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家长-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本地又如何?你们倒是在本乡本地,谁理呢?”陈禄琢磨这句话,金狮接着说:“再说,我当这个政府秘书也不是为了在那儿发展。”陈禄:“那是为了啥?”金狮:“为了好调。”陈禄:“为了好调!”金狮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与其花钱在乡与乡之间调来调去,何不多花点直接调旗里呢?那样我不是更好照顾家里,同时我的前途也更有保障?”陈禄点点头。金狮接着说:“就前途而言,旗里的好单位是党、政办和组、宣部。而这些单位要的是笔杆子,不是技术员。你说我是从哪个位置上好去?”陈禄点点头,又问:“你现在还能拆借到钱不?”金狮:“干啥?”陈禄:“你贷回的那三万五我都收了黄芪了。明天发货,装运费还没一分呢。我原打算从门市上挪。你若能弄上,就省得挪了。”金狮:“需要多少?”陈禄:“两千。”金狮:“有。我刚从鸡场克扣下两千块钱,本打算是调工作用的。你既急用,就先拿去,可千万不要再挪门市上的款。”陈禄高兴地说:“好,等咱们挣了钱,一次拿出五千块来,直接给你调个好单位。”金狮:“你这一路上的盘缠有了吗?”陈禄:“家里还有几百块的零用钱,艰苦些也够了。”说罢带着几万元的黄芪下了广州。他走后,金狮隔三差五地回家打听情况,就听母亲说:“最近那儿涌下好多的货,现在有行没市,想甩卖也不成。”金狮心知大事不好,却又不能说什么,还得让母亲安慰父亲:“别心急,这种买卖赚就是大赚,赔却不过赔些路费盘缠。”4月中旬,玉枝种地梨没钱,金狮又从农科站赊回两千多元的肥来。
  5月4日青年节,乡里举办文体活动,作为政府秘书的金狮自然要打里照外地忙乎。上午较早时分,他正在政府会议室的窗下贴标语,就见乡里的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同事领着一位个头虽然已经不小、却稚气未脱的女孩走过来。女同事问:“小陈,今晚办不办舞会?”金狮笑着说:“办不办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想跳呢?”他所说的“你们”本是指女同事这个年龄段的人,并不包括女同事旁边的女孩。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女孩冷不丁地说:“我们咋啦?眉秃还是眼瞎?”金狮愣了一下,说:“你生的哪门子气?我又不是说你。”女孩:“你左一个你们,右一个你们,不是说我们,是说谁们?”金狮:“我根本就……”他想说“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可觉得更为不妥,于是打住,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说。”哪知女孩更生气了,说:“谁稀罕跟你说?”说罢扭头走了。金狮:“哎!这丫头咋这么大火气?”女同事:“没呀,她平时没脾气呀。”金狮:“是吗?谁家的闺女?”女同事笑着说:“这就是咱们乡里萧飞的千金——萧慧妹,在信用社工作。”金狮:“萧飞的千金!你干吗不早说?”女同事:“咋的啦?”金狮:“你早给我介绍一下,我跟人家客套几句,也不致于得罪人家。”女同事:“这也不致于得罪呀。”金狮:“是吗?但愿如此。她在信用社工作!我咋没见过?”女同事:“刚去的。”金狮点点头,说:“萧飞的闺女,说起来还真象。”女同事:“漂亮吧?”金狮点点头:“漂亮,她老子就风流嘛。”后来金狮去信用社就常见到萧慧妹。萧慧妹见了金狮也不说话。金狮心的话:“看来这丫头对我成见还深哩,管她。”一次中午他一觉起来去了信用社,见只有萧慧妹一个守柜,便问:“张主任在吗?”萧慧妹:“不在,下乡去了。”金狮点点头,转身要走,就听萧慧妹说:“有啥事儿?看我能办不。”金狮回身微笑着说:“也没啥事儿?谢谢。”说罢走出信用社,心的话:“看来这丫头也不厌恶我嘛。”
  金狮担任政府秘书是邢晓波提出的,但当金狮真正干上秘书这活,邢晓波又处处压着他,生怕他分了办公室的一丁点功劳去。因此当书记李建平向邢晓波问起金狮的表现时,邢晓波说:“金狮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写不了;再就是坐不住,成天东跑西逛的。”当秘书的既写不了,又坐不住,就等于说一个水手既晕船,又不会游泳。其实金狮自当上政府秘书,对于领导们交来或邢晓波推来的小材料,都能顺顺当当地完成。至于大材料,都由王诚虎扛着,邢晓波也很少写。金狮也并非坐不住,他是最不喜欢没事乱串的。他很多时候外出奔波,是在邢晓波的授意下为公家办事。无奈邢晓波住在李建平的外间,又资深,因此李建平信他的。他这一恶意中伤不久就产生了恶果。5月中旬,邢晓波被提为一个小乡的副乡长。接任他党委秘书一职的不是金狮,而是与他出自同一小中专的谢忠诚。听到这个消息,金狮不生气是假的,但总的来说还算淡然。之所以生气,一是因为这不合情理,有些欺负人;二是因为从党委秘书的位置上调工作,会更容易些。之所以淡然,一是因为他对人世间的不平事早有心理准备;二是因为不论在该乡的什么位置上,他都不想多呆。等过些时候有了钱,他就要活动着往上调;三是因为他认为,能不能调上去,关键不在于现在是什么身份,而在于实力。不论怎么想,他还是认真地工作着。因为他一不想连这个政府秘书的职务也丢掉,二不想落下个吊儿郎当的名声。名声这个东西毕竟是一种资本。当然,因为大材料都由副书记王诚虎扛着,党、政办又各有一位秘书,因此金狮做政府秘书比起当鸡场场长来要清闲得多了。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他主要是读书读报读文件,再就是偶尔找一回对象。
  话说茂林岱村有位好吃懒做的中年汉子胡来,曾赊了金狮三只肉鸡,不想给钱,就想着给介绍对象。这日,胡来找到金狮说:“我眼底下有个可漂亮可漂亮的闺女,想不想看看?”金狮懒洋洋地说:“你那歪眼睛,还能识得好赖?”胡来生气地说:“你这话是咋说的?我再没本事,难道就连饭的甜咸、人的美丑都不识?”金狮赔笑说:“我跟你开玩笑,你倒认真了。你干啥认真过?”胡来:“又小瞧人了不是?”金狮忙说:“好好好,又是我的不是。对不起啦,老兄。”说着递给胡来一枝烟。胡来抽着烟走了。过了几天,胡来又找到金狮,神秘地说:“哎,那个闺女现在在我家等着呢,快走。”金狮皱了皱眉,问:“你已经把人家请到家里了?”胡来:“啊。”金狮心想:“再要不去,会寒了天下媒人心,也显得我陈金狮牛B。”于是随胡来而来。刚到胡来院门口,就见一位穿着入时的女郎从里走过来。胡来问:“上哪去?”姑娘:“回去。”胡来:“回去干吗?”姑娘:“等了半天,我还以为人家不来了。”胡来往后指了指:“这不来了吗?”姑娘脸一红,扭头返回屋。就这功夫,金狮将姑娘看了个一清二楚。哎哟!这姑娘这漂亮,简直没的说。发似烟笼,额似月出,眉若蚕眠;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顾盼生辉;细鼻梁,瓜子脸;薄唇外翻,唇线清晰;削肩细腰,中上身材。尤其那皮肤的水灵劲儿,透着无限生机。总的讲,就是风流、洁净、玲珑、喜气、生动。金狮随姑娘进屋,胡来两口躲了出去。金狮和蔼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姑娘低头嫣然笑了一下,露出两行碎玉,然后声似银铃地说:“楚思思。”金狮又问:“多大了?”姑娘:“二十。”金狮:“家是哪儿的?”姑娘含着笑说:“就这个村的。”金狮点点头,又没话找话说:“你认识我吗?”姑娘瞥了金狮一眼,而后含笑说:“你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金狮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姑娘问:“你以前见过我吗?”金狮摇摇头:“没见过,要见过的话……”姑娘:“怎样?”金狮:“要见过的话,咱们早成好朋友了。”姑娘:“为什么?”金狮:“我就从没见过你这么动人的女孩。”姑娘低头笑了一下,说:“你真会说话。”金狮:“我可不是恭维你。”姑娘:“你猜我是啥时候知道你这个人的。”金狮:“啥时候?”姑娘:“我十三岁的时候。”金狮吃了一惊,说:“不会吧?我来这儿还不到三年。”姑娘:“你考上大学那年,我妈就跟我们说:你们看人家谁家谁家的儿子,考上大学了!”金狮:“你妈是咋知道的?”姑娘:“我妈的娘家是上兴地的,跟你妈一起耍大。”金狮点点头。姑娘看了下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来吧。”她走后,胡来两口回屋,问金狮:“咋样?”金狮点点头,说:“的确不错。”胡来:“那就这么定了?”金狮:“别急嘛,多少也得了解了解嘛。她什么文化?”胡来:“初中毕业。”金狮:“噢,也行了。”说罢告辞出来,边走边想:“论长相,的确让人难以割舍。可惜的是只有初中文化。再说跟胡来走得这么近,会不会也是没正经。对了,她妈不是跟母亲很熟吗?回去一问母亲便知。”
第四十一回 伙散婚破前程误 谁都有苦苦难诉 
  当日黄昏,金狮回到家中,见谁都不在,只得看书等待。等到天色大黑,肚子饿了,仍不见母亲回来,便四下找吃的。最后在货架上找到两包方便面,便用不怎么热的开水泡得吃了。刚吃完,银狮回来了。金狮问:“吃饭了没有?”银狮:“吃了。”金狮:“你回来,门市上谁守着?”银狮:“铜狮在那儿呢。妈还没回来?”金狮:“没有。”银狮便气愤地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爹一不在家,她就耍钱。”金狮叹口气,说:“这也难怪她。她才上了个小学一年级,看书看不了,看电视看不进去,没个消遣。”银狮:“村里没文化的人多的是,都像她?”金狮:“她还从小受了爱耍钱的老子和村子的影响。如今的上兴地是全民参赌,派出所每抓回十个赌棍,就有三个是她们那儿的。她们那儿才七百多口人,你说它赌风厉害不厉害?咱们那几个舅舅、姑舅,哪个不赌?就连二舅没事的时候,还要摸几圈纸牌。”谈话间,耍了一夜又一个下午钱的玉枝回到家,见他们兄弟俩在家,问:“吃饭了没?”金狮:“吃了,你呢?”玉枝:“吃了。我们散了摊,正赶上东家饭熟。人家说死说活要我吃,我就吃了。”她不论去哪儿耍钱,也不论自己输赢,临走都要给东家放些钱,因此较受欢迎。如今她见金狮兄弟俩都已吃过饭,便上炕拉了个枕头和衣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金狮见状,给盖了个单子。银狮开门市,中午是不睡觉的,因此也铺开睡下。金狮不到12点不睡觉,因此先看书。看了一会儿,觉得恶心,便轻轻开门去院子里吐。吐罢回屋,就见听到呕吐声醒来的母亲问:“咋的啦?”金狮:“没事儿,可能是那两包方便面吃坏了,吐了就轻松了。”说罢坐到炕沿上定神。定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合适,便又跑出去吐。吐罢回屋,王枝问:“用不用熬些绿豆汤?”金狮摆了摆手:“不用。我每次吃坏肚子,都是吐几回就没事了。”说罢就见银狮埋怨母亲:“都是你!你若不耍钱,早早把饭做熟,他会吃那两包方便面?”经他这么一怨,玉枝反过来埋怨金狮:“没事儿你回来干啥?”银狮便说:“哼!为了耍钱,连儿子都不要了!”金狮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因为屁大个事写下满墙字。睡吧睡吧。”说罢自己也躺下,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玉枝做了一锅面,娘仨坐下来吃。金狮边吃边问:“我爹在那儿咋样?”玉枝叹口气,说:“上次打回电话来说,大部分还没卖呢。他见挣不了钱,就舍不得吃,成天吃方便面和饼子。”说罢眼眶湿润。银狮一拍腿:“哼!凭白无故收什么黄芪?”金狮摆摆手:“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啥用?”说罢转而对母亲说:“那也得吃呀,省能省下多少?”玉枝:“那不由人。他见挣不了钱,吃好的就不踏实。我担心他睡也睡不好。”金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跟曹花眼熟不熟?”玉枝:“就茂林岱那个曹花眼?”金狮:“嗯。”玉枝:“熟的,啥事儿?”金狮:“她们那个人家咋样?”玉枝:“一般,啥事儿?”说罢猛然警觉起来,问:“是不是托人给你说媒呢?”金狮:“她们没有托人,是有人给我介绍呢。”玉枝:“不行不行。”金狮:“咋啦?”玉枝:“啊呀,她们两口子没个脑筋够用的,她们的闺女能够用?”金狮:“ 看她那闺女挺伶俐的。”玉枝:“看能看得出来?”金狮:“那你凭啥说人家脑筋不够用?”玉枝:“凭啥?凭半辈子的来往。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说到这儿又警觉起来:“你不是已经看对了吧?”金狮:“也不是,这不是跟你了解吗?”玉枝:“那就好。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能找。找了笨蛋,你的儿孙也强不到哪去。”金狮点点头,吃罢饭去上班。路上,他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跟人们讲的“只要漂亮,不论其他”其实是自欺欺人。在自己的潜意识中,还是很在乎女人的文化的。有长相而没文化的女人,还是绣花枕头,缺乏价值。而人的爱,是绝离不开价值取向的,不论本人意识到与否。“错、错、错,这几年我扬言‘只要漂亮,不论其他’,招来那么多好女孩,又一个个予以伤害。罢、罢、罢,从此凡是没文化的女孩,干脆就不要招惹。当初小包跟我说:‘你若不娶韩水秀,恐怕三五年内成不了家。’他料事咋那么准呢?看来也是有感而发。”他一路想着来到乡政府,当即给远在广州的父亲写了一封信:
  爹: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为眼前的小小失利寝食不安。如今家里已不同前年,开始从多方面发展,断不会因为您此次的失利动摇根本。您此去不论亏盈,也不论亏多亏少,都是为了这个家。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只盼您平安归来。
  此致敬礼
  儿:金狮
  5月28日
  第二天上午,金狮在办公室坐着,就见一位在村子里有些威望的人找来。他是楚思思的母亲委托来的。楚思思和金狮见面的事,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