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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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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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小伙子常常到我们家里来。其中一个是小维尔克,勃尔左卓伐的老维
尔克的儿子;另外一个是罗戈夫的契当'注'。要是他们在这里碰上了你,他们一定
会对你咬牙切齿,像他们彼此之间咬牙切齿一样。”
    “哎哟!”兹皮希科说着,便问雅金卡:
    “你喜欢哪一个呢?”
    “一个也不喜欢。”
    “维尔克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齐赫说。
    “让它向别人叫去!'注'”
    “那么契当呢?”
    雅金卡笑了起来:
    “契当,”她向兹皮希科说,“他脸上长着毛,像头山羊一般,简直连眼睛都
看不见;他身上的脂肪多得像一头熊。”
    这时候,兹皮希科用手拍拍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来,说道:
    “啊!我必须再向你们要一件东西;你们有熊脂么?我要弄点儿给我叔父做药
用,我在波格丹涅茨一点也找不到。”
    “我们本来倒有一些的,”雅金卡回答:“但是伙计们擦弓用掉了一些,余下
的都给狗吃掉了。”
    “一点也没有了么?”
    “一点也没有了!”
    “唔,那末,明天我得到树林里去找啦。”
    “要组织一次猎熊队;树林里熊很多;如果你要打猎工具,我们一定借给你。”
    “我可等不及了。我这几天夜里就到‘巴齐’(蜂房)那里去看看。”
    “你得带几个猎人一起去。”
    “不,不必,那反而会把野兽吓走。”
    “至少你要带一张石弓!”
    “夜里带石弓有什么用?现在又没有月亮!我要带一把叉和一把利斧,明天一
个人去。”
    雅金卡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她脸上流露出非常不安的神情。
    “去年,”她说,“我们有一个猎人叫贝兹杜赫,让一头熊咬死了。这种事很
危险,因为熊一看见人走近‘巴齐’,立刻就用两条前腿扑过去。”
    “要是它跑掉了,我就弄不到手了,”兹皮希科回答。
    这时,打瞌睡的齐赫突然醒了过来,唱起歌来:

        你是辛苦的库巴,
        我是闲荡的玛契克,
        早晨你带着轭到田里去,
        我却同卡莎在享乐。
            跳啊!跳啊!

    接着他对兹皮希科说:
    “你知道吧?他们是两个,勃尔左卓伐的维尔克和罗戈夫的契当;你呢?”
    雅金卡怕齐赫说得太多,连忙走到兹皮希科跟前,问道:
    “你什么时候去?明天么?”
    “明天太阳落山后。”
    “到哪个‘巴齐’?”
    “到我们波格丹涅茨的那个,离你们的边界不远,靠近拉捷科夫的沼地。他们
告诉我,在那里很容易猎到一头熊。”

                               第十二章

    由于玛茨科的病情恶化了,兹皮希科按照原来的打算去捕熊。玛茨科刚到破格
丹涅茨的那一阵,因为心里快乐,加上一到家,就忙着张罗这张罗那,身体总算撑
下来了;可是到第三天又发热了,而且痛得厉害,不得不躺到床上去。兹皮希科白
天先到“巴齐”去察看了一次,看见那里的湿泥上有熊的脚印。他同林中养蜂人华
夫列克商量了一下,那养蜂人同他的两条凶猛的波特哈尔'注'狗住在不远的一所小
屋里,但现在因为天气冷了,他就要回村子里去了。
    他们拆掉了小屋,华夫列克牵着两条狗。他们先在树木上到处涂上蜂蜜,让香
味吸引野兽前来。兹皮希科回到家里去准备行动。他穿了一件暖热的驯鹿皮坎肩;
头上戴一顶铁丝做的无檐帽;最后,拿了一把锋利的叉和一把阔口的钢斧。日落以
前,他就选定了地位,画过十字,坐下来等着。
    落日的红光还在巨大的松树枝之间照耀着。乌鸦在树顶飞翔,一边哇哇叫,一
边拍着翅膀;这里那里都有野兔向水边跳去,弄得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偶尔有一
只敏捷的貂鼠窜了过去。在丛林里,还听见鸟类的啁啾声——后来又逐渐停息了。
    太阳落山后,森林里又开始有了噪声。立刻有一群野猪慌慌忙忙、喷着鼻息从
兹皮希科身旁跑过;接着是一大群糜鹿急驰而过,每一只麋鹿都把头抵着前面一只
的尾巴。枯枝在它们的足蹄下发出嚓嚓声,森林里激起一片回响;它们在夜里向着
沼泽地奔去,因为那里又阴凉又太平。最后,天空里闪现出一片暮霭,松树顶上被
它照耀得好像在着火燃烧;于是一切又逐渐安静下来了。森林里寂静无声。暮霭从
地面上升起,和曚昽的天光相接;光线愈来愈微弱,接着是幽暗、发黑,终于就消
失了。
    “现在,一切都要寂静了,只等狼吼,”兹皮希科想。
    他懊悔没有带石弓来,否则倒可以轻而易举地打一只野猪或一头麋鹿。这时沼
泽中传来含糊的声音,好像是沉重的喘息和呼啸。兹皮希科有点忧惧地望着沼泽,
因为过去有一个农夫拉捷克住在这里一所小土屋里,后来他一家人突然失踪了,好
像被大地吞没了似的。有人说他们被强盗绑架去了;但是,另外有些人却在这小屋
周围看见一些非人非兽的奇怪足印。人们一提起这事就摇头不止,甚至谈到要从克
尔席斯尼阿去找一个神甫来为这小屋驱邪。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做,因为没有人愿意
住到那所小屋里去,从那时候起,这所小屋就有了凶屋的名声,其实,那个林中养
蜂人华夫列克对那些话倒是毫不在意。
    兹皮希科因为备有叉和斧,并不怕野兽;但是他一想到那些鬼怪,心旧仍然不
免有些不安,所以那阵声音一停止,他倒高兴起来了。
    最后的回声也停止了,完全沉寂了。风停了,连松树顶上通常的呼啸声也没有
了。时而有一颗松球掉下来,在这深沉的静寂中发出相当大的响声;继而一切又都
寂静了,兹皮希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久,先是想着熊,接着又想到达奴莎。他回想起同公爵夫
人告别时,如何把她抱在怀里,她如何哭;他记起了她的金黄色的头发,她的明媚
的脸蛋,她的毛茛花冠,她的歌唱,她的深口红鞋,以及从他第一次看到她以来所
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心里是这么渴望着见她,以致忘了自己是在森林里等熊;他自
言自语地说:
    “我一定要去看你,因为我没有你活不下去。”
    他觉得他必须到玛佐夫舍去;如果他留在波格丹涅茨,他会落得一事无成。他
想起尤仑德和他的奇怪的异议;于是他更认为要去一趟,去弄弄明白究竟障碍何在,
是否用挑战决斗也不能消除这个障碍呢?最后,他好像看到达奴莎向他伸着双手,
喊道:
    “来吧,兹皮希古!来吧!”他怎么能拒绝呢?
    他没有睡着,却像是在梦中一样清楚地看见她。她就在前面,骑马走在公爵夫
人身旁,弹着她的小琵琶,一边哼着歌,一边想念着他。他认为她马上会看见他的,
也许,她会回过头来看看他。
   这时候,兹皮希科清醒过来了,仔细听着,因为他听见身后有一阵沙沙声。他
把手中的叉握得更紧,伸长了脖子,仔细倾听。
    沙沙声迫近了,而且十分清晰。好像什么东西的脚在小心走路,枯枝发出了咔
嚓咔嚓声,落叶沙沙地响。有个什么东西来了。
    沙沙声时发时止,仿佛那野兽在树下停住了;接着四周是那么静,兹皮希科耳
鸣起来了;一会儿,又听见那缓慢的、小心的脚步声。那东西来得如此谨慎,兹皮
希科不禁有点惊奇。
    “我相信‘那老家伙’'注'一定害怕以前在这间小屋里的两条狗,”他心里想:
“可也说不定是一只狼,已经嗅出了我。”
    现在不再听到脚步声了。可是,兹皮希科断定在他身后二三十步的地方一定有
个什么东西停下来了。
    他四下看了一两次;虽然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树干,却看不见别的东西。他只得
等在那里。
    等了很久很久,兹皮希科又感到惊奇了。
    “一头熊决不会走来停在‘巴齐’下面睡觉的;一只狼如果早就嗅出了我,也
不会等到早晨的。”
    他这样一想,突然全身打了一阵寒颤:
    “要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沼地里走过来,打算从后面来吓唬我呢!要是有一
个淹死鬼用一双滑腻腻的手臂来抓住我,或者一个鬼怪用一双绿眼睛直望着我的脸
呢!要是一颗蓝色的头撑着一双蜘蛛腿从树后走出来,大笑起来呢!”
    他觉得他的头发在他的无檐铁丝帽下面一根根竖了起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前面又响起一阵沙沙声,比前一回更清晰。兹皮希科呼吸比
较舒畅了;他认为这只“怪物”已经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现在正从前面走过来;他
倒宁愿这样。他牢牢地握住叉,默默地站起身来等着。
    突然间,他听到头顶上松树的沙沙声,感觉到从沼地里吹来一阵风扑到他脸上,
随即嗅到了熊的气息。
    丝毫也不用怀疑,是一头“米斯”'注'来了!
    兹皮希科不再害怕,他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着,看着。沉重而清晰的脚步愈
来愈近;气味愈来愈强烈;随即听见异息声和哼哼声了。
    “我希望不要两头一起来!”兹皮希科想。
    但这时,他看见他面前那只野兽的又大又黑的形体了,它正顺着风向走来,还
嗅不到他;它的注意力也被树上的蜂蜜气味吸引住了。
    “来吧,老家伙!”兹皮希科喊了一声,从松树下面走了出来。
    熊短促地吼了一下,仿佛被一个意外的幽灵吓了一跳;但是它已经走得太近,
逃不掉了;因此,一刹那间,它竖起了后脚,叉开前足,好像要紧紧地抱住他似的。
这正中兹皮希科的下怀;他集中全力,像闪电似的跳了过去,使出他壮健的双臂和
全身的力量,把叉对准这野兽的胸口直刺进去。
    整座森林都响彻了恐怖的吼叫。熊用它的脚爪抓住了铁叉,想把它拉出来,但
是叉尖刺进去太深了;因此疼痛使它吼得更加可怕。为了要抓住兹皮希科,它斜倚
着叉朝他身上扑过来,这就使叉刺进更深。兹皮希科个知道已经刺得够深,他依旧
紧握住叉柄。人与兽搏斗起来了。森林里响彻了愤怒和绝望的吼声。
    兹皮希科先得把叉柄的尖端插在地上,才能使用斧子。熊却抓住了义柄,也像
兹皮希科一样摇动着。尽管叉尖越刺越深,使得它越来越疼痛,它还是不让自己给
“顶”在地上。这场可怕的格斗就这样继续下去,兹皮希科终于觉得精疲力竭了。
要是他倒下去,那他就完了;因此他鼓足全身的力量,竭力使出双臂的气力,立定
脚跟,把背弯得像一张弓,免得被摔到后面去;在他的热狂的搏斗中,他一遍遍咬
牙切齿地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怒火燃烧着他的全身,在那个当口,他真是宁愿死去,也不愿放走这只野兽。
终于他的一只脚被一棵树根绊住了;他摇晃了一下,如果在那紧要关头,没有一个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另一把叉“顶”住了这野兽,他准会倒下去;这时,
他耳际有一个声音叫道:
    “使斧啊!”
    兹皮希科斗得正起劲,根本没有去想一想究竟是怎样绝处逢生的;他只是拿起
了斧,用尽全力所了下去。野兽倒下了,叉子经不起它的重压和它死前的那阵折腾,
啪嗒一声折断了。在一阵长久的静默中,只听到兹皮希科大声的呼吸。过了一会儿,
他抬起头来,望着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身影,害怕起来了,心想:大概不会是个人吧。
    “你是谁?”他不安地问道。
    “雅金卡!”一个细弱的女人声音答道。
    兹皮希科惊奇得说不出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没有疑惑多久,
雅金卡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来烧个火堆。”
    立刻,响起了打火钢和隧石的相击声,火花爆出来了;在火花的闪光下,兹皮
希科看清了这姑娘雪白的前额,乌黑的眉毛和鲜红的嘴唇,她正在吹着燃烧起来的
火绒。直到这时,他才清楚过来,她是到森林里来帮助他的,如果没有她的帮助,
他就会送命。他对她如此感激,竟而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的腰,吻她的双颊。
    火绒和打火钢掉到地上去了。
    “放开我!”她低声说;但她还是让他吻,甚至还把自己的嘴唇凑到兹皮希科
的唇边,只装做是偶然凑到一块来的。他松手放开了她,说道:
    “愿天主报答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雅金卡一面找寻人绒和打火钢,一面为自己表白:
    “我担心着你,因为贝兹杜赫也是带着一把叉和一把斧去猎熊,结果倒给熊撕
得粉身碎骨。如果你遭遇到这样的不幸,玛茨科就会非常凄凉,他现在已经命在旦
夕了。所以我拿了一把叉赶来。”
    “那么我听到松树后面的声音就是你啰?”
    “是的。”
    “我还以为是个鬼怪呢。”
    “我也很害怕,因为在拉捷科夫斯基沼地周围,没有火是很危险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喊我呢?”
    “因为我怕你会打发我走。”
    说着,她重新在打火钢上打出火花来,并且在火绒上放了一束麻,便烧起来了。
    “我有两片油脂树柴,”她说:“你快去找些枯枝末,我们很快就可以烧起火
来。”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明亮的火在燃烧了,它照亮了那躺在一摊血泊里的庞大
的褐色的熊尸。
    “嗨,好一头可怕的野兽!”兹皮希科不无自负地说。
    “你把它的头都完全劈开了!耶稣啊!”
    于是,她弯下身去摸摸熊的尸体,看看它是不是够肥;接着,她容光焕发地站
起来,说道:
    “有足足够两年用的脂肪。”
    “但是叉断了,瞧!”
    “那太糟了;我回家去怎么向他们说呢?”
    “说什么?”
    “‘达都斯’不肯让我到森林里来,因此我不得不等到家里人都睡了才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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