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人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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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人虎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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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妙的攻击,束手无策。有时找到我诉说一下,说的时候,眼睛里饱含委屈的泪水。
    晓雯锲而不舍地练字,各种字体都能挥洒自如,她的书法作品甚至漂洋过海去了
    日本、新加坡、美国和英国,后来她去了日本,并在那里定居了。

第26节:从十岁开始始戴胸罩了

    晓雯知道我喜欢写诗。那时我常常将写的诗拿给她看,由诗,她洞察我的心。
    有一回,她看完我的诗后说:“眉儿,你的诗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会与它相依一生的。”
    晓雯说这话的时候,像一个中世纪的女巫,她的短发在风中飘动着,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
    正是她这句话,让我坚持着用日记本写诗,这习惯一直伴随着我的人生旅程。
    不知道我写诗的母亲和知道我喝酒的继父
    当然,我的母亲一直不知道我爱写诗。我的日记本是带锁的那种,我小心地收好钥匙。母亲只对考试分数以及比赛
成绩感兴趣。
    她也喜欢参加学校的家长座谈会,每次都喜欢发言。作为班上成绩第一名的母亲,她常常面带笑容,讲得意气风发,
红光满面。我为她挣足了面子。
    回来后,她对继父说:“眉儿表现不错,没让我丢脸。”
    继父则会顺着她的话接下说:“眉儿很聪明,像你呗!”
    说得母亲心里乐开了花。
    母亲关心的是我外在的东西。我越长大,母亲距离我却越来越远。母亲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给我的零用钱越来越多。
继父每次求欢之后也会给我一些钱。因此,我在班上的每次捐款也常常是最多的。
    当我的身体发生变化的时候,大约是十岁,我的乳房像发了酵的馒头一样,慢慢大了起来。我很害羞,在家里抽屉
里找来布条,将乳房紧紧地捆住,不让胸部凸显出来。
    有一回,我正在捆的时候被继父撞见了,他忍不住大笑地说:“傻瓜,傻瓜。”
    然后让我走近,他说:“你真傻×。”
    他边说边解开了我捆绑的布条,告诉我:“每个女孩子都会长大,都会乳房增大,只有这样,以后才可以结婚生孩
子和喂养,这是很正常的,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后来母亲回来了,他讲给母亲听,母亲也大笑了。
    第二天母亲买回两件胸罩,从十岁开始,我便开始戴胸罩了。
    我不清楚为什么记得乳房变大的年龄是十岁。也许记忆中继父和母亲先后大笑的声音冲击了我,我记住了他们的大
笑,也便记住了我乳房变大的时间。
    继父一年四季都是一张干净的笑微微的脸。他做事慢条斯理,他爱抽芙蓉牌子的烟,经常口袋里装的便是一次性打
火机和一包芙蓉烟,他逢人便派。遇到别人叫他帮忙,他也会笑眯眯地去帮。
    在学校里,他是有口皆碑的好丈夫、好父亲、好老师。
    我不快乐,我很孤独
    十二岁开始,我喝酒。有节制地喝,喝完,我会用盐水、醋、牙膏漱口,不让嘴巴留有酒气。
    酒让我睡得很香很安稳。

第27节:一针见血地点破我

    十二岁以后,我几乎很少和晓明玩乒乓球了,我与那些儿时的玩伴渐渐疏远,只有晓雯分享着我写诗的秘密和快乐。
    晓雯说:“眉儿,你不快乐,你很孤独。”说得我心惊肉跳的。
    晓雯为什么一针见血地点破我,我感到惊诧和纳闷。
    我不快乐,是的,虽然我不明白男欢女爱必须要有爱情作背景,可我却已踏进了性欲的河流。继父开始与我做爱。
    我很孤独。这种来自血液的孤独,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体里流淌,我不清楚。
    只是当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深夜,生日派对舞会已经结束,虎子因喝多了一点酒已经熟睡,我坐在窗前,打开我的
日记本,凝望漆黑的窗外,便写了这首《孤独女孩》,有一种奔腾不息的激情像潮水般汹涌而出。
    我的父亲只是一张相片
    那些往事争先恐后地
    要打开车门跳下来。
    生活就像多重门的迷宫
    扇扇门都得往里推才打得开
    伙计,你就只管推门而进,
    不论你怎样走
    你都可能回到开始的地方
    ——凯特。斯蒂汶斯《就座》
    E 
    那些记忆像一列有着无数节车厢的火车,缓缓地开进站台,而我怎么也数不清有多少节车厢。那里面装载了怎样的
人和怎样的重量,有着怎样的戏剧和情节,我一概茫然。
    我与火车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我总感觉我视野里的火车模糊蒙眬。
    我现在才知道有很多记忆永远无法真正复原。所被记录的记忆已是经过思维过滤的东西,人有时候会出现许多自己
都无法预料的记忆错误。
    记忆里真实的,不一定是现实里真实的。就好比我们相信某个人爱自己,是因为记忆里是相信的。
    现实呢?也许现实里这个人可能爱自己,也可能不爱自己。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流泪。
    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所爱的男人爱自己。
    它们有的是鲜花,有的是荆棘,有的是欢笑,有的是眼泪,有的是尖叫,有的是呻吟。
    我从十岁戴乳罩,十二岁成为女人。
    生理的成熟并不意味着我心理的成熟。
    母亲从不在我面前谈论或者提起我的生父。
    有一天晓雯对我说:“眉儿,你不像你母亲也不像你继父。”(当然她不是说继父两个字,她说的是爸爸两个字,
但我一直习惯用继父两个字来代表这个人),她说的时候,反复地看着我,又看着墙上玻璃框里的母亲和继父,我才关
心起我的长相。
    那天当晓雯借了我的笔记本回去后,我便翻箱倒柜要寻找我生父的照片,可所有没有上锁的抽屉都找不到,而且我
真的不知道生父长得什么样子。我专门找和母亲合影的男人的相片看,却没有发现哪一张相片上的男人和我相像。
    我在那有限的相片中反复地揣测,一直到母亲骑单车回来,继父那天不知干什么去了没有回家。

第28节:我生父的相片

    母亲开门进来,打开灯,看到我望着相片发呆,她说:“眉儿,黑咕隆咚不开灯,你干什么呀!”
    我心灰意冷地说:“我在找父亲的相片。”
    母亲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每天看见他吗?”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生——父的相片。”
    只见母亲全身震颤了一下,手上拎着的一包什么东西倏地掉落地上,她大约有一分钟回不转神来。
    她弯下身拾起东西,走近我:“傻孩子,你生父的相片即使有,我也不会随便放在那里呀!你要看,下次妈妈带你
去单位,妈妈锁在老办公室的抽屉里。”
    我跑过去,抱着母亲,踮起脚尖,她也稍微地弯下身来,我轻轻地亲了一下母亲的脸颊,说:“谢谢妈妈。”
    我感到母亲像冬天里在风中摇荡的芦苇,阵阵地颤抖着抱紧我,一种无以言说的幸福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
    母亲没有食言,就在那周的星期天,她把我从学钢琴的老师家接回来,那天中午她带我去了她的老办公室。
    因是星期天,除了传达室有人外,办公楼空无一人。上到二楼,母亲打开了门,牵着我的手进去。办公室很拥挤,
许多桌子并排放着,母亲的桌子是里面靠窗的第二张,桌子上有一些灰尘,上面摆放了一个花瓶,瓶里插着的鲜花枯萎
了,叶子和枝干都变成了灰黄色。
    母亲望着布满灰尘的办公桌,耸了耸肩,很歉意地说:“好久没来过了,忙剧院那边的事,这里,我几乎是个不存
在的人了。”
    她打开锁,拉出抽屉,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个黄褐色牛皮纸的大信封,用她那双纤秀的手指捻出几张相片来,
都是放大的黑白相片,有几张是单独一个男人,有几张是同母亲的合影。
    都是同一个男人,年轻而又英俊。
    “这就是我的父亲?”望着相片上那个年轻男人,我迷惑地问母亲。
    “是的,他就是。你已经长大了,十二岁,本来想等你长大一点再告诉你。你很像他,勾鼻子,丹凤眼,眼角直勾
勾地镶入鬓角,眉毛弯弯的,如新月。你父亲就是看到你眉毛长得清清秀秀的,才叫你眉儿的。你在肚子里的时候,他
就经常俯下身听你在里面怎样拳打脚踢妈妈的。他很爱你,可惜他的命太短了……
    “你父亲叫原野。他的性格就像茫茫无边的原野一样真诚、自然,他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点虚伪和沙尘。
    “他是一个区的区委书记。从朝鲜战场回来后,他就在地方任职。工作繁忙让他一直到三十几岁才考虑婚姻。他看
了我们的文艺汇报演出,对我扮演的白毛女印象深刻,后来他委托组织向我转达了他的意思,我见了他几次后,觉得两
人也合适,便同意了。

第三部分:
第29节:我可以选择死的自由

    “可你是我们结婚第八年后才怀上的,所以你父亲特别开心。结婚时我才十八岁,生你已是二十六岁了。
    “为了给我多买营养品,他从打仗开始学会的抽烟居然在那段时间戒了。
    “他是个善良的人。运动一波又一波,因为我的成分是资本家,而他是贫农且是党员和干部,大字报都贴到我们的
床头了,就是要他和我离婚,脱离关系,划清界限,因为我是阶级敌人,而他就是不松口,后来这也成了他的罪状,加
上其他莫须有的罪名,他便总是在游街和关押中度过。
    “有时放出来不到一个月,又被一帮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押走了,家也被抄了一次又一次。
    “我总是要在恓恓惶惶中等待他回来的脚步声。他总是住不到几天,且要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他人虽然没有什么罪
过,却要无缘无故以为自己是罪孽深重的人。
    “他在那几年,总是沉默着,忧心忡忡,眼睛满含深深的忧郁。
    “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湘潭就出现了很多造反派,江麓的工人组成的造反派将坦克开到了湘江大桥。
湘江大桥当时都有点摇晃。
    “那时,工人阶级即无产阶级掌握了革命的政权,无产阶级是国家的主人,他们要当家做主,领导一切。坦克的出
现让湘潭人民大开眼界,同时也暴露了湘潭是重工业兵工厂生产基地。
    “这件事当时惊动了中央。很快,坦克再也没有耀武扬威地开过大街开往湘江大桥。你父亲作为区委书记及时采取
了应对措施,防止了这一事件进一步扩大化。应该说对于当时的局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有人不高兴,说你父亲破坏无产阶级专政等等,之后,你父亲便要在反反复复的运动里起起落落。
    “后来你出生了,也没有给他带来福音,他终逃不了他命中的一劫。
    “他是无法继续忍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才选择了死的。
    “他的遗言中有一句话:”我不能选择生的自由,我可以选择死的自由。‘
    “他用一条粗麻绳便结束了他的生命。”
    我望着棱角分明黑白清晰的照片,回想着自己是怎样迫不及待地想了解这一切的心情。
    当听完母亲讲述她和父亲怎样相识,又是怎样有我,他又是怎样过早地离开人世时,我反而出奇地平静。
    母亲眼中已没有泪水。她说她的眼睛已没有泪水。她说她的泪已经在过去的日子里流干了。她说她的眼睛已是两口
枯井,再也不是清水幽幽的两口深潭了。
    而我只是觉得父亲对我来说,是那样遥远,又是那样不可企及,他与我毕竟隔着阴阳之河,他让我觉得陌生,觉得
没有温度,没有亲近感。

第30节:他真的是你父亲

    我冷静得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母亲看到没多少激动的我,感到惊诧,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眉儿,眉儿,他
真的是你父亲。”
    “为什么他要丢下你和我,为什么他不可以留下来保护我们?为什么他舍弃生命?他好自私自利。我不要这样的父
亲。”
    我突然抱着相片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将照片收拢好,重新装入信封——那个黄褐色牛皮纸
袋里。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脊背,然后用双臂搂抱着我:“别哭,宝贝。当时的情况你不了解,那时候如果没有你,我
也会和他一起去的。你出世后,你父亲却又再次被关进监狱,因为他说了一些真话,那是一场浩劫啊。他没有逃脱那个
劫数,根本不是他自己愿不愿意丢下我和你,而是他根本没有活的自由啊……”
    记忆中的母亲很美
    多年以后,当我想起那样一个中午,外面树上蝉儿知了知了地拉长了线唱着歌,坐在母亲的老办公室里,目光抚摸
那些黑白照片,而照片中的人却是自己最亲的人,心中竟是那样生疏得要命。
    我不住地问:“这是我的生父吗?”除了外貌很像之外,这个男人没有履行过任何一点父亲的职责和义务,他对于
我来说比陌生人还生疏。
    我就那样号啕大哭,止也止不住。母亲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喃喃地说:“眉儿,眉儿。别哭。”
    待我平息之后,母亲带我去了一家叫洞庭春的酒家吃饭。母亲那天穿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她像一片燃烧的红云飘荡
在我记忆的天空。她是那么美,美得炫目,美得很雅致,美得动人心弦。母亲的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泪。
    她刮了我一下鼻子:“傻孩子,就爱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呀!我或许对哭已经麻木了。而你还那么敏感。”
    与母亲对坐着,玻璃窗前是街上走来走去的人流和车流。
    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两边密密麻麻是些小店:印章店、招牌店、缝纫店、照相馆、槟榔店、饭店、旅馆。马路
两边是法国梧桐树,常年四季绿着,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淹没在车声和脚步声以及各种响声里。
    这是一家老牌子店,那天去的人相对较少。我和母亲相向而坐,第一次感到母亲看我的眼光,不再是看一个小孩子
的眼光,而是包含了一种类似朋友的目光。她很少动筷子,而我大约是肚子饿了,将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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