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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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杀-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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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度缺氧,意识已近迷离,忽闻水声惊起,人已被抱上了岸。
  那黑衣人抱着他,脸上神色挣扎,刚要伸手探他的鼻息,腋下忽然一麻,身体便失去了知觉。
  “你……”黑衣人瞳孔骤然放大,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是那个人的眼神,不同往日,因为太过决绝让人觉得冰冷。
  …
  转眼两日已过,三天之后便是武林大会。
  断水崖下的酒楼全部爆满,有找不到落脚地的帮派干脆直接带人驻扎进了山里。
  萧天翊站在窗边,脸上戴着的是慕君怀的人皮面具,整个人的安静与酒楼欢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门突然轻晃了一下,再阖上时屋里已多了一个人。
  女子本就玲珑娇小,半月未见竟然又瘦了一圈,他跪在男人身后,半响没有出声。
  “准备好了吗?”萧天翊没有回头,淡淡的一句却让女子的心蓦地一沉。
  白雪恭敬的埋下头,“秉谷主,李逸孟在东边埋伏了三千人手,我们的人在西,人数虽不及他,但论实力,足以一搏。只要等李逸孟靠柳杏生制住六派之人,我们便可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李逸孟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个太子会与自己为敌,而柳杏生更是相信他已带林正楠退隐,出其不意反戈一击,六派定,患臣除,平衡江湖与朝野的势力,再将真正安稳的天下交给那个和自己有半分血缘的人。
  只是怕就怕人算不如天算。
  白雪见男人沉思无话,怯生生抬起头,“谷主还不能原谅我吗?”
  萧天翊一怔,思绪被拉回来,“下去吧。”
  “谷主……”
  “我累了。”又是淡淡一句,话中之意无需道破。
  白雪走的时候动作有些大,门晃了很久才停下,烛光被割成一道一道,映在萧天翊的侧脸上。他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聚在酒馆门前喝酒打混的各派弟子,现在还是称兄道弟的朋友,可是武林大会的锣鼓一响,剑起刀落,便一个都不认识一个。
  他抬手在窗上扣了一串音,一遍过后却不见影卫的影子,又扣了一遍,眉头已紧紧的蹙起。
  照吩咐,影卫每天需来报告一次林正楠的行踪,如今是出发的第二日,报告的人却没有出现。
  “楠儿。”对着空气低低唤了一声,回答的只有夏夜蝉鸣。
  断水崖下,另一家酒馆。
  林江书与傅如海对坐在桌边,子淳在一旁给二人添茶。
  窗子一动,一道人影翻身进屋,屋内三人诧异抬头,不待他们发问,那人在脖颈处一掐,一张人皮面具落在手里。
  “楠儿!”林江书欣喜的拉过林正楠的手。
  “爹。”林正楠笑道,又向另外二人点点头,“傅先生,子淳。”
  林江书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傅如海和子淳也围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信上说朝廷的人要在武林大会上动手,消息可靠吗?那个萧天翊……”
  林正楠将他打断,“情况复杂,你们有没有按我说的做?”
  林江书点点头,半个月前他们忽然收到林正楠的信,信上说朝廷的人以武林大会为饵,企图将江湖中人一网打尽,复辟旧朝。信上林正楠让他们暗中组织人手,并尽力说服各派放下之前恩怨,合力一搏。
  林江书过去声望颇高,愿意为他效力的帮派不少,只是其他五大派的掌门私欲过重,不仅不听他的劝,反而将他嘲笑一番,说他想用这样拙劣的伎俩掩人耳目,妄图将通慧集占为己有。
  情况大致和自己估料得差不多,林正楠沉思片刻,将眼下局势在心里细细审度了一番。他们最大的对手是纪阕,那一方势力的目的远没有复辟王朝那么简单,灭六派平江湖以报亡朝之恨,若真如此,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堂主。”子淳推过一杯茶,林正楠接过,摸了摸他的脑袋,“爷爷在堂内住得还好吗?”
  “有师兄他们照料,爷爷很好。”子淳咬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堂主,萧谷主真的……”
  他还记得那日在燕京皇城,萧天翊对他起手为誓定要护林正楠周全,还有那毫不避讳的深深一吻。
  想到这,子淳心里一酸,面上的神情也随之黯然。林正楠怎不知他心中所想。
  只是那个人,那个人又想要什么?朝堂,江湖,还是天下?
  不禁苦笑,纪太子,你将我这个武林盟主瞒得好苦。你说想和我远离是非,我答应了,可是你放不下你的天下大计。那我呢?你将我这个武林盟主置于何处?
  你有你的仇要复,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纹身处又是一痛,他隔着衣袖摩挲那株红梅。这是个错误吧,又或者只是个笑话。
  没有回答子淳的问题,他将人皮面具重新戴好,眸中平静无澜。
  “爹,傅先生,剩下的事务必按计划进行。”
  “那你呢?”林江书追问。
  林正楠笑笑,“楠儿要先去燕京皇宫救一个人。”
  


☆、第七十一章 卧虎初擂

  天是好天,澄澈如洗。山是好山,黛色如墨。
  断水崖,卧龙台。主擂四周已摆下看席,依门派声望高低一路排下。六大派无疑占得最佳位置,座榻是上好的桃木软榻,枕手包的是四季恒温的贡品天蚕。只是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格局不同往日,介于六派与位居次席的十二派之间又多了一处席位,布置考究,丝毫不逊色于其上六派。
  那处席位的珠帘动了动,依稀可见榻上半卧男子的身形。
  柳杏生捏了捏额角,这几日练功练得有些急进,两眼时而看不清东西。腹下提气,倚靠通慧功强聚起的内力愈发厚重霸道,想来功力又精进了几分。驾驭这心法按常理至少一年,他却只用了短短三月。剑走偏锋,不得不说险。
  有随从匆匆附耳。
  “秉太子,人已到。”
  短短几字已让柳杏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最终萧天翊还是没能兑现诺言,带着那个人远走高飞。其实最开始他也不过想搏一搏,倘若真能为那个人挡下一切最好,不能,那便注定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同时也失去一切。
  抬唇苦笑,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那随从还站在原地,似乎话未秉完。
  “不过只来了一个。”
  柳杏生抬手,示意那人将话说明。
  “李大人以大金牙的名义向澜笙阁下了请战贴,萧天翊代澜笙阁出战,而在他们一行人中并没有看到林正楠。”
  “哦?”细细一想,心下忽而明了。萧天翊,原来你也在赌。
  不过这一次,我倒希望你赢。
  …
  断水崖下,客栈前的官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明日就是武林大会,凡是报了名的门派今天必须驻扎进卧龙台,报道抽签下生死状,然后再决定比武出场的顺序。
  萧天翊将擦拭好的佩剑收回鞘中,敲门声又起,已是楚啸派来催他上路的第三个小厮。正想去开门,窗户忽然一动,而后响起一串敲打之声。
  “进来。”萧天翊眸光一亮。
  黑衣人翻身进屋敛首而跪,开口就道,“谷主恕罪。”
  “出什么事了?”萧天翊打量地上的人。
  那人接着道,“属下这几日被人跟踪,怕生事端,今天才来见谷主。”
  “被人跟踪?”萧天翊挑眉,“什么人?”
  黑衣人将头埋得更低,“属下无能,并未查清。”
  眉峰一蹙,心中有所顾忌,却又无从深究,“算了,没暴露就好。他呢……”说到这,眉宇间的紧绷居然有几分松动,“这几日,他可有什么动作?”
  “林正楠这几日未出澜笙阁半步。”黑衣人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未出半步。
  简简单单四个字竟然如此宽慰人心。
  萧天翊将地上的影卫看了一会,门口催促之声又响。
  “慕公子,楚先生催您快些上路,今天走官道的人太多,再晚恐怕要耽误了时辰。”门口小厮说得战战兢兢,估计已被楚啸训了多次。
  “知道了,这就来。”萧天翊道,随即又压下声吩咐面前的影卫,“你下去吧,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影卫匆匆退下。
  行至暮时,冗长的队伍才陆陆续续的上了断水崖。同行之人多是小派,别说没有坐席,就连想要占一席之地安置家当都得靠运气。澜笙阁不是正规帮派更不招人待见,他们几个人只能和一些杂枝末流挤在卧龙台尾处的小土堆上休息。好在处境相似,这些人都能体会彼此艰辛,相互之间照应有加,也算相处的十分融洽。
  楚啸抽签回来,心情似乎不佳,见赋儿已在萧天翊腿边睡熟,才按下心头躁意也在一旁轻轻的坐了。
  萧天翊递去水壶,顺便瞥了一眼签上的数字。
  廿九,位置靠后,确实少了优势。
  楚啸喝完水擦了擦嘴,回头见萧天翊脸上神色淡淡,在想什么心事。
  “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凌云帮根本没有大金牙这个人。”楚啸道。
  萧天翊转头看他,听他提到大金牙才想起楚啸叫他参加武林大会的最初目的。
  “哦?”他配合着疑问。
  楚啸脸上浓云密布,“以前他都打着凌云帮的旗号招摇过市,一打听才知道,不仅凌云帮没有这个人,花名册上也根本找不到大金牙这个人。”
  萧天翊皱皱眉,大金牙下了请战贴却又不在参赛的花名册上,这前后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他倒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本来替澜笙阁参赛就是受了楚啸的要挟,王昱州的仇必报,但这一次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也许大金牙只是他的别号,先生不要疑虑,见到此人,我一定将他手刃替王老报仇。”他安慰道。
  一夜休息无话,朝日爬上山头,在卧龙台上洒下一片暖色。
  “哐、哐、哐”
  三声金锣声响,露天下睡得横七竖八的小派帮众一个打挺全都醒了过来。金锣开场,这是武林大会开始的讯号。
  萧天翊靠着树浅眠了一夜,听到锣声也微微睁了眼。其他人早已围拢到卧龙台边,一脸羡慕的看那些有坐席的门派有声有势的款款入座。大门派都有统一住所,不用像他们这样在外头挨冷受冻。
  萧天翊朝台上看去,一眼就看到许多熟面孔。故作姿态摆着一副尊者模样的是肖荆生,面容清冷对周围人不咸不淡的是谷心萝,身着袈裟手持念珠的是玄空,另一边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
  他看过去,目光忽而热烈。那男子穿一身青衫,没有带兵器只拿了一把素雅的绢扇,面上带笑,眉宇间风轻云淡,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不偏不倚拿捏有寸。
  林江书,昏睡了四年声望依旧不减。
  萧天翊将他看了很久,明明不是那个人,举手投足间总能让他看到另一个影子。
  收回视线,目光却又瞥见一人。那人紫袍加身金冠束发,见到各派掌门无论地位高低总是抱拳施礼,面上笑容诚恳真挚,乍一看竟让人顿生亲近之心。
  那人抬眸目光和他相撞,片刻之后,竟也对他款款施了一礼。周围本有人在看,见纪阕对着一个无名小卒谦客至此,莫不朝萧天翊投去惊讶与疑惑的目光。
  萧天翊垂眸,心中第一次少了分面对那人的坦然。
  所有人都入了座,又是一声锣响,礼官走上卧龙台照例宣读比赛的规矩。他念得慷慨激昂,虽都是些成词滥调,底下的人倒是颇有耐性的等他说完。等礼官一下台,上身赤^裸头系红带的护场就将两排兵器抬上擂台,这一下众人的眼里都隐隐有了些兴味,只待号角一响,比试即可开始。
  却在此时,又有一白眉老者捻着细长的胡子优哉游哉的踱上了擂台。
  台下一片哗然。
  “那不是曲亭鹤吗?”
  “神医不是隐居陀曼谷吗,怎么到武林大会来了?”
  “什么什么?那就是鬼手神医曲亭鹤?”
  底下讨论的热闹,话题中心那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左右瞅瞅,忽而无奈的摇摇头,又老气郁结的叹了口气,众人看得心头一凉。要知道,自古医者摇头叹气那都是和人命挂钩的。
  “还不快给神医看座!”刚下台的礼官又匆匆折身而返,将一边不明就里的护场一通问骂。
  不多时一张铺着云锦薄被的桃木软塌已摆在了曲亭鹤身后。曲神医刚刚还愁容挂面的老脸忽而一亮,变化之快看得底下众人的舌头集体打结。
  “师傅,这老头好好玩,就为了张椅子耍小孩子脾气。”赋儿刚刚睡醒,一手拉着萧天翊的衣摆,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说话时还带着十足的迷糊劲。
  萧天翊摸摸身边人的脑袋,王昱州死后,赋儿不知哭闹了多少日,往日的活泼劲再也没了。这次参加武林大会,楚啸说什么也不放心把赋儿一人留在澜笙阁,这才把这几岁大的小人儿带到了这鱼龙混杂的地方。
  萧天翊也打趣道,“赋儿可不要和这老头学,不然你爹又不给你好果子吃了。”
  他二人说话声不大,只是在场高手哪个不是耳目通明?别说是这窃窃之声,就是方圆百里内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他们若是想听也一定听得到。
  果然就见看席上的大派弟子向他们投来不善目光。
  又听一清脆童声道,“那边两个人乱说什么,好好的在背后嚼我师傅的舌头根子做什么!”
  赋儿本就给台上那些人的眼神怔住了,忽然又听一童声呵斥,他循声望去,见那曲神医身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个孩子,看模样比他大不了多少,只是那怒目圆睁粉拳挥动的样子在这压抑的气氛下可怖异常。他被一怔又是一吓,竟然一头扑进萧天翊怀里呜咽了起来。
  杜衡很不是滋味的摸摸脸,腹诽道小爷我年纪虽小长得也算风流倜傥,你这蔫吧菜似的小屁孩怎么看了一眼就哭了。
  曲亭鹤用胳膊捣捣身边的小弟子,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为老不尊,气得杜衡把嘴一扁,谁都不搭理了。
  “那日醒后走得仓促,还未向神医好好道谢,江书这里给神医赔礼了。”林江书起身朝台上曲亭鹤施了谢礼。
  曲亭鹤吹吹胡子道,“药钱我也不跟你收了,叫你那老情人有空多给我捎两壶好酒就好了。”
  林江书淡淡一笑,其他人倒是神情复杂。
  曲亭鹤丝毫没觉得自己话有不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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