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太莱夫人 [美]罗伯特﹒史密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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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太莱夫人 [美]罗伯特﹒史密斯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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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白黛再没回来;她与那个史德门的矿工同居了。把孩子扔给梅勒斯的母亲;从来也不回来看一眼。
  年轻的蹄铁匠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从头冷到心。他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中抬不起头来;从此就很少在铁匠作坊出现了。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认为上帝犯了错误;既然给女人一个漂亮的外表;也应给她们一个美丽的心灵;却为什么让她们像罂粟花一样;美丽的外表包裹着毒汁?他认为这是上帝的过错。从此;他咬牙切齿恨世界上的一切女人。
  他再不想待在这伤心之地了;他把铁匠作坊的门钉了;也没和母亲辞别;就随部队到了印度;以后又到埃及;不久又回到印度。在他服役期满的时候;实在是无处可去;就在克利福德?查太莱的林园中做了守林人。
  ……他站在那简陋的茅屋里回忆着这些往事;有短暂的甜蜜;但更长久地留在心头的却是苦涩。外面草木迷茫;秋雨如烟;整个大不列颠此时都好像被这愁云惨雾缠住了。
  他的思绪也像那秋雨一样;丝丝缕缕;飘忽不定。
  此时;他感到异常孤独;又好似独自一人走在北非的沙漠上:往前望;仍然是沙漠连着沙漠;回头看;只见两行孤寂的脚印。在无边沙海的深处;好像躲着一个精灵;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抓住;不知拖到什么地方。他感到害怕。现在;他明晰地感到了;那个无处不在的精灵不是别人;而是总想捉弄他的白黛?古蒂斯———这个魔鬼一般的女人。
  她虽然已经走了;但她的阴影还在;似乎仍游荡在这个小茅屋里。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怕是要跟他纠缠一辈子了。
  正在这时;薇拉推门进来了;她一眼就看到梅勒斯的神态有些异样;于是吃惊地问:“梅勒斯先生;你的脸色不对……”梅勒斯说:“我今天碰见魔鬼了;脸色怎么会好!”
  薇拉说:“我要代表女士们向你提出抗议了;怎么能把上门拜访你的女士称为魔鬼呢!”
  梅勒斯说:“她不是什么女士;她就是我心中的魔鬼;她一直跟了我十年。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她要挖掉我的心;然后吞了……”
  薇拉问:“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梅勒斯沉思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告诉了她实情:“她就是我所谓的妻子;白黛?古蒂斯。她抛弃了她的丈夫和女儿;十年前同一个醉鬼同居了。而今;她又突然良心发现;要回家了。我曾向她提出离婚;但她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让我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想把我绑在她的衣带上;把我拖死……”
  薇拉说:“她不爱还不让别人爱;天下竟有这样可恶的女人!梅勒斯先生;我把同情放在你这一边了!”
  “薇拉;谢谢你给我的同情!”梅勒斯走近薇拉;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说:“薇拉;除了你之外;我已厌倦和女人打交道了。是你又重新唤起了我做男人的信心;也唤醒了我的男性意识;薇拉;我十分感谢你……”
  薇拉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情脉脉地说:“一个女人如果能让她所爱的男人高兴;剖出心来也值得!女人的爱不要求别的回报;她只要求得到同等的爱;这就足够了。除此之外;我们还要什么呢?”
  “我的好薇拉!”梅勒斯紧紧地拥抱着她;一阵雨点般密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和头发上。


  第九章弟弟姐姐与波尔敦太太


  时间已到了深夜;克利福德仍然睡意全无。他想着自己在婚姻方面;究竟错在哪里?当时他与康妮结婚;姐姐爱玛是不同意的;那理由也非常牵强;说康妮像个没有教养的村姑;将来对后代也难以负起教育的责任。但克利福德并没有听爱玛的话;以致一气之下;这个老姑娘自己搬到伦敦去住了。如今她听到了弟弟婚姻的变故;尽管余怒未消;但还是在昨天顶着秋雨来了。
  一进那石头房屋的门;她就大喊大叫;全不顾弟弟的情绪如何。尽管波尔敦太太再三阻拦;也没有堵住她的嘴;她说:“不按上帝的意旨办事;就要受到惩罚。当年我苦口婆心地劝告你;康斯坦丝?勒德小姐满身野气;缺乏教养;她在你的身边当个下人还可以;怎么能让这样人做妻子呢?你掩着耳朵不听我的话。这才过了几年;她就跟下贱的看林人搞上了。一个堂堂的男爵夫人去跟一个满口土话的下人做爱;这事情的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然而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却出在一个百年望族的家里。克利福德;你给查太莱家族的脸上抹了黑……你对不起咱们漂洋过海的祖先……”
  克利福德羞愧地喊了一声:“姐姐———”爱玛好像没有听到;仍然继续着她的话:“男爵的头衔是光荣的头衔;它让世人瞩目;也给家族带来荣耀。作为一个男爵夫人;她首先得有一个好的出身;要是大家闺秀;第二她得有好的教养;做事大度得体;出言温文尔雅;不能像个未加驯服的野马。想当年母亲在世的时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堪为女人的风范。这个康妮呢;举止粗俗;言谈不雅;那双眼睛被欲火烧得锃明;一时也不安定;总是骨碌骨碌乱转;在暗送秋波;寻找情人……然而你却说他是什么野玫瑰……”
  克利福德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姐姐;那都成为往事了;就不要再提它了……”
  波尔敦太太给她脱掉被雨淋湿的斗篷;挂在墙上的衣挂上;扶她坐在靠近克利福德的沙发上。
  爱玛这才开始仔细看弟弟的脸;那原来保养得很好的脸;几乎瘦了一圈儿;那时时浮现在嘴角上刚愎自用的神色;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褪了;现在则是一种难解的凄凉。
  忽然;爱玛的心头掠过一阵怜悯;她拥抱着坐在轮椅上的弟弟;两眼一酸;就流下了两行眼泪;他抽抽噎噎地说:“克利福德;原谅你有口无心的姐姐吧!都怪妈妈死得太早;否则;她会把你的婚事处理得很好……”
  克利福德吻着姐姐的头发;也泪水婆娑地说:“姐姐;我知道你在内心深处是爱我的……我不责怪你语言的轻重……”
  波尔敦太太也在一边抹开了眼泪。
  好半天;爱玛才从伤感中解脱出来;她语言和缓地说:“克利福德;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舍弃她吧!就像剪指甲一样将她剪掉;就像剜身上的烂肉一样将她剜掉;然后你的身心就轻松了;否则;一个赘疣就长在你的脸上;会影响你的形象的。割掉它吧;是时候了!虽然你身已残疾;但就凭男爵这顶桂冠;也能引来美女如云;任你挑、任你选……”
  克利福德并没有立即回答爱玛的话;他吩咐波尔敦太太去安排午餐;见她已走远了;才小声对爱玛说:“甩掉康斯坦丝是容易的;但现在我还不想甩掉她;不是出于对她的留恋;而是出于对她的报复!”
  爱玛轻声重复了一句:“报复?”
  克利福德说:“对;是报复!对于她的移情别恋等一系列轻率举动;她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想像摩尔人奥塞罗扼死苔丝德蒙娜那样扼死她;但我让她的心先死;让它在期待中和愿望不得实现的企盼中凄凉地死去;再也燃不起一丝爱的火苗……这就是我不与她离婚的原因……”爱玛说:“这未免过分一些了吧?”
  克利福德说:“并不过分。因为她对我做得太过分了。上帝会同情我的支持我的!”爱玛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克利福德说:“过些日子;我或许要到肯辛顿庄园去拜访麦尔肯先生;那倒是一个不错的老人;我首先要争取他的支持。然后我做出邀请康斯坦丝回勒格贝的姿态;不提那件令人丢脸的往事。让他们认识到我的心是仁慈的。然后在庄园内部再造些舆论;只说康斯坦丝要在肯辛顿长住;以后还要回来的;并没有所谓离婚之事。这样;就把她拖住了;然后就把她拖老拖死;我的心也会平静一些了。”
  爱玛忽然对康妮有了怜悯之意;她思索了一会儿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未免太残酷了。她毕竟是因为你的残疾才去寻找情人的呀!一个健康的女人;要求正常的性生活;应当得到支持和同情。只是康斯坦丝做得太过分了!”
  克利福德说:“你的女权主义又上来了!”
  爱玛长叹一声:“你要知道;做个女人是十分不容易的啊!但我不准备干涉你;你就看着办吧!”
  用过午餐之后;天空渐渐晴朗起来;爱玛提议;总在这沉闷的房间里待着;好人也会生病的;莫如趁这难得的晴天;到庄园的各处去走走。她多年没回勒格贝了;庄园一定有很多变化。
  波尔敦太太推着轮椅;他们顺着落叶纷飞的林荫路向前走去。树叶落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踏在上面软软的暄暄的;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由于林木显得稀疏了;不远处的马尔海农庄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几座农舍坐落在田野的边缘;显得是那样孤独和灰暗。一只不知名的鸟;飞过他们的头顶;向远方飞去;似乎去寻找失去的什么。它失去了什么呢?爱玛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林园;感慨很多;她想起了母亲在林中踽踽独行的身影。那些年;父亲有了情人;他与母亲生分了;但她不想让有着男爵头衔的丈夫出丑;就压抑着自己;把苦水咽到肚子里。每当她苦闷难以抑制的时候;就独自一人走出来;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一直走到天黑。当时;作为女儿的;只有同情母亲;同母亲一起流泪;真是爱莫能助……以后母亲忧郁成疾;一病不起。在她行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对已经长大懂事了的爱玛说:“爱玛;你一定要记住;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找一个忠诚的丈夫;一个好丈夫比万贯家财重要;你也要告诉克利福德;结婚后;要对妻子忠诚;只要有了忠诚的丈夫;就会有忠诚的妻子……”
  爱玛想到这里;突然问克利福德:“你忠于你的妻子吗?”
  克利福德被问得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问题从何而来;想了半天才说:“上帝可以作证;我在任何时候对妻子都是忠诚的。爱玛;你的问题为什么这样突如其来?”爱玛说:“我记起了母亲在世时的一句话:有了忠诚的丈夫;才有忠诚的妻子。克利福德;莫非你曾经对妻子不忠;才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克利福德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只敬畏上帝;听从上帝的吩咐……”
  他们继续向前走;好半天谁也不说话;太阳从一团乌云中钻了出来;立刻使灰暗的林园光明了许多。
  因为没有风;天气就显得分外地和暖。带着雨滴的树叶沉重地若有所思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仿佛铿然有声。
  他们仍然沉默着往前走。
  爱玛终于憋不住;她打破了沉默:“看着这些飘落的黄叶;使我想到了我们人类本身的事情。我们这个博大的世界;就是一棵人类之树;小孩生下来了;就如这棵树上长出一枚新叶。他们要经过风吹雨打;霜冻雪压;走完一个过程;然后如树叶般离枝飘落;是那样地自然而又平常。克利福德;你的这次婚变;怕就是你这枚叶子扑上的一点严霜吧?既然是人类之树上的叶子;都得经过生长的欢乐;成熟的甜美和飘落的痛苦。想到明春再生的希望;一切痛苦都是无所谓的、可以忍受的了……”
  克利福德欣喜地点着头说:“爱玛;你是诗人了!只有诗人才能说得这么好;只有哲人才能说得这么深刻。你真了不起!”他带头鼓起掌来。
  爱玛笑了一笑说:“如果我也成了诗人;那么诗人也太廉价了。我只是见景生情;说了几句人生体会……”
  克利福德说:“岂不知对事物的深刻体会;诉诸于语言;这就是诗呀!”
  爱玛说:“那么;我只好承认我是勒格贝的诗人了;否则;你是不会答应的了!”
  波尔敦太太推着克利福德;继续往前走。姐弟两个回忆着往事;谈论着人生;曾经一度生分的姐弟俩;中间的隔阂似乎已经消除了。
  克利福德说:“爱玛;如果你在伦敦住够了;就回勒格贝吧。我们都很孤独;生活在一起;早晚也是个伴儿。”
  爱玛说:“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在伦敦住一个时期。波尔敦太太是个办事周到的女人;性格又很温柔;她会照顾好你的。”然后;她又转过头去;对波尔敦太太说:“我就把克利福德交给你了;你代替我多多费些心吧!”
  波尔敦太太望一眼爱玛;很认真地说:“照顾好克利福德先生是我的责任。爱玛小姐;如果克利福德先生出了纰漏;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上帝……”爱玛拍了一下波尔敦太太的肩膀;真诚地说:“我先代表克利福德谢谢你!你别总以为你是一名看护;波尔敦太太;你要把自己当成查太莱家族的一员……”波尔敦太太脸红了一下;说:“有这种奢望就是罪过了;爱玛小姐……”
  他们继续往前走。有一角屋檐在扶疏的林木中透露出来;那就是守林人的小屋。前些日子白黛?古蒂斯搬进来居住;梅勒斯只好搬出去;并且在吉兰治农场找到了工作;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白黛?古蒂斯为了破坏梅勒斯和康妮的关系;也是为了胁迫克利福德与她采取相同的立场;所以至今仍然住在这里。
  白黛?古蒂斯听到有人说话;就从小屋中走出来。来的三个人她都熟悉;就上前几步;含笑问候道:“多日不见了;大家身体可好?”
  克利福德有些恼怒:“这是守林人居住的小屋;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白黛?古蒂斯从容地说:“守林人梅勒斯先生因为男爵知道的原因;已于前些日子不辞而别了。我是他的合法妻子;自然这个守林人的空缺应当由我来暂时接任;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守林人重返园林;我就会自动离任。克利福德先生;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克利福德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一时他竟无言以对。
  爱玛说:“那我们真要感谢你的一片美意了。丈夫出走;妻子接任;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有一点我要向夫人指出;你的这种自动接任;是没有得到查太莱先生的认可呀!这可是聪明的夫人不应有的疏漏……”
  白黛?古蒂斯说:“为别人干活;妻子替丈夫几天;以这样的区区小事来麻烦日理万机的男爵;似乎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我不认为这是什么疏漏;恰恰证明我对主人是忠诚的。”
  克利福德更加不耐烦了:“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忠诚;我现在需要的是你马上卷起行囊走人!”
  白黛?古蒂斯冷笑了几声说:“你认为你的逐客令对白黛?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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