎盖住了双眼,'双唇紧闭并且微微噘起,似乎含嗔带怨梦里连回。也许是双唇闭得太紧,所以时常要响亮地咂巴几下嘴咽几口唾沫。付从之睡觉极轻,刚结婚那会儿经常被这几声清脆响亮的动静吵醒。他跟惠琴急了几次,十几年下来,刘惠琴的静夜怪癖持续了三四千个夜晚,付从之竟也胡乱地熬过来了。近几年他患上了不治之症——神经衰弱,每夜都需借助药力方能踏实入睡,却再不曾被那异响惊醒过。
  他垂下在半空中悬了不知多久的手,合上在黑暗中张了不知多久的嘴,将凝视在妻子脸上不知多久的目光眺向窗外,双肩一垮周身一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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