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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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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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村纷纷传说,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在十月革命的日子里,是军舰上受人爱戴的演说家。大概这话是有来由的。

  对平等的生活的向往,深深地渗进了孩子们的心田。不管叶哥里切夫如何恫吓威胁,不管叶哥里哈如何恨声不绝,以最恶毒的话诅咒那个行为放荡、迷惑不幸孤儿的水兵,也不管老成持重的邻居们如何劝说孩子们等一等,瞧一瞧动向,莫特里娅和科利卡还是信任鲁动健儿

  并且报名入社。因为姐弟俩认定,反正不会比过去的生活更糟!弟弟和姐姐连大车都没要一辆,就带着家什,把他们唯一的、真正的财产,他们和欢乐和希望——乳牛和它的第一胎牛犊全都交给了公社。这头小牛腿长头大,火红色毛,额上长着斑点。

  在那些日子里常有这样的事:人们在走上不可知的集体化道路之前,偷偷卖掉自己的家产,把牲口安置在亲戚的院子里。他们说:“咱们还要看一看,这事儿是怎么弄的,假如会跌倒,那就得先在地下垫点稻草,以防万一……”莫特里娅家的母牛派在第二,在鲁勃佐夫的母牛之后被牵进了公社那个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所有乡亲都知道,水兵是条好汉,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整整一条缀满圣乔治勋章的绶带④,而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他曾因作战勇敢获得指挥部奖给的一件皮上衣和一条皮裤,还有一把镀银马刀。

  各村都在传说,好象他在接受两个孤儿的慷慨捐献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流了泪,然后呢,他的润湿的眼睛闪着泪花,对聚集在院子里庆贺这个不平凡事件的公社社员说:“如果十年以后,我们的公社没有富裕起来,我们的牲畜没有多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当我们的畜群傍晚上牧场上回来时,乡里都能看得见扬起的尘土,你们就骂伊格纳特·鲁勃佐夫是坏蛋,就朝他的眼睛吐唾沫!”

  【 ④绶带:一种彩色的丝带,用来系官印或勋章。——编者注。】

  第二天,村会的代表们到鲁勃佐夫这儿来,责备和劝说这个水兵,并且得到了他的允诺:公社一旦破产,他决不卖掉这头母牛,而要把它归还给孤儿。

  《红色农夫》没有破产。开初一段,公社人心浮动,杂乱无章,内部有不少好吃懒做的家伙。它既有过兴旺的日子,也经历了不景气的时光,酸甜苦辣什么都尝过。可是,在布尔什维克水兵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由那些信仰集体化生活的真理,身处逆境而又不灰心丧气,不受任何挑拨的人们组成的核心。尽管由于日夜操劳,水兵的两鬓过早染霜,而且富农的子弹在他宽阔的颧骨上留下了一道紫色的伤疤,他还是同社员们一道使新的产业由小到大发展起来。然后,在伟大转折的年代里,按照公社里同乡人的意愿,把农业公社改造成劳动组合,并且很快把它变成了全区最富裕的集体农庄。

  在《红色农夫》农庄里,土地也好,蜜蜂也好,亚麻也好,鳞片闪光的鲤鱼怡然自得地悠游于其中的池塘也好,全都美妙无比。可是,庄员们引为骄傲和特别关注的却是良种养育场,它是农庄的荣耀。由最初建社时孤儿们带来的纯种母牛,还有那过去是一头有着倔强的额头,额头上长有白色花斑的红色公牛犊,而现在已长得十分强壮的切姆别尔连良种牛,分别产生了两种类型的后代,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在《红色农夫》农庄里经过改良,变成了品种优良的新牛群。

  玛特列娜也同自己的农庄一道成长起来,她进步了,自立了,并从劳动中获得了荣誉。她的弟弟尼古拉,夏天在畜种场给姐姐当助手,割草和麦收时节能挣劳动日报酬;中学毕业后,他上列宁格勒求学,便再也没有回到故乡的农庄来。他成了一个有学问的林学家,在亚热带的一个遥远的地方工作。

  玛特列娜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姑娘在农村青年夜校学习。几年以后,她成了一个有文化的人,沉缅于阅读畜牧专业杂志和小册子,钻研其中所能找到的有趣而又珍贵的知识,并尽力在自己的种畜场加以运用。她经常向农庄管理人员磨嘴皮子,要求革新,改建牲畜栏;她进行动物饲养试验,作观察记载,同高等畜牧学院建立通讯联系。

  于是,当国内最优秀的养畜能手被邀请到克里姆林宫开会的时候,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也应邀出席。

  她身材很高,体格匀称,一点也不腼腆,以那种乡下女人的端庄神态走进会议大厅,落落大方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不慌不忙地在面前放好削尖了的铅笔和笔记本,扫视了一眼坐在左右两侧、心情激动的人们,于是她那美丽的面庞显得更加沉静了。

  在整个会议过程中,从《红色农庄》来的这位代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发言,作着笔记。周围代表的视线常常停留在这位体态匀称的俄罗斯美人身上。她的确美如画中仙女。当人们注视着她泰然自若地带着天生的端庄神态同党和国家领导人一起坐在一个大厅里的时候,简直想象不出来,就是这个姑娘,当年曾经被嘲弄地称为“痨病仔”,邻居的孩子们都不屑于跟她玩,她穿着一双破树皮鞋,在人家的窗口下乞讨一块面包度日哩!

  在战争爆发十多年前,当《红色农夫》农庄才开始享有真正的荣誉的时候,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嫁给了农庄饲马人雅科夫·鲁勃佐夫。雅科夫就是她曾经义无反顾地交托自己的那头母牛的水兵伊格纳特的儿子。他是个腼腆的、相貌平常的青年。他们在共青团会议上坐在一起,在冬日的夜晚,有时则冒着暴风雪一块儿到七俄里之外的克留契去上农村青年夜校。莫特里娅之所以看中了雅科夫,是因为他诚实、谦逊、从不吹牛,也不出风头,随时准备帮助每一个人,而在公共事务中他却严谨不苟,坚韧不拔。

  在这位因为在劳动中作出成绩而誉满全区的标致姑娘周围,追求者多得不可胜数。在这些追求者中,既有美男子,也不乏豪爽汉,区里一个年青的农艺师向她写过多少封冗长的“带有暗示”的情书;一位热情洋溢的骑兵连长,在军团军事演习期间短期驻扎在〈红色农夫〉农庄里,正象俗话所说的那样,“闪电式”地向她求婚;一个淡黄头发、招人喜欢的畜牧学院的研究生,为了写作关于牲畜饲养革新者事迹的著作来到农庄收集材料,建议姑娘到莫斯科去学习,同时羞怯而温柔地暗示;科学与实践是可以更牢固、更长期地结合起来的。

  但是,不是这些引人注目的求婚者,而是那个一见姑娘便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沉静而谦逊的雅沙,征服了爱挑剔的美人儿的心,这一点雅沙自己也并未料到。有一次,当雅沙同玛特列娜参加区共青团积极分子会议后回家时,她出乎意外地宣称,她担心在他最终下决心吻她之前就会变老。幸福使雅沙欣喜欲狂,他用了好大的劲向她证明事情恰好相反,以致他俩根本没有发觉,松掉缰绳的马是怎样拐进燕麦地的,等他们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两人已经从歪斜的马车上跌到了道旁的水沟里。他们的婚礼成了全区的大新闻。甚至连那些密切注视着年轻女庄员的劳动功绩的报社代表也赶来参加了婚礼。可是,乡下那些喜欢说长论短的婆娘们在赞叹丰盛的款待之余,叹着气预言,这对青年人在一块儿一定呆不长久:这是多么“不相称的一对”啊!

  同所有这些预言相反,在那栋年轻的鲁勃佐夫夫妇搬进去的、按照标准的建筑方案修筑的新房子里,充满了和谐与爱情。农庄里庞杂的事务也好,越来越多的荣誉也好,都没有妨碍玛特列挪·尼基季奇娜成为三个孩子的好妈妈。鲁勃佐夫夫妇认为,他们的劳动所得绰绰有余,所以首先提出不要自己宅旁的自留地。他们这个举动使区里的领导大为困惑莫解,这些领导人当时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件事,怀疑年青夫妇的创举是否“过火”了。

  全国各地集体农庄到《红色农夫》来学习先进畜牧经验的代表,都必定要到年轻的鲁勃佐夫夫妇家去作客。这些准备修建房屋、善于当家的农庄主席们,甚至把那与众不同的尖尖的瓦屋顶,屋顶下明亮的小房间,代替农村传统的台阶、带有各种小木圆柱的小巧凉台—一描绘下来。他们一边点数着根根圆木,一边又量着,一边心里暗自盘算。他们一回家,便把培育良种家畜的经验,饲料配方,牲口槽平面设计图和修建牛栏的方案,带往全国各地;同时也把著名的牲畜饲养员玛特列娜·鲁勃佐娃同她的丈夫,那谦逊而又不引人注目的农庄养马人雅科夫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的消息传遍四方。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的相片经常刊载在报纸和杂志上。邮递员抱怨说,他给玛特列娜递送盖有全国各个城市邮戳的信件都有点腻了。一直领导着《红色农夫》农庄的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开玩笑说,他已经在上衣上钻了一个小窟窿,准备戴上全苏农业展览会表彰他那个农庄牲畜展品而发给他的金质奖章;他已经定做了一个相框,准备镶嵌展览会颁发的奖状。一切果真即将如愿以偿。

  可是,希特勒摧毁了这一切欢乐的计划,摧毁了用如此巨大的劳动创造的全部生活…… 
第2章
 
  战争爆发后的第一夜,就已经有一队敌人的飞机在破晓时淡青色的暮霭中,经过《红色农夫》农庄上空朝东方飞去。轰炸苏联的不设防城市。普拉斯科维娜·涅菲多娃奶奶为照料一头小病牛熬了一通晚,当时刚从牛犊栏回家,发誓说她看清了飞机机翼上有奇怪的“反基督教的标记。”而到傍晚时,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已经同其他的女人们一块儿站在村口,噙着眼泪水望着满载已达服役年龄的庄员的大车往区军事委员会驰去。飞扬起来的尘土,在落日余晖里呈现出金红色,散落到大道上。

  这些应征者当中就有雅科夫·鲁勃佐夫。第二天,他的父亲伊格纳特坐上自己的藤编双轮马车,亲自出发把一批农庄养马场的骏马送往征兵站。启程之前,他不知怎的长久而又十分庄重地同儿媳告别,吻了孙子们,那副神情使人颇费猜疑。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发现马车上有一个装满了东西的背囊,于是明白了,他此行可不单单是为了送马。

  事情果真如此。农庄主席把马交给军事委员会的接受工作人员以后,就来到了区委会。他尽量不瘸地走进第一书记的办公室,声称他准备上前线去,并要求书记为他这个区委常委向军事委员会讲讲情。年岁算不了什么,脚也不碍事,别的不说,至于打仗这事儿,昔日的圣乔治勋章的荣获者和红色水兵知道得可清楚哩!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醺醺大醉,愁眉苦脸地从城里回来了。部队不收他。区委书记生了气,甚至向老朋友吼叫起来,并且命令他立即返回农庄,象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保护《红色农夫》农庄出色的良种家畜。伊格纳特把自己整天关在屋子里,一边喝伏特加酒,一边唱过去的红色近卫军歌曲,并且破口大骂,尽管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甚至不让孙子们进他的屋。不过到了傍晚,他心平气和了,于是人们又看见农庄主席魁梧的身躯一瘸一瘸地在农庄的办事处旁边晃来晃去。他派庄员们带着大车到西边一个什么地方去挖防御线。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现在干着她和丈夫两人的活儿,既要把家畜栏的事情做好,又要把马厩里的事情办妥,夜晚还要手持苏联防空化学建设后援会的旧步枪在民防哨位上值班,并抽空进护士训练班学习;农庄的人手减少了一半。身强力壮,劳动力很强的庄员都服役或者挖战壕去了,而留下来的大部分是妇女。尽管有时精疲力尽,在挤奶桶旁或是田垅上的什么地方沉沉睡去,她们仍然竭尽全力把活干完;她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令人神往的幻想——一旦丈夫们和兄弟们粉碎希特勒凯旋而归,他们将以自己的劳动成果使丈夫和兄弟大吃一惊,盛情款待亲人。

  这时,苏联情报局发布的消息愈来愈令人不安了。甚至连那些过去责难生产队长,对墙报《粑》发表的讽刺小品文都毫不在乎的十分怠惰的娘儿们,最喜欢睡懒觉的女人,现在都不需要任何催喊,清晨六点钟以前就集合到农庄办事处的宽敞房间里,收听熟悉的无线电呼号声,倾听播送《苏联情报局》消息的播音员严肃的声音。在战报中指出了被敌人占领了的地点,标出了新的进攻方向。因而人们可以马上在地图上找到战报中提到的地名。战线很快临近了。但是人们始终存在着希望:也许,这是统帅部的一条妙计;也许,正在给法西斯匪徒准备某种战略上的圈套,匪徒们将象恶狼陷入捕兽器一般落进陷井。

  突然间,如同晴天霹雳似的,伊格纳特·鲁勃佐夫从城里全区干部会上带回一个消息:准备撤退。

  就在那一天,农庄农业机器站的大批机器连同拖拉机大队一起运往东方。《红色农夫》农庄的财富和骄傲——牲畜,应用第二趟军事列车运走。从三十里外传下来一道命令。不准损失一头良种母牛。完整无缺地护送良种家畜的责任落到了鲁勃佐夫肩上。他被委以特殊全权,可以在护送途中的任何地点获取饲料。

  这位波罗的海舰队的老军人,终于信服了这一点:由于他的身世经历这一带无人不晓,瘸腿也过于显眼,他确实既不宜于地下工作,也不能去打游击。于是,以他本身特有的那种精力开始准备撤退事宜。他下定决心不仅把精选出来的良种家畜,而且把所有的纯种牲口都带上路,而大车则装上畜牧场里全部必需的器材,挤奶桶,牛奶分离器,轻便手摇榨油机——总之,装上一切能够带走而且在新的地方能用得着的东西。最好的女庄员被挑选出来运送家畜。要撤退的人们每两户人家拨给大车一辆。而女庄员们在农庄主席面前一再坚持,一定要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单独乘坐一辆大车。

  这一夜在忧郁的忙碌中过去了。眼泪汪汪的女人们在畜牧场的房屋之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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