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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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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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马戈特称赞一声,接着断然地说,“我们需要一份总的行动计划。明晚之前,我可以把它拟好。你们其余的人现在就开始招兵买马。记住,最要紧的是别走漏风声。”
  半小时后散会了,协会委员个个笑逐颜开,心情比刚来开会时开朗多了。马戈特请塞思·奥林达留下,对他说:“塞思,这回我有特别要借重你的地方。”
  “布雷肯小姐,你知道,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你去办。”
  “每回有什么行动,”马戈特说,“我向来是冲在前面的。这点你很清楚。”
  “当然,”中学教员笑盈盈地说。
  “这回我可不想出头露面。而且,我不希望报纸、电视和无线电台报道这件事的时候把我的名字牵扯进去。要不然就会使我的两位好朋友——就是刚才我提到的银行里的朋友——十分为难。我想避免这种情况。”
  奥林达领悟地点点头:“我看没问题。”
  “实际上我拜托你的是,”马戈特接着叮嘱说,“这回得由你和大伙儿替我出面应付局面。当然我会暗中支持你们的。如有必要,你们也可以来找我,不过最好别来。”
  “哪有这种傻事,”塞思·奥林达说。“我们谁也没听说过你的名字,怎会来找你呢?”
  星期六晚上,也就是东城新区住户协会开会后两天,马戈特和亚历克斯应朋友邀请,参加了一次小型宴会。宴会结束后,两人一起回马戈特的寓所。同亚历克斯那套精致华美的房间比较起来,马戈特的寓所要小一些,所在地段也不及他那儿豪华趋时,但是整个房间倒也布置得赏心悦目,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是她这几年里费心搜罗来的,价格都很便宜。亚历克斯很喜欢上她这儿来消磨时光。
  这套房间正好同马戈特的律师事务所形成强烈的对照。“布雷肯,我一直惦记着你,”亚历克斯说。他已经换上寄放在马戈特那儿的睡衣和浴袍,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安妮女王时代流行的高背椅内。马戈特在他跟前的地毯上蜷曲着身子,把头仰靠在他的膝盖上。他温柔地抚摩着她那头长发。偶尔,他的手指轻巧地移到别处,熟练地撩拨着,逗得她心荡神移,而她也喜欢他这样抚弄。马戈特满意地舒了口气。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上床了。而在这时,尽管两人都感觉到了越来越炽烈的情欲,自我克制一下,倒也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乐趣。
  他俩已经有一个半星期没呆在一起,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时间总凑不到一起去。
  “这几天白白过去了,我们得把它补回来。”马戈特说。
  亚历克斯沉吟着,过后才说,“你知道,整个晚上,我一直等着你把我往火上烤,责问我关于东城新区的事儿。想不到你偏偏只字不提。”
  马戈特把头往后仰得更高,由下向上倒着看他。她神态天真地问:
  “干吗要烤你呢,亲爱的?银行削减拨款又不是你的主意。”她那娇小的前额微微一蹙。“说不定倒是你出的主意呢?”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的主意。”
  “我当然知道罗。我同样敢肯定,你还反对来着!”
  “不错,我反对了。”接着又懊丧地加了一句:“到头来还不是白费唇舌!”
  “你总算尽力而为了嘛。还能再要求你什么呢!”
  亚历克斯狐疑地端详着她。“这可一点不象你布雷肯·马戈特。”
  “哪点不象呢?”
  “你是个好斗的人,这也是你身上的一个迷人之处,不肯轻易认输,决不甘心于失败。”
  “也许有些失败是无法挽回的,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听其自然。”
  亚历克斯坐直身子。“布雷肯,你在玩什么花样吧!你瞒不过我的。
  还是对我实说了吧。”
  马戈特沉吟了半晌,随后慢吞吞地说,“我没有什么要实说的。不过,即使情况果真象你说的那样,可能也有某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亚历克斯,让你为难的事我是怎么也不愿干的。”
  他脉脉含情地笑了。“你毕竟还是露了口风。好吧,既然你不希望让人刨根问底,我就不勉强你了。不过我要你保证一点: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一定得合法才是。”
  马戈特顿时冒火了。“这儿我是律师。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我自会判断。”
  “即使聪明绝顶的律师女士也有失着的时候。”
  “这回可不会啦。”她似乎打算和他辩个明白,但一下子又变得心平气和,用温和的声音说:“你知道我总是在法律许可范围内行事的。
  你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是的,我明白。”亚历克斯说着,又往椅背上一靠,重新抚摸着她的柔发。
  在他俩彼此熟识之后,有一次她曾推心置腹地同他谈起过几年前自己思想的发展过程,那是在经历了一场丧失亲人的惨剧之后才成熟起来的。
  马戈特在法学院念书的时候,是个优等生,她也象当时的大学生一样,信仰激进主义,参加抗议活动。那是个动乱的年代,美国在越南越陷越深,国内意见严重分歧。法学界也开始动荡分化,青年人纷纷起来造老一辈的反,造现存体制的反。一批好斗的律师新手崭露头角,他们中备受推崇、名噪一时的代表人物就是拉尔夫·奈德。
  先是在大学里,后来在法学院,马戈特和一个男同学很要好(亚历克斯只知道他叫格里高利)。他俩情趣相投,志同道合,抱有同样的先峰派观点,同样信仰激进主义。格里高利和马戈特还过着同居生活,当时的风气就是这样。
  当时一连好几个月,学生和校方不断发生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由于美国陆、海军征兵官员在校园内正式露面而引起的。学生中大多数人,包括格里高利和马戈特在内,要求校方责令征兵官员退出校园。学校当局坚决不同意。
  血气方刚的学生一举占领学校行政大楼,以示抗议,同时还在大楼前设起路障,不许外人进来。格里高利和马戈特被卷入这股热潮,也在采取行动的学生队伍之中。
  谈判开始,却又告破裂,主要是因为学生方面提出了“无可协商的要求”。两天以后,校方召来州警,继而又轻率地补充了一批国民警卫队。他们向此时已陷入包围的大楼发动进攻。在短兵相接的过程中,双方都开了枪;有人脑瓜开了花。说来也是个奇迹,子弹并没伤着人。不过在那些脑瓜儿挨揍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格里高利,他不幸被打成脑出血,几小时后就咽气了。
  最后,迫于公众义愤,凶手被传至法庭受审,那州警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时吓昏了头,打了那致人以死命的一击。后来对他的控告被法院驳回。
  马戈特虽然受到很大打击,悲痛万分,但作为一个不抱偏见的法科学生,对法院驳回诉讼还是想得通的。心情平静下来以后,她在法学方面所受的训练,也有助于她对自己的信念作出评价,并使之系统化。长期以来,由于头脑发热,感情冲动,一直没能这么做,现在自然嫌晚了一些。
  不论是在当时还是打那以后,马戈特的政治观点和她对社会问题的看法,丝毫未减其锋芒。但是她看问题是诚实的,不能不承认学生内部的那个小宗派,自称是自由的捍卫者,却不准别的学生享受同等的权利。
  而且他们凭着热情蛮干,也触犯了法律,而他们正是要把自己的学识,可能还连同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这一法律体系的呢!
  马戈特由此再想得深刻一些,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坚持在法律容许的范围内行事,非但不会减少其成就,反而可能事半功倍。
  打那时起,这一点就成了她贯彻自己全部激进主义主张时的行动准则。马戈特那次向亚历克斯推心置腹谈过之后,他俩再没有提起过这段往事。
  她依然蜷曲着身子,舒服地偎依在他身边。她问:“银行里的情况怎样?”
  “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西西弗斯。还记得这个人物吗?”
  “不就是那个推石上山的希腊人?每一回他眼看要爬上山顶,结果石块又重新滚了下来。”
  “正是此人。倒真该由他来担任试图推行改革的银行经理呢。布雷肯,你对我们这些银行家总有所了解罗?”
  “说给我听听。”
  “我们尽管鼠目寸光,缺乏想象力,但照样混得很得法。”
  “我可以引述你的话吗?”
  “要是你这么干,我就矢口加以否认。”他沉思了片刻。“不过,咱们私下谈谈也无妨,银行业总是被社会变革牵着鼻子走,而从没想到未雨绸缪。当前我们穷于应付的种种问题——环境、生态、能源、少数民族——早就存在了。照理说,这些领域内所发生的并影响着我们的各种情况,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我们银行家原可以成为带路人,却偏偏掉在后面,只是在万不得已,有人在后面推着的时候,才勉强往前挪动一步。”
  “那干吗还要干这一行呢?”
  “因为这是门重要行当。我们的工作也值得一干。不管是主动走在前,还是被人推着向前,我们毕竟是必不可少的行家。金融系统已经变得如此庞大,如此错综复杂,只有银行才驾驭得了它。”
  “这么说来,你们最需要的就是不时让人来推你们一把罗。是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股子好奇心又冒了头。“你那颗爱恶作剧的复杂脑瓜子,是在盘算着什么花招吧。”
  “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不管是什么花招,我希望这回可别再和公共厕所沾上边。”
  “噢,老天,不!”
  一想到一年前的事儿,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那是马戈特得手的战果之一,曾轰动一时。
  她的对手是本市机场管理委员会。当时,机场管理委员会付给手下几百名看门人和清洁工的工资,大大低于本地区的一般工资。工会已被收买,同管理委员会订有“情人密约”,根本不愿过问这事。一伙机场雇员绝望之余,跑到马戈特这儿来求援,她在对付这类事情方面已有了点名气。
  马戈特出面同管理委员会正面交涉,结果只是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她断定非得引起公众的注意才行,而其有效途径之一,就是叫机场及其主管人员出一出洋相。在准备过程中,她和几位曾助过她一臂之力的同情者一起,趁晚间高峰时刻对这座客运繁忙的大型机场作了一番侦察。
  侦察结果,摸到了一个重要情况:晚班客机上一般都供应饭菜、饮料,大部分乘客一下飞机,就直奔机场的厕所而去,因此一连好几小时,厕所内人满为患。
  在接下来的星期五晚上——这是一周内容运交通最繁忙的时刻——
  几百名志愿者,主要是已经下班的看门人和清洁工,在马戈特的指挥下来到机场。他们从进场后直到夜深时离开,始终秩序井然,气氛平和,没有任何越轨行为。
  他们的意图是要占住机场的各个公共厕所,占它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也真的这么干了。马戈特及其助手们拟定了详细计划,志愿者各奔指定地点,付一枚角币,便在那儿占下马桶不走了,或借书报解闷,或听无线电消遣,好多人甚至还带着食物来此大嚼。有些妇女还带针线或编织活计。这是一场登峰造极的合法占座抗议。
  男厕所里,另有好多志愿者在便池前排起长队,队伍拖拖沓沓,移动的速度极慢。要是局外人排在队伍里,那非得等上个把钟头,才能挨到前边。当然没有什么人能有这种耐性的。
  一支流动小分队,心平气和地向持同情态度的人说明情况,并解释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行动。
  机场一片混乱,数百名怒气冲冲、苦恼不堪的乘客,把一肚子怨气全都发泄在航空公司头上,航空公司则转而指责机场管理部门。后者只得干瞪眼,拿不出一点办法来。而这种局面在一些与此无关或无排解之急的旁观者看来,煞是热闹有趣。总之,谁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大批新闻界人士,由于马戈特事先向他们吹过风,纷纷赶抵现场。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将这一事件写成报道,通过各通讯社发往全国各地;这一消息也传到了国外,象《消息报》、约翰内斯堡《星报》、伦敦《泰晤士报》这样一些完全不同类型的报纸全都予以登载。翌日,全世界都乐不可支。
  大部分新闻报道突出地提到马戈特·布雷肯的名字,报道还暗示说,这类“占座抗议”的好戏往后还多着呢。
  不出马戈特所料,让对手出丑果然是任何武库中威力较大的一件武器。周末期间,机场管理委员会让步了,表示愿意商讨看门人和清洁工的工资问题,不多久,工资终于提高了。后来,事态进一步发展:工会进行改选,受贿的头目被赶下台,代之以比较正直的新头头。
  这时,马戈特挪动身子,挨紧亚历克斯,柔声说:“关于我的脑瓜儿,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爱恶作剧的复杂脑瓜儿。”
  “算坏?还是算好呢?”
  “对我来说算是好的。讨人喜欢。你从事的那些事业,我大多也喜欢。”
  “不是所有的?”
  “是的,并非全都喜欢。”
  “我干的事情,有时不免要招怨树敌。招的冤家还真不少哩。如果为了一桩你不赞成,或者不喜欢的事招了冤家,你怎么看?假定就在你不愿意和我有任何牵连的时候,我俩的名字却偏偏连在一块了,你怎么想?”
  “我会努力去适应这种局面。再说,我的私生活别人也管不着,你也有这种权利。”
  “任何女子都有这种权利,”马戈特说。“不过我有时怀疑,你是否真正适应得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一天到晚呆在一块儿。你知道我的个性是改变不了的。你得理解这点,亲爱的亚历克斯。我不会任人摆布,永远不会迁就他人,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主张。”
  他想到了西莉亚,她缺的就是这种自己的主张,从来也没有过,要是她能有这种精神该多好啊!一想到西莉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总不免悔恨交集。不过,他也从她身上得到了一点教训:对任何男子来说,除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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