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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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太太-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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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烫!你,发烧了?”
    “嗯。可能是,掉在冷水里冻的。”
    乔果这才注意到,对方竟是那般地憔悴,那般地无奈。
    乔果象中弹一样垂下头,她把脸颊紧紧地贴在男人火烫的胸口上。她的整个身体都缠贴着对方,象垂死者那样发出了最后一阵痉孪。片刻后,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痛切地哭喊着,“你烦我了吧?我知道,你一定烦我了!——”



    第二十二章 错错错,莫莫莫


    眼看要到春节了,罗金凤和丈夫商量过节的事。
罗金凤说,“连璧呀,咱们每年春节都忙得要死,累得要命。今年换个过法儿怎么样?”
    卢连璧说,“好啊,你说吧。”
    罗金凤说,“咱年三十晚上就走,到昆明去。听说那儿四季如春,咱到那儿赶春天去。”
    卢连璧听了,马上想到了乔果,自己走了,扔下她怎么办。心里想的是这回事,嘴里却说,“哟,往年我说出去玩儿出去玩儿,你总是不同意,嫌花费大。
今年怎么,舍得花钱了?”
    罗金凤笑着往女儿身上推,“是你宝贝女儿要去,我还有什么舍不得。”
    卢连璧立刻说道,“那你就和丹琴去吧。店里一摊子杂事儿,潢阳一摊子朋友,我恐怕是离不开。”
    罗金凤收了笑,不温不火地说,“连璧,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咱索性挑白了吧,什么离不开?还不就是离不开那个果子呀叶子呀。你告诉她,今年春节你不在潢阳,不去看她了。”
    卢连璧脸上有些尬尴,嘴上却硬着说,“唉呀,看你说哪儿去了。我离不开,就是离不开嘛。”
    罗金凤见丈夫不松口,马上提高了嗓子喊,“丹琴——,来来来,你来给你爸爸说吧。”
    那是母女俩商量好的事儿,听到召唤,女儿即刻跑了过来。
    孩子仰着脸,热切地说,“爸爸,我让你一块儿去。咱们全家一块儿去——”
    卢连璧没开腔。孩子搂住他的腿,把脸儿贴上来,可怜巴巴地说,“爸爸,求求你了。爸爸,求求你了!——”
    卢连璧叹口气说,“好啦好啦,咱们全家一块儿去。”
    罗金凤就把计划说给卢连璧听,年三十上午坐飞机去昆明,初五下午再坐飞机回来,不耽误初六店里开门。跟着旅游团去,票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只操心自己这个人儿就成。
    卢连璧喏喏地应着,心里却想着如何对乔果说。第二天,卢连璧特意开车去了市场,鸡呀鸭呀海鲜呀水果呀狠狠地采购了一番,然后才去了安雅。一进门,卢连璧就看到乔果腰里束着个围裙,正在厨房的水池旁边收拾鱼虾。旁边的地上,还大包小包地堆着许多没来得及打开袋子的东西。卢连璧脱口说,“哎哟,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乔果乐呵呵地指指卢连璧手里那些鼓鼓囊囊的提袋,“说我呢,看你吧。咱们俩这个年可真肥死了。”
    卢连璧淡淡地笑笑,就动手帮她一起收拾。
    乔果手快,做起来有条不紊。哪些是很快要吃的,哪些是能放的,哪些要放进冰箱冷冻室,哪些要洗干净套上塑料袋放进冷藏室……,全都一一归了位。看着乔果那利利索索的动作,卢连璧禁不住叹道,“果果,你过日子真是把好手。”
    乔果半真半假地回道,“是呀,那你还不赶快来跟我过?”
    卢连璧咧咧嘴,只好不说话。
    乔果做着活儿,卢连璧在旁边晃着,乔果恍然中觉得那是阮伟雄在身边。阮伟雄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乔果和他总是配合得很默契。卢连璧就不同了,笨手笨脚的,象一截碍事的木桩子。
    乔果终于忍不住,甩甩手说,“好了好了,越帮越忙,你还是歇着吧。”
    卢连璧挺有自觉性,干不了这个,干那个。他收拾收拾桌子,往上面摆餐具。
    吃晚饭的时候,乔果去拿桌边的那些药瓶子。这个瓶子里倒倒,那个瓶子里倒倒,倒出一把药丸,就着菜汤往嘴里灌。卢连璧就问,“果果,你怎么了?”
    乔果说,“晚上睡不好觉,整夜整夜地做梦。医生说,是严重的神经衰弱。”
    卢连璧说,“那些药不管用,怕是气虚了。回头我给你弄点儿好人参,补一补。”
    乔果苦笑着说。“不怪药,还是怪自己。自己想得太多了。”
    卢连璧听了,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乔果却笑了,“咱们干嘛老让自己不痛快,来来来,谈点儿高兴的事儿。”
说着,摸出一张纸来,上面一行一行的写满了字。蒜泥白肉、蚕豆春笋、麻辣佛手、五丁桂鱼、一虾两吃、清蒸闸蟹、花仁蹄花汤……
    卢连璧说,“这是什么呀?”
    乔果说,“菜谱,咱们的年夜饭呐。”
    卢连璧顿时哑了。
    乔果亲亲他的脸,说,“嘟嘟,我想了,不让你为难。咱们的年夜饭,下午四点钟开始,吃到六点钟,你再回凤凰那儿。”
    这可怎么办,迟迟早早的事儿,卢连璧不能不说了。
    卢连璧结结巴巴的,将春节他那边的安排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乔果。乔果闭上眼睛,真是不忍卒听。她想想今年春节将要独对的那份凄凉,不觉心酸万分。
    “嘟嘟,你不来,我在这儿呆不住。我会找个地方打发自己的。”说到这儿,乔果喉咙一哽,终于呜咽起来。
    “果果,别哭别哭,”卢连璧慌了,赶忙抱紧乔果。
    抱着抱着,乔果的手慢慢动作起来,摸摸索索地解着对方的衣扣。
    “咱们提前过节吧,我要你。”那话是用嘴贴在卢连璧耳朵上说的,又热又疾。
    卢连璧愣了一下说,“等,吃完饭吧。”
    “不,现在要。就是现在——”是那种任性的语调,甚至有几分蛮。
    只好由着她。那种被动,让卢连璧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的唇舌在攻击,她的手在攻击,她的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攻击。是那种疾风扫着落叶的感觉,那快速的攻击里仿佛隐含着一种恨。由恨,而显出了凶狠。
    卢连璧迎合着,回应着,接受着。他们就这样做着爱。
    在乔果欲要狂乱地升上去的时候,对方却猛然结束,随后便松滑下来。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乔果不解地望着他。
    卢连璧发现他被罩在了阴影里——是上次做爱的阴影!这一次的情形,几乎与上次完全相同。
    “你过去不是的,你原来——,”乔果疑惑地审视着他。
    卢连璧在那目光的注视下,显得狼狈,显得难堪。“我,我也不知道……”
他说。
    “我知道,你在敷衍我。我明白,你已经不——”女人喃喃着,因伤心而显得失神。
    “别说了。”卢连璧捂住了乔果的嘴。
    自己好象没做什么错事呀?然而,他却感到他确实是欠着她了。
    年三十的一大清早,罗金凤就爬起来收拾东西,扑扑腾腾的,弄得卢连璧也醒了。他蒙着脑袋假寐,迷迷糊糊的,好象又睡着了。忽然身上一凉,有人掀掉了他的被子。
    “大懒虫,要走了,快起来!”小丹琴在枕边叫嚷着。
    小丹琴从头到脚新崭崭的,已经有了过年的样子。罗金凤从头到脚也在过着年。
    “来,穿这一身。”
    妻子笑吟吟的,将新的牦牛衫新的皮外套和新皮靴掂到了床前。
    匆匆地洗把脸,匆匆地吃口饭,就听到屋外汽车的马达响,小丹琴在外面喊,“大懒虫,快,上车了!——”
    卢连璧出了门,只见家里的那辆三星车轰轰地响着,驾驶位上坐着罗金凤,旁边的位置上坐着又喊又叫的小丹琴。罗金凤平时不常开车,看着她那当家做主,煞有介事的样子,卢连璧忍不住笑起来。
    “喂喂喂,过什么干瘾呐,快下来吧。咱们得打车走。”
    这是明摆的事儿,三口人都坐飞机走,汽车不能扔到机场吧。
    罗金凤眨眨眼,兴冲冲地说:“放心,有人开着去,就有人开着回。你走不走吧?”
    这趟出行的一应琐事都是妻子包办的,卢连璧懒得去猜妻子搞的什么名堂。
或许她已经安排了什么朋友到机场把车开回来呢?——丹琴摆着小手又叫,“快上来呀,快上来。”
    卢连璧就上了车。
    车出了滨湖路,忽然向左一拐,直奔长途汽车站方向去了。卢连璧说,“错了错了,往机场是向右边拐!”
    罗金凤说,“没错,去水目山不是得从这里上高速路么?”
    “去水目山?”卢连璧疑惑地说,“不是到机场,去昆明嘛。”
    罗金凤笑了,“机票昨天退了。我想了又想,飞机这东西太靠不住,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咱三口儿从天上掉下来,那不全完了。”
    卢连璧皱皱眉说,“大冷的天,跑到山里头有什么意思。”
    丹琴叫着,“妈妈说了,二姨家有鹿场,我给梅花鹿玩儿!”
    罗金凤说,“好长时间没带丹琴回去了,春节是个机会呀。年三十住你们家老宅,跟你们家老姑一起吃年夜饭。初一去看她姥姥吧,初二去她大姨那儿吧,初三去她二姨家走走吧,初四是她大舅,初五回来。就这,还有她小舅家没去呢。”
    卢连璧听了,再不说话。他心里明白,妻子还是舍不得花那笔钱。但是,她又不甘心过年过节的,由着丈夫和别的女人搅到一块儿,所以就做下这么一个套套。唉,妻子也不容易,反正自己业已入了套,就老老实实的,让她高兴两天吧。
    年三十这天,乔果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要她回家吃年夜饭。乔果推托说,外地的一位老同学带着一家人到这儿过年,自己要接待他们。
    乔果不是不想和母亲一起吃年夜饭,乔果是不想听母亲在这个日子还叨叨她和阮伟雄。母亲一向对阮伟雄的印象极佳,坐在一起,老人少不了要说乔果和丈夫分手的事。如此一来,就会弄得大家在除夕夜心情都不痛快。唉自己酿的酒,是苦是甜,还是自己喝吧。
    乔果除夕夜回到安雅,空守着一片冷清,这才感到了寂寞的可怕。耳鼓里响着家家的切剁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时时有烹调的香气来袭,这些残忍的进攻让乔果难以抵御。呆坐了许久许久,她才打起精神,动手来给她自己准备年夜饭。
    拉开厨柜,一眼看到了用小碟压着的那张年夜饭的菜谱:五丁桂鱼,一虾两吃……。用手团一团揉皱了,扔在废物篓里。心也是皱着的,却又无处可扔。没情没绪地切了几个卤菜,下了一碗面条,用托盘端着来到起居室,打开了电视机。
    除夕晚会还没有开始,屏幕上已经热闹起来,唱的跳的,红的紫的,让人的心情不能不跟着喜庆,不能不跟着欢快。干嘛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干嘛自己让自己不舒服?来来来,干一杯,干一杯,新年愉快,新年愉快!——乔果在杯子里斟满红葡萄酒,拿在眼前举了举,然后仰起头喝。
    播新闻了,播天气预报了。看看昆明,多云转晴天,最低温度十八,最高二十四度,是个好天气。飞机已经安全着陆了吧?明天玩的时候只需要穿件毛衣…

    忽然怔过来。去,操闲心,人家一家人出去玩,干卿何事啊!
    看晚会,看晚会。只有电视里的人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只有电视里的节目是属于自己的。躺在长沙发上,搭着毛毯,一个节目连着一个节目地看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不停地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翌日的上午十点钟。头疼得厉害,精神也有些恍惚。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斜射进来,照着对面墙上的婚纱照。那景物,那人,忽然都显得很遥远,很虚假,很陈旧。随后,母亲的面孔儿子的面孔就无比清晰无比新鲜地升起来,一种强烈的思念开始在血管里涌流。不是那种体外加之的思念,那是一种源于血脉自身的冲击,是一种生而有之的血的缘份。
    被那思念促动着,乔果很快地收拾了一番自己,即刻出了门。
    先去拜望母亲。起居室挺热闹,拜年的朋友不少。母亲穿着一件花色鲜亮的新毛衣,脸上的气色也很新很鲜亮。看到乔果来,母亲把客人留给弟弟和弟媳,拉着乔果的手去了卧室。
    母女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彼此望着。只需望着,就什么都有了。
    乔果和母亲谈昨天的晚会,两人细细地评点着那些节目的得得失失对对错错。
母亲小心翼翼,竭力不谈阮伟雄,不去评点乔果的生活。
    只是到了最后,弟媳来叫她们去吃午饭了,母亲才忽然问了一句,“宁宁最近怎么样,宁宁还好吗?”
    说出这句话,母亲显出了那种久久压抑始得放释的松快。乔果忽然发现许多毛毛扎扎的灰发犹如尘埃一般在母亲的头顶浮游着,使得母亲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那么的无奈。乔果嘴里说着,宁宁很好,放心,放心吧,心里却生出强烈的自责。她提醒着她自己,以后务必要多带宁宁来看看姥姥。
    在母亲这儿吃了午饭,乔果说是约好了还要看朋友,就匆匆出了门。她接连往阮伟雄那儿拨了几回电话,都没有人接,想必阮伟雄是带着宁宁到他爷爷那儿去了。乔果独自站在寒风里想了又想,竟无处可去,只好叫上出租车,又回了安雅。
    初一的下午和夜晚,乔果就象冬眠一样蜇伏在那套三室一厅的洞穴里。除了间或往阮伟雄那儿打个电话外,就是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看书。书是那本《宋词今译》,看着看着,就觉得心和神都进到了书本里。是李清照的《声声慢》,“……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乔果仿佛看到那些憔悴凋零,满地堆积着无人问津的昨日黄花了。她就在那些落花间走过去,落花扯着她的裤角,在风中哀鸣。是那种木格窗棂,一双深幽幽的眼睛在木格的后面久久地探望着,直到窗外的暮色变得与那眼眸一样的黑。
眼下没有梧桐没有细雨,却看得到磷光一般的雪粉在光秃秃的枝梢间扬撒着……
    恍惚间,乔果辨不清那是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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