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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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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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人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温赖特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你们都不参加赛马赌。为什么?”
  “我们几人碰在一起。大家都知道赛马这玩意儿专搞作弊,每一场比赛的结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橄榄球和篮球不搞花招。于是,我们就商定了一个办法,心想只要比赛正大光明,我们就可以赢钱。”
  只要把一次又一次输掉的钱加在一起就可以看到这家伙完全失算了。
  “你只在一个聚赌抽头的老板处下赌还是多处下赌?”
  “只在一处赌。”
  “老板叫什么名字?”
  伊斯汀又不作声了。
  “你一向从银行里偷的其他那些钱上哪儿去了?”
  年轻人嘴巴朝下一撇,可怜巴巴地回答:“花了。”
  “花掉的还不止这些吧?”
  无力的一点头,表示温赖特问得不错。
  “那个以后再谈。眼下还是谈谈这笔钱吧。”温赖特碰一碰堆在两人中间茶几上的六千元。“星期三你偷钱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你是怎么偷的?”
  伊斯汀犹豫了一下,耸耸肩说:“我猜想你们都知道了。”
  温赖特厉声说:“你猜得不错。快说,别浪费时间。”
  “星期三那天,”伊斯汀招供说,“有人患流感没来上班,那天我临时被拉去当出纳。”
  “这些我知道。快说经过情形。”
  “银行开始营业之前,我进金库去领一辆现金车,是不在专人名下的备用车。胡安尼塔·努涅兹当时也在金库。她正在专归她管的现金车旁开锁,我恰好在她身边。乘她没有注意,我偷看了她开锁时用的字码排列法。”
  “后来呢?”
  “我把开锁秘诀暗暗记在心里,后来一找到机会,就把它写了下来。”
  经温赖特一再催问和提示,足以定罪的事实真相一个接一个地变得明朗起来。
  市中心分行的金库面积很大。白天,金库出纳员在库内一个笼子般的出纳间工作,这地方就在由定时锁控制启闭的金库笨重大门旁边。金库出纳员成天忙个不停,不但有钱币点数和把一包包现钞付出收进的任务,还得记录出纳员和现金车的出入。谁要想躲过他的眼睛进出金库是办不到的,但是人们一到里面,金库出纳就不大去注意他们的行动了。
  那天早上,迈尔斯·伊斯汀仍装出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内心很不安,他急需现钱。上一周又赌输了,债越欠越多,债主都逼上门来。
  温赖特打断他:“你已把银行职工权利范围内的那笔贷款借了去,还向几家信贷公司借钱。另外,你也欠聚赌老板钱,对吗?”
  “对。”
  “还欠其他人钱吗?”
  伊斯汀一点头。
  “放高利贷的?”
  年轻人期期艾艾地承认:“是的。”
  “那家伙在逼你吧?”
  迈尔斯·伊斯汀舔舔发干的嘴唇:“是的,还有那聚赌老板。两人一直到今天还在逼我。”他向那六千元现钞偷偷瞟一眼。
  象做拼板游戏一样,事情一步一步有了眉目。温赖特指指那笔钱问道:“你答应用这笔钱还清两笔债?”
  “是的。”
  “每人名下各得多少?
  “两人各得三千。”
  “什么时候付还?”
  “明天。”伊斯汀坐立不安地望望墙上的钟,改口说:“今天。”
  温赖特给他一个提示:“回过头来谈星期三的事!这么说,你掌握了努涅兹现金箱的开锁法。后来你又是怎么用上这个秘诀的?”
  迈尔斯·伊斯汀把经过情形原原本本招供出来,事情原来非常简单:
  那天干了一早上的出纳以后,他故意同胡安尼塔·努涅兹在同一时间歇手吃午饭,饭前,两人把各自的现金车推进金库,上锁后就并排留在库内。
  伊斯汀匆匆吃完午饭赶到金库。金库出纳员记下他入库时间,过后就只顾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当时库内并无别人在场。
  迈尔斯·伊斯汀径直走到胡安尼塔·努涅兹的现金车旁,用自己记下的字码秘诀开了锁,然后只用几秒钟时间匆匆拿出三包钞票,共计六千元整。接着他把现金箱关上,重新上了锁。三包钞票塞在里面的衣袋中,外人是很难看出来的。这样,他就推着自己的现金车出了金库,照旧做自己的工作。
  冷场片刻之后,温赖特说:“这么说来,星期三下午大家忙着查问女出纳的时候——其中也有你本人参加——还有,同一天傍晚你我谈话时,那笔钱一直就在你身上?”
  “是的。”迈尔斯·伊斯汀想起事情干得这么顺手,脸上掠过一个隐约的微笑。
  这没有逃过温赖特的眼睛。安全部头子二话不说,弯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打了伊斯汀两记耳光。第一记用的是手掌心,第二记是手背。这两记耳光打得狠,温赖特把手都打痛了,而迈尔斯·伊斯汀的脸上则顿时显出两处红肿。伊斯汀在沙发上缩着身子往后躲避,拚命眨眼不让泪水掉下来。
  安全部头子恶狠狼说:“这两下子是要让你记住,无论对银行或是对努涅兹太太,我认为你的作为都没有什么好笑的,完全没有什么好笑。”两记耳光打过,他还发现迈尔斯·伊斯汀这家伙很怕别人动武。
  他又注意到时间已是凌晨一点。
  “下一步要你做的是,”诺兰·温赖特宣布说,“写一份供词。你得亲笔写,把你刚才供认的一切全写上去。”
  “不!我不写!”伊斯汀这时警觉起来了。
  温赖特一耸肩:“那样的话,我再呆在这儿就没有意义啦。”他说着伸过手去,把那笔六千元的现钞一一塞进衣袋。
  “你不能拿走!”
  “不能?你想不让我拿走?你倒来试试!我马上要把钱缴回银行去,交给夜班存款部。”
  “告诉你吧!你根本没有办法证明……”年轻人结巴着只说了一半。
  这时他的脑袋开始管用了,刚刚想起现金的票面顺序号根本没有记下来,但这时才想到,为时已晚。
  “我也许能够找到办法证明这六千元正是星期三失窃的那笔现款,也许无法证明这一点。如果我无法证明,你再去提出起诉,从银行里提回这笔钱不迟。”
  伊斯汀哀求:“可我现在需要这笔钱,今天就有用!”
  “啊,当然罗,一部分交给聚赌老板,一部分交给高利贷者,要不就是交给那两人派来逼债的打手。你可以向他们解释钱是怎么丢的,不过我看他们不会容你开口。”安全部头子看看伊斯汀,第一次露出了蔑视之中带点顽皮的神态。“真是够你受的了。两个债主可能一起上门,然后就各抓一条胳膊和大腿,把你打个半死。他们干惯了这一套,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伊斯汀眼神慌乱,真的吓坏了。“是的,我确实听说过。你得拉我一把,求求你啊!”
  温赖特已走到门口,听到伊斯汀哀求便冷冷回答说:“可以考虑,但你得先把供词写下来。”
  银行安全部头子口授,伊斯汀乖乖地按口授逐字写下:
  本人,迈尔斯·布罗德里克·伊斯汀,自愿供述如下。没人对我进行诱供,也没有人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对我进行逼供……
  兹招供从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偷窃现款六千元整,作案时间是星期三下午一时三十分左右,那天是十月……号。
  我以下述方法偷窃并藏匿了这笔现款……
  一刻钟前,温赖特装出准备拂袖而去的样子吓唬伊斯汀,后者这才完全就范,战战兢兢地采取了合作的态度。
  伊斯汀还在继续写自己的供词。这时,温赖特给联邦调查员英尼斯的家挂了个电话。

第十五章
  十一月的第一周,班·罗塞利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自从银行总裁宣布病危至今,四个星期过去了。这期间,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由于癌细胞不断扩散,侵袭着其他健康肌体,总裁的体力已消耗殆尽。
  到班老头家去探病的人——包括罗斯科·海沃德、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埃德温娜·多尔西、诺兰·温赖特和不少银行董事——全都感到震惊,没想到总裁的病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恶化到这般田地。显然,老头儿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
  十一月中旬,本城遭了一场凶猛的暴风雨,那风势实不亚于海洋上的飓风。凄风苦雨之中,班·罗塞利由救护车送往亚当斯山医院的单人高级病房,而这短短的一段旅程竟成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站。送医院时,班老头已经靠镇静剂维持生命,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它。因此,神志清醒、说话连贯的时刻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样,他就不得不放弃掌管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最后一点权力。
  银行的几名高级董事于是就开了个秘密会议,决定召集一次董事全会,任命总裁的继任。
  这决定大计的董事会定于十二月四日举行。
  上午十点钟光景,董事们陆陆续续抵达会议室。大家亲热地打招呼,态度自然而又不过于自谦,事业发达的实业家在与同自己地位相仿的人打交道时总是采取这种态度的。
  不过,今日同人间的亲热关系比平时来得拘谨,因为大家敬重的班·罗塞利正躺在一箭之遥的医院里奄奄一息。话得说回来,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商界巨头,与班老头本人资历相仿,大家都明白,不管出什么意外,事业无论如何不得中断,要知道人类文明就是靠这样的事业维持着的。会场上的情绪似乎可用这几句话来概括:
  想到今日吾人非作出决定不可的原因,大家都引以为憾,但是吾人对事业的神圣职责必须履行。
  于是,董事们迈开坚定的步子走进会议室。会议室用胡桃木镶护壁板,屋里悬挂着经过遴选的好几位前任的画像或照片。画中人一度也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如今已成历史陈迹。
  不论哪一家大公司的董事会都有点类似于一个容不得外人的高级俱乐部。除了三四名在本企业内担任全日职务的最高级经理人员,董事会一般由二十名左右来自其他不同行业的大企业家组成,这些企业家本人往往又在别的企业担任董事会主席或董事长之职。
  请这类其他企业的资本家来当董事通常是出于下列一个或几个原因:这些人在其他行业经营卓有成效;这些人所代表的企业信誉卓著,或者这些企业与他们出任董事的公司通常在金融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
  对企业家说来,能当上董事是莫大的荣誉,而他出任董事的公司越是在社会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这人脸上就越有光彩。为此,不少人到处找门路想多捞几个董事名义,那股劲道简直就象印第安人搜罗敌人的头盖骨一样。另外一个原因是人们尊敬董事,谁当董事谁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满足;此外,当个董事,报酬也丰——一些大公司的董事每参加一次董事会就可得一千至二千元的车马费,而在一般情况下,董事会一年要举行十次。
  要是当上一家大银行的董事身价就更高了。一个企业家如果有幸应邀在第一流的银行里当董事,其荣耀基本上就相当于由英国女王授以爵士衔,因此,不少人竞相争夺这份光荣。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是全国二十家最大的银行之一,从它董事会的阵容看,确也够得上这点资格。
  或者说,董事们本人都是这样想的。
  亚历克斯·范德沃特瞧瞧正在椭圆形长会议桌旁就坐的董事,不禁想到其中有多少人只不过是挂名的庸碌之辈;此外,假公济私的事情也确实不少,有些董事或他们所代表的公司都是银行的主要贷款户。如果由他出任总裁,他的长远目标之一就是要改组银行董事会,使其更有代表性,而不再是一个供人舒舒服服混日子的俱乐部。
  但是他能当上总裁吗?要不就该海沃德上台?
  今天会上,两人都有可能入选,过一会儿两人还要象竞选要职的政治家那样发表演说,亮出观点。董事会副会长杰罗姆·帕特顿将主持今天的会议。两天前,此公曾到亚历克斯处进行试探,他说:“你同我们大家一样心里明白,董事会将在你和罗斯科两人当中选一个。你们两人都不错,所以要选定总裁不是件容易的事。帮助我们拿主意吧。请把你对美一商银行的观感告诉我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说些什么,以什么样的形式表达最妥当,请你自己定夺。”
  亚历克斯知道,对罗斯科·海沃德必也作了类似的布置。
  海沃德不改自己一贯的作风,准备了一份讲稿。他坐在会议桌那一头,正好同亚历克斯面对面,这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讲稿。他那鹰钩鼻突出的脸严肃庄重,纹丝不动;无框眼镜的背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一行行在打字机上打出的文字。海沃德的才能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便是能使自己犀利的头脑完全专注于某一问题,特别是善于专心研究数字。一次,一个同事曾作过这样的评论:“罗斯科研究盈亏一览表就象乐队指挥熟读乐谱。哪些是细微难辨的差别,哪里有几个不自然的音符,哪些乐段尚未最后结束,从哪儿开始由弱到强,哪几个音符含有潜在的意义,所有这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毫无疑问,海沃德今天不管发表什么样的高见,总不会不提数字。
  亚历克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演说里引用数字。由于他没随身带资料,要用数字也只得靠记忆。昨晚,他苦苦思索到深夜,最后还是决定到开会时根据当时的情形即兴发言,一面构思一面谈。
  他提醒自己:就在这个会议室里,不久之前自己曾听到班老头宣布说,“我快死了,医生说我活不多久了。”不论当时或现在,这些话都可作为一种证明,告诫人们现世的一切都是有限的;这些话嘲弄世人的勃勃雄心,不论这种雄心存在于自己身上,还是在罗斯科·海沃德或其他人身上。
  但是,不管雄心到头来是不是一场空,他还是十分想当银行总裁。
  象当年的班老头一样,亚历克斯希望能有机会发号施令,就有关宏旨的问题作出决定,亲自安排银行事务的主次缓急,并以自己的全部决策留下一份有意义的贡献。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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