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天使鱼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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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天使鱼的逃亡-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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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他叫道,背转过身子,点燃一根烟:“我有话告诉你。”

 凯波僵立着,不管他开口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开心。

 有人说在办公室内发生的爱情是最为不智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竟会接二
连三替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在心里轻叹口气,这毕竟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控制的。

 “我们认识到现在半年多了吧?”

 “差不多。”

 钟司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自己该如何表达:“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有时候我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解你,你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人猜不透你下一步
要做什么,你是我遇到过的最难以捉摸的女人。”

 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难过。

 记得阿俐曾经说过,她是一本摊开的书,用的却是无人能解的密码所写成。

 真的是如此吗?她还以为自己是很容易臆测的。

 她真的是如此难以理解吗?是她太过于深奥或是他们将她想得太难懂?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在你的心里真的有我的存在吗?我在你的
心里到底是什么?”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她黯然地转过头,瞪着窗上的百叶帘,在那以外有辛可
人,有许多正等着她回答的耳朵。

 钟司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这是无庸置疑的,他待她的好更是明显,为什么
她会没有感觉?

 是没有缘分吧。

 世间许多的事强求不来,这便是其一。

 “你在我心里,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上司,却无法成为很好的情人,请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也许是没有缘分,也许是个性
使然,总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无法回报你,我很抱歉。”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而让我抱着错误的希望?”

 凯波一震,冷冷地望着他:“你这是在指控我欺骗你的感情?”

 “我——”他转回身来,脸色极为难看,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没有风度的男
人,可是现在他却无法确定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指控,我只是想知
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说没有是谎言。”她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太理智了,理智得知道我们彼
此并不合适。你太抢眼,不是会属于我的男人,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迷惑过,可
是那是很短暂的,如果有错,我想我是错在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告诉你一切吧。”

 “为什么?难道我为你做的改变还不够多吗?我抢眼,那童天杰呢?他是活
在音乐舞台上的人,他比我更辉煌,为什么你宁可选择他而不是我?”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问题,她犹豫了。

 这第一次,被强迫说出自己的拒绝,也是第一次,必须为自己的拒绝找个理
由——“你是个不轻易接受‘不’的男人不是吗?对你来说,世界是为你而转
动的,如果不能说服你,就必须照你的方式去做不是吗?”凯波微微苦笑:
“这正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地方,你太强悍,而我却不是一株菟丝花。”

 “我并没有要求你依附我而生活。”

 “你不需要要求什么。”她望着窗外的办公室:“属于你的并不是我,而你
却蠢得看不见真正可以让你拥有的。”

 钟司沉默地追寻着她的视线,那是辛可人的座位,她指的是将要结婚离他而
去的可人吗?

 “有时候你像个孩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肯放弃,问题是,真正握在手
上的,你却不懂得珍惜。钟司,你不认为有时你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吗?公平
一点吧,你给我的,我不想要,可是却有人为那苦苦等待多年。”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

 不带丝毫火气地,他们彼此注视,在对方的眼中所能找到的,都只是遗憾和
一点点的伤痛。

 感情的世界里,再多的抱歉都不能成立,也不能慈悲,爱就是爱,而不爱也
就是不爱,掺杂了别的情愫的感情到头来都只会为对方带来痛苦。

 他们是无法相爱的。

 庆幸的是,他们现在便已发现这一点,而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彼此的幸
福都等在命运的下一个转角。

 “我明白了。”

 不知怎么地,她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

 缓缓地,绽开一抹笑颜,诚心地:“祝福你。”

 “你也一样。”

 钟司自然地张开双臂,凯波走向他的怀中,感到一份真正的温暖,那是——
友谊滋长的温暖。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看起来饱受折磨,他看起来真的憔悴了。

 房俐华无言地叹口气,经过长久的思考,她仍困在莫名的情绪之中,无法回
答他的问题。

 “你躲起来,不肯见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有问题为什么不说清楚,阿俐,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别问我。”她再度叹息:“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就当我发神经、过渡
时期吧,现在见到你,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没有犯任何错,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啊,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她吼道。

 郑烈一楞,无言地望着她,好半晌放深呼吸一口气:“是有了别人吗?”

 “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你没错,没有别人,没
有任何问题,只除了我怀疑我自己到底爱不爱你。”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彼此瞪视着,她气喘连连,泪水不由自主地冲上眼眶
——这就是世间的爱情吗?

 这就是他们在克服了一切之后所得到的结局吗?

 他在急促地喘息,突然愤怒地用力击打桌面,桌上的笔筒徒然震落在地上,
散了一地零碎的笔——阿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
脾气,一时之间竟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低声咆哮:“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你呢?为什
么你会突然开始怀疑起我们之间所共同拥有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为什么,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她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却无法阻止泪水往下流:“你说我不知足也好,说
我想得太多也好,我就是这样,这是无法改变的,如同你憎恨我的专断一样,
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至少给我个理由,至少告诉我你心里想什么,这是你欠我的,你至少欠我
一个答案。”

 突然之间这一切变得荒谬可笑极了。

 两个恋人,彼此瞪视着,试图找出问题真正的核心,却发觉充满了无力感。

 人的感觉很难形容,如同感情无法符合逻辑一样,许多的情绪也无法要求正
确的线索。

 世间的一切,原本就十分荒谬而没有脉络可寻,人更是如此。这一分钟的爱
情不能对这一辈子负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只是无
法控制地对生命感到无奈——爱与不爱,到头来仿佛变成一种习惯性的茫然。
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下半辈子要与同一个人度过,便不由自主到感到恐慌起来—
—他讲师她这一生的最爱吗?

 而她又怎能确定自己对他亦然。

 在爱得失去理智的同时,可以以为只要有爱便能度过一切。可是当理智复活,
责任随之而来,许多不曾考虑到的问题便开始侵犯了所有属于爱的空间。

 人生是很漫长的,她怎能在还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便给自己一个不可知的
未来?

 茫然盯着他伤痛的眼,她傻傻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你这一生最爱的是我?
你怎么能肯定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你又怎么能如此肯定的将
一生交付给我,你爱我有深,深到这一生都不会有所迷惑和悔恨吗?”

 他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到她的面前,凝视她充满迷惘的眼,心已有些明
白了。

 “你是被自己吓坏了是不是?你不知道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不知道自
己这样的程度会不会伤害到自己,不知道是否该将一生交付给我吗?”

 她有些呆滞地盯着他看,居然无法回答。

 “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看的。”他温柔地抚弄她的颊:“在这一生没走到尽头
之前,谁也不能说这两个字,可是我确信我是爱你的,不管将来如何,我都愿
意为我自己的爱负责任。生命中原没有百分之百肯定的事,在我将我的一切交
付给你之时,我便是个赌徒,用我的一生赌你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输?”

 “不,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输。”他温柔地朝她微笑:“可是我爱你,因
为爱你,所以才愿意当个赌徒。”

 那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爱她,而她潇洒地走了,没有半丝眷恋似的,
那样自信满满,自以为得到了全世界,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真的以为自己已了解到世间的一切,了解什么叫爱情。现在才知道,自己仍
是不够资格讨论爱情的。

 凝望她沉思的面孔,他知道她又在思考人生深奥的道理了,有些不明白自己
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孩子似的女子,怎会爱上一个如此哲学家似的女子。

 有些宠溺地,他捧起她的脸,柔柔地印下一个吻:“不能叫你想太多,因为
你就是这样的爱思考,可是至少答应我别钻牛角尖好吗?”

 “什么叫钻牛角尖?”他泪痕未干,有些赌气地瞪着他:“我才不是钻牛角
尖,我想的都是很必要的。”

 “想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想你爱不爱我这一点。”

 “那是最必要的。”

 郑烈轻轻拉拉她的头发:“有时候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你那小脑袋里尽装
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她无奈地叹口气,坐了起来,用力拥抱他。

 他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下颚靠在她的发上,享受这短暂的平静。

 事情尚未过去,他明白的,在她还没有自己打开心锁之前,他仍有失去她的
可能。

 可是他是不能失去她的。

 这是他的爱,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

 光是想象,他的心便已纠结在一起,更别提事实了。

 都会中的爱情,速食是有的,可是真情、真爱也依然存在,不管世界如何改
变,仍是爱她——过去、现在和——永远。

 独坐在梳妆台前,昏黄的灯光映着玻璃,里面的人影看起来苍白得像是鬼影
——那是她。

 镜子前面摆着一张他的相片,那是一年前,她从巴黎回来,在餐厅替他拍的。

 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弹奏着她最爱听的曲子,三分
之一的面孔隐在另一边,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令她着迷。

 这一年来,她每天都望着他的照片,思索着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微微地笑
着,以为再也不必在天空上飞来飞去,而可以真正安定下来了。

 曾经以为自己的血液中真的有吉普赛的因子存在,在年少时,她是那么样的
酷爱流浪。

 一直到遇见了他,在外漂泊的岁月变得那样难以忍受,每次一踏上飞机,唯
一所想的,便是赶紧回到他的身边,用尽心思博他一笑。

 他最爱她的笑容,总说见到她那洒脱的笑,仿佛真的世间没什么值得苦恼似
的,令人对生命充满希望。

 而她从外面世界带回来的一切,都急于与他分享,多么眷恋他那细细聆听时
深思的微笑——她是那样、那样地深爱着他。

 用尽全部生命去爱他,以为这一生可以注视着她深爱的容颜。

 梳妆台上放着的信封袋,里面装着飞机票。明天她将再度起程,飞往世界的
另一个角落,继续那她以为已经结束、事实上却才刚开始的流浪生涯。

 他不曾来送行。几年来,他不曾来接过机,也不曾去送过机,她的存在与否,
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从没真正在意过她,无论她是否存在。

 生命中充满了不公平,在大草原上目睹了所谓的弱肉强食,在都会中饱尝人
情冷暖,她该是看透世情的,为什么仍是没参透。

 伪装的洒脱,伪装的淡漠和不在乎,在面具撕下之后,血淋淋的一片,惨不
忍睹。

 伪装出来的毕竟无法长久,多希望他一直只看到她的笑颜,多希望一直给他
的都是温柔的笑意。

 只要他快乐,她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

 现在才知道,她是多么地高估了自己。

 她在乎的,她什么都在乎的。他喜欢她笑,所以她总是在笑,他喜欢她潇洒,
所以她看起来总是那样的潇洒,他喜欢她的人生观,所以她努力使自己看得更
多、听得更多——她在乎他的一切,更在乎他丝毫都不爱她。

 好苦……

 “阿琪?”

 “爸。”

 邵父走了进来,随手将灯打开:“怎么不开灯?”

 “我准备要睡了。”她连忙将泪痕擦去,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走到女儿的身后,知情地拍拍她的肩:“哭啦?”

 “没有。”

 “还逞强。你这孩子打小就爱逞强,要生成男孩子不知道多好,当女孩儿可
就太好胜了点。”他不胜唏嘘地拿起桌上的飞机票:“又要走了?怎么家里跟
你有仇似的老留不住你?”

 “爸,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工作。”

 第7 章当我今夜望着我的天使鱼,有个很可笑的念头渐渐成型——我想我热
爱的天使鱼想要逃亡了。

 你说我荒谬也好,说我无聊也好,可是真的是这样觉得。

 隔着那一大片玻璃,我终日瞪着它,看它做着无谓的尝试,心里很难过外面
的世界如此凶险残忍,为什么要出来呢?

 我如此地爱它,如此地厚待它,几乎用尽所有的缠绵,而它却不知感恩地想
逃亡。

 我是有些生气的。

 它的头上有个小小的伤痕,我想是它撞玻璃时弄伤的。有点残忍地,我并没
有理会它,就让它带着一点伤心的眼神盯着我看。

 真的无法理解它的想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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