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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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6年第24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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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艾涧的山道上你长臂舒展 
  我读得懂你的脚印里蕴藏着孔孟遗风 
  可这是在艾涧 你对着南山展开线装老庄 
  接过牧羊老人递过的自卷旱烟 
  一杯清茶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雨想来就来呵 青箬笠绿蓑衣 
  檐下铺纸研墨 宣纸上的你 
  是卧听风雨的老头 闲看孤云静爱山 
   
  独坐西窗 掌纹一样错综复杂的山岭沟壑 
  水印在额上 
  我的诗句被草汁和野花渲染得大红大绿精彩纷呈 
  我眼睛里只盛得下艾涧 山 水和你 
  你是上苍揳进艾涧的一根木桩 
  我是缠绕着你飘在艾涧的一缕菟丝 
   
  其实艾涧是这样的 
  生活终于还原了本来的颜色 
   
  创作感言: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属于艾涧的—— 
  在艾涧,我让生命保持倾听的姿势,青天在背,人世在俯,聆听世界的声音,聆听上苍的暗示。蛇行草上,风过林间,倾听季节这把梳子对世间的梳理,这个时候,我离自己的内心最近,我用自己的内心声音和世界对语。 
  可是,艾涧在哪里?艾涧在大山深处,也在内心深处。 
郁金香的下午等
李轻松等 
  郁金香的下午  李轻松 
   
  偌大的一个牧场,只有一只羊 
  卧着吃草。秋天的风羞涩、节制 
  像怀胎十月的妇女那样缓慢 
   
  挪动一下身体,或者变幻一下姿势 
  都需要时间。这些从自我开始 
  又回归自我的旅程 
  这郁金香的下午 
  我左手是飞鸟,右手是鱼 
  漫游时光中最易触到的痛或痒 
  隔着这茫茫世界,低头狂想 
   
  郁金香,这植物中的精华 
  这孤独的火或金属 
  类似我精神深处抑郁的部分 
  在一个阴影里弯曲 
  满腹冤屈,用一束追光来形容 
  来不及走到前台 
  背景就暗了下去…… 
  偌大的一个世界,只有一个人 
  仰头看天。秋天的草木慵懒、无聊 
  像年逾九旬的妇人那样平静 
   
  创作感言: 
  在所有的写作形式中,诗歌一直都是我最珍爱的部分。无论多忙,我都会拿出一段时间来认真地写诗,往往是在冬天,窗外大雪纷飞,我闭门不出,把这段幸福时光看作是我的救赎。只有诗歌才能使我对语言保有持久的敏感,对事物保有鲜明的洞察力。 
   
  普通人的幸福  李点 
   
  普通人的幸福,安静而美好 
  你看,我们的孩子 
  为了赶时间 
  匆匆抓起书包 
  像一只慌乱的小鹿 
   
  我做的饭菜依旧那么不可口 
  而你,渐渐学会了接受并减少了抱怨 
  学会了接受我的幻想、惊悸和 
  随时而来的泪水 
   
  秋更深了 
  蛐蛐加大了史鸣叫的力度 
  月亮又圆了 
  我们暂时忽略它的残缺部分 
   
  你均匀的鼾声让我突然想起什么 
  但除了更紧地抱住你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创作感言: 
  我只想写好一首诗,哪怕只有一首,如果能让自己感动、能让朋友感动、能让陌生人感动,我就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了。为此,我努力着;为此,我感谢诗歌,感谢生活。 
   
  大雨中奔跑的男人  李寒 
   
  我肯定不认识他,那个大雨中突然奔跑的 
  男人,突然的雨水先是让他 
  加快了脚步,随后是拼命奔跑 
   
  放肆的雨水,顺着大风的方向倾斜 
  从高空泼洒下来的雨水 
  带着难以扼制的愤怒 
   
  是谁招惹了它?它那么用力地 
  击打着地面上裸露的事物 
  那个在旷野中的男人也在其中 
   
  他双手抱紧了头,双腿像飞速闭合的剪刀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剪不掉 
  大雨对他的追赶 
   
  天空如墨,闪电劈开的缝隙瞬间弥合 
  看来大雨不会很快停止 
  这个男人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我不认识他,我的心却一直为他悬着 
  他仿佛就要被大雨溶解 
  可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如果不是生了根,我想,那些树木也会 
  与他一起奔跑起来。它们只是疯狂地摇摆,而无法抽身 
  终被男人一棵棵甩在身后 
  他与雨水比赛着速度,他肯定有 
  自己的方向,肯定有他奔跑的理由 
  而我,肯定也永远无从得知 
   
  或许,这场倾泻的暴雨,以及这个雨中 
  奔跑的男人,根本不存在,它们 
  只是燥热夏日,我的一次短暂的幻觉 
   
  创作感言: 
  诗歌的写作无异于一次次语言的历险,而诗人不亚于走在钢丝绳上的杂技演员,他应该尽量保持一首诗中情、境、意、理的平衡。 
   
  春 风  挟 桑 
   
  只有在早晨 
  世界才配聆听你——光线 
  任意出没的溪水 
  你每一声低低的问候 
  使我感到了春风: 
  我一忽而天蓝,一忽而粉红 
  一忽而又从寂静变为 
  涌流的泪泉…… 
  哦,生命像油菜花田那么灿烂 
  大地像蜂箱一样神秘 
  死亡像假期一般恬美 
   
  创作感言: 
  ……醒来,已是秋天。面颊首先从夜间的竹席上感到了慢慢渗入的凉意。风的体温人的体温,下降了。一些燃烧的、浮动的什么在离去。代替潮水般起伏的蛙鸣的是蟋蟀那金属质地的低吟,它使夜晚辽远、空旷,时间的流速也减慢了。于是,整个人、每一个细胞都在这凉爽中睁开了眼睛,慢慢沉下去。沉入一种明亮、深沉的寂静。而在此近乎忘我的寂静中,事物启开了门扉,显现出道路……心灵在侧耳倾听中,也在和它们亲密交谈着——倾听本身就是、已是一种交谈,一种沉思。而我凝神倾听着心灵中的这些微细之声——已经发育完好的声音,裂开自己黑暗的壳:那些还在途中的声音,隐隐约约。试着哼出自己的曲调……我把我听到的这些声音写在纸上,这,就是诗。 
出生地等
吴海斌等 
  出生地  吴海斌 
   
  说出它,或者用墨水写在一张纸上 
  墙头草,薄瓦片,木头窗 
  墙角扯下来的蛛丝,巢里羽毛未丰的雏鸟 
  一株凤仙花爆裂的籽粒,一群蚂蚁扛着 
  掉落在地头的绿芝麻,绿芝麻 
  被粗暴,简单地命名成一个辞条 
  避繁就简,竟会忽略掉静止和奔跑 
  许多人伤害了它,犯着相同错误 
  我不允许在早晨和黄昏,在死亡来临 
  用一块骨头,欺骗地上隆起的乡村坟墓 
  女儿你要舍得花力气,把纸钱撒到 
  静物和动物身边,对一只蚂蚱一片芦花 
  也不要掉以轻心,它们比一张纸上的地址 
  消逝得缓慢,存活得更持久 
   
  创作感言: 
  我对出生地怀着种种复杂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成为异常简单的词,拼凑在一起的音节,甚至成为毫无意义的地名。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如此难堪,这不能不让我费去一些时间,对一个破败村庄的牵挂,对那些曾经击中我心灵要害的事物,一一做出可怜的补救,我希望它能够避免更多的伤害,在内心深处像诗歌一样一点一点围拢我,攻击着我。它已经超越了一个词语,成为纠缠在一起的物,成为难以消逝的声音。这些文字,在若干年以后,它不是隐喻,也不是象征,只是比较真实而已。 
   
  蟋蟀之歌  吴鋘 
   
  一根谷莠草,两瓣南瓜花 
  陶罐是釉黑的 
  月牙是半边的 
   
  屋脊上走动着一些风 
  西厢房和东墙半明半暗 
  砖瓦的缝隙,渗进去一滴 
  和两滴的更声 
   
  困虫在动、在爬、它还咬人 
  拿一根谷莠草掭一掭耳朵 
  蟋蟀在洞穴之内唱起蟋蟀之歌! 
   
  十月之交,表舅马褂短袍 
  一顶瓜壳小帽 
  他教我《大雅》 《小雅》 
  还教我一些捉蟋蟀的技巧 
   
  半边的月牙 
  一根谷莠草,两瓣南瓜花 
  泥罐是黑黑的 
   
  茅屋上走动着一些风 
  篱笆墙和蜘蛛网半明半暗 
  瓦砾的缝隙,漏进去一滴 
  和两滴的星星 
   
  表舅倚着一堆干草,拿半根火柴 
  掏耳朵,他告诉我蟋蟀之王 
  都在田野里餐风饮露,这一年 
  我走向十月之交,提着半罐白霜 
  秋风唱起了蟋蟀之歌! 
   
  创作感言: 
  贫瘠的土地,五谷稀瘪,庄户人家仍然扶犁耕作,不弃不离地等待着来年的收成。而作为“麦田守望者”的乡土诗人却渐行渐远,怀抱中一点一点松开了北风中的大雪,指间尽是诗歌的碎片。在城里放牧。吹着空调的房间由温暖如春到令人窒息,娘的呼唤从梦中传来,有人开始怀念山坳里的村庄。 
  青草、河流、五月的槐花,这些频繁出现的诗歌意象,构成了游子挥之不去的故乡情结。无论是“病中吟”还是“月下醉”,早先的那种土腥气已被篡改,手中攥紧的不是原汁原味的草根而是脱了水的大白菜。在辗转反侧中毅然返乡的人,他已经看到了乡土诗歌的真正出路,于是他在一个人的村庄里衣襟沾满露珠,锄头刨出土豆,完成着继续向下挖掘的任务。 
  “离乡——异乡——返乡”,一个有出息的乡土诗人按照此种“三步曲”走完一生,他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赤子。 
   
  时 间  邹洪复 
   
  时间它看着白墙发笑 
  看着天空发笑 
  看着趴在那儿的鞋子发笑 
   
  时间它看着雪野发笑 
  看着一个人的伤心发笑 
  看着一首歌发笑 
   
  伏上你肩头 
  时间它看着一个字发笑 
  看着一支笔发笑 
  看着一张床发笑 
  它看着一座城市发笑 
   
  坐在云彩上 
  坐在水面上 
  时间它看着你发笑 
  也看着一切的有 
  和不再有发笑 
   
  创作感言: 
  诗歌的本性是自由,跟一切生命或灵魂的自由性一致,它不仅仅以形象、感性或顿悟说话,更是对真理的抵达,它在人的思想高处飞翔,不是对生活和生命作情绪化的宣泄。诗歌需要永远的理想主义精神,在世俗上空作精神远游,也对现实作形而上的精神叩问。 
   
  江布拉克  沈苇 
   
  牧猪的山坡上是农舍、麦田和红花 
  红花谢了,麦田向草场缓缓过渡 
  像一首乐曲出现了地理的起伏 
   
  现在,牧猪走过一个怪坡 
  由于视觉错误,水往高处流 
  这就是说,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 
  有时是同一条路 
  但聪明的牧猪无法理解这一点 
   
  即使一头最勇敢的牧猪 
  也无法越过大片的草场 
  去天山之巅吃一朵雪莲 
  山路延伸着,一群绵羊在午睡 
  看上去像一些随意散落的白石头 
  它们偶尔睁开眼睛 
  欣赏一下牧猪的肥硕之美 
  我是偶尔的闯入者,并不知晓 
  牧猪眼里的绵羊和绵羊眼里的牧猪 
  是怎样的尤物、怎样的男类 
  正如麦田和草场同在一个山坡 
  却各有各的族谱和年表 
   
  在江布拉克的午后 
  牧猪和绵羊随意相处着 
  既不亲热,也无敌意 
   
  创作感言: 
  诗与人的关系在本质上是一种困惑、一个迷团,也是一种惊讶、一个奇迹。当一首好诗诞生时,诗人是吃惊的,这首呱呱坠地的诗对诗人也是吃惊的。如果非要拿诗歌写作与小说写作进行一番比较,我只想说,诗歌写作中有更多的奇迹,更多的意外,更多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而小说写作,更像是一场预谋,有时是一个“水龙头”,只要打开,就会流淌。这正是二三流小说家藐视诗歌而一流小说家敬重诗歌的原因。一首诗诞生了,诗人为他漫长的一千零一夜找到了一缕曙光。每一首诗都是迎向曙光的一扇窗户。 
我是你身体里的暗伤等
宋晓杰等 
  我是你身体里的暗伤  宋晓杰 
   
  你是异常完整的 
  共振,不容篡改、倾覆 
  倘若没有我的渗透和瓦解 
  你会更加坚固。然而,事实并非 
  如此简单。偶尔,你也会 
  生些小病懈怠、排忧: 
  红肿、痒,但不伤及筋骨 
  发作与治愈,全源于无缘无故 
   
  你惊诧地摊开左掌—— 
  时序,已进入顺流而下的中游 
  再也握不住……在数字和荆棘的旷野中 
  逆风穿行,你潦草的肖像,被群峰 
  和波浪簇拥,模糊不清…… 
   
  翻过褶皱的梯田、荒凉的额头 
  碧空下,你看见辽阔的麦地身怀暗伤 
  年轻而又苍凉,一年年 
  无望地熟透 
   
  创作感言: 
  诗是什么?诗不是高傲,而是高贵:不是奢华,而是奢侈;不是孤立,而是孤独;不是遗世,而是遗俗;不是萧条,而是萧索;不是医药,而是医疗;不是路标,而是路径;不是自在,而是自由;不是朴拙,而是朴素;不是气息,而是气质;不是宽释;而是宽容;不是表演,而是表达;不是经历,而是经验;不是意气,而是意志……希尼说:“在某种意义上,诗歌的功效等于零,从来没有一首诗阻止过坦克。但在另一种意义上,它是无限的。”所以我们真的不应该对诗要求太少太多,不应该让它太冷清太热闹,而让它处于自然的原生态才好。 
   
  俗世的归俗世 天堂的归天堂  君儿 
   
  一夜大风 
  把天空吹成了 
  一块蓝布 
  蓝到不像是真的 
  我不吃不喝望天如斋戒 
  直到一个白纸片 
  忽忽悠悠 
  从半空飘过 
  这才重又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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