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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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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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却不知道跑向哪里,契当也跟着他冲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他们在围墙的角落里停了下来,那里有几块大石头,准备给克尔席斯尼阿建造
钟楼做基石用的。于是维尔克想消消他一肚子的气,就抓住一块大石头用力直摇;
契当看见他这样做,也抓住这块石头直摇,一会儿工大两人就把它推滚到教堂的大
门跟前。
    人们惊奇地望着他们,以为他们发了什么誓,这样做是表示为建造钟楼尽一份
力量。这样出了些力气,他们倒感到舒畅些了,神志也清醒了;于是他们站在那里,
因为使劲过度而脸色发白,一面喘着气,一面迟疑地彼此相望着。
    罗戈夫的契当首先打破沉寂。
    “现在怎么办?”他问。
    “什么怎么办?”维尔克反问了一句。
    “我们立刻去攻击他么?”
    “我们怎能在教堂里干这种勾当?”
    “不在教堂里干,等望过弥撒之后再干。”
    “他同齐赫和修道院长在一起。你忘记了齐赫说过,如果打起架来,他就不让
我们随便哪一个到兹戈萃里崔去么?要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早就打断你的肋骨了。”
    “要不就是我打断你的肋骨!”契当回答,一面紧紧握着他的有力的双拳。
    他们的眼睛又发出威胁的光芒;但是他们两人马上认识到,他们现在比以前任
何时候都更需要相互谅解。他们常常在一起打架,但是每次打过架以后,又总是和
解了,因为虽然为了爱雅金卡而弄得彼此不和,但他们却不能没有对方而生活下去。
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公敌,况且都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公敌。
    静默了一会,契当问道:
    “我们怎么办?我们去向他挑战么?”
    维尔克虽然比较聪明些,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幸而木槌响起来了,告诉人们
弥撒就要开始了。他一听见,就说:
    “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到教堂去,进去之后,全凭天主的高兴来办事吧。”
    罗戈夫的契当对这回答很高兴。
    “也许主耶稣会赐给我们一个启示,”他说。
    “而且将保佑我们,”维尔克补充道。
    “按照正义行事。”
    他们到教堂去了,虔诚地望过弥撒之后,好像有了更大的希望。望过弥撒,当
雅金卡又从兹皮希科手中接受圣水的时候,他们并没生气。在教堂的院子里,他们
向齐赫鞠躬,向雅金卡甚至向修道院长鞠躬,虽然他是勃尔左卓伐的老维尔克的仇
人。他们对兹皮希科怒目而视,但并没有打算去碰他一下,只是由于悲伤。愤怒和
嫉妒,心房怦怦地跳着;他们觉得雅金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美丽过,像一位真正
的公主。显赫的扈从簇拥着修道院长他们向回家的路上走去,远远传来了走动着的
神学生们快乐的歌声。这时候契当开始拭掉他的毛茸茸的双颊上的汗水,像一匹马
似地喷起鼻息来;至于维尔克呢,他咬牙切齿地说:
    “上客店去!上客店去!我倒霉!”
    这时他们记起刚才使他们感到轻松了些的那个动作,便又抓起那块大石头,把
它滚回到原来的地方。
    兹皮希科骑着马走在雅金卡旁边,听着修道院长的神学生们唱着快乐的歌曲;
但当他们走了五六个“富尔浪”的时候,他忽然勒住了马,说:
    “哦!我原想为叔父的健康举行一次弥撒,可我忘记了;我一定得转回去。”
    “别回去了!”雅金卡喊道:“我们从兹戈萃里崔派人去好了。”
    “不,我就回来,你们不要等我。再见!”
    “再见,”修道院长说:“去吧!”他容光焕发;等兹皮希科消失了,他用胳
膊肘碰了一下齐赫说:
    “你明白么?”
    “什么?”
    “他一定是要在克尔席斯尼阿同维尔克和契当斗一斗;这是我所希望的,我很
高兴。”
    “他们都是些凶恶的家伙!要是他们伤了他月n怎么办呢?”
    “怎么办?如果他是为雅金卡斗的,那末,以后他怎么能想到另一位姑娘尤仑
德小姐呢?从这个时候起,他的情人就是雅金卡,而不是那另一个姑娘了;我正希
望这样,因为他是我的亲戚,而且我喜欢他。”
    “嗨!那他的誓言怎么办呢?”
    “我一眨眼就可以免除他对这个誓言的义务!你没有听见我答应给他解除誓言
么?”
    “您这副明智的头脑,什么事都对付得了,”齐赫回答。
    修道院长听到这个赞扬,很是高兴;于是他更走近雅金卡,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忧愁呢?”
    她从马鞍上侧过身来,拿了修道院长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说:
    “教父,您不能派您的随从到克尔席斯尼阿去一趟么?”
    “干什么?他们会在客店里喝醉的——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他们可以阻止一场吵架。”
    修道院长直望着她的眼睛,继而厉声说道:
    “让他们把他杀死又何妨。”
    “那末他们也得把我杀了!”雅金卡喊道。
    自从那次同兹皮希科谈到达奴莎以来蕴蓄在她心里的那股辛酸悲伤,现在化作
一股热泪迸了出来。修道院长看见这情形,便用手臂搂住她,他的大袖子几乎把她
盖没了,他开始讲道:
    “别担心,我亲爱的小姑娘。他们也许会吵架的,但那两个孩子都—贵族;他
们只会用一种骑士风度来攻击他;他们会把他找到田野上去,那样,他就能应付裕
如了,即使一下子得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他也对付得了。至于尤仑德小姐,你也听
说过了关于她的事,那我可以这样告诉你:自己的树林里哪会有给别人做床用的树
木!”
    “如果他宁愿要另一个姑娘,那我也不在乎他了,”雅金卡流着眼泪回答。
    “那末你为什么哭呢?”
    “因为我为他担忧。”
    “这是女人的见识!’修道院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他附着雅金卡的耳朵,说:
    “你必须记住,好姑娘,即使他娶你,他还是得战斗;一个贵族必须同时是一
个骑士。”他把身子凑得更近一些,又说道:“他会娶你的,我担保,最近就会娶
你!”
    “说到哪里去了!”雅金卡反驳道。
    但是她透过泪眼笑起来了,并且望着修道院长,仿佛要问他,他怎么知道。
    这时候兹皮希科已回到克尔席斯尼阿,就直接去找神甫,因为他确实想要为玛
茨科的健康举行一次弥撒;这事情一安排好,他就到客店去,他预料在那里可以找
到勃尔左卓伐的小维尔克和罗戈夫的契当。
    他发现他们两人都在那里,还有许多别的人,贵族、农民和几个在变日耳曼戏
法的“走江湖的”。起初他什么人也认不出,因为客店的窗户是用牛膀胱做的,光
线很不好;但是后来仆人在炉子上加了一片松脂柴,他便在麦酒桶后面的角落里看
到了契当的毛茸茸的脸颊和维尔克的盛怒的面孔。
    于是他推开旁人,慢慢地向他们走去;一走到他们跟前,他就用拳头猛力捶了
一下桌子,响声震动了整个客店。
    维尔克和契当立刻站起身来,开始挪挪他们的腰带;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握住
剑柄,兹皮希科已经扔下了一只手套,一面像骑士们在挑战的时候那样用鼻音说话,
他说的这些话,却出于每个人的意料之外:
    “如果你们两人中间任何一个,或者在场的任何具有骑士风度的人,否认世界
上最美丽。最有德性的姑娘是斯比荷夫的达奴大·尤仑德小姐,我就要对那个人挑
战决斗,骑马也好,徒步也好,不等对方下跪或者战死,决不甘休。”
    维尔克和契当当时的惊奇决不会下于修道院长(要是修道院长也听到这番言语
的话)。有好一会工夫,他们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位小姐是谁呢?他们关切的是雅
金卡,而不是那位小姐,那么他的用意何在呢?他为什么要在教堂的院子里惹他们
发怒?他回来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同他们寻事挑衅呢?这些问题使他们心里十分混
乱,以致张大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兹皮希科,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日耳
曼奇迹。
    但是比较聪明的维尔克,稍微懂得些骑士的规矩,他知道一个骑士往往要为一
位情人效劳,又同另一位结婚。他想这必定就是一例,他必须抓住这机会来保卫雅
金卡。
    因此他从桌子后面走到兹皮希科的紧跟前,威胁地问道:
    “那末,你这狗东西,你意思是说,雅金卡·齐赫小姐不是世界仁最美丽的姑
娘么?”
    契当跟着他;人们围住了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是讲讲就能了结的。
                               第十七章

    雅金卡一到家,立刻就派了一个仆人到克尔席斯尼阿去打听客店里是否发生过
殴斗,或者是否有过什么挑战。但是这仆人因为得到了一个“斯果耶崔”,就同神
甫的仆人们喝起酒来,并不忙着去办事。另一个仆人回来了,他是被派到波格丹涅
茨去通知玛茨科,说修道院长就要去访问他了;现在他完成任务回来,报告他看见
兹皮希科在跟那个老头儿玩骰子。这多多少少安慰了雅金卡,因为她根据经验,知
道兹皮希科是多么的灵巧,而她对于正常的决斗并不像对客店里的意外事件那么担
心。她想陪修道院长到波格丹涅茨去,但是他不愿意让她去。他想同玛茨科谈谈有
关抵押掉的田庄问题和别的重要事务;而且他要在黄昏时才到那里去。他听说兹皮
希科已经平安抵家,就觉得非常快活,吩咐他的游方神学生们唱歌和叫喊。他们遵
从他的命令,弄得森林里响彻了喧哗声,波格丹涅茨的农民们都从家里跑出来,看
看是否发生了火灾还是敌人来侵犯了。那香客骑马走在前面,他要他们定下心来,
对他们说,是一个教会里的高级教士来了,因此当他们看见修道院长的时候,他们
都向他鞠躬,有些人甚至在胸口画十字;他看到他们多么尊敬他,便又快乐又骄傲
地骑马前进,他对人间感到满意,满怀慈祥地对待人们。
    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听见歌声和叫喊声,就到大门口来迎接他。有几个神学生以
前曾经同修道院长到过波格丹涅茨;但是另外几个最近才加入扈从队,以前从来没
有到过。他们一看到这简陋得不能同兹戈萃里捏的大厦相比的房屋,就大失所望。
但是一看到茅草屋顶上冒出来的烟,他们又安心了;等他们走进房间,又大大高兴
了。他们嗅到了番红花和各种肉食的香味,看到两张桌子上摆满了锡盘子,虽然还
空着,却是很大。在为修道院长准备的那张较小的桌子上,一只银盘闪闪发光,还
有一只雕刻得很美丽的银杯,这两件东西同别的贵重物件都是从两个弗里西安人那
里得到的。
    马茨科和兹皮希科立刻邀请他们就座;但是修道院长因为在兹戈萃理崔已经吃
得很饱,又有心事,便谢绝了。一到这里,就全神贯注而又颇为不安地望着兹皮希
科,仿佛他想要在他身上看到一些殴斗的痕迹;但是一看见这青年安静的脸,他就
不耐烦起来了;终于,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我们到里问去,”他说,“去谈谈那笔抵押的田产吧。别拒绝我,否则我会
发怒的!”
    他转向着神学生们喊道:
    “你们安静些,别到门旁来偷听!”
    说了这话,他就打开里间的门进去,兹皮希科和玛茨科跟着进去。他们在箱子
上一坐定,修道院长便向年轻的骑士说:
    “你到克尔席斯尼阿去过么?”他问。
    “是的,我去过了。”
    “怎么样?”
    “唔,我是为我叔父的健康去付钱举行弥撒的,就是这么回事。”
    修道院长在箱子上不耐烦地挪动着身子。
    “嘿!”他想,“他没有遇到契当和维尔克;也许他们不在那里,也许他没有
去找他们。我想错了。”
    但是正因为想错了,也因为他的计划没有实现,他发怒了;他涨红了脸,大声
喘气。
    “我们来谈谈那笔抵押的田产吧!”他说。“你们有钱么?要是没有,那么这
田产就是我的了!”
    玛茨科是知道如何对付的,他默默站起身来,打开他坐在上面的那只箱子,取
出了一袋“格里温”,显然是准备在这种场合用的,他说:
    “我们是穷人,但是这笔钱我们还有;我们一定付清‘文书’上写明的该付的
钱,因为我在那‘文书’上画过圣十字和花押。如果你要付修建费,我们也没有异
议;你说多少,我们一定付多少,我们要向您,我们的恩人,纳礼。”
    说了这话,他就在修道院长的膝旁跪了下来,兹皮希科也照样做了。修道院长
原以为会有一场争吵,看到这种举动,大出意外,倒是不大高兴起来了;他本来要
提出一些条件,如今眼看没有机会这样做了。
    因此在交还玛茨科画过十字的“文书”或者不如称之为抵押单的时候,他说:
    “你们为什么同我谈到一笔额外的钱啊?”
    “因为我们不愿意收受任何礼物,”玛茨科狡诈地回答,他知道在那件事上他
争论得愈凶就捞得愈多。
    修道院长听了这话,气得脸都发红了:
    “你见过这样的人么?不愿意收受一个亲戚的任何东西!你面包太多啦!我取
去的不是荒地,我还的也不是荒地;如果我要把这一袋钱送给你们,那我就一定要
送。”
    “您一定不会那么干的!”玛茨科喊道。
    “我一定不会干!这里是你的抵押单!这里是你的钱!我给你是出于自愿,我
即使要把它扔到大路上去,这也与你无关。你看看我是不是要干就干!”
    说着他抓起口袋,把它重重地扔到地板上,袋子立即裂开,钱散了一地。
    “愿天主报答您!愿天主报答您,神甫和恩人!”玛茨科喊道,他老早就在等
着这个场面了:“别人的我不会收;既是一个亲戚而且是一个神甫送的,我就收下
吧。”
    修道院长严厉地望望他们两人,最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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