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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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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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王
  这一次再度加冕的一部分理由,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我想这些理由都是很有力的;等我的忧虑减除以后,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更有力的理由。现在你们只要向我提出任何改革的建议,你们就可以看出我是多么乐于采纳你们的意见,接受你们的要求。
  彭勃洛克
  那么我就代表这里的一切人们,说出他们心里所要说的话;为我自己、为他们,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我们大家都密切关怀的陛下的安全,我们诚意地要求将亚瑟释放;他的拘禁已经引起啧啧不满的人言,到处都在发表这样危险的议论:照他们说起来,只有做了错事的人,才会心怀戒惧,要是您所据有的一切都是您的合法的权益,那么为什么您的戒惧之心要使您把您的幼弱的亲人幽禁起来,用愚昧的无知闭塞他的青春,不让他享受一切发展身心活动的利益?为了不让我们的敌人利用这一件事实作为借口,我们敬如陛下所命,提出这一个要求:他的自由;这并不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利益,我们的幸福是有赖于陛下的,他的自由才是陛下的幸福。
  赫伯特上。
  约翰王
  那么很好,我就把这孩子交给你们教导。赫伯特,你有些什么消息?(招赫伯特至一旁。)
  彭勃洛克
  这个人就是原定要执行那流血惨案的凶手,他曾经把他的密令给我的一个朋友看过。他的眼睛里隐现着一件万恶的重罪的影子;他那阴郁的脸上透露着烦躁不安的心情。我担心我们所害怕的事情他已经奉命执行了。
  萨立斯伯雷
  王上的脸色因为私心和天良交战的缘故,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白,正像信使们在兵戎相见的两阵之间不停地奔跑。他的感情已经紧张到快要爆发了。
  彭勃洛克
  当它爆发的时候,我怕我们将要听到一个可爱的孩子惨遭毒手的消息。
  约翰王
  我们不能拉住死亡的铁手;各位贤卿,我虽然有意允从你们的要求,可惜你们所要求的对象已经不在人世;他告诉我们亚瑟昨晚死了。
  萨立斯伯雷
  我们的确早就担心他的病是无药可医的。
  彭勃洛克
  我们的确早就听说这孩子在自己还没有觉得害病以前,就已经与死为邻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在今生,还是在来生,总会遭到报应的。
  约翰王
  你们为什么向我这样横眉怒目的?你们以为我有操纵命运的力量,支配生死的威权吗?
  萨立斯伯雷
  这显然是奸恶的阴谋;可惜身居尊位的人,却会干出这种事来。好,愿你王业昌隆!再会!
  彭勃洛克
  等一等,萨立斯伯雷伯爵;我也要跟你同去,找寻这可怜的孩子的遗产,一座被迫葬身的坟墓便是他的小小的王国。他的血统应该统治这岛国的全部,现在却只占有三呎的土地;好一个万恶的世界!这件事情是不能这样忍受下去的;我们的怨愤将会爆发,我怕这一天不久就会到来。(群臣同下。)
  约翰王
  他们一个个怒火中烧。我好后悔。建立在血泊中的基础是不会稳固的,靠着他人的死亡换到的生命也决不会确立不败。
  一使者上。
  约翰王
  你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怖,你脸上的血色到哪儿去了?这样阴沉的天空是必须等一场暴风雨来把它廓清的;把你的暴风雨倾吐出来吧。法国怎么样啦?
  使者
  法国到英国来啦。从来不曾有一个国家为了侵伐邻邦的缘故,征集过这样一支雄厚的军力。他们已经学会了您的敏捷的行军;因为您还没有听见他们在准备动手,已经传来了他们全军抵境的消息。
  约翰王
  啊!我们这方面的探子都在什么地方喝醉了?他们到哪儿睡觉去了?我的母亲管些什么事,这样一支军队在法国调集,她却没有听到消息?
  使者
  陛下,她的耳朵已经为黄土所掩塞了;太后是在四月一日崩驾的。我还听人说,陛下,康斯丹丝夫人就在太后去世的三天以前发疯而死;可是这是我偶然听到的流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约翰王
  停止你的快步吧,惊人的变故!啊!让我和你作一次妥协,等我先平息了我的不平的贵族们的怒气。什么!母后死了!那么我在法国境内的领邑都要保不住了!你说得这样确确实实的在这儿登陆的那些法国军队是受谁节制的?
  使者
  他们都受太子的节制。
  约翰王
  你这些恶消息已经使我心神无主了。
  庶子及彼得·邦弗雷特上。
  约翰王
  呀,世人对于你所干的事有些什么反响?不要用更多的恶消息塞进我的头脑,因为我的头里已经充满了恶消息。
  庶子
  要是您害怕听见最恶的消息,那么就让那最不幸的祸事不声不响地降在您的头上吧。
  约翰王
  原谅我,侄儿,意外的祸事像怒潮般冲来,使我一时失去了主意;可是现在我的头已经伸出水面,可以自由呼吸了,无论什么人讲的无论什么话,我都可以耐心听下去。
  庶子
  我所搜集到的金钱的数目,可以说明我在教士们中间工作的成绩。可是当我一路上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到处的人民都怀着诞妄的狂想,谣言和无聊的怪梦占据在他们的心头,不知道害怕些什么,可是充满了恐惧。这儿有一个预言者,是我从邦弗雷特的街道上带来的;我看见几百个人跟在他的背后,他用粗劣刺耳的诗句向他们歌唱,说是在升天节⑦的正午以前,陛下将要除下王冠。
  约翰王
  你这愚妄的梦想者,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彼得
  因为我预知将会发生这样的事实。
  约翰王
  赫伯特,带他下去;把他关起来。他说我将要在那天正午除下我的王冠,让他自己也就在那时候上绞架吧。留心把他看押好了,再回来见我,因为我还要差遣你。(赫伯特率彼得下),啊,我的好侄儿,你听见外边的消息,知道谁到了吗?
  庶子
  法国人,陛下;人们嘴里都在谈论这件事。我还遇见俾高特勋爵和萨立斯伯雷伯爵,他们的眼睛都像赤热的火球,带领着其余的许多人,要去找寻亚瑟的坟墓;据他们说,他是昨晚您下密令杀掉的。
  约翰王
  好侄儿,去,把你自己插身在他们的中间。我有法子可以挽回他们的好感;带他们来见我。
  庶子
  我就去找寻他们。
  约翰王
  好,可是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啊!当异邦的敌人用他们强大的军容侵凌我的城市的时候,不要让我自己的臣民也成为我的仇敌。愿你做一个脚上插着羽翼的麦鸠利,像思想一般迅速地从他们的地方飞回到我的身边。
  庶子
  我可以从这激变的时世学会怎样迅速行动的方法。
  约翰王
  说这样的话,不愧为一个富于朝气的壮士。(庶子下)你也跟他同去;因为也许他需要一个使者在我和那些贵族之间传递消息,你就去担任这件工作吧。
  使者
  很好,陛下。(下。)
  约翰王
  我的母亲死了!
  赫伯特重上。
  赫伯特
  陛下,他们说昨晚有五个月亮同时出现:四个停着不动,还有一个围绕着那四个飞快地旋转。
  约翰王
  五个月亮!
  赫伯特
  老头儿和老婆子们都在街道上对这种怪现象发出危险的预言。小亚瑟的死是他们纷纷谈论的题目;当他们讲起他的时候,他们摇着头,彼此低声说话;那说话的人紧紧握住听话的人的手腕,那听话的人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滚动着眼珠,作出种种惊骇的姿态。我看见一个铁匠提着锤这样站着不动,他的铁已经在砧上冷了,他却张开了嘴恨不得把一个裁缝所说的消息一口吞咽下去;那裁缝手里拿着剪刀尺子,脚上趿着一双拖鞋,因为一时匆忙,把它们左右反穿了,他说起好几千善战的法国人已经在肯特安营立寨;这时候旁边就有一个瘦瘦的肮脏的工匠打断他的话头,提到亚瑟的死。
  约翰王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恐惧充塞我的心头?为什么你老是开口闭口地提到小亚瑟的死?他是死在你手里的;我有极大的理由希望他死,可是你没有杀死他的理由。
  赫伯特
  没有,陛下!您没有指使我吗?
  约翰王
  国王们最不幸的事,就是他们的身边追随着一群逢迎取媚的奴才,把他们一时的喜怒当作了神圣的谕旨,狐假虎威地杀戮无辜的生命;这些佞臣们往往会在君王的默许之下曲解法律,窥承主上的意志,虽然也许那只是未经熟虑的一时的愤怒。
  赫伯特
  这是您亲笔写下的敕令,亲手盖下的御印,指示我怎样行动。
  约翰王
  啊!当上天和人世举行最后清算的时候,这笔迹和这钤记将要成为使我沦于永劫的铁证。看见了罪恶的工具,多么容易使人造成罪恶!假如那时你不在我的身旁,一个天造地设的适宜于干这种卑鄙的恶事的家伙,这一个谋杀的念头就不会在我的脑中发生;可是我因为注意到你的凶恶的面貌,觉得你可以担当这一件流血的暴行,特别适宜执行这样危险的使命,所以我才向你略微吐露杀死亚瑟的意思,而你因为取媚一个国王的缘故,居然也就恬不为意地伤害了一个王子的生命。
  赫伯特
  陛下——
  约翰王
  当我隐隐约约提到我心里所蓄的念头的时候,你只要摇一摇头,或者略示踌躇,或者用怀疑的眼光瞧着我,好像要叫我说得明白一些似的,那么深心的羞愧就会使我说不出话来,我就会中止我的话头,也许你的恐惧会引起我自己心中的恐惧;可是你却从我的暗示中间懂得我的意思,并且用暗示跟我进行罪恶的谈判,毫不犹豫地接受我的委托,用你那粗暴的手干下了那为我们两人所不敢形诸唇舌的卑劣的行为。离开我的眼前,再也不要看见我!我的贵族们抛弃了我;外国的军队已经威胁到我的国门之前;在我这肉体的躯壳之内,战争和骚乱也在破坏这血液与呼吸之王国的平和,我的天良因为我杀死我的侄儿,正在向我兴起问罪之师。
  赫伯特
  准备抵抗您那其余的敌人吧,我可以替您和您的灵魂缔结和平。小亚瑟并没有死;我这手还是纯洁而无罪的,不曾染上一点殷红的血迹。在我这胸膛之内,从来不曾进入过杀人行凶的恶念;您单凭着我的外貌,已经冤枉了好人,虽然我的形状生得这般丑恶,可是它却包藏着一颗善良的心,断不会举起屠刀,杀害一个无辜的小儿。
  约翰王
  亚瑟还没有死吗?啊!你赶快到那些贵族们的地方去,把这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平息怒火,重尽他们顺服的人臣之道。原谅我在一时气愤之中对你的面貌作了错误的批评;因为我的恼怒是盲目的,在想像之中,我的谬误的眼睛看你满身血迹,因此把你看得比你实际的本人更为可憎。啊!不要回答;快去把那些愤怒的贵族们带到我的密室里来,一分钟也不要耽搁。我吩咐你得太慢了;你快飞步前去。(各下。)
  第三场 同前。城堡前
  亚瑟上,立城墙上。
  亚瑟
  城墙很高,可是我决心跳下去。善良的大地啊,求你大发慈悲,不要伤害我!不会有什么人认识我;即使有人认识,穿着这一身船童的服装,也可以遮掩我的真相。我很害怕;可是我要冒险一试。要是我下去了,没有跌坏我的肢体,我一定要千方百计离开这地方;即使走了也不免一死,总比留着等死好些。(跳下)嗳哟!这些石头上也有我叔父的精神;上天收去我的灵魂,英国保藏我的尸骨!(死。)
  彭勃洛克,萨立斯伯雷及俾高特上。
  萨立斯伯雷
  两位大人,我要到圣爱德蒙兹伯雷去和他相会。那是我们的万全之计,在这扰攘的时世中,这样一个善意的建议是不可推却的。
  彭勃洛克
  那封主教的信是谁送来的?
  萨立斯伯雷
  茂伦伯爵,一位法国的贵人,他在给我的私信里所讲起的太子的盛情,要比这信上所写的广大得多哩。
  俾高特
  那么让我们明天早上去会他吧。
  萨立斯伯雷
  我们应该说在明天早上出发;因为,两位大人,我们要赶两整天的路程,才可以谈得到相会哩。
  庶子上。
  庶子
  难得我们今天又碰见了,列位愤愤不平的大人们!我奉王上之命,请列位立刻前去。
  萨立斯伯雷
  王上已经用不着我们了;我们不愿用我们纯洁的荣誉,文饰他那纤薄而污秽的外衣,更不愿追随在那到处留下血印的足跟之后。你回去这样告诉他吧;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丑恶真相了。
  庶子
  随你们怎样想都可以,我总以为最好还是说两句好话。
  萨立斯伯雷
  替我们说话的是我们的悲哀,不是我们的礼貌。
  庶子
  可是你们的悲哀是没有理由的,所以你们应该保持你们的礼貌。
  彭勃洛克
  足下,足下,愤怒是有它的权利的。
  庶子
  不错,它的唯一的权利是伤害它自己的主人。
  萨立斯伯雷
  这儿就是监狱。(见亚瑟)什么人躺在这儿?
  彭勃洛克
  死神啊!你把这纯洁而美好的王子攫夺了去,你可以骄傲起来了。地上没有一个窟窿可以隐藏这一件恶事。
  萨立斯伯雷
  那杀人的凶手好像也痛恨他自己所干的事,有意把它暴露在众目之前,鼓动人们为死者复仇。
  俾高特
  也许当他准备把这绝妙的姿容投下坟墓的时候,忽然觉得那寒伧的坟墓不配容纳这样一具高贵的尸身。
  萨立斯伯雷
  理查爵士,你觉得怎样?你有没有看到过、读到过,或是听到过这样的事?你能够想到这样的事吗?虽然你已经亲眼看见了,你能够想像果然会有这样的事在你眼前发生吗?要是你没有看见这种情形,你能够想像一件同样的事实吗?这是突破一切杀人罪案的最高峰,瞪目的愤怒呈献于怜悯的泪眼之前的一场最可耻的惨剧、一件最野蛮的暴行、一个最卑劣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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