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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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金钢(刘流)-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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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解文华说的这几句话真算不错,不过这伙人是不大理会这种人情的。听他这样一说,反倒闹得更欢了:“哈!老丈人说话啦!嘿!这可真是新鲜事儿,老丈人押新娘子的轿。不光是押轿,还吃了醋哩!说句时兴的话儿吧:你俩是什么关系?坦白坦白!”解文华一听,立时就给弄了个大红脸,一声不吭,扭头就躲出屋去了。
  这时候,屋里闹得更欢,差点儿没有把小凤的衣裳给扒了。闹得刁世贵的爹跟他叔叔也觉着难过,止不住喃喃地骂街。这功夫,刁世贵进来了,一看这种难堪的情形,把脸都气白了:“混蛋!混蛋!他妈的!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在我的脸上抹屎啊!看着我好欺负吗?谁瞧得起我就在这儿好好儿地呆会儿,瞧不起我就滚他娘的蛋!”这些伪军士兵们,叫他这一顿臭骂,骂得跟溜狗儿一样,一个一个都溜走了。连伪大乡公所的人们,也都跟出了屋来,这才算是解了小凤儿的围。可是,她还哭个不止。这顿喜饭她连看都没有看。
  功夫不大,天就到了正晌午,刁世贵的狐朋狗友,差不多都来了,道了喜,就在各屋和院子里头,摆好了一桌一桌的酒席,一匹坐下,让吃让喝,划拳行令,又说又笑,高谈阔论。吹打班在门口上也奏起喜乐来了。一直到半后晌的时候,这才喝罢吃饱,都要各回各家,看来这喜事就算过了,不想这时候,又来了客人。
  这客人是谁呢?就是刁世贵的把兄弟,也是他的上司,高铁杆儿。他为什么这样晚了才来呢?这家伙向来就是行动诡秘,光怕有游击队打了他的伏击,所以他才来得这样晚。他这一来,可就又热闹了:他带来了五个护兵,还有一个班的伪军。真没有想到,还来了个日本官儿。这个日本官儿,就是给他当顾问的宪兵小队长。他也要来收买伪军的人心,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他是要让伪军们看看,大日本皇军对伪警备队是如何的重视。
  他们这一来,刁世贵自然是要待为上宾,重整酒席,又是忙个不了,一直待到黑天以后才开始喝酒。
  啊!这是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刁万成急忙回家,把这个情况报告了田耕。田耕听了之后,也觉得惊奇,就又重新考虑对付他们的办法……
  。正在这个当口儿,从墙头上爬过一个人来。这个人的行动真是比猫还轻巧。来到窗外,轻轻地叫了一声:“万成”。
  刁万成听着耳熟,急忙出去领进屋来。田耕一见,这不是肖飞吗?互相一搭话,这才辨别出来,他不是肖飞,而是肖飞的哥哥肖骋。
  肖骋他们哥俩的长象性格全都差不多,只是比肖飞大两岁。说起来,他们这一家很有意思:肖飞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哥肖驰,二哥肖骋。大姐肖云,二姐肖冰。象貌、作风、心性、脾气全都相似,都是共产党员,都在部队里工作。
  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老地下党员,现在都在抗日政府里担任重要职务。他们这一家真称得起是革命家庭。这是几句插话,本来没有在这儿说的必要,不过是在这儿略提一提,以后说着方便而已。
  肖骋到这儿来干什么呢?因为他是军分区武工队的小队长,他专为刁世贵结婚这事来的。
  也许有人不知道这武工队是干什么的?
  武工队是武装工作队,一般的也就是六七十个人、七八十个人。有的分为三个小队,有的分为两个小队。它的任务,简单说就是:打击敌伪军,消灭罪大恶极的汉奸特务,摧毁伪政权,保护和开展群众的抗日工作。这支不大的队伍直属军分区领导,常常在敌伪大据点和重要城镇的内外活动,可以单独地作任何战斗决定。参加这里边工作的人员,是从各方面选拔来的,个个都是文武双全。要文的:是能唱歌,能演戏,开会时能对群众演讲,能够宣传鼓动,有的还能够画漫画,写标语。要武的:不光是懂得战术,有战斗经验,平常的武器还样样精通,个人的战斗技术更要熟练,差不多都象肖飞那样条件。所以说:小小武工队,能抵千万兵。这样的武工队,本来在“五一”反“扫荡”以前还没有,这是党根据反“扫荡”开始后冀中平原的需要建立起来的。在主力部队撤走以后,军区就从山里头派来了这样一支一支的战斗武装。这些武工队可把敌人搞得不轻!敌伪要是一提起武工队来,真是吓得头疼。
  那么,小李庄一带敌人这样猖狂,为什么不来个武工队打一打呢?因为这样的武工队并不太多,不可能哪儿要哪儿有。再说,何止小李庄一带这样残酷?其他还有许多地方也是如此。这就更加不可能到处都有武工队。
  肖骋他们本来是在县城周围活动的,知道这几天桥头镇附近很需要给敌伪一个打击,挫折他们的凶焰。在前天晚上,肖骋才接受了队长的命令,带着他的一个小队,来到桥头镇的外边。昨天得知刁世贵结婚的消息,今天又侦察到高铁杆儿的诡秘行动,这才带着他的小队跟踪前来。他把队伍隐蔽在村外高粱地内,他自己越墙而入,来找刁万成,无意中在这儿碰见田耕。
  因为田耕是县委书记,肖骋把他的打算对田耕谈了谈,要听听田耕的意见。原来他打算趁他们喝酒或是闹洞房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冲进去,一阵猛打,把高铁杆儿和日本宪兵小队长,还有刁世贵,带高铁杆儿的护兵一勺儿烩了。要说这不是作不到的事情。可是田耕当时没有同意。
  田耕这人慎重啊!因为他已经知道:高铁杆儿带来的一个伪军班,现在分头把守着两头的街门。他的五个护兵,在房上站着两个,在大门口站着两个,还有一个不离他的左右。
  刁世贵的两个伪军,也是换着班站岗。再说,高铁杆儿和刁世贵也都是老奸巨猾,身上总是不离武器。要是打不好,不但是武工队要受损失,这个村子也不能再作隐蔽工作的堡垒,全村的老百姓也要跟着受损失。因此,他没有同意。正在这时,齐英和金月波也都来了,都参加了田耕和肖骋的讨论;都同意田耕的意见。田耕又把对敌伪政策的精神讲了讲,最后肖骋才表示:“好,田耕同志,你决定吧。”
  田耕知道:高铁杆儿是白了尾巴尖子的汉奸,他的行动是很诡秘的,说不定这会儿的情况又有变化。现在天还很早,还需要再侦察侦察。侦察回来,再作决定。他这才让金月波把监视哨设在房上;让肖骋把队伍带进来;让刁万成再去侦察敌人的详细情况。他们就各自领命而去。
  刁万成急忙又去侦察。
  怎么侦察呢?他还是以伪自卫团团长的职务,假装着是尽心保护高铁杆儿他们的安全,又来到刁世贵家,问长问短,左右照顾,借着机会,在各处仔细的观察。刁万成一看:
  刁世贵喝酒喝得已经通身大汗,面如红纸一般,和他同桌共饮的只剩了一个伪大乡长。高铁杆儿和日本宪兵小队长已经离了席。
  他俩为什么要离席呢?
  原来是他们要新娘子同餐共饮。小凤儿是说什么也不干,高铁杆儿一看不行,就退一步又要新娘子给他斟一杯酒。小凤儿还是坚决不肯。要说小凤这个姑娘,也真有点儿倔强,从昨天晚上滴水未进,眼泪不干,连半句话也没有出口。她越想越觉腻歪,越看这些伪人员越不顺眼。她觉得,要跟这号人们在一块儿生活,那不如趁早儿死了好!不管解文华对她再怎样地安慰哄劝,她就象堵上耳朵一样,是一个字也听不进来。你想:小凤儿是这样地心不在肝神不附体,她怎么能给铁杆儿汉奸和日本鬼子敬酒?更不要说和他们同餐共饮了。
  小凤儿这样一来,高铁杆儿火儿了。他真不相信嫁给伪军的,竟有这样女人。
  噢!你竟敢在酒席宴前,在大厅广众之下,给我这样的难看,叫我下不来台。好哇,我要不给你个好看儿,你也不会知道我这根铁杆儿是软是硬!他这才假装着酒盖脸儿,要闹闹洞房。只听他嘴里叫着:“弟妹呀!怎么你看不起我吗?嫌我不够漂亮吗?哈哈!新媳妇儿可是三天没有大小,我也要跟你开开玩笑。”一边说着走到小凤儿的面前,张开热烘烘的臭嘴,流出长长的哈拉子,伸出两只毛森森的大手,来摸索小凤儿。他这一闹,连宪兵小队长也跟着闹起来:“唔!小娘们儿的好!日本人的一个样。新交新交,你的扭过脸来。”说着他就用两只象熊掌一样的手,搬着小凤儿的脑袋“呃!”这么一拧,正来了个对脸儿:“唔?你的哭了,哭的不要,玩玩的好。”
  这时候的小凤儿,被这两个畜牲这么一缠,她的浑身都要爆炸了。你看她:止住了眼泪,把眼一瞪,把那发了青的嘴唇儿一咬,一个冷不防“啪!啪!”狠狠地打了这两个畜牲一个人一个清脆的耳光。这一家伙把这两个畜牲可给打火儿了。宪兵小队长“哇啦”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远。高铁杆儿却把小凤儿给搂抱住了:“好!你打,你打,我叫你打,管你个够。”他把小凤儿压倒在炕上,张着臭嘴,呲出两排大黑牙,在小凤儿的脸上乱啃乱咬起来。这时候,小凤儿连哭带喊的叫起来了。
  小凤儿这一叫,刁世贵、伪大乡长、解文华,还有刁世贵的爹和他的叔叔就都进洞房来看。看着小凤儿被弄成这个样子,真是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但是又不敢硬碰硬地阻止,只好压着怒火,哭丧着脸来说好话。连伪大乡长也觉着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他就悄悄儿地蹓走了。高铁杆儿一看刁世贵的全家都在这儿看着,还直说好听的话,也是觉得已经出了这口气,这才放开小凤儿,站起身来。解文华和刁世贵的全家,又劝着高铁杆儿和日本宪兵小队长再去喝酒,洞房里的一阵风波这才算平静下来。这些情况,刁万成是都看到了,气得他火顶脑门子,真想把这两个畜牲砸个稀烂,只是光凭自己不行,他想要急速地回家报告,好让自己的队伍来消灭他们。哪想到,高铁杆儿和日本宪兵小队长叫着护兵们已经出门走去。啊?他们走了!看看他们往哪儿去?跟在西街门外一看,他们进炮楼子里边去了。立时炮楼旁边的住屋里放出了灯亮,一看就知道,那正是伪军小队长的住屋。不用问,他们一定是在那儿过夜。
  看清了之后,刁万成又急往家走,他路过刁世贵的门口,就听院里有人痛哭,还有人叫骂,这声音是那样惊心动魄!这又是怎么啦?进去看看。哎呀!一具血淋淋的死尸在洞房屋地下躺着。原来是小凤儿自己拿刀抹了脖子。
  看吧:
  今夜敌伪作孽
  明日勇士报捷
  
第二十七回 武工队飞行闪战 田书记远策深谋
  小凤儿这一死,对她的父亲解文华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惨痛的教训!他那七十二个心眼儿,九十六个转轴儿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你看他,如疯如醉,双手抱起他女儿这具血淋淋的尸体,涕泪交流,泣不成声。
  那么,这件事情,对小凤儿这位刚刚见面的老公公来说怎么样呢?有人说:“不是骨血不连心。”我看这话并不恰当。
  烧饼刁儿这个老头子,因为儿子当了伪军,使他不愿在人前站立。但是,娶了这样一个好儿媳妇来,他总不能不高兴呀!他又怎么能够想到,就在这一转身的功夫,起了这样剧烈的变化,比一朵花儿还好看的儿媳妇竟变成了血尸!一见这个惨景,他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他那新买的白布扯成的手帕擦了又擦,就觉得,心里呼呼叫,脚手冰渣儿凉,耳朵嗡嗡响,越擦两眼越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似乎是作了一场大梦!他好象用钉子钉住似地,靠墙站着,动也不能动,真是魂不附体了!
  在烧饼刁儿的身旁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他就是刁世贵的叔叔,名叫刁二东,外号是有名的刁小个子。他可跟他的哥哥大不一样:年轻的时候给地主家放过羊,赶过车。后来下了关东,在张作霖的军队里当兵。当兵不久又在山林里边拉竿儿当胡子,报山头儿叫云里雕。到了“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强占了东北四省,国民党反动派抱着投降退让的政策,东北军含悲忍痛撤到关里。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下,关外遍地如风如火地闹起了抗日义勇军,云里雕也要抗日救国,这才改了山头名叫镇东边。他的人数虽然只有二百多号,那可是真能打。只不过因为他们这些人缺乏政治领导,没有明确的战斗方向,又是各怀野心,不能够统一行动,被日本军队各个击破而失败了。刁二东这才孤身一人,逃回家来。因为年迈力衰,也是因为不懂得共产党的抗日救国政策,所以几年来,就在家抱蹲,低头忍耐。他对刁世贵的行为自然是不赞成。不过,为了靠他养老送终,懒怠多管,闭着眼睛瞎混,偷过晚年罢了。但是,象他这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小凤儿的惨祸,他以为是日本鬼子汉奸们,骑着脖子屙屎!登着鼻子撒尿!只要还是有点血气的人,就不能忍受。他对着小凤儿的尸体,不掉一滴眼泪,没有打半个咳声,用手指着刁世贵说道:“你是姓刁的小子吗?你身上带着的是什么?你爹要是没有给你揍上人种,就把枪给我拿过来,我替你这个稀泥软蛋报仇!”
  这时候的刁世贵,真是心里如刀搅!浑身似火烧!他把脚一跺,“嘭喳”一拳,把桌子都给砸裂了,然后又叮当噗嗤、唏喽哗啦一阵拳打脚踢,把摆着残席剩酒的桌子,踢打了个乱七八糟,拔出盒子炮来就往外跑。这时候,他的两个士兵一齐上前把他拦住:“小队长!你要到哪儿去?”刁世贵把脖子一梗,把胳膊一摔:
  “滚开!你们要敢拦我,我就先崩了你们!”他说着,就拿枪对准了士兵。
  一看这事不好,刁万成上来一手把他的枪给抓住了:“世贵哥!你要干什么?”
  刁世贵把眼一瞪:“怎么?你也不让我报仇吗?”“不,世贵哥,我不是不让你报仇。”“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要拦挡我。”“我不是拦挡你,我是觉着不能这样干,这样你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搭上。”没有等刁世贵再说话,刁二东问道:“你说什么,万成?莫非姓刁的就这样好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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