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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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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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雨停住步,郑重地说.“老王,你的胆子太小了 , … ”王友清说:“我们是领导,得实事求是呀』 ”
  “你那实是什么实?你那是根据什么定的?不客气地说,天门区在为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头一年做贡献这件事情上,是加油,还是扯腿,关键在你!〃 
  “你别再给我加压力了。”
  “不是加压力。你记得春节以后,梁书记到天门区下乡的事吧?有一次赶上下大雪,咱们在一个砖瓦窑里烤火,梁书记说了一些什么话?你想一想?〃 
  王友清低头想想说:“他那天提到粮食间题和工业原料间题,对不对! 〃 
  田雨说:“梁书记当时指出,个体的、分散的小农经济,无政府.主义的生产,跟咱们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不对路,会发生矛盾.让我们留神,想法解决。”
  王友清想起来了:“对,对,他说了这意思,〃 
  田雨继续说:“当时,我对这番意思理解得也不深.刚才听了梁书记的讲话,我一下子明白了。你想想,现在国家的纺织工业要棉花,咱们农民就拿出一个不习惯种棉花的理由来顶牛,不正是矛盾具体化了吗?〃 
  王友清点点头说;歼有道理。”
  田雨说:“咱现在抓住了矛盾,看到了病根,就对症下药地治狈,你还怕啥?' ' 
  “甭管怕不怕,你说咋办吧?〃 
   “先从你的,还有我的脑瓜里解决。我们光带头从农村生产的无政府主义那个老习惯、旧毛病中冲出来,像梁书记说的那样,带领农民克服困难,创造条件。”
  王友清沉默了二一阵儿,说:“我自己脑瓜里是有问题,我是想解决的。种地是突击任务,一过季节,就算吹了。五千五百亩,可不是个小的数目,一下子能推下去,变成一地棉花苗吗?〃 
  田雨鼓励他说:“发动群众呀!咱们要是帮助群众把脑瓜问题一解决,几万双手,五千五百亩棉花算个啥!' ' 
  王友清说:“这倒是。就怕咱这地方农民不习惯种这东西。”田雨说:“啥叫习惯?过去没干过的事儿,现在千起来;干会了,又干长了,就成了习惯。大草甸子的庄稼人习惯组织起来吗?你看今年春天,没有参加互助组的人都跑区里来了,让我内帮着他入组搭伴。大草甸子的庄稼人习惯雨季没到就挖泄水渠吗?你看,芳草地挖成了,省报都表扬了。刚才有好几个村找我,提出也要挖那样的泄水渠。我看哪,很快就得出现个十条二十条的。力量在群众那儿,关键在于你、我两个领导者敢不敢带着干户
  王友清被田雨这番话鼓起了劲头,天门区新事出得更多,好事出得更多,就更先进,王友清是求之不得的.他在种植棉花这个问题上顾虑重重,一方面是思想上没有解开那个习惯的疙瘩,另一方面,他是想求稳妥,避免砸锅,好保住天门区先进的牌子。这会儿,他想到省报上表扬芳草地的那篇文章,想到梁海山那些介绍天门区发展变化的讲话,身上不光长了劲头,心里边也热起来了。两个区领导又很和谐地商量一下饭后分组讨论的事儿,田雨去了后院,王友清奔向厨房。
  厨房外边搭了临时的席棚。那里挤满了人,一片热烈的说笑声。
  王友清还没到跟前,就见张金发从那边挤了出来。
  张金发是最早一个到饭棚里来的。他转了一圈看看,又不想吃。一方面是满肚子别扭劲儿,堵得很,盛不下别的东西;另一方面,这些大锅饭菜,不顺他的口胃。他想立刻走开,又停住了。他多少也得吃点儿,因为晚上还得接着开会,不从嘴里进点东西不行。同时,摸摸碗筷,也能遮遮眼目,免得别人看出他有什么不痛快― 人们都让梁海山给鼓动得欢喜神似的,张金发不能在这大场面当那号“个别典型”。
  王友清招呼他:“你怎么不吃饭哪?〃 
  张金发说:“吃饱了。”
  “好快呀!  
  “咱干啥也不会慢腾腾地落在后边。”
  “金发,这回种棉花,你也得带头抢先呀户
  张金发听到这句话,看看王友清的脸色,说:“咱这地方,您知道,不习惯搞那种东西。”
  王友清说:“得改变习惯,不能跟上级的要求扭着劲儿。”张金发心想:王友清一见梁海山赶来坐阵,又有点儿顶不住了,就小声说:“我看得沉住气。谷县长亲自跟我讲的,不能冒险,得实事求是地干。”
  王友清果然被这句话堵住了口。因为谷新民一到天门,就把这样的意思对他王友清讲过,并且认为有理;这会儿王友清脑瓜有了转变,他不能向张金发暴露出来。他说:“一会好好参加讨论,以领导上在正式场面下的指示为准。不管怎么说,金发你可得跟上人家高大泉才行。”
  张金发听到这句话,更认定王友清让他在种棉花的事情上抢先,并非是出于真心诚意,而是应付差事;同时,他对“跟上高大泉”这样的号召特别反感,就说:“您放心吧,我不会是个软骨头!' ' 他这样答对完,就出了饭棚。他想到前排的屋子里找个空床躺一会儿。可是,到处都有一堆一伙的人,一边吃饭,一边议论刚才的会,议论梁海山的讲话。他心里特烦。他转转悠悠,不知不觉中,众   
  人都吃完饭,快到开会的时间了。他到会场里,找个音晃一坐,又往墙上一靠,那热烈的谈笑声成了他的催眠曲,张金发己经从谷县长那儿讨底了,主意已经打定了,绝不搞种棉花那种冒险的事儿。他想,种棉花不光冒险,而且费工、费事,竞赛社哪有人力干那个,抓粮食要紧哪!
  哨子一响,还没有到时间,人们就挤进指定的办公室里边来了。参加小组会的区领导还没有宣布开始讨论,不少的人就畅谈起大好形势、光荣任务,抢着报开了种棉花的数目字儿。他们那股子劲头.好像上地改革那年分胜利果实似的,一个个都笑咧了嘴巴,喜红了眼。
  王友清来参加芳草地这一片的小组会。他也是笑眯眯的。这副笑容刚才在会上还没有,过去也很少见。他进得屋来,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让座位,他都是一看了之,偏偏隔过两个人,奔到高大泉跟前,跟他坐在一个有靠背的长椅子上。他还一口,一个“大泉同志”。好亲密哟!
  他开口了,又说起张金发十分不爱听的话:“同志们,你们都看见省报的那篇文章了吧!
  众人回答“看到了!〃 
  这个“众人”里边,当然不包括张金发。他嘴巴闭得紧紧的,用棍子撬,也休想撬开。
  王友清两眼放出少有的光亮,接着,用高调门儿说:“你们要明白,省委的报纸表扬芳草地修的泄水渠,那可不是一个芳草地的光彩,是咱们天门区的,每个人都有份儿。表扬的是我们大家。”
  有人说.“是呀,我们沾光了:〃 
  另一个人打趣说:“全中国这么大个儿,要没这篇文章,谁知道有个天门区呢?〃 
  这句话说到区委书记的心坎儿上。他又乐了,说:“这回为支援国家建设实现五年计划,上级号召咱们区突破老套子,改变老习惯,大量种棉花。希望你们这一片的儿个村子来个挑战比赛,都铆着劲儿干一家伙.争取让省委的报纸再表扬表扬咱们!〃 秦文庆对区委书记这几句话特别爱听,就说:' ‘好多人都找我们挑战了。还没进会场,梨花渡的李国柱就拦下我们,口口声声要超过我们去.〃 
  王友清一摆手:“你们也别松气,再来个新鲜的,再让省报给你们芳草地来上一大篇嘛! ”
  他说这话的神气,把好多人逗得直乐。
  这个好多人里面,当然也不包括张金发。他把脑袋扭到一边,刻开了手指甲,
  王友清这会儿是不会理会他的。因为王友清跟张金发的心气不一样。他最知道党报上一篇文章的意义和分量。因为,芳草地是他责任范围内的村子,高大泉是他领导下的干部,下边的干部受表扬,最能说明区里的成绩;受表扬的村和干部越多,区里的成绩岂不更大。这一次修渠,虽说出了一个小波折,可是,在王友清来看,他一直没有反对过修渠。事前,区委讨论芳草地计划的时候,他跟田雨一块儿画了圈。他对高大泉不满意,只是集中在侵犯单干农民的利益上。后来的结果,高大泉基本听了县、区领导的话,没有让领导太过不去,许多地方处理得很妥善.没有给区委领导抹黑、添事,别人对他王友清没说的,他王友清对高大泉还有啥说的呢?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梁海山的一次讲话,加上田雨给他解了扣、打了气,微妙又有机地结合在一块儿,冲击着王友清的心,推动着他的思想进程。他不仅突然间感到,高大泉这个村干部有了进步,是个得力的支部书记;同时,在他听梁海山讲到全国、全县、全天门区大好形势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自己在好多方面,都有点儿不足之处,是应当像高大泉那样想、那样做的。
  这个从庄稼院走出来,还没有完全摆脱开庄稼院深刻入微的影响的区委书记,却没有意识到,风风雨雨的几年发展到今天,他。  。 
  跟他追随的谷新民在一些根本问题上,己经开始有了心思不一样的地方。王友清也没有认识到,同样是今天,在对待高大泉这徉一个同志的根本看法上,跟他的追随者张金发,不仅有了差距,而且已经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劈裂着。
  王友清在小组会之前,又说了许多在众人听来十分入耳,在张金发听来十分刺耳的话之后,他面对着高大泉说:“大泉同志,你主持讨论吧。”
  高大泉说:“您主持,我发言。”
  王友清说:“你是这一片小组的组长。你主持开吧。我主要是听,学习。.〃 
  区委书记第一次从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会场上的大多数人都好似吃了一惊。
  二十八坚定不移
  高大泉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思想上翻腾了好几次大浪头。现在,他的情绪仍然在奔流,在飞扬,在往一个新的境界升华。在这样热烘烘的会场上,他难以让自己静下心来,难以把每一个“浪头”都有条理地加以区别和认识。但是他感觉到,对于国家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所包含的意义,比原来看得深远了;对于完成这个计划会碰到的困难,比原来想得复杂了;对于农民和农民的领头人,为五年计划的实现做什么、怎么做,比原来更明确了。火车上捣腾粮食的胖老头,各行各业群众流露出来的忧虑,梁海山在风雪砖窑里的谈话,张金发那个竞赛社不务正业的表现,商人惜售布匹、刁难群众,还有国家对棉花的迫切需要,等等,一连串的实际事儿,都像阶梯一样,使高大泉一步一步地走到梁海山提出的那个“带领群众克服困难,带领群众创造条件”的思想制高点上。同时,他下了决心,不论遇到什么阻力,都要坚定不移地朝着已经看到的最高处攀登!
  他既没有留神王友清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对这变化有什么反映.他心里只想着一点:尽自己的能
  力,先把这个会议开好,把县委的要求变成每个村,每个农民的行动。
  他把几个村的干部点了点数,立刻很正经地对众人说:“咱们开会啦!咱们都听了梁同志的报告,又讨论‘T 国家大好形势。我看大伙的心气,都像着了火,热腾腾的。我跟同志们一样。对担负的任务,也看得准了,不像过去,东一个,西一个,乱乱腾腾,好像多得没边没沿。归到一堆,眼前最当紧的,就是一个粮食,一个棉花。这‘明确,劲儿也知道往哪儿使,怎么使了。有点困难,也不那么吓人了。刚才王书记和田区长召集,个小组长碰头会,指示晚上转题日,按照国家要求、_匕级指示,修订各村原来的种植计划。王书记,是不是这么些。我漏下的,您补充吧.〃 
  王友清笑眯眯地说:“全了。”
  高大泉说:“那就请大伙儿讨论吧。”
  王友清说:“讨论不完,明儿个上车接着开;讨论完了,夜间领导再总结一下,早晨起来,大家就可以回去贯彻了。”
  高大泉说:“我看讨论得完。每个同志心里都有了谱,憋着哪。好吧,同志们发言。,; 
  众人争先恐后地开百了:
  “我们雁庄先说,我们商量好了,人家春水区种五千五百亩棉花,咱夭门区也不应该比人家少种半亩。我们是中等村,先报八十,争取一百亩!〃 
  “我们香云寺村子大一点儿,可能超过我们在这儿初步想的数,为了保险嘛,先报一百五十亩!〃 
  芳草地是在全县挂了号的先进村,是天门区有两个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尖子。按照他们的地位,加上今夭这会议的气氛,是应当第一个报数,起个带头作用。哪料到,却让别的村抢了先.高大泉拿定主意,心里有了数,能沉住气。
  秦文庆倒坐不住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开口,又开不了。他一不是支书,二不是村长,三不是农业社的领导,只不过是个互助组的代表。他有啥权力代表芳草地报数?就算报了,谁能承认?他一个劲地给高大泉递眼色,高大泉好像没看到,或者看到也没明白这眼神是啥意思似的,还是一个劲地催促别的人发言。秦文庆除干着急,还有啥办法呢?
  跟秦文庆坐一条板凳的秦恺,安然自得地抽着旱烟,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很有兴趣地听别人发言,偶尔地插上一句。因为他没啥不安定的。抓粮食,还是抓钱的事儿,高大泉给他把扣子解开一点儿,梁海山算是彻底地给他解开了:庄稼人,种地是正路。至于报种棉花的数目,用不着操心。那一边有张金发,自己这边有高大泉.张金发敢抗拒不种棉花,高大泉不仅不会答应他,更有办法对付他。何况县里的梁海山书记,区里的田雨区长,都在这个院子里呢。报种棉花数目的事儿,用不着着急,就是报在后边,也绝不会比别的村的亩数少。所以他是安然的。
  坐在床上的周士勤,从下午起,就暗打算盘。在天门镇街口听高大泉说过道理,在会上听梁海山讲过话,两股力量合成一股绳,拉着他想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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