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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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唐演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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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巢见朱温要走,知道他已经服输。叫了一声:“阁下休走,黄巢还冠!”说着话使了个枪花,将挑在枪尖的武生巾一甩,就见那武生巾紧跟在朱温的马后,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眨眼之间,便端端正正地飞回朱温的头上。这下子可把那场里场外的上万双眼睛看呆了!顿时,叫好声,喝彩声响成一片,直到朱温低着头,红着脸,在人群中挤出武科场好半天之后,声音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黄巢立马在场内等了好半天,不见再有人上场,便在马上欠身说道: “俺黄巢才疏学浅,武艺不精,在此校场之上出乖露丑,还望天下英雄不要见笑。俺来长安赶考,虽不敢指望金榜题名,却也愿在此以武会友。哪位英雄如愿与俺切磋武艺,请上场赐教!”说完话,将枪挂在得胜钩上,拱手抱腕连连施礼,等了好半天,才见从西北角上跑过来一匹白龙马。马上端坐一员小将,银盔银甲,身穿白袍,手端一杆虎头铲。往脸上看,秀发似墨,面如白玉,鼻直口方,目如朗星。两道剑眉微微扬起,头顶紫色冠,在脖项之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儿。看年龄也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英姿勃发,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
  这位小将飞马来到黄巢的面前,拱了拱小手,亮开一腔童子音:“黄英雄听了,俺乃是辽东总镇石建恩之子石敬塘,因听说朝廷开科考武状元,我背着父亲来到长安。方才见您三招两式便赢了那连胜四杰的朱温,小将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因见您等了半天,无人下场,我才斗胆上阵,想来英雄面前请教几招。”
  黄巢听了小将的一番言语,觉得十分入耳。看了看这位小将的娃娃脸儿,却又觉得有儿分可笑。便微微摇头,慢慢说道:“石公子,虽说这里是考场,但自古以来,这比武场上也是兵刃交锋。俺黄巢只怕伤了贵公子,还是请您回去吧!”
  黄巢说的本是一句老实话,这位小将听了,却觉得十分刺耳。小脸蛋儿一红,小眼珠儿就瞪起来了!“黄巢,你欺负我年龄小吗?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石敬塘既然敢上场,就是要与您分一个上下高低。英雄,比武场上来不得虚假,讲的是当场不让步,请!”说着话,把手中虎头铲“哗棱棱”一抖,一个“仙人指路”,“嗖!”直向黄巢的胸前铲来。
  黄巢一看:嘿!这小孩儿的年岁不大,脾气却不小。他不能干挺着挨这一铲哪!急忙摆手中钢枪,一个“英雄玉柱”,搪开了虎头铲。小将见这第一铲落空,急忙换招儿,突然来了一个“长蛇摆尾”,虎头铲一抖,直刺黄巢的眉间。黄巢一看:蠖!这小孩儿的招法果然不凡,便夸了一句:“好招法!”小将听见夸奖,越发抖起精神.便和黄巢马来马往,杀在了一处。只斗得:这一个,点钢枪金蛇狂舞,那一个,虎头铲八面生风。
  两个人在马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小将石敬塘毕竟年小力不足,渐渐气喘吁吁,汗透征衣,方才那股冲劲儿,越来越小了。接枪还铲之间,他早已看出那黄巢十分本领,却只用了五六分。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哪里还敢再打?便虚幌一铲,拨马跃出圈外,说了一句:“不打了,不打了,今科这个武状元就让给你吧!”说完了这句话,打马就走,逗得场外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大笑。
  经过了这两场较量,黄巢的一身本领,早被场里场外的看得一清二楚,谁还敢上前出丑呢?就见黄巢在场里拱手抱腕,叫了好半天,谁也不肯上前,好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看着没有?今科的武状元是人家的了!”“那当然,看人家那个本事,天下第一!”“让我说,今科状元很难让他夺去。没听说吗?这年头儿,靠本事没有用,得上边有人。”“嗯,可也是,要不人家怎么说不怕本领差,就怕没好爸呢?”
  不提大家伙儿在那里七嘴八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阵“嗒嗒嗒嗒”马蹄声响,在彩棚那边儿蹿过来一匹花白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高九尺,虎头豹眼的大汉,手端一柄门扇大刀,来到黄巢的跟前,未曾开言,先把那柄大刀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了。双手轻轻一抱腕,低低的声音,说:“黄巢,论你这身武艺,取个头名状元倒也不难。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请你把这个头名状元让给我怎么样?”
  黄巢一听这话,他就愣了;这位是来赶考的吗?榜还没有到,就让俺把头名状元让给他。看此人不呆不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有点儿来历。想到这儿,便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那大汉见问,还是低声回答:“实话告诉你,在下乃是主考官田丞相之子田彪。只要你肯将这头名武状元让给咱,你要金有金,要银有银。你要是金子银子全不要,就想要个官儿做,只要我爸爸一句话,保证赏给你一个榜眼,探花当当。”
  “哦!”黄巢不听这话还罢,一听此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心中暗想:在这天子脚下,武科场上,堂堂主考官的儿子竟敢当众作弊,这官场的黑暗,也就可想而知了。
  黄巢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点钢枪掂了一掂:“田彪,俺黄巢倒有心让你,只怕俺手中这位‘朋友’不答应,你看怎么办呢?”
  “什么?”田彪听罢,脸色一沉,怪笑一声, “嘿嘿!黄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你要听我良言相劝,还会有你一点好处。你要诚心跟咱作对儿,即便你打遍天!英雄无敌手,我爸爸也管叫你名落孙山!”
  “什么?”黄巢听罢了这句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他想起了昨晚紫脸大汉对他说的那句话,又想到人们经常议论朝廷昏暗的种种传言,这颗心就沉下来了;难道说我真不该来此是非之地,真不该求取功名了?
  就在这时,又见田彪逼上一步:“黄巢,你想好了吗?到底让是不让?”
  黄巢胸中五火难压,再也忍不住了。就见他把钢枪一横,大声说道:“不让!不让!俺就是不让。田彪,你想夺武状元,就凭本事来比。想叫俺黄巢拱手相让,那是痴心妄想!”
  黄巢这句话一说出口,田彪当时就变脸了:“黄巢,你不要不识抬举!”说着话,将马一勒,后退了两步,把大刀举起:“看刀吧!”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大刀砍来。“刷!刷!刷!”拦腰,劈肩,搂头,毫不留情。黄巢见了,岂敢怠慢,左撩,右摆,上架, “横镇长江”,将上下左右封了个严严实实。
  田彪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急忙转身,撒马便走。一边跑还一边侧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这时,他早已听清了身后的马蹄声响,却并不回头,就见他把刀交左手,右手向怀里一伸,再向身后一甩,就听“嗖”的一声,一件东西飞出了他的手心。
  黄巢正在后面追赶,早把田彪的动作看在眼里。忽见一道寒光,有一件东西带着风声迎面打来。好英雄,就见他不紧不慢,轻舒猿臂,随手就把那件东西接住了。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把三寸来长的单刃飞刀。这下子,黄巢可就恼了:“好贼子!校场比武,你竟敢动暗器伤人?我黄巢岂能容你?回去吧!”喊着话,随手一扬,“嗖!”这把飞刀又舞向了田彪的后心。
  不管怎么说,那田彪也是个练武之人。听黄巢在后面一喊,就知道不好。赶忙回身抡了一个大刀花,就听“当啷”一声,那把飞刀被磕了出去,直奔监考官李飞虎的脑门而去。
  场上发生的一切,李飞虎早已看得明明白白。一见这把刀又奔自己来了,可把他吓坏了。高叫了一声:“不好!”赶紧低头,就听“咔”的一声,那把刀飞过他的头顶,正插在他身后的棚柱子上。
  就在这时,田令孜来脾气了。就见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高声大叫:“反了!反了!大胆黄巢,竟敢身带暗器,谋害朝廷命官!来人呐!快将这反贼拿下!”两旁的武士听了, “呼啦啦”往上一拥,给黄巢来了个猝不及防,拉下马来。
  田彪正在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他爸爸这一阵喊叫,才定下神来。滚鞍下马跪倒在地:“众位考官,小将与黄巢比武,正要用拖刀计胜他不想他竟用暗器伤人。要不是俺用刀挡过,险些伤了京营殿帅的性命!”
  还没等李飞虎说话,场外面早就乱了。就听那位紫脸大汉在人群里高声呐喊:“用暗器的不是黄巢!”
  紧接着,各路举子也放声大叫:“不要冤枉好人!”
  “主考官营私舞弊,我们罢考了”“田彪使用暗器害人,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
  嚯!这个乱劲就甭提了。
  兵部尚书程敬思早将这柄飞刀在场上飞来飞去的情况,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可是,他这个人有点胆小,自己是个副主考,说了不算,又怕田令孜给他小鞋穿,才一直没有吱声。这时,他看见考场大乱,怕犯了众怒,再牵连了自己,便站起身来传下口令:“飞刀究竟是何人所使,待查,明日论处。先将黄巢赶出考场!”
  田令孜听了,明白这位副主考的用意.他也怕把事情弄大了不好收拾,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不错,来呀,把黄巢轰了出去!”
  此时此刻,黄巢有口难辩,只得长叹一声,牵着黄骠马,在武士们的看押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校军场。观阵的举子们见此情景,无不寒心,“哗啦啦”散去了一大半儿。
  田令孜扫了一眼乱哄哄的武科场,对两个同僚拱手相同:“二位大人,今科武考到此结束,不知该举荐哪位为武状元,呈请万岁点榜呢?”
  李飞虎知道田令孜的用意,他也会卖人情,连忙说道:“主考官,令公子田彪武艺出众,本可以胜那黄巢,只因为这一把飞刀出了意外,才未定胜负。既然黄巢已被轰出武科场,今科的头名状元,也就理当首举田彪了!”
  田令孜闻听此言,心中暗喜。回头又看了看程敬思,但见他在一旁默不做声。只好说了一句;“待我去奏明万岁,请圣上亲自点榜吧!”说完了这句话,迈步走下彩棚,吩咐一声;“顺轿!”上了自己的八抬大轿,带着儿子田彪匆匆而去不提。
  却说黄巢被逐出考场之后,心里又气又恼。也不骑马,牵着马缰绳,一个人孤孤单单,神随步游,在长安街头乱逛起来。那匹黄骠马也象理解主人的心情一样,耷拉着耳朵,也不吆,也不叫,默不作声地紧跟在黄巢的身后,这一人一马信步往前走,来到了南门城隍庙前。
  这城隍庙是长安城有名的一个热闹所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仕农工商,无所不有。只见那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摆摊的,挑担的,卖肉的,卖面的,补锅的,锔碗的、吆喝叫卖,好不热闹!黄巢一边走,一边观看这都市的繁华景象,不由得想起他从山东来到长安,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逃荒的,避难的,卖儿的,讨饭的,跟这里的景象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天下百姓所受的水早之灾,刀兵之祸,捐税之压,真连喘气都难。不觉之中,默默长叹:“唉!朝廷昏暗,怎知这京城之外的民间疾苦!”正胡思乱想,忽闻得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一抬头,见是一家洒楼,门楣上悬挂一块漆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刻着四个金字“长安酒家”。在大门的两旁还挂着一副对联,也是黑漆金字:
  龙城闻香曾留步,
  太白品味不思归。
  黄巢闻过了酒香,又看罢了这副对儿,便觉得肚腹之中“咕噜噜”叫唤起来。比了大半天武,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在武科场上了,何不进去寻几碗酒吃,也好驱一驱这胸中的闷气!想到这儿,将马在酒家的门前拴好,迈步跨进门槛。店小二见了,早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客爷,喝酒楼上请!”
  店小二在头前引路,把黄巢领到楼上,又为他挑了一个清洁的座位,请他坐下之后,才又问了一句:“客爷,您来点儿什么?”
  “先来二斤好酒,八个肉馒头。菜嘛,不论荤素,有现成的来两盘儿。”
  “好了,您少候!”店小二答应一声去了。工夫不大,随着一声唱喝:“二斤关西十里香,八个雪花肉馒头来了!”店小二就回来了。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去又送来两盘菜,便又招待别人去了。
  黄巢见酒菜都上来了,味道也还不坏,便独自坐在临窗的桌前,自斟自饮起来。忽然一阵爽风吹过,一阵幽香自窗而入。他扭头朝窗外一看,才看清楼下乃是一处大花园。那满园的秋菊,什么绿牡丹,金牡丹,温玉,醉香,如意金钩,玉盘盛珠等,种种上品,黄白相间,绿紫斗艳,正丽色缤纷,迎风怒放。黄巢从小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虽然说出身清贫,却练就了一身傲骨,再加上他学武攻文,一身武艺,满腹才学,只可惜是英雄不得志。所以,在百花之中,他对这耐寒傲雪的菊花特别有情。今天,他虽然在武科场上比武,闹得一肚子不痛快。但是,此刻坐在这清雅的长安酒楼之上对酒赏花,总还是一件难得的乐事。只见他一边观赏着窗下那五彩缤纷的菊花,一边左一杯,右一碗地畅饮起来。喝着吃着,渐渐高兴,不知不觉,早将那武科场中所受的闷气,一古脑儿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黄巢对花饮酒,喝得半醉,看得入神时,忽然听到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声喧嚷。他扭头朝临街的窗外一看,就见对面的城隍庙前,有几个衙役正往墙上张贴一张大红榜。四周围看热闹的立即挤上去一大群。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正想下楼去看看热闹,就见店小二手里面拿着一张金笺纸,一边上楼一边喊:“发榜了!发榜了!不知哪位客爷金榜题名,见面儿给赏啊!”
  黄巢一愣,忙问店小二:“发什幺榜?”
  “状元榜,武科状元榜。客爷,您瞅,我家掌柜的早已抄好了一张,要是客爷您榜上有名,小二我可要请您的赏了!”
  “哦!”黄巢听罢,一把将金笺纸夺在手里。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清楚地写道,武科状元江南田彪。再看两名榜眼,三名探花,接着个儿地往下看,许多人金榜题名,就是没有他山东黄巢。
  黄巢看罢,不由得一阵心血上涌,两眼发直,“嘿嘿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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