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办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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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办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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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便带着七、八个技术人员,外加些机器,到天头岗村,吴干部也跟着来。

    他们是中午到,吃罢中午饭,老甘支书就把全村的干部叫来,从村干的神色可
以看出,对裘老板的一头卷发很看不惯,而对孙老板手背上两个铜细般大的戒指,
却生出许多惊奇。

    老甘当着全村干部的面,给孙、裘老板立规矩:第一条是厂长由村会计先明当,
要服从他的统一领导,孙、裘老板当副厂长。第二条是要尽力办好厂,好让村里早
日奔小康。第三条是在本村办厂要有做人的规矩,不能找妇女寻姑娘。老甘支书讲
到这一条,村干部吃吃地笑。老甘支书咳嗽了几声后,说:“我就讲这几条,吴干
部你看?”

    吴干部说:“这几条讲得好,村办厂是不要让苍蝇带进来。”说完,问孙老板
有话要说否。

    孙老板说了几句,“我们出门在外,靠朋友。在村里就要靠在座的村干部,我
和裘老板既要为自己赚到钱,更要为村里赚到钱”之类的话。接着老甘支书宣布村
干部散去,留下吴干部、村会计先明,老甘支书、孙、裘老板商量落实场地的事。
吴干部的意见:要把门口的田贩开进去,才像样办厂。孙老板说:“目前要把资金
化在刀刃上,找个!日场地先用用。”老甘支书认为孙老板说得在理,说:“厂就
办在祠堂里。”

    村里有个大树堂,只是破旧些,除了每年正月,请戏班子演上一、二台戏,其
他的月份都闲着没用。正好用来当厂房。

    落实了办厂场地,吴干部指出:“来的老板和六、七个师傅吃饭怎么解决?”
孙老板和裘老板的意思,他们自己开伙。老甘支书反对:“万事开头难,这阵子不
能分他们的精力,村子里派饭。”

    村里派饭,就是全村各户轮着做饭,张三吃了吃李四,以此循环往复。定下吃
派饭,先明就到各户去落实。孙、裘老板便把祠堂打开,搬弄机器去了。孙老板带
来的人,干活很卖力。村里吃派饭,特别是早餐,要8点多才能开饭,吃完到干活就
半日过去了,孙老板见这样下去干不了活,就每日早早起来先干一阵子,到了农户
来叫才去吃饭。饭一吃,就接着干。每日干到半夜里。天天如此。老甘支书把这些
都看在眼里,对先明说:“人家外地人干事就像样,那像村人懒惰,办事拖泥带水
的!”先明说:“我都被他们搞得吃不消。”老甘支书说。“吃不消才好!”

    没几日,破旧的祠堂,被孙老板他们侍弄得像模像样地成了个厂。一天,日近
中午,老甘支书又转悠到祠堂去。自从外地老板进到村,老甘支书每日都要来祠堂
转上几趟。连婆娘都笑他,魂都被厂勾去了。这日,裘老板一见老甘支书进来,就
很火地把手中的板钳往地上一摔,说:“不干了!”老甘支书以为是干吃力了,说:
“日日干到半夜,是该歇歇了!”裘老板吃一惊,说:“是肚子不干了!”在一旁
的孙老板见这样下去会弄僵了,马上给老甘支书递过支“阿诗玛”,并把他叫到祠
堂外,说:“今日早没人来叫吃派饭,大家都是饿肚皮干活。”老甘支书一听没人
来叫吃派饭,说:“这事我得查个水落石出!”带着一身的火气去找先明。因为,
派饭是先明一手落实的。老甘支书到先明家,他的婆娘水凤才钮扣儿一扣一扣地从
内屋出来,脸蛋子上还有席子印。老甘支书一看便知道先明还未起床,火得话都说
不出来,全仗先明的婆娘水凤是个善察颜观色,能说会道的妇人,看了老甘支书这
神气,说:“甘支书,先明昨日夜陪外地老师傅千到天亮,这才刚刚合上眼。”躺
在床上的先明,一听老甘支书来了,忽地起来,慌手慌脚,把裤子反穿了个儿,再
翻过来,裤裆口还大开着就出来。

    “老……甘”先明结巴得话未说出。

    “你挺尸,孙老板他们在饿肚皮。”老甘支书说。

    “我昨日派好的饭,今日早是轮到烂棍家。”先明说。

    “那咋没饭吃?”老甘支书板着脸问。

    “我去看。”说完,先明赶到烂棍家。

    没过多少功夫,先明脸青青地回来,说:“烂根说中央国务院三申三令禁止向
农民搞摊派,村里派饭是违犯中央精神,他才不做这派饭!”

    水凤说:“甘支书,你想到没,烂棍是村长德贵的本家,肯定是村长做他的后
台,没当厂长气没地方出,就撒到这上面。”

    先明说:“烂棍把上头的精神说得滚瓜烂熟,没村长教唆,是讲不出这样有水
平的话。”

    水凤说:“头几日。我看到村长老是到烂棍家,肯定在搞鬼!”

    老甘支书听了这些活,脖子筋又蚯蚓样蠕动,牙缝里挤出句话:“你带几个干
部把烂棍家的锅给端了。”

    这话一出,水凤给先明使眼色,意即这种端锅得罪人的事别去,而先明一看老
甘支书板着脸,想了想,转过身去了。

    老甘支书在厅室上转着双手,说:“管不了这事,我这支书就不当了!”

    过了一歇,烂棍婆娘就哭啼啼地叫来:“老甘支书这锅不能端。”先明和几个
村干部尾随着来,村人有个说法,端了锅要倒运气,惹来祸。

    “今日这锅非端不可!”老甘支书铁青着脸说。

    烂棍婆娘抹了把泪说。“这事不关烂棍,是我到娘家去了,没人做饭!”

    老甘支书看了眼烂棍婆娘,问:“那你说怎样处理?”

    “我认罚。”烂棍婆娘答。

    “那好,你家轮三天的饭。”老甘支书说。

    烂棍婆娘千感万谢去了。解决了派饭的事,老甘支书心静下来,对先明说,当
厂长不能只抓派饭这种鸡毛毛的事,要把技术业务掌握起来,派饭叫别人搞去。先
明也说是这样,派饭再另外找个人。议来议去,先明说,派饭也不是一般人派得下
去的。先明就提议,老甘支书的婆娘派饭合适。老甘支书吱唔了些时间,同意下来。

    自此,老甘支书的婆娘作为厂里的职工身份去派饭,先明把心思扑在厂里的事
上。

    没几日,算盘厂就开始向村民收做算盘的木料。

    先明候在祠堂的门口,腿上放着面旧算盘,耳朵上夹着支圆珠笔,手里拿着本
账本,在收村民送来的木料。村民背着木头,一拨一拨来,搞得先明满头是汗。

    村长德贵的大儿子也背了捆木头来,让先明收,先明想了想,没说什么,收了
下来。先明正记帐,不想村长德贵火气冲冲地来,当着先明的面,“啪啪”扇了儿
子两个巴掌,说:“绝种!你敢背着我卖木头。”说完,转过身,对着先明的面,
说:“这木头我要背回去当棺材板烧。背去!”

    吃了两巴掌的儿子,还木愣着,村长又扇了巴掌,才背起木头走。村长尾随着
儿子,“绝种绝种”地骂去,把个先明呛得翻白眼。

                                   五

    算盘的样品终于做出来。大大小小有十多面,摆在了老甘支书的面前头。

    老甘支书操起面算盘,抖得“劈劈啪啪”响,一脸的喜,说:“这东西……”

    “能赚大钱!”孙老板不失时机地给老甘支书递过去支烟。

    “算盘销路好得很。”裘老板说。

    先明走到桌前,放出胆,用手拨拉了几下一算盘珠子说:“我当会计,还从未
打过这么沉实的算盘。

    老甘支书点起孙老板递来的烟,说:“得安排人做去!”说着话,徐徐吐出口
烟。

    先明接过话,说:“我和孙老板、裘老板就是为厂里的人员安排,和你讨个主
意。”

    其实,先明说的人员安排,其他人员的安排都没问题,就是先明想把婆娘水凤
安排到厂里当出纳,好多得份工资。可他自己提出来,又吃不准老甘支书有啥想法,
于是,他花了点心机,和孙老板私下做好工作,叫外地老板向老甘支书提出,好让
他有个退步。这时,先明说完话,给孙老板使了个眼色,孙老板便心领神会地说:
“甘支书,厂里其他人员你看,名单在这。”接着又说:“只是出纳这个位置重要,
要找个妥当点的人。”

    老甘支书拿过来,眯了几眼,说:“先明你念来听听。”

    先明把村里安排的人员念了一遍。听了,老甘支书说;“其他没意见,只是前
回烂棍家多派了几日饭,恐怕得安排一个进厂做做。”

    先明答:“烂棍婆娘太老了,叫他女儿小彩来做倒可以。”

    老甘支书说:“那就小彩。”

    孙老板和裘老板没说什么,表示同意。

    定下烂棍的女儿小彩到厂里做工。剩下先明婆娘当出纳的事,先明见老甘支书
没吭声,心里有点急,一个劲给孙老板递眼色。

    孙老板这才开口说;“甘支书,厂里的出纳,先明家里的当,是否合适?”

    老甘支书吱唔了点时间,说:“先明的婆娘当不是不可以,只是一个当厂长,
一个当出纳,都是一家子,村人要说闲话。”

    裘老板说:“是这样。”

    这一说,把先明搞得心里直捣鼓,眼傻得没主意。水凤有话给先明:当厂长连
个婆娘都塞不进去做工,你就不要当厂长。倒是孙老板灵机一动,说:“水凤当出
纳不合适,是否当仓库保管员?”

    老甘支书一听,爽快地拍板下来,说;“水凤当仓库保管员”。出纳让其他人
当去了。

    村办厂,定下人员,就正式上马,没日没夜地干起来,机器的轰鸣声,把个小
山村震得天翻地覆。

    先明和孙老板很忙,恨不得头当脚。可裘老板却不一样,只管验收和跑外销。
在厂里时就显得空闲。闲了,感到无聊,他便带来自带图像的卡拉OK,空下来,就
哼上几段,裘老板嗓门又大又破,老甘支书的婆娘和先明的婆娘水凤听了他唱卡拉
OK都说是水牛在叫。可裘老板,不在乎,照样水牛叫。卡拉OK毕竟有魅力,老甘支
书的婆娘和水凤,起初是说裘老板在牛叫,可到后来,也被弄得心痒痒,想去OKOK。
正巧,裘老板感到一个人独唱,唱久也感到乏味,他见了这两个婆娘的心思,就拉
她俩来试着唱,一唱,就歇不下手。

    老甘支书的婆娘眼裘老板搞质量验收员,水凤当仓库保管员,二人都坐办公室,
没下车间。一日中,没多少活儿好忙,于是,他俩一有空,就用裘老板的卡拉OK,
唱《洪湖水浪打浪》。水凤年轻时,在村里戏台上唱过《红灯记》中的李铁梅的选
段,有点唱的基础,唱卡拉OK时,总能跟上调。老甘支书的婆娘,毕竟年龄大了,
年轻时只唱过山歌,因此,她只能跟着水凤哼《洪湖水浪打浪》。白天,裘老板的
卡拉OK几乎是让她俩全包了。可到夜里,她俩却要忙活家里的事,不来唱。裘老板
就叫烂棍的女儿小彩来唱,小彩以前到城里餐馆端过盘子,空时也学唱过卡拉OK。
小彩一唱就唱《小芳》。唱完了,再与裘老板唱《纤夫的爱》。小彩唱得甜甜的,
村人听了,都说小彩不该在算盘厂做工,该去文工团唱歌,裘老板听了,笑笑说:
“不唱了!”关了卡拉OK,搞得听歌的村民们很失望。

    算盘一批批地做出来,又由裘老板一批批地送出去。裘老板搞外销是单个跑,
跑了些时间,起了贪心,吃回扣,这事被精明的孙老板逮住。裘老板露了馅,没事
样,倒要串通孙老板一起合吃。孙老板说:“做这种事缺德。”自此,孙老板对裘
老板多了一只眼。算盘厂款子也一笔笔地带口来,把村人乐得眉开眼笑。

    一些村干部和村民,见村办厂赚来了钱,窝到老甘支书家,要求发算盘厂的红
包包。老甘支书听了,说:“到年终一次性发大红包!”村干部就说:“到手的麻
雀会飞去的。”老甘支书脸一横,说:“我当支书怎会飞了?!”村干部们一看这
样说老甘支书睑色不好,又说:“老甘支书这厂是你一手操办起来,当然赚来的钱
不会少了。我们意思是现在发个红包,让村民尝点甜头,给那些反对办厂的人打一
个响亮的巴掌。”这一次,老甘支书心就被说动起来,说:“我得合计合计。”村
干部一听他这话,便知道发红包的事八九不离十了,乐颠颠散去。

    发红包,老甘支书先找先明通气,先明在老甘支书手下,是个软泥人,老甘支
书一开口,先明便说:“甘支书你说了算。”还对老甘支书说:“账上已有7万元。”
与先明通好了气,心里有了底,老甘支书才找孙老板。孙老板一听要发红包,不敢
直接反对,就委婉地说:“这点钱要采购原料,是否可以到年终一次结账。”老甘
支书说:“群众有这个要求!”孙老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老甘支书开导说:
“发红包还可以进一步把村民积极性调动起来,让厂办得更红火。”孙老板听老甘
支书的口气,这发红包是非发不可了,便说:“要发也只能发2万元!”老甘支书同
意,说:“就这个数。”

    老甘支书去了后,到夜里,孙老板将村里要向村民发红包的事说给裘老板听。
裘老板一听,跳起来,说:“这鸡还未长毛,就拔毛!天下哪有这种事。”说了,
裘老板还一个劲儿地要找老甘支书说去。孙老板死命拦住。他知道裘老板的脾性,
没说上两句,弄不好就要把事搞僵,便用“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之类的话。劝他,
好说歹说终把裘老板的火气压下来。

    定下要发红包,如何把红包发得有意思些?老甘支书冥思苦想了几天。婆娘见
他老是眉头打结,说:“你丢魂了。”老甘支书说:“与你婆娘无关。”婆娘说:
“你说。”老甘支书就把发红包的事说了。婆娘笑,说:“那你不去请个戏班子,
让村人乐乐,再把红包发了。”老甘支书听了,认为这点子好,说;“看不出蹲了
几天厂,脑子活络了。”婆娘不服气,说:“你没发现我的价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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