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什么别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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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什么别考研-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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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要与你好?笑话。”她冷笑一声。
  她招手要了的士,弯腰进去,砰的关上门,把我挡在门外。车要开动时,她将头探出来,冷冷地说:“我们交往这么久,你从未花一分钱!记住,小气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气得咬牙,还未反驳,车已扬长而去。我猛地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扔在地上。
  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威严地向我行了个礼。
  “同志,请交20元罚款。”
  “去你妈的!”我吼道。
  十一月中下旬,上海的天气可谓怪之又怪。忽而热得要命,俨然盛夏;忽而冷可彻骨,仿佛严冬。上午还热得很,下午台风一来,雨一下,人们就要马上穿上厚实的毛衣。我对这种变化无常的天气颇为反感。
  学校最近也怪事连连。首先是浴室取消了以前三元一洗的制度,变成时间制,每分钟一毛五。学生怨声载道,学校领导充耳不闻。他们还振振有辞:“这是个竞争的社会,时间就是金钱,学校要在洗澡方面培养学生的时间意识。”以前每个宿舍楼前都有晾衣架,天晴时每天衣服飘飘,蔚为壮观。而现在都被取消了,因为学校为了迎接上级领导检查,说晾衣架影响美观。结果学生的衣服只能晾在寝室里。
  一些教授的言行也让我们大开眼界。为了一本合著书的署名先后,两个知名教授在办公室大骂起来,互相指责对方是“学术流氓”!这个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个教授上课之前,把他出版的一本小书拿出来,再拿出别人对该书评价的打印稿,发给我们,叫我们大声朗读一遍。很明显有些是出于应付的恭维之词,但他却沾沾自喜,我们感到很肉麻。还有个北京某大学来了个副教授,一年内,我们学校给他出版了三本专著,评上了正教授,结果合同还有三年,他便携了书、名誉、职称而去。原因是我们这里好评职称。
  十一月七日下午,学校召开庆功大会,庆祝另一所专科学校被我校成功合并。主席台上,一个正校长,八个副校长,而德高望重的知名教授一个都没坐在上面。有一个北京的院士正好来上海办事,被邀为嘉宾。校长给同学们介绍时说:“这位院士相当于副省级……”台下哗然。结果他们每人谈了无数个大点,每个大点下又有若干个小点。旁边的一些副校长都忍不住打哈欠,揉太阳穴。最后一个学生代表发言,开头一句是:“秋高气爽,光阴荏苒……”全场都笑了,因为那天冷得要命,根本就没有太阳。
  对这些滑稽事情,我打心底瞧不起。但它们每天层出不穷,看似严肃,其实无聊透顶。我越来越感到失望。最近身体老是发软,容易疲劳,走一会儿路便气喘吁吁,胸也闷。我预感将大病一场。
  有天晚上,曹真对《政治》书上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邀请我到学校后面的“灵山”草坪去坐会。“灵山”草坪是学校一个著名的情人区,那里光线暗淡,行人稀少。曹真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却很喜欢去,他说这个草坪是他的灵感之地,每次看到对对情侣拥抱在夜色之中,他就灵光闪现,所有难以解开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但这天晚上有点小雨,细如猫毛,情侣们都逃到遮风挡雨的地方去了,而留下的也撑着伞,只露出朦胧的背影。困惑他的政治问题是“地租问题”。我们探讨了会儿,他还是感到有点模糊。我给他举了个男女例子来证明,我随手指着不远处一对正在亲吻的男女说:“男多女少,丑女也成了宝贝;女多男少,丑男也有了身价。地租的高与低与供求关系有关……”正说话间我忽然发现那对男女的背影有些熟悉,我叫曹真看,他看了一会,说:“男的有点像侯师兄。”我们立即起身,绕了个大圈子,然后前后左右观察了会,又仔细辨听了他们隐约传来的喁喁私欲,后终于确定:他们正是我的侯师兄和丁师姐。我心突突地跳起来,顿时以前所有关于他们的传闻和谣言都变得清晰起来。
  曹真问我有什么感受,我说有点难受。他说:“大家都在背叛,也就没有什么了。”
  上次和方宝贝为水果拼盘闹翻,她骂我小气,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但我还是去找了她一次,想解释解释,冰释前嫌。
  “你不用解释啦,我不会那么小气的。”她莞尔一笑,仿佛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那就好。其实……”
  “其实呢,你们研究生,”她打断我,语气就像老师对学生、上级对下级一样,“除了文化比我们强点,其他我看还差得远呢。”
  我心中颇为不悦。
  “今晚可有空?”她忽然问道。
  “有空。我随时都有空,除了考试。”
  “那今晚能否陪我参加一个舞会?”她满脸期待。
  “当然能,可我不会跳。”我老实回答。
  “老土!”她笑了。
  那个舞会是她们中学党支部为慰劳全校党员而举行的,地点在卢湾区曼哈顿舞厅。全校二十多个党员,再加上一些党员家属、朋友,共三十来人。大家陆续来到舞厅门口,有些面孔我不熟悉。干老师今天西装革履,打着红色的领带,看上去年轻多了,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身边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身穿一件洁白的绒线上衣,身材高挑,头发轻柔地披在肩上。她礼貌得体地向周围一些老师微笑致意。举止端庄,有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我正怀疑她就是苏韵秋,这时她看见了宝贝,忙向我们这边挥手。宝贝也看见她了,忙迎上去。
  “苏姐,你怎么也来了?复习忙吗?快一个月不见了。”宝贝亲热地抱住她,问长问短。她也抱住宝贝,摸着她的头发,不胜怜爱。二人久别重逢一般,嘘寒问暖,感叹唏嘘。
  诚如宝贝所言,苏韵秋的确漂亮。她身材修长,不用过多的装饰便气质非凡。她是真正的“天生丽姿难自弃”的那种类型。她向人打招呼的手势,表情,看似自然平常,但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和神韵。我想,这应该是良好的家庭氛围和诗意的学校文化熏陶出来的,浸润在骨髓里的一种气质。宝贝说她三十多岁了,但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最多也就刚毕业的样子,清纯中多了份成熟,美艳中多了份忧伤。
  “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呢!来,何寂,”宝贝招手叫我,我忙走上前去。宝贝说:“这是苏姐,我常常给你说起的那位苏姐姐。”
  我慌忙点头致意,她微笑着伸出手来,我也伸出手去。我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感觉有些冰凉。
  “他就是上次电话中你说的那位?”苏姐问。
  “嗯。”宝贝不好意思地一眨眼,“他比较傻……”
  “哪里!志诚人好。”苏姐笑呵呵地说,“何寂,宝贝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你可得好好对她哦。”
  我和宝贝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宝贝问她在哪里租的房子,条件如何,冷不冷。她说在复旦附近,还行,并详细给我们描述了房子的地理位置,叫我们有时间一定过去玩。
  “何寂,我比你们都大,叫我苏姐好了,宝贝一直这样叫我的哦。有时间你一定带着宝贝来玩。唉,以前的上海朋友、同学都不知哪里去了,一个都找不到,有时很想找个朋友聊聊天什么的。”
  干老师站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定会来看你。”苏姐淡淡一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情。宝贝一直很讨厌他,把他推开,叫他一边玩去。干老师不好意思地退到旁边,摸出一根烟点上。苏姐掏出手机,记下我宿舍的电话,说以后有可能麻烦我,咨询一些考研方面的事情。我说不用客气,既然是宝贝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定当效力。她很感谢,也把自己的号码给了我们,叫我们有事无事都别忘了联系。不一会儿,工会主席和支部书记都来了,他们都已进入不惑之年,但今晚都打扮一新,尤其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很年轻,很精神。见时间差不多,大家便鱼贯入场。
  我原以为参加舞会的人不多,就只中学的老师,进去一看,结果发现人头攒动。舞池里霓虹闪烁,灯光灰暗,人影憧憧。舞池中央用铁栏围着的圆形舞台上一个头发披肩长的男子正声嘶力竭地歌唱,追光灯照在他的脸上,闪出幽暗的光芒。他唱道:
  “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性生活,没有性生活,你叫我怎么活!”
  舞池里发出尖叫的声音,对对舞影随着他歌声的节奏摇晃不定。显然,人们进入了一个亢奋的状态。云凌中学的党员老师们慢慢滑入舞池,随着朦胧的灯光,伴着动感的音乐,渐渐进入角色。宝贝拉着我的手,叫我也跳,可我全无兴致。她便和另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下去跳了。我坐在一张桌子边,边喝饮料边漫看池中之物。扭动的身体,飘扬的头发,张开的手臂,还有那一张张晃动不定的脸,交织成一副激动昂扬而又模糊不清的图画,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宝贝舞姿奇特,轻柔的身体犹如一条没有骨头的鱼,在珊瑚丛中游弋不定。那位男老师灵活的尾随其后,摇来晃去。有几位老教师开始很拘谨,只在池边活动肢体,但随着舞曲越来越亢奋,渐渐春心萌动,也混入舞池中。有一位甚至还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面对面地扭动,那本已机械的身体焕发出青春的活力。苏姐和干老师在一个角落里跳。苏姐站在那里,双手举起,然后慢慢像波浪一样展开。干老师接住她的手,轻轻地放下。一位穿着极其暴露的服务小姐过来娇声地问:“先生,需要服务吗?”我说什么也不要,只坐坐。她便不屑一顾地扭身而走。圆形台上的歌手又唱道:
  “摇摇你的头,摇摇你的背,摇摇你的老婆跟我睡!……”
  舞池里的人更加疯狂的摇头扭背,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谙熟此舞,跳得非常尽兴。在这人心亢奋、激情迸发的时候,忽然,霓虹灯慢慢暗淡,最后熄灭。整个舞池一片黑暗,犹如跨进地狱之门。在强烈的音乐背景之下,歌手仍然声嘶力竭地唱着,大大的身影如同黑夜之中的蝙蝠,只听见其声,而不见其形。我伸开手指,茫茫黑夜之中,近在咫尺的五指却遥如天涯视而不见。我不禁感慨系之。忽然我面前的椅子似乎被人碰倒了,发出了声响,好像有人回到桌边在寻找座位。五分钟左右,灯光又慢慢亮起,若隐若现,如同黎明经历黑夜,婴儿睁开双眼。舞池之中的人又恢复了舞姿,只是不如刚才那么激烈。我发现坐在我面前的竟是苏姐,她正伏在桌子上,似在哭泣,刚才整齐的柔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苏姐,怎么了?”我吃惊地问。
  她猛地抬起头,侧脸看了我一下,赶快用手擦拭眼睛。我发现她眼中有泪水。我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谢谢”一声。
  “不好意思……”她低声说。
  “不舒服?”
  “没事……我有点事得先走,今后多联系。”她站起来,推开椅子,往外走。
  走到门口,干老师追了上去,拦住她,要对她说什么。她一甩袖子,愤然而去。干老师怔怔地站在那里。我长叹一声。
  一曲终了,云凌中学的老师退了回来,坐在我坐的桌边。服务小姐过来,他们几乎都要了咖啡。宝贝气喘吁吁地用手往衣领里扇风,要了杯冰镇饮料,一饮而尽。
  有位女老师问我为什么不跳,我说跳不来。
  “他只会读书。”宝贝讽刺道。众人笑了。
  我压住内心的愤气,低头不语。
  “那你会什么啊?”一个老师问,“你们研究生都研究些啥?”
  “考古啊,与古人打交道。”宝贝抢着回答,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更加不高兴了,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在此简直是活受罪。
  “嗳,何寂,你们究竟研究什么呢,说实在的。”刚才那个老师又问。
  “推油、打飞机、手淫,外加泡洋妞。”我脱口而出。
  众人惊愕,宝贝推了我一下。
  “推什么推?”我吼道。
  “粗俗!”宝贝说。
  “这叫粗俗?哈,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可没解释呀。你们怎么知道的?哈哈!”我冷笑。
  众人默不作声了,低头啜饮咖啡。宝贝气得一言不发,冷冷地站在我旁边。
  我看形势不对,起身告辞,众人也不挽留,宝贝也没追出来,在那一时刻,我感到绝望。走过门口,干老师蹲在那里,使劲地抽着烟。
  走出曼哈顿,我抬头望着那座气势辉煌的歌舞娱乐城,顿感自身很卑微。除了灵魂,除了自然的本性,我还有什么?除了一点也不实用的文化知识,我一无所有。我想,像我这样的人,即使考上博士,恐怕还是会被嘲笑的。我安身立命的本领究竟是什么?我的尊严如何得到保护?想到这里,我胸口一闷,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我使劲地咳,却没有咳出一点东西。我垂头丧气、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纷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再也不会和宝贝交往了。
  时间就像长了脚一样,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曹真的复习状态却越来越差,复习方法也越来越古怪。
  他开始对每一门课程都过敏,只要一拿起书本,便产生厌恶感。他又买了“鹊巢”咖啡,每次两包一起冲,喝了精神也未见亢奋。他神色颓废,眼睛无神。专业课他已经不去上了,成天呆在寝室里睡觉。我一回寝室,他便邀我下棋,我本来就是个棋迷,于是大战起来。每次下棋都要花很多时间,我怕耽搁他。他却说不用怕,反正学也学不进去。他的棋艺我是很迷糊的,有时他可以在十几步内把我杀死,有时又会犯很低级的错误。大赌伤神,小赌怡情,我们总是赌棋,比如赌一次午餐,或者赌几斤苹果。不知怎的,我逢赌必败。他赢了时,脸上会泛出青春的光泽,眼睛也很有神,和他看书时判若两人。
  今年英语要考听力,他原来准备放弃这一部分,因为他的听力实在太差。最近上网,一个名叫“爱你没商量”的网友告诉他说听力可以在二十天内练起来,只要天天跟老外对话。他蓦地来了兴趣,叫我陪他去外语系找老外。他说他早已注意到外语系有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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