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黑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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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萨利克黑品官-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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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丽云回到慕尼黑。她拖着两只箱子,拉特诺夫用力将它们放到运箱小车上推向他的汽车。丽云跟在他身后,她一句话没说,陷于沉思之中。
  “情况很糟吗?”在他们坐在车里时,他问道。丽云点点头,她凝视着车站前的广场和开得很快的来往车辆。
  “真可怕,”停了一会儿她说道,同时一再用力忍住了哭。“弗兰岑太太哭了,弗兰岑先生责骂我。他称你是胡思乱想的人,是置现实于不顾的空想家。”她将两手交叠在一起,这时拉特诺夫才发觉她在发抖。“几个星期后一切就过去了,陛下。那时我必须回国……谁都不愿要我。”
  “这根本就不再重要了,小娘娘。”他用手臂搂着她的肩,将他拉过来。“我为你弄到了一本护照……”
  “你弄到了?”她在坐位上急速转过身,双手抱住他的颈子。她忧伤的眼睛里又闪现出欢乐和希望之光。“你将我的护照延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护照可是在我身上。”
  “这是另一本护照,丽云。一本伪造的……”
  “这……这可不行……”
  “你的一本德国护照。你是个德国人。”
  “根本不行。每个人都能看出我是中国人。”
  “凡事都有它的逻辑。”拉特诺夫凝视他的宝马车,他将车开向格林瓦尔德。在路上,他说了两个俄国来访者和俄国黑手党的建议。丽云吓呆了。这中间她喊了好几次:“这不行!这根本不行!”在高兴了一阵之后,她又为新的恐惧所折磨。
  “从一帮歹徒倒向另一帮歹徒!”在拉特诺夫说完后,她说道,“我们的整个生命只能系在罪犯身上吗?”
  “丽云,我们必须摆脱三合会的利爪!”
  “可你落入了俄国人的利爪。这区别何在?”
  “俄国人只要我的情报……然后他们就让我们安宁。”
  “你相信吗?你真是像弗兰岑博士所说的那样是空想家。”
  “谢谢!”拉特诺夫显得不高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丽云!要是我不爱你,不怕失去你,我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丽云又垂下头,她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给你带来了不幸。你把我送回去吧……”
  “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没有你,我的生命毫无意义!”
  “我的生命也一样……可是有谁来过问这些?我不愿看到你为了我放弃一切!”
  “丽云!”他猛地刹车,车子后轮打滑,车子正好停在自行车车道上。“我要卖掉一切,离开德国,和你一起生活。”
  “再落入三合会手中吗?你仍然可以留在慕尼黑。”她紧紧夹住仪表台板,两腿撑住车底板。“你愿意我们被杀掉吗?”
  “丽云!现在只有一条路!为了摆脱三合会,我不得不相信俄国人。他们已为我们在伯尔尼高地的阿德尔博登准备好了住所。在三合会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已从瑞士溜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俄国人知道我们的藏身处。”
  “他们也不知道。阿德尔博登只是第一站……然后我们就消失了。”
  “那我们靠什么生活呢?”
  “我将要把我的银行帐号注销,将所有的钱都换成美元。这够用好几年。”
  “那么往后呢?要是你活到一百岁呢?”
  “我不会活到一百岁。”
  “可是我愿意你活到一百岁。如果你不能再出版你的著作,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你也不可能在大学里教书了。”
  “我考虑过,”拉特诺夫说道,又凝视着车子。“在俄国人采取行动之前,我把闵驹和宁林送给慕尼黑警察局。对这种‘糖果’,警察局必然会有所行动的。”
  “你是个胡思乱想的人,陛下!在这里想的事是根本行不通的。”
  “我们等着瞧。昨晚我把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是通向我们自由的唯一道路。”
  当晚丽云又在拉特诺夫的怀里享受了他皮肤上的温暖,但是她没有睡。他们仍然躺在客房里;弗兰齐丝加还没叫人把衣服取走,丽云再也不肯踏进拉特诺夫的卧室。
  “卧室里发臭!”她固执地说道,“空气有污染!”
  在这个长夜里,我们逃往何处?她心里在想。我们在哪里能共同生活?在哪里我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在哪里我可以给他生个孩子?如果我给他生了孩子……那么在他到他祖先那里去了以后,孩子还会围着她转。他将继续活在他孩子的身上,活在他孩子的孩子的身上,永远从孩子到孩子……这是生命的永恒。陛下,我们永远不会死!可是我需要一个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的地方……
  当她醒来时,已是大白天。拉特诺夫已经在厨房里煮鸡蛋,又将餐具放到一个大托盘上,准备拿进房里。
  他还替丽云煮了一碗汤面。汤面里放有用水泡过的香菇。
  这天中午格列戈尔·安东诺维奇·布尔耶夫在拉特诺夫的门口按门铃。他这次像好朋友一样单独前来,按俄国人的方式拥抱拉特诺夫。他要取走用在丽云护照上的照片。这本护照已经制好,它放在俄国黑手党不为人知的慕尼黑总部。俄国黑手党在德国的头目奥尼德·伊万诺维奇·斯特列莱特金对布尔耶夫很满意。
  “如果他的材料很好,”他曾对布尔耶夫说,“那么我们就遵守诺言。如果他欺骗我们,那么卡拉什尼科大会先下手干掉他。我们要对一切都仔细审查。”
  布尔耶夫收下照片。他在丽云穿过门厅时,看了她本人好几秒钟。他拼命盯住她看,再将照片塞进口袋。
  “好漂亮的姑娘,”他以鉴赏家的神态说道,“我表示祝贺,明天我再送护照来。你把全部材料搞好了?”
  “连所有细节都搞好了。可是在我拿到护照前,我不能交出来。我要拿到一本无可挑剔的护照!”
  “护照像我的屁股一样是真的!”布尔耶夫高兴得咧嘴笑了。“这是个证明吗?”
  “我很惊喜。不是为你的屁股,而是为护照!”
  “你真会开玩笑。”布尔耶夫又拥抱拉特诺夫。“没有屁股的人……绝对没有,没有护照的人,根本什么也没有……明天见!”
  拉特诺夫看到他登上一辆不显眼的大众汽车公司生产的戈尔弗车,开车急驶而去。他想,明天对他和丽云的生命来说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天。
第二部 第18章
  他必须携带什么呢?对于遁世的人来讲,什么物品重要呢?外衣、内衣、衬衫、鞋袜……这一切在遥远的地方可以再买。象牙圣像、收集的钱币、夏加尔①、毕加索和达里②的绘画原作,这些宝贵的物品是不是带走?还有他收集的佛像呢?不可多得的地毯和壁毯呢?
  ①马尔克·夏加尔(1887—1985),犹太画家,生于俄国,1922年移居国外,后定居法国。
  ②萨尔瓦多·达里(1904—1987),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
  我可以携带三十公斤的物品,他心里想。我带一大箱,丽云带一大箱。其他的东西均得扔下,要去变卖没有时间,也没有买主。如果要寻找买主,由谁来寻找呢?由弗赖堡博士?可是三合会或许会从他的嘴里逼出我的地址。找个工艺美术商?他们也会抓住他,并监视为这笔买卖而开的银行帐户。我会永远也挣不到钱,这就是要换取我们的自由所付的代价!我们的生命难道要系在夏加尔身上?我所有的一切都得扔掉;汉斯·拉特诺夫不复存在了。
  他与丽云一道列出了他想带走的东西:他的工作资料、选题夹、研究档案、幻灯片、几本书、小百科词典、日记的照相复制件,以及他打算写的最后几封信。
  他的打字机必须带上,这是一台机械式的旧奥林比亚·莫尼卡打字机。20多年来他都用它来撰写他的一些科学著作和另外一些书。
  “没有它我只是半个人!”在丽云说世界上到处都有打字机时,他说道,“我不能与它分开。这是我至今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娘娘,这点你不能理解,你没有作家的心。”
  拉特诺夫还想带上他的照相设备,这套设备在他旅游时都带着。不论是在亚马孙河还是在澳大利亚原始居民中,不论是在阿拉斯加还是在火地岛③……它成了他的第三只眼睛,它有的时候拍下的比他保留在记忆中的东西要多。在所有的东西都堆在宽大的床上后,拉待诺夫从地下室里拿来两只大箱子。这时丽云说道:
  ③在南美洲南部,分属阿根廷和智利。
  “陛下,你忘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一张宣纸……”
  “什么宣纸?”他在琢磨丽云话中的含义。
  “你想想看……在山坡上的小寺里,一个和尚在一块宣纸上给你写下的祝愿:福禄寿喜……他用毛笔写的,只给你……”
  “哦,现在我想起来了。这是件书法艺术品。”
  “你还留着?”
  “那当然。它在我的版画夹内。”
  “把它带上……”她的声音极为严肃。“这是一个圣人的祝愿。我们会需要它的……”
  拉特诺夫还带了一样东西,他将它从镜框里取出卷在一起:画有跳舞的姑娘和三只鸽子的蜡染,这是丽云赠给他的。对他来讲,这幅蜡染比所有的画都宝贵。它隐秘地、无声地表达了丽云的爱意。
  然后他们装好箱子,手拉手坐在床边,注视着这两只箱子。
  “这是著名的拉特诺夫现在仍然拥有的财富,”丽云说道,她的声音在颤抖,“两只箱子……”
  “这够了。我还拥有你,娘娘。”
  “这是拎着两只箱子就可以带走的全部家当,而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不,一切都是我们的爱!生命会变得更有意义。我们只需要我们自己。我们抛开了一切不值钱的东西,我们只为彼此而活。再没有义务,再没有规定的限期,再没有强迫,再不要追名逐利,再不要摆阔。各种各样的手段都结束了,我一直都恨这些手段。现在只有你和我,因此对于我们来讲世界是完美的。”他朝一只箱子踢了一脚,箱子因为很重,没有翻倒。“现在我来写几封告别信,丽云。人在脱离这种生活时,要写最后的信。”
  一直到深夜他都在写信。
  他写信给几家出版过他的著作的出版社。他委托它们从稿费中立即汇55%给财政局,7%交营业税。所有版本的财务清算,他托付给他的税务顾问办理。
  他通知他订有报刊杂志的出版社,撤销原来的预订。
  他写给弗赖堡博士的信用下面的话结尾:“所以,特此向你和迄今为止的生活告别。你是个善良、可爱、忠实的朋友。你经常给我支持,有时令人恼火,可是你一直是个令人信得过的人,我们就像兄弟一样,我们共同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共同经受住了一些尴尬局面。这些局面我不能说,因为它们对青少年不宜。你始终是个下流胚——即使我不能再把你赶出去,可你仍然如此。请问候我所有的熟人,向他们告别的话是:他们可以舔我的屁股。你当然不,对你或许要更糟一些!再见,别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友好地给你屁股上踢一脚……你的汉斯。”
  最后一封信是寄给慕尼黑警察局的,用的是标准信封和便宜的复印纸,没有写寄信人,信上只有几行字:
  有组织刑事犯罪侦缉处:
  四天后我给你们打电话,上午10点整。请你们这个时候守候电话。我有事对你们讲。
  拉特诺夫将这几封信再看了一遍,然后将它们递给丽云。丽云也慢慢地、仔细地看这几封信,看后,她问道:“你希望德国警察局采取什么行动?”
  “等着瞧吧。让我们先到阿德尔博登。”
  “你想耍两面手法?用俄国人对付三合会,再用警察局对付他们?”
  “你是个非常精明的姑娘,娘娘。这样我们就投了可靠的人寿保险。”
  她将几只信封封好。他对她说道:“现在去吃在德国的最后一顿精美的食品。到我的熟人奥托·科赫的美食家餐厅去。”
  可是,当晚丽云只是静静地坐在桌旁,勉强吃了几口。
  在回格林瓦尔德的路上,她仍然静静地坐着,几乎没说一句话。
  “你害怕了?”他问了一句。
  “是的。我知道我们在阿德尔博登并不保险……可是你说我们在那里肯定谁也找不到。”
  “在短短的几天后我们就离开阿德尔博登,再到某一个地方去……”
  “再到某一个地方去……这种说法并不妙……”
  他知道她是对的,但这至少是迈向自由的第一步,也是迈向新生的第一步。
  布尔耶夫和萨兰托夫清早就来了。他们拥抱拉特诺夫,径直走进客厅,就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然后他们将丽云的护照往桌上一放。一眼看上去这是一本真的德国护照,样子像一本用过多年、已稍有磨损的护照。里面是:王丽云,1966年6月3日生于不来梅。眼睛深褐色。身高162公分。特殊标志:无。1989年5月1日不来梅签发。有效期至1999年。签字,盖章……一切无可挑剔。
  “够了吧?”布尔耶夫咧嘴一笑。“制作精良。”
  “这是机票和阿德尔博登的地址。”布尔耶夫在空中来回晃动两张机票。“材料在哪里?我们像有声望的人一样信守诺言……”
  “请等一会儿。”拉特诺夫走进他的工作室,从保险柜里取来一些材料,将它们往布尔耶夫面前的桌上一放。两个俄国人很快地在看。拉特诺夫对他们的眼神同样反应迅速。他将这些材料拖过来,将他的一只手突然向前一伸。“先给护照、机票和地址!”
  “先检查。”布尔耶夫的下嘴唇朝前一伸。“检查总是好事!”
  “我们应该相互信任,布尔耶夫。这毕竟关系着我的生命。”
  “从你的角度来说这合乎逻辑。你需要的全在这里……”
  他将护照、两张机票和写有阿德尔博登的地址的纸条递过来给拉特诺夫,于是,拉特诺夫将材料交给了他。布尔耶夫草草翻了一下,很满意。这正是纳恰尔尼克需要的材料。他把这些材料塞进他的上衣里面的口袋。
  “我们感谢你!”他说道,“我们非常满意。飞机明天18点起飞。祝你们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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