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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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血- 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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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有人鼓动着说您来武汉是为了同委员长以及各战区长官制定反攻计划,现在您,就是反攻的一面旗帜,这一切”……”手指着窗外,杨永泰的唇角微扬。“无非就是假以民意罢了!”杨永泰的回答让管明棠闭上了眼睛,尽管明知道这热烈欢迎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有些享受这种数十万人高呼万岁,亿万民众视为旗帜的瞬间。

车队在欢迎的人群中缓缓行驶着,护送的军警更不敢大意的站在车窗外,警惕的看着欢迎的人群,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车队足足用了近两个小时,方才驶进珞珈山的蒋公馆。

“见过委员长!”

在蒋公馆门外,面对前来迎接的委员长,管明棠急忙行了个军礼。

打量着面前的年青人,蒋介石的脑海中依然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尚只是一届商贾,而现在他却已经是……过去的这些年,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惊喜或者说震惊。

“哲勤,辛苦了!”

没有过分的热情,只不过是简单的三字,面对蒋介石的“慰劳”管明棠连忙答道。

“幸不辱命,明棠总算不负委员长重托!勉强担起了华北的局势!”

面对管明棠的回答,蒋介石只是点点头,接连用“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加以肯定之后,两人便径直走进了公馆,而随行人员除去陈布雷外,就只杨永泰了,在四人落坐的时候,蒋介石看着面前的以军姿端坐的管明棠,心中还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在沉默片刻后他开口了。

“季陶先生的《日本论》你拜读过吗?”

出人意料的,原本管明棠以来蒋介石会问及其它问题,甚至会问及自己对武汉的“欢迎”有何想法的他不由一愣,随即连忙说道。

“回委员长,五年前亦曾拜读此书,五年来更是多加拜读,季陶先生的《日本论》可谓是中国认识日本第一书!欲了解日本,必先拜读此书,而最令明棠印象深刻的是,季陶先生于书中曾言“中国,这个题目,日本人也不晓得放在解刨台上解刨了几千次,装在实验管里化验了几千百次。我们中国人却只是一味的排斥反对,再不肯做研究功夫,几乎连日本字都不愿意看,日本话都不愿意听,日本人都不愿意见……”这亦是季陶先生成此书的原因所在。”

在管明棠提及《日本论》成书原因时,蒋介石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他又不无感慨的说道。

“于世界诸国之中,论对日本了解最深者,非季陶莫过!”看一眼管明棠,蒋介石又继续说道。“月前,我曾与季陶就日本问题做过一次长淡,在谈话中,季陶曾提及一件日本旧事!”

在蒋管两人谈话时,陈布雷与杨永泰则成为了两人的笔记员,记录着两人的谈话。

“这一旧事,是季陶从好友亦是日本海军鬼谋秋山真之提及旧事,明治38年3月,“奉天会战”结束,日军大胜。时任满洲军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回国汇报战果,长冈外史参谋次长去新桥车站迎接他。儿玉见了长冈劈头就问:与俄国和谈之事有没有眉目?当听长冈说还没有眉目时,就是一顿痛骂:“战争一旦开始,最大课题就是怎样结束。连这个你都不懂,你是干什么的?””

声音落下,蒋介石看着管明棠问道。

“哲勤,你可知最终结果如何?”

“最终,日本赢得了对俄战争的胜利。”

尽管此事没有写入《日本论》中,但后世诸多分析日俄战争的文章中,都用极为赞叹的语气称赞过当时日本政军方面,他们了解日本的实力,更深知何为战略。

“从现在公开的资料来看,日俄战争时日本的战争潜力已近枯竭。在战争刚一爆发,日本驻伦敦公使拜访并明确告诉英国外交大臣兰斯多恩:日本“用自己的储备只够打一年,通过增税和发行纸币可以把战争再支持6个月,到那时候财源就枯竭了……”。“l905年底在与俄国进行和平谈判时日本财政已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看来,那场战争日本赢在节制而并非所谓“武士”精神。”

在委员长说话时,管明棠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不无赞同的说道。

“爬坡最难下坡处。自古用兵多不败于“上坡”时的进攻,而败于没有做好进攻后“下坡”的善后设计。从日俄战争结局看,在日本崛起之初他们的战争文化是有哲学的,他们的战略家头脑是清楚的,他们对战争的目的、规模的理解是有非常清晰的界限的。这些不仅参谋本部,就连一线作战的指挥官都牢记着,亦正因其懂得节制,才使得日本赢得了日俄战争……”

管明棠的回答和分析,让蒋介石看着他的视线中再次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色,中国能够深刻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可惜,一系列的胜利使日本战争文化滋长了一种不可一世的骄横情绪,日本老一代政治家、战略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后,大有天之骄子意识的日本陆大的毕业生走上政治前台。这些人继而左右整个国家的决策,致使日本政府对军事机器完全失去控制,陆大培养的参谋们重战术而轻战略,其课程设置、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只适合培养单纯执行和完成任务的旅团一级主官和师团一级副官,缺少必要的政略和战略思想培育。这种从小学开始培养出的军人,与社会不发生交往,先天就不懂政治,不懂社会,迷信军事力量,满脑子只装着单纯军事观点。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陆大毕业的这帮少壮幕僚们与老一辈政治家不同,他们既不知“饿死”的滋味,更没有被“撑死”的经验。结果,在“爱国”的情绪下国家一步步地被他们置于后一种即被“撑死”的绝地。数十年间,日本于中国不知节制,进而化友为敌,导致中日战争爆发,而日本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被撑死……”

正是基于对日本的了解,使得蒋介石深信日本必败,而此时他认真的盯视着管明棠,随后不无认真的说道。

“哲勤,这一点上,我们的高级将领,或许在单纯军事理论上不及日本,但至少在政略和战略上却远胜于日本,”话声稍沉,蒋介石又继续说道。“民族的清醒认识,往往产生于其被压迫的民族身份。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涌现了一大批被西方先进技术和制度“打醒”的政治家、战略家。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因而最懂得节制,他们的战略目标设计都非常有限,战争手段的运用也非常节制与务实,这让日本在短短十年间赢得了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胜利……那么,哲勤,以你看来,我们现在的情况,与当年的日本有何相似之处!”

面对管明棠,蒋介石并没有提及任何谈判之论,而是从一个故事说起,而这个故事却让管明棠沉默了下来,好一会,他才说回答道。

“我国与日俄战争时的日本相同,在经济上,中国的财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在军事上,我国在短期内亦没有完胜日本的可能。”

一番评断后,管明棠抬起头直视着蒋介石说道。

“目前的日本政府与军部充斥着政治短视和无知,不懂得军事要服从服务于政治,不懂得战略目标必须与国家实力相一致,不懂得战略扩张不能超过国力支撑的极限,而,这恰是我们需要避免的,但是……”

在委员长的欣慰点头中,管明棠的话峰却又一转。

“日俄战争时,日俄两国是于我国之东北作战,如俄据日本北海道,日本亦可能答应与其分割势力范围吗?所以,这亦是我国之现在与当年之日本的不同之处,因此,若以日俄旧事相论于今日之中国,以明棠看来,显无恰当之处!”

第二百六十九章谁来承担

“嗯……”

面对管明棠的反驳,蒋介石只是用长时间的沉吟,表明着他的态度,而此时会客室内的气氛亦随之显得有些压抑,在这种压抑中,陈布雷与杨永泰无不是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气氛的骤变着实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

“委员长!”

在沉思良久之后,管明棠方才继续说道。

“以日俄战争之旧事论今日之中国,以明棠看来,显无恰当之处!”

又一次重复着先前的观点,迎着委员长投来的视线,管明棠用略显沉重的语气说道。

“今日之中国,恰正是当时之日俄所临问题之合体!”

“今日之中国,恰正是当时之日俄所临问题之合体!”

在唇这念叨着管明棠的评述,蒋介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目光惊诧的看着管明棠,双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而更多的却是赞叹。

“哲勤所言不错,哲勤,我没看错你!”

只不过瞬间,蒋介石便已经明白了管明棠的意思。

“中国今日之困境,既有眼前的,亦有过去的,同样亦有未来的,于中国而言,目前财政几临崩溃,军力亦有所不能及,但若是拖下去,又未尝不可,拖可得俄国之助,亦有可能击退日本于满洲,但若是以当前弱小之国力,有限之家底,应该适时把握当前有利时机,争取与我国最为有利之选择。”

在陈布雷与杨永泰的诧异中,蒋介石看着管明棠,那目光开始变得的复杂起来了,他之所以讲述戴季陶所言的日俄战争旧事,是为了让管明棠相信,目前对日停战是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选择,而反过来,管明棠却又用一个不恰当,指出了其中的最不恰当之处。

“但以日人之野心,其断不可能于谈判桌上同意从东北撤军,这意味着,我国欲收复东北,必将与日本再战,而这亦是他日俄国面临之困,其欲收复所谓“南萨哈林”其必将与日再战,因此,枕戈待旦又是俄国必然之选择!但南萨哈林于俄国不过只是鸡肋,因此日俄尚有利益调整缓和之可能,但我国之东北却大不然,因此,中日两国即便是有今日之停战,他日也必将再战,届时非日本入侵我国,而是我**挥师北上,收复东北!”

欣喜的看着管明棠,蒋介石又继续说道。

“日本军部诸人在战略上的短视,使得其特点是只有战争逻辑的推演,而没有现实可行性经验的支撑。按照他们的想法是:要保卫日本,就要占领朝鲜;要保卫朝鲜,就要占领中国东北;要保卫东北,就要占领华北;要保卫华北,就要占领全中国;而要占领全中国……”

话声突然一顿,蒋介石看着管明棠时目光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要占领全中国,就要占领南洋,而要占领南洋,就要占领菲律宾……”

接过委员长的话,管明棠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才会说,目前的日本政府与军部充斥着政治短视和无知,不懂得军事要服从服务于政治,不懂得战略目标必须与国家实力相一致,不懂得战略扩张不能超过国力支撑的极限!”

在管明棠的声音落下时,蒋介石却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又一次让他倍觉感慨的年青人,目光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哲勤,你先前曾提及,这亦是我们所需要避免的,那么以你来,我们应该如何避免如日本一样,陷入政治上的短视与无知呢?”

啊……

委员长的反问让管明棠的心底不禁暗自懊恼起来,这时他才想起来,相比于其它人,眼前的这位委员长,最大的长处就是让别人去猜测他的意思,然后按照他的意思把话说出来,而现在自己可不就是……陷入这个局中。

而一旁正在坐着记录的杨永泰,在记下委员长的话后,更是心叹一声,总归,哲勤还是太过年青了,有着政治上的敏锐,却没有政治上的经验。否则谈话的主动权又岂会为蒋介石所夺?

而在这种沉默中,管明棠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时空中的日本,在另一个时空中从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之间日本陆军的战死和战残的人数是:l937年5。l万人,l938年8。9万人,1939年8。2万人,1940年4。2万人。这段时间,日本陆军全部兵力是70万人,也就是每年要消耗掉陆军的l0%左右。几乎人人都说过仗不能再打了,需要从中国撤军了,甚至其亦计划于40年从中国总撤军。但1940年,德国希特勒在欧洲战场的胜利使日本那些少壮“精英”们的“唯心的幻想与热情……”再次被激发出来,他们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气宇轩昂,“生怕误了班车”生怕等到希特勒把全欧洲都拿下来了,“连汤也没得喝”得赶紧行动。他们不仅没有考虑如何结束在中国的战争,甚至还进一步扩大战争,向英美开战。l940年9月,在没有海军战斗舰船护卫的情况下,日本陆军在海防港登陆,入侵法属中南。由此,日本将英美推到了中国一边,同时在军事节节胜利的情况下,日本为自己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而在这一个时空中,中**队在今年却消耗了日本陆军的30%,亦正因如此,日本人才会意识到仗不能再打了,需要从中国撤军了,而现在没有希特勒打来的“兴奋剂”且又有各国介入调停,中日停战似乎已成定局。

实际上,现在左右中日停战的,已经不再是日本,而是中国,中日能否停战的关键在于中国是否愿意接受,就国民情感上而言,现在停战,显然是国民无法接受的,但是就国家实际情况出发,停战却又是恰当的。

在这种思索中,管明棠不禁在内心深处佩服起伊腾博文、儿玉等那些日俄战争时的日本政客与军人了,他们能够断然意识到国力的差距,不顾阻碍与国民情感断然停战,从而在战争对日本有利的情况下以对日本有利的态势停战,但是

“毕业于陆大的少壮军人有战无略,长于冒险,而短于节制,过于迷信“精神的力量”战争已启动却不知其边界何在。军事高于甚至蔑视政治,是日本军事目标无限膨胀的制度性原因。从沈阳到卢沟桥发生的一系列事端,多是高级参谋们起事在前,政府被逼承认在后。全面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更是由佐级参谋群体不断策划出的一个个“下克上”的军事冒险积累到临界点而最终触发的,其国家的战争能力也是在其中由量变全面激活后就迅速转入质变即透支枯竭的。战争的这种“下克上”的逆推方式,决定了日本从战争开始到结束,在战略方向和目的上从来是完全混乱的;虽然取得了战役战术上的一个又一个胜利,但堆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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