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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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金钢(刘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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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史更新:自从把独眼龙吓跑,他知道又得把敌人引来,听见街上敌伪军们惊惊乍乍地闹腾了一阵,就估计到了敌人正在蒙头转向莫名其妙哩!待到掌灯之前,他刚想开始往外摸,忽听外边有坦克车、摩托车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来了敌人的重兵。史更新这时候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心里笑起来了!真是万也想不到我史更新这么重要!敌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高明战术呢?打了好几年仗,可真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战斗,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指挥员。有意思,这可真是“水多了什么虾蟹都有,山大了什么鸟兽都出。”他越想越觉着有趣儿。可是又一转念:敌人可也真够坚决的!不放松任何征候,任何情况。他们既然这样,恐怕我不好往外摸了!不好摸也得摸,还得趁早儿,摸出去之后,还得想法在今天夜里过河去追队伍。他这就把怀里的饼子掏出来全吃了,又绑了绑鞋上的带子,又紧了紧裤腰带,把盒子炮的子弹压满,一拉栓顶上一颗,大敞着机头往皮带上一插,把雪亮的刺刀抹上一层泥土。
  那位说:他在刺刀上抹泥土干什么呢?这是因为要盖住刺刀的光亮,不让敌人发现。你看他:准备妥当之后,暗暗地说了声:是时候了,就往外摸。他向哪里摸呢?当然他是要往南街口摸。因为出了南街口就是大桥,他是想从大桥上摸出去;摸不过去,就顺着河沿儿溜到旁边再凫水过河。他刚刚接近了南街口,就看见迎头来了大队的敌人。有好几个大手电筒一闪一闪地直照,他看不清敌人有多少,赶紧往旁边一拐,进入胡同钻进“通墙”,悄悄儿地爬到房上。他探头往南一看,坏了!大桥的上空,不断地升起照明弹来,照得整个桥面就象白天似的,大桥上的铁丝网,左一道右一道的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从桥上过是没有办法了。他又往两边一看:好家伙!在河堤上点起了一个连接一个的火堆,照得河堤、柳树,连河里的水都看得真切。这火堆,沿着河堤弯弯曲曲无头无尾,在火堆的中间还有一些人穿梭地来往。仔细一听,有乱乱杂杂的说话的声音。这明明是敌人把滹沱河给封锁住了。
  史更新一看不行,他没有犹豫,回身就又钻“通墙”串宅院,往北街口走去。
  他一路悄悄地走着,又发现各街道各胡同都有了敌人,照明弹一颗颗地升起,大电筒一闪一闪地直晃。他好不容易才隐蔽着接近了北街口,在一堵破墙的后面停下来,要观察北街口的动静。北街口上倒是看不见敌人的动作,只是偶尔听到一两声“吐噜……”马喷鼻子的声音。
  他想:就从这儿往外摸吧,敌人有马在这儿闹腾着正好。他离开破墙看好了前面的一个门口,紧忙着跨了几步,又隐蔽在门口的里边。他刚一进门,忽然一道亮光照得街筒子都耀眼发亮。史更新身上一悸冷,想了想:这是敌人从北街口射过来的探照灯,这一来可怎么好呢?莫非我摸不出去吗?不能,无论如何也要往外摸。正在这时,又听见街里的声音乱起来了。这又是为什么呢?这是前后左右的四路敌人在街里搜查碰了头,连个八路军的影子也没有见到,纷纷回来向猫眼司令报告,所以他们的行动和说话的声音才乱起来;这个情况史更新并不知道,他有点惊慌,赶快在门口里头隐蔽起来,仔细地观察敌人的动静。
  史更新呆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唀唀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声音从街里走来,这是一队日本兵打门外边走过,接着又是一队、两队照样地走了过去。这原来是三个中队的日本兵到北街口去见猫眼司令。头里的一队日本兵刚到了猫眼司令的跟前,后边又来了一个大队的伪军。史更新一听这一队敌人的脚步声乱乱腾腾,说话的声音争争吵吵,就知道是伪军了。史更新一想:这是怎应回事呢?这么多的敌人到这儿来?……嗨!我不往外摸了,干脆往外冲一家伙吧!趁着他们这个乱腾劲儿,也许能冲出去。这时候探照灯又灭了。他这才又摸了摸腰里的两个手榴弹,一切都准备好,紧握着步枪,就登上门口。
  他还没走出去,看见在伪军队伍的后边不远处又走过两个人来,边走边说话,一听是独眼龙的声音,就听他说:“我报告的情况半点也不假,我明明看见了史更新,我打了他三枪。”另一个就说:“可是为什么搜查了这么半天连个鬼也没有见着呢?你不是他妈的假报情况是什么?”“也许是我那三枪把他打死了?”“打死也得有个尸首!”“这黑夜搜查怎么着也不好,等天亮以后再说,要找不着他才怪哩!”
  史更新听到这儿,他就把刚才的情况弄清了一大半。他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心往外冲。他看了看后边再也没有敌人,就跨出门口,垫着脚尖儿,紧跟在独眼龙的身后。一看,独眼龙手里没有拿枪,原来他的枪叫另一个特务给卸了,那个家伙手里提着盒子炮紧傍着独眼龙,似乎是怕他跑了。史更新这时候出气儿都不敢使劲儿,在后头跟着走。也许是提盒子炮的这个敌人听见了后边的动静,他回过头来了。史更新顾不得多想了,动手吧!
  他照着提盒子炮的这个家伙就一刺刀,这个家伙“哎哟”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下。
  他这一倒,独眼龙悸凌凌凌打了一个冷战,回头一看:
  “不好!史更新来了!”
  他怪声怪气地叫着就往外跑:“哎呀!
  八路来啦!……”他这一闹不要紧,又把前头这个大队的伪军给惊动了。一个大队的伪军三百来人哪,在这个窄窄的街筒子里一乱就满都是人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判断情况,准备应付,史更新在后边已经把手榴弹拿在手里。忽然探照灯又亮了,他毫不犹豫,唰——的一下子,把手榴弹甩到了伪军队伍的头顶上空,只听嘎啦啦的一声,象霹雷一般地爆炸了。这群伪军真象雷击头顶,血肉横飞,四散奔逃,乱喊乱叫。北街口上的敌人也跟着惊乱起来,“嗡!”的一阵,就象炸了一窝蜂。
  史更新不敢稍停,急忙举起步枪,嘎勾儿一响,高地上的探照灯应声而灭。这一家伙,整个的敌军阵地就乱成了一锅粥。好个英勇机智的史更新!他抽出盒子炮来,甩开大步,花啦……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踏着敌人的尸体,在乱群之中,钻出北街口来。这时候,猫眼司令的指挥不灵了,鬼子军也没有秩序了。整个的街口,整个的阵地,各种武器乱响起来,各处都是人喊马叫,鬼哭狼嚎,震得地裂山崩。可是,史更新已经冲出了敌人的阵地,不顾一切地往北跑。看看就要脱离这个危险的境界,忽然之间,彭……唰……一个接一个的照明弹射上天空,照得地下比白天还亮,史更新又要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了。又听嘎……嗤……轻重机关枪的子弹就象无数的飞虻,从头顶身边扑了过来……
  啊!好个英雄的史更新:
  单枪打开千军阵
  独身冲破重兵围
  
第四回 释误会同志喜相逢 破包围敌酋惊马倒
  史更新冲出敌军阵地,拚命往前跑,眼看就要跑出这个危险的境界,前边不远就是“交通沟”。就在这个当口儿,敌人的照明弹一个接一个地升上了天空,照得地下比白天还亮,许多子弹打了过来。史更新立时就卧倒了。他把枪在怀里一抱,一溜滚儿,滚到一棵大杨树底下。他躲在树后,回头一看,只见许多敌人,活象打惊了的野兽崩了群一样!乱窜乱跑,四散奔逃,有的钻进麦子地;有的跳下道沟;有的躲到树下;有的被枪打倒。
  他这才明白:敌人这枪并不是照他打的。原来是猫眼司令,命令他的督战队开枪射击,打倒了好几十个日伪军,这才把这一场惊乱镇住。这老家伙可真有股子邪劲儿,他马上下命令立刻反复搜查桥头镇。他还以为八路军并没有冲出去,吕正操将军也还在镇子里边。所以他才这样决定。
  再说:史更新趁着敌人乱腾,紧忙爬进了“交通沟”。
  有人要问:这儿怎么会有这样现成的“交通沟”呢?
  诸位:这“交通沟”和我们前边所说的“通墙”的情形差不多:老百姓为了自己的部队行动隐蔽,作战方便,才道连道,村串村挖成了半人多深的“交通沟”。在这“交通沟”
  94里边弯着腰跑露不着头,立着打枪正得劲儿。所以史更新才能很快地顺着道沟跑走。
  史更新顺着道沟一直向北,一气跑了有四五里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停止了脚步,回头看看,没有敌人追来,镇子的上空一片白光。他知道这是敌人又大肆搜查哩。心里话:
  让这些个傻王八蛋们搜吧!哎唷,累得我可真够呛了!口渴得难受,先在这儿歇歇腿儿,喘喘气儿再说。他拄着枪往下一蹲,就象瘫了一样躺在地下了。
  在地下躺了有抽袋烟的功夫,晕晕惚惚儿象驾了云。他猛然一想:不好!我要在这儿睡过去,这多危险,赶快起来。
  他挺身一起,哎呀!浑身疼痛,四肢酸麻,伤口一剜一剜的疼痛,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有栽倒。他闭上了眼睛,定了定神,心里暗想:莫非我不能走了吗?不能走也要走,刚想迈腿,啊,我奔哪条道呢?这个十字路口,有点儿熟悉,什么时候打这儿走过呢?想起来了:前年秋天,我刚刚当了班长,就是在这儿我跟连长请了假,回家去看娘,往东这条弓形的大道,经过四个村,过了摆渡就到了我的老家——史家店。记得是傍黑天的时候,在村西的枣树行子头上,碰上了新蕊。新蕊那姑娘真是招人喜欢!可是她跟我只说了一句话,她的脸就红了,她给我塞了满满的一兜子红枣儿,再也没有敢抬头看我一眼,当时把我也闹得脸上热呼呼的,不知道是怎么个缘故。到了家,娘才对我说:有人给我提亲,说的就是新蕊。
  娘为了要给我成全这门子亲事,哭天抹泪儿地留我住两天。新蕊的娘当天晚上就给我端过去了一大碗杂面饺子,她对我那股儿亲热劲儿啊!她的意思还用问吗?……可是,当时我怎么想来着?噢!我总觉着年龄还不算大,再过二年,抗战胜利了,再家来成家立业就晚了吗?……现在两年已经过去了,这块大平原抗日根据地啊!东西南北我都打遍了……。
  史更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史更新!你动摇了吗?共产党员的骨头还能软了吗?无产阶级革命要打出个共产主义的新世界来!要把侵略者、剥削压迫者打到永远不能翻身!走!过河!追队伍。这时候,他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上了西边的大道。往前一走,还是浑身疼、腿发软。你看他:发着狠地走一步说一声:“我叫你疼!我叫你软!……”他就这样地往前走下去了。
  史更新走了有三四里地,过了一个村子,为了要过河,他转向了西南。史更新又走了有三四里地,越过一个村头,抬头往南一看,河堤上的火堆又出现了。啊!这儿河堤也封锁住了。还往西走,我看看这火有个头儿没有?他往西又走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可是河堤上还是有那些火堆。
  他想:这河可真是不好过了!嗳,不好过老子也要过!到火堆跟前儿看一看。他就直冲着河堤走了下去。
  史更新走了没有多远,大约离河堤还有个一里来路,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吆喝叫骂,接着哒……打来一梭子机枪子弹。他知道这是敌人无目标地瞎打枪,为了吓唬人。心里话:
  这个吓住谁了?还往前走。走着走着可就接近了河堤,火堆旁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每个火堆旁边都有许多木柴,有人不断地往火里添,还有人拿着手电筒不时的四下乱射。来往走动着的人,有拿着枪的,有拿着棍子的,也有空着手的。
  这时,又听见不远处的旁边堤上有人吆喝:“干什么的?站住!
  跑了,跑了,嗨!开枪打呀!向北边跑去了。”接着又是花啦……有好几处的机关枪响。史更新听着这吆喝的都是中国人,机关枪可都是“歪把子”,没有疑问是日本兵打的。他们这是向着哪儿打呢?莫名其妙。他知道敌人并没有发现他,所以又往前摸着走,这工夫他来到了河堤下边的柳树底下,这个地方距离火堆也不过有三十米远。他在树身子后头一蹲,脑袋顶和小高粱齐着,这正是火光下边的黑暗处,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可是看河堤上面看得清楚多了。
  史更新一看,上边烧火的是老百姓,拿木棍子的也是老百姓,吆喝的人也是他们。他心里明白:这是敌人抓来的民伕,是给鬼子看守火堆的。民伕们吆喝当然是为了应付敌人,为了耗费敌人的子弹。
  这功夫,民伕们又吆喝起来:“干什么的?站住!跑了,跑了,八路跑了,开枪打呀!”这儿一嚷,别处也跟着嚷,到处都嚷嚷起来了。于是,各处又有机关枪响。这机关枪从哪儿打来的呢?看不见,许是敌人有临时筑起来的碉堡。
  忽然,在他眼前的火堆旁边走过好几个伪军来,拿着手电乱照。一条一条的光亮,从史更新的头顶上晃来晃去,晃了半天,有一个伪军骂道:“他妈的瞎诈唬!哪儿有八路?”另一个伪军就说:“没有就没有吧,管他呢?不诈唬着点,鬼子干哪?”史更新一听,心里挺高兴,暗想:我要从这儿摸过去,看火的人发现了我也不要紧,看样子,我要先跟他们通个话儿也行。好,等伪军走过去再说。不想这几个伪军在这儿坐下来了,看不清还拿出什么东西来抢着吃。史更新一看,嗓子眼儿里干得发胀发痒,一发痒就直想咳嗽。在这个劲头儿上咳嗽行吗?可是越痒越厉害,他竭力地抑止住,憋得眼睛直胀,伤口酸疼。实在憋不住了,他用刺刀在地下挖了个小坑,趴下去,用两只手把鼻子和腮帮子都捂起来,光剩下一个嘴对着小坑,听到河堤上又有人一说话,他紧忙地咳嗽了两声。还好,河堤上边没有听见。可是,这几个伪军老是不走,他们吃着吃着还吵骂起来。
  史更新想:趁这个机会我过去吧。于是他把仅有的一个手榴弹拿在手里。心里话:我这一个手榴弹就能消灭了他们!
  在炸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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