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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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疼痛中奔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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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呢?在这世上,我爱过谁?为谁付出过吗?父母家人,我既没有得到过他们的爱,也不曾付出。如今对他们的照顾,不过是尽为人子的一份义务,并不涉及感情。沈浩,他无疑是爱我的。这么多年,他忠心耿耿的伺候我,毫不吝啬、毫无保留地把他的爱全部给了我。我感觉到温暖和舒适,却并没感到满足和幸福。因为他的付出是单向的,我并没有也无法回报同等的爱。我曾经是一个贫瘠的人,我不曾付出过爱,也从没体验过爱一个人的幸福。我的心田是干涸的,长满了荒草。
  我说过,我渴望爱,如同鱼儿渴慕碧蓝的海洋。可是,我却成长在情感的荒漠里。尽管我有冷漠平静的外表,可有什么植物在内心里潜滋暗长,像一股烈焰,要喷薄而出。爱也是一种物质,需要释放,需要出口,否则会爆炸。
  凌逆来了,他是那么的令我心动,令我折服,我压抑多年的情感汹涌地奔向了他。在这种不计后果,一往无前的付出中,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激情和幸福。我并没有奢望过永远,我也明白和凌逆不可能有未来,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他没有责任感,他用情不专,他甚至当着我的面与别的女人调情。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也不怨他。因为,是他让我枯萎的心田开出了滋润娇艳的小花,是他让我体会到“付出”的伟大和幸福。是他让我走出抑郁的困境,变成一个充满自信的有魅力的女人。
  芊芊说凌逆意欲一箭双雕,其实她说的不无可能,只是虚荣心驱使让我不愿当着她的面承认。但芊芊认为我上了凌逆的当,认为从此我该看清凌逆“花花公子”的本来面目,与他一刀两断,那就错了。凌逆从来没有骗过我,而我,更没有吃亏。爱,让一个女人变得丰富,变得热情,变得宽容,变得富有同情心,变得不再像做生意般,斤斤计较,寸土必争。这不是谁胜谁败的问题。表面上看,凌逆是赢家,但这段感情至多为他增添一段风流韵事,而我,却因这段爱脱胎换骨。
  所以,我对凌逆只有深深的感激和爱慕。尽管他离我越来越远,正不露痕迹地从我身边一点点溜开,可是,想到他仍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是他,让我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冷漠自私无情的人。
  只是,爱过成灰,我爱的火焰熄灭,便不会再燃。不像有的女人,会左烧一次右烧一次,千百次地重复相同的游戏,乐此不疲。我不会再让自己付出,不会再令自己受伤,爱一次,足矣!
  李老板打来电话,要我速去音像店。我敏感地意识到应该与裴望有关。
  上次母亲和裴望一番悲情表演后,我不得已四处奔走,终于在一家音像店替他找到一份工作。因为李老板与电台有业务往来,加上裴望的形象看上去又斯文俊雅,所以名义上给他安了一个业务经理,主要负责进货和接洽,工资是每月1000元。这干了快一个月了,听母亲说裴望还干得不错,每天很早就起来,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去上班,像一个真正的白领一样。我也希望他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就此脱离原来的那个大染缸,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果能让这个小魔头走上正道,也算胜造七级浮屠。
  到了音像店,李老板正阴沉着脸坐在经理室里,看到我进来,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裴裴,你知道裴望上哪儿去了吗?”
  “他不是,不是一直在上班吗?怎么,他今天旷工了?”我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如果裴望再这么吊儿郎当,被炒了鱿鱼,我可没本事再给他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李老板看了我一眼,说:“裴望上星期拿了店里的货款去贵阳进货,说好当天返回,可到今天都没有回来。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说,“店员反应看到他经常偷偷摸摸地去厕所,可能是吸毒。”
  哦!天!我头一阵晕眩。是啊,毒品这个恶魔犹如附骨之蛆,一旦沾染上就再难摆脱。所谓“毒瘾易戒,心瘾难戒”,有多少人诅咒发誓一定要戒除毒品,甚至有人不惜把手指剁下起誓,可毒瘾一上来,便连命都顾不得了。为了那一口,把刀架到亲爹亲娘脖子上都可以。吸了戒,戒了吸,穷此一生,都只能如此循环。而我的一个女同学,因为有几分姿色,一直有男人出钱供她吸毒,28岁生日的前一天,一头栽到地上,就此命丧黄泉。裴望,我又如何能指望他迷途知返?我这个唯一的弟弟,这辈子算是完了!
  定了定神,我勉强鼓足勇气问道:“货款一共是多少钱?”
  “一万五。”
  “对不起,我赔。”我不敢再看李老板讶异而嘲弄的眼神,逃一般冲出了房门。



















顾美瑜


  芊芊回来了。她的事我早已从不同渠道全然获知,但她从没有亲自给我打过电话,而我,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联系。两个曾经亲密无间、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生分了。
  当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有意地疏远和冷淡了芊芊。至于裴裴,她本就和我没有太深的感情,芊芊不来,她自然也没了踪影。
  这些日子,我的全身全心全都只有许雷。他充斥了我全部的生命,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我生活的全部意义,便是等待许雷的到来。而他不在的日子里,我只是疯狂地想他,品味和怀想与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点点滴滴。
  他来了,他是一切;他没来,一切是他。
  我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着了魔一般,浑身燃烧着澎湃的激情。是的,我感觉自己越燃越烈,就将把自己燃成灰烬。因为许雷随时可能到来,我疏远了所有的朋友,甚至连父母都尽量回避,一个人守在宁静空旷的大屋子里,只感觉无边的孤独和寂寞浸润全身。
  我失去了甜美祥和的心境。我不能静下心来唱歌或弹琴,所有的曲目都变得杂乱无章,无律可循。我甚至也不能听电视和收音机,那些句子的片断支离破碎,语焉不详。我在屋子里烦躁地转圈,像一只被囚在笼中的困兽。我放逐了亲情和友情,我全身心守候爱情,可是,我寂寞得要发疯。
  我拼命地给许雷打电话,不管他是在上班还是开会。我听到电话另端传来的熟悉亲切的声音,宛如即将掉下悬崖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藤蔓。我贪婪地捧住电话,妄图把声音凝固,我不许他挂电话,我说,求求你,别挂,我爱你!我想你!
  如果是开会,他会用冷静的声音漠然地说,好好好,我知道了,再见。如果凑巧办公室里没人,他便会热烈地回应我,与我攀谈,控诉他的老板对他的欺压和管制,控诉同事们对他的嫉妒和诋毁。在他的眼里,所有人对他都不怀好意,他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的控诉慷慨激昂,言辞尖锐。这样的电话,每每会说上一两个小时。
  然后,有一天我听到他的房门被“砰”的一下踢开,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严厉地说:“许雷,你怎么回事?电话占线一两个小时,我怎么也打不进来。你到底在聊什么?”
  “对……对不起,李总,是……一个客户……聊业务……”我听见许雷嗫嚅地、瑟缩的、畏怯的声音,像一个犯了错误被家长当场抓住的孩子。我已经猜到来人即是被许雷恨之入骨的第一把手——李坚。
  我还没来得及安慰,许雷仓促地说:“王经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再见!”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晚上,许雷来到我的房间。这间面积不足20平方米的小屋,被他称之为“大海中的孤岛”,“沙漠里的绿洲”。许雷愤然抱怨道老李如何对他厉声训斥,犹如骂龟孙子一般。
  “你说,我好歹是个副总,难道连打个电话的资格和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被关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朝九晚五,像个机器人似的一刻不停地工作,毫无喘息之机。我都快憋疯了!我是个没有自由的囚徒,周围全是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我好累!”
  我将许雷的头搂在胸口,像一个母亲在安慰她受了委屈的孩子。许雷轻轻地将我的吊带背心从肩上褪下,我的胸展露在他面前。许雷说过他最迷恋我丰满挺拔的胸,像两座圆润的小山,性感无比。他说他妻子的胸如贫瘠的草原,一马平川。许雷的手捧起了我的乳房,贪婪地用嘴吮吸,喃喃地叫我“妈妈”。我的欲火被许雷撩拨起,热烈地回应,我们的身体迅速地融合在一起。
  可是,许雷仅扑腾了几下子,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感觉,他已经颓然停止,翻身下马。
  “唉,今天就别做了吧,好累!”他叹息着说。
  我的身体犹如被他带到半空,上不着天,下不沾地,浑身难受。可我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是紧紧地抱住他,那男性的身体和气息也让我得到几分安慰。
  手机声尖锐地响起。许雷紧张地跳起身来,揿下接听键,一个尖利高昂的女声传来:“许雷,这么晚不回家,你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我在单位加班。”许雷的声音再次瑟缩和畏怯起来,甚至有些微微地颤抖。我突然理解和明白了这个男人之所以抑郁的原因,原来他的老婆和上司都对他颐指气使,随意呵斥。面对他们,他都犹如耗子见了猫那般地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他在家庭和单位中都得不到理解和尊重,难怪他那么累,难怪他要称我这里是“世外桃源”,唯有我可以让他放松。
  “加什么班?我已经给老李打过电话了,他说你早就离开单位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那女声气势汹汹,一听就是个骄横跋扈之人。
  “没……没有。是这样,一个大学的老同学来了,我陪他,吃顿饭……”许雷结结巴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可以想象出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同情无比。
  他站起身来,试图离我远一些说话,可那尖厉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膜,听得出,是在盘问和责骂他。
  “好好好,我……马上回家,马上回家。”许雷收了电话,颓然地一屁股坐到床上。
  “完了,完了,大概他们都有所察觉了,怎么办?”许雷失神地念叨,显是惊魂未定。
  “雷,应该没事吧?别担心。”我尽量柔声说道,怕再刺激这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不行,美瑜,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俩的关系暴露,我的前程,我的家庭就全毁了。我这么多年的辛苦打拼忍辱负重就全都白费了。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愣住了。
  许雷一再地抱怨他的单位和家庭,让我感觉他的家和单位都像一个樊笼,他深陷其中是迫不得已。我以为他想挣脱,想争取自由,没想到其实在他心中竟把这一切看得比什么都重,一旦失去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美瑜,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俩的关系,否则我就全完了。这样吧,这段时间,我不能再到你这里来了。你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好吗?等这阵风声过了我再与你联系。”许雷说得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我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不能动弹。虽然我并没有奢望他能休妻另娶,但心里总隐隐地有一份期待。没想到,在我和他的家庭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原来在他心中,我根本就是他的一个玩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旦对他的根本利益造成威胁,他立即选择了放弃,毫不犹豫。
  “雷,你不能就这样不管我,我不能没有你!”我痛苦而心酸地说。
  “没办法,只能这样,千万别给我打电话。我走了。”许雷顾不上安慰我,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慌慌张张地走了。
  许雷就这样走了。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从我生命中走出,毫无征兆,毫无留恋。他的气息还在这屋里环绕,他说这里是他心灵的憩园,他抱着我,叫我“妈妈”。
  可是,他走了。为了他的家庭、他的前程,他毫不犹豫地将我舍弃,像抛掉了一块对他而言废弃的旧抹布。
  过去的千种恩情,万般蜜爱,全都烟消云散,如春梦了无痕迹。
  他回到了旧有的生活轨迹,这一段恋爱于他而言无非是一次“艳遇”,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段可供回忆的风流韵事。他仍是他,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
  偶然投影到你的波心
  你无需讶异更无需欢喜
  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记
  那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的诗写得多么浪漫,多么抒情。哈哈!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这段恋情已经浸入我的血液肌肤,我已经被它摧毁,再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娴静的顾美瑜。
  我的世界空了,焦灼、愤怒、怨气像毒蛇一样咬啮着我的心。我像个深闺里的怨妇,整日地以泪洗面。我砸坏了所有的茶杯、烟灰缸,对前来问讯的父母大声呵斥。我暴躁易怒,比眼睛刚刚失明时更加歇斯底里。
  可是,我忘不掉他,我不可以没有他。
  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冷冰冰地,公事公办地说,我现在忙,回头再说吧,再见。我不甘心,继续打。终于,这天下午,他打来电话,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怨气:“美瑜,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再也不照面,算什么?”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大声嚷嚷。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单位和家里都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我的处境非常危险。你此时再火上添油,非要弄得我身败名裂吗?”
  “你居然只想到你自己,就没有想到我,这样地不闻不问。我难道是一个玩偶,你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
  许雷顿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一个干瘪冷酷的声音板板地传过来:“我负什么责任?你是一个盲人,你从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的滋味。我不过是同情你,可怜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生理需求而已。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还要负什么责任?”
  我的头“轰”的一下炸开。
  还有比这更卑鄙无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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