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古文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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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古文观止-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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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四部丛刊》本《栾城集》  
  长江从西陵峡流出,开始进入平旷的原野,于是江流奔放浩大。在南面汇合了沅水与湘水,在北面汇合了汉水与沔水,水势越益盛大。江水流到赤壁之下,浸润灌注着大片土地,犹如汪洋无极。清河张梦得君贬官后居住在齐安,就着他住宅的西南方修建了一座亭子,用来览观江水浩瀚的胜景。我的长兄子瞻为亭子起名为“快哉亭”。
  临亭四望,可看到南北上百里,东西三十里。江面波涛起伏,时而风起云涌,时而风散云消。白天则有船只在眼前出没,夜间则有鱼龙在身下悲鸣。景色瞬息万变,动人心魄,惊人眼目,令人不能长久的观赏。如今却可以在亭中凭几而坐,尽情赏玩,一抬眼便可看个够了。向西遥望武昌一带的群山,山陵起伏蜿蜒,草木成行成列,当雾霭消散,太阳升起的时候,远处渔人、樵夫的房舍,都可以一一指点。这就是将亭子命名为“快哉”的缘故吧。至于那长长的沙洲沿岸,旧时城郭的废墟,曹操、孙权曾经窥视谋夺,周瑜、陆逊曾经率兵驰骋。缅怀轰轰烈烈的往事,远眺宛然在目的遗迹,也足以使世俗之人称快。
  从前,楚襄王让宋玉、景差跟随着同游兰台宫,有一阵清风飒飒吹来。楚王敞开衣襟,迎着风说道:“痛快啊,这阵风!这是我和百姓共同享受的吧。”宋玉说:“这只是大王的雄风,百姓怎么能和您共同享受它啊!”宋玉的话大概有着讽谏的意味。风并没有雌雄的区别,而人却有遇时、不遇时的不同。楚王之所以感到快乐,百姓之所以感到忧愁,这是人本身处境的不同,与风有什么关系呢?世人生活在世间,假如他心中不坦然自乐,那末到哪里不都会感到痛苦和不满吗?假如他达观坦荡,不因外物的影响而伤害自己的性情,那末到哪里不都会感到快乐吗?如今,张梦得君不把贬官当作忧患,利用办理公务的余暇,在山水之间纵情游玩,这表明他的心胸应该有超过常人的地方。即令用蓬草编门,用破甕作窗,他生活其中也不会有什么不快乐的,更何况在长江的清流中洗濯,览观西山的白云,让耳目尽情感受美好的景色,以求得舒心快意呢!如果不是这样,峰峦连绵,沟壑幽绝,森林成片,古木参天,清风回旋其间,明月当空朗照,这些都是使失意的人们悲伤憔悴而感到不能忍受的景色,哪里看得出它们是令人畅快的呢?
  (顾伟列) 
书洛阳名园记后
  〔宋〕李格非
  论曰:洛阳处天下之中,挟殽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而赵魏之走集,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常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必先受兵。予故尝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唐共灭而俱亡者,无余处矣。予故尝曰:“园圃之兴废,洛阳盛衰之候也。”
  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圃之废兴而得,则《名园记》之作,予岂徒然哉?
  呜呼!公卿士大夫方进于朝,放乎一己之私意以自为,而忘天下之治忽,欲退享此乐,得乎?唐之末路是矣!
  ——选自海山仙馆丛书本《洛阳名园记》
  现在我来作一结论:洛阳处于中国的中心,凭藉殽山与渑池的险阻,控制秦川和陇山的要冲,并且充当了赵、魏两地的堡垒,可以说是四方必争之地了。中国若是平安无事还算罢了,一旦发生变乱,洛阳必将首先遭受兵灾。因此我曾经说过:“洛阳的兴盛与衰败,便是中国安定和战乱的预兆啊!”
  当唐代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在东都洛阳建馆舍、置宅第的,不下千有余家;等到它发生动乱的时候,接踵而起的是梁、唐、晋、汉、周的残酷战争。洛阳的池塘竹树,遭到兵车的蹂躏践踏,变成了座座废墟;高大的凉亭、轩敞的水榭,也被烟火焚燎,化成堆堆灰烬。它们都与大唐江山同归于尽,没有剩下一处了。因此我曾经说:“这些园林的兴盛与荒废,便是洛阳繁盛与衰败的预兆啊!”
  既然中国的安定与战乱,从洛阳的盛衰迹象上可以看出来;而洛阳的盛衰,又可以从这些园林废兴的迹象上看出来,那么我写这本《洛阳名园记》,难道是徒劳无益、白费笔墨吗?
  唉,公卿士大夫们正当进用于朝、官高爵显的时候,大都放纵自己的私欲,任意而为,而将天下的治理与荒乱抛在一边。他们想在告老致仕以后安享林园之乐,能够做到吗?有唐一代没落的道路便是前车之鉴啊!
  (徐培均) 
金石录后序
  〔宋〕李清照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赵侯德甫所著书也。取上自三代、下迄五季,钟、鼎、А⒇⑴獭⒁汀⒆稹⒍刂钍叮岜箜佟⑾匀嘶奘恐录#布诮鹗陶叨Ь恚允钦锩ト“帷I献阋院鲜ト酥溃伦阋远┦肥现д撸栽刂?晌蕉嘁印N睾簦∽酝跹摹⒃刂觯榛牒肺抟欤怀び摺⒃。庇氪焙问猓棵洳煌浠笠灰病!
  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作礼部侍郎,候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后二年,出仕宦,便有饭蔬衣綀,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渐益堆积。丞相居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尽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三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尝记崇宁间,有人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当时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留信宿计无所出而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
  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緻,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慄。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翡翠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勅保静欢锩撸t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至靖康丙午岁,侯守淄川,闻金寇犯京师,四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丧南来,既长物不能尽载,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画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后又去书之监本者,画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屡减去,尚载书十五车。至东海,连舻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尚锁书册什物,用屋十余间,期明年春再具舟载之。十二月,金人陷青州,凡所谓十余屋者,已皆为煨烬矣。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复知建康府,己酉春三月罢,具舟上芜湖,入姑熟,将卜居赣水上。夏五月,至池阳,被旨知湖州,过阙上殿。遂驻家池阳,独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戟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涂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痁,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肓。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屦之意。葬毕,余无所之。
  朝廷已分遣六宫,又传江当禁渡。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他长物称是。余又大病,仅存喘息。事势日迫,念侯有妹婿,任兵部侍郎,从卫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往投之。冬十二月,金寇陷洪州,遂尽委弃。所谓连舻渡江之书,又散为云烟矣。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写本李、杜、韩、柳集,《世说》、《盐铁论》,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三代鼎鼐十数事,南唐写本书数箧,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岿然独存。
  上江既不可往,又虏势叵测,有弟迒,任勅局删定官,遂往依之。到台,台守已遁;之剡,出睦,又弃衣被走黄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时驻跸章安。从御舟海道之温,又之越。庚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绍兴辛亥春三月,复赴越;壬子,又赴杭。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侯,便携去,其实珉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赴外庭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並写本书寄剡,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去五六矣。惟有书画砚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常在卧榻下,手自开阖。在会稽,卜居士民钟氏舍。忽一夕,穴壁负五簏去。余悲恸不已,重立赏收赎。后二日,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故知其盗不远矣。万计求之,其余遂不可出,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所谓岿然独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三数种。平平书帖,犹复爱惜如护头目,何愚也耶!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輙校勘二卷,题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
  呜呼,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也!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绍兴二年、玄曜吃滤芳滓装彩姨狻!
  ——选自吕无党抄本《金石录》,参校李文辑《漱玉集》  
  以上《金石录》三十卷是谁的著作呢?是先夫赵德甫所撰的呀。上自三代,下至五代之末,凡是铸在钟、鼎、А⒇⑴獭⒁汀⒆稹⒍厣系奶饧牵约翱淘诟叽笫系南砸宋锖蜕搅忠康氖录!庑┘诮鹗慰痰奈淖止捕Ь恚夹U舜碜忠煳模辛颂『推菲馈I献阋院鲜ト说牡赖卤曜迹履芄欢┱饭偈蟮模饫锒技窃亓耍梢猿频蒙夏谌莘岣涣耍“Γ源犹拼耐跹挠朐卦獾缴鄙碇鲆院螅榛芳负跏且谎幕跎欢撕歪剿嫉那备旁に嫉摹蹲蟠否保菜坪趺挥惺裁辞稹C逅洳幌嗤髯允艿降拿曰笤蚴且谎难健
  徽宗建中靖国元年,我才嫁给赵氏。当时先父在做礼部员外郎,丞相公公在做礼部侍郎,我夫明诚年方二十一岁,正在太学做学生。赵、李两家本是寒族,向来清贫俭朴。每月初一、十五,明诚都请假出去,把衣服押在当铺里,取五百铜钱,走进大相国寺,购买碑文和果实。回到家中,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一边展玩碑文,一边咀嚼果实,自己觉得很象远古时代葛天氏的臣民那样自由和快乐。后二年,明诚出仕做官,便立下即使节衣缩食,也要游遍辽远的地方,把天下的古文奇字全部搜集起来的志愿。日积月累,资料越积越多。丞相在政府工作,亲戚故旧中也有人在秘书省的,常常有《诗经》以外的佚诗、正史以外的逸史,以及从鲁国孔子旧壁中、汲郡魏安釐王墓中发掘出来的古文经传和竹简文字,于是就尽力抄写,渐渐感到趣味无穷,以至欲罢不能。后来偶而看到古今名人的书画和夏、商、周三代的奇器,也还是脱下衣服把它买下来。曾记得崇宁年间,有一个人拿来一幅南唐徐熙所画的《牡丹图》,要二十万钱才肯卖。当时就是贵家子弟,要筹备二十万铜钱,谈何容易啊!我们把它留了两夜,终于因为想不出法子而还给了他。我们夫妇俩为此惋惜怅惘了好几天。
  后来我们回青州故乡闲居了十年。仰有所取,俯有所入,衣食有了富裕。明诚又接连做了莱州和淄州的太守,把他的全部薪俸拿出来,从事书籍的刻写。每得一本,我们就一起校勘,整理成集,题上书名。得到书画和彝、鼎等古代酒器,也摩挲把玩或摊开来欣赏,指摘上面的毛病。每晚以烧完一枝蜡烛为准。因此所收藏的古籍,都能做到纸札精致,字画完整,超过许多收藏家。我天性博闻强记,每次吃完饭,和明诚坐在归来堂上烹茶,指着堆积的书史,说某一典故出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猜中与否决定胜负,作为饮茶的先后。猜中了,便举杯大笑,以至把茶倒在怀中,起来时反而饮不到一口。甘心在这个环境中过一辈子了!所以我们虽处于忧患贫穷之中,而胸中的志愿从没有屈服过。收书的任务既已完成,就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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