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8说岳全传 作者:清·钱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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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说岳全传 作者:清·钱彩-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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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手下有五千多兵,乃是宋朝名将。这日正坐公堂,忽有探子来报:“启上大老爷,不好了!今有大金国差主帅完颜兀术,带领五十万人马,来犯潞安州,离此只有百里之遥了。”陆节度听见,吃了一惊,赏了探子银牌一面,吩咐再去打听。
  即时令旗牌官出去,把城外百姓尽行收拾进城居住,把房屋尽行拆了,等太平时照式造还。又令各营将士上城紧守。又差旗牌到铺中给偿官价,收买斗缸,每一个城垛安放一只,命木匠做成木盖盖了。令军士在城上派定五个城垛,砌成灶头三个。又令制造粪桶一千只,桶内装满人粪。又取碗口粗的毛竹一万根、细小竹子一万根及棉花破布万余斤,做成卿筒。一面水关上下了千斤闸,库中取出钢铁来,画成铁钩样子,叫铁匠照式打造铁钩缚在网上。又在库内取出数千桶毒药,调入人粪之内,放在城上锅内煎熬,放入缸内,专等番兵到城下,将滚粪泼下。若是番兵粘着此粪,即时烂死。晚上将钩冈布在城头之上,以防番兵爬城。料理已毕,然后亲自修下一道告急本章,差官星夜前往汴梁,求朝廷发兵来救应。陆老爷恐怕救兵来迟,失了潞安州不打紧,那时连汴梁亦难保守。放心不下,又修了两道告急文书,一道送至两狼关总兵韩世忠处,一道送与河间府太守张叔夜,求他两人发兵前来相助。差人出城去了,陆老爷自家就率领三军,上城保守,昼夜巡查。正是:设就陷坑擒虎豹,安排铁网捉蛟龙。
  花开两朵,各在一枝。书中慢讲陆老爷准备停当。再说兀术领兵,一路滚滚而来,来到了潞安州,离城五十里,放炮安营。陆老爷在城上观看番兵,果然厉害。
  但见:
  满天生怪雾,遍地起黄沙。但闻那扑通通驼鼓声敲,又听得咿呜呜胡茄乱动。东南上千条条钢鞭铁棍狼牙棒,西北里万道道银锤画戟虎头牌。来一阵蓝青脸,朱红发,窍唇露齿,真个奇形怪样;过两队锤擂头,板刷眉,环睛暴眼,果然恶貌狰狞。波斯帽,牛皮甲,脑后插双双雉尾;鸟号弓,雁翎箭,马项桂累累缨毛。旗幡错杂,难分赤白青黄;兵器纵横,那辨刀枪剑戟。真个滚滚征尘随地起,腾腾杀气盖天来。
  有诗曰:
  一旦金人战衅开,纵横戈戟起尘埃。胡茄吹彻军心震,刁斗声惊客梦回。
  鬼泣神号悲切切,妻离子散哭哀哀。人心不肯存公道,天降刀兵劫运来!
  城上那些兵将见了,好不害怕,有的要乘金人初到,出去杀他一阵。陆老爷道:“此时彼兵锐气正盛,只宜坚守,等候救兵到来再处。”那时众将士俱各遵令防守,专等救兵,不提。
  且说兀术在牛皮帐中,问军师道:“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哈迷蚩道:“这里节度使是陆登,绰号小诸葛,极善用兵的。”兀术道:“他是个忠臣,还是奸臣?”
  军师道:“是宋朝第一个忠臣。”兀术道:“既如此,待某家去会会他。”当时随即传下号令,点起五千人马,同着军师,出了营来。众番兵吹着喇叭,打着皮鼓,杀到城下。陆登吩咐军士:“好生看守城池,待我出去会他一会。”当时下城来,提着枪,翻身上马,开了城门,放下吊桥,一声炮响,匹马单枪,出到阵前。抬头一看,见那兀术:头戴一顶金镶象鼻盔,金光闪烁;旁括两根雉鸡尾,左右飘分。
  身穿大红织锦绣花袍,外罩黄金嵌就尤鳞甲;坐一匹四蹄点雪火龙驹,手拿着螭尾凤头金雀斧。好像开山力士,浑如混世魔王。
  大叫一声:“来者莫非就是陆登否?”陆登道:“然也!”那兀术也把陆登一看,但见他:头戴大红结顶赤铜盔,身穿连环锁子黄金甲。走兽壶中箭比星,飞鱼袋内弓如月。真个英雄气象,盖世无双;人材出众,豪杰第一。
  兀术暗想:“果然中原人物,比众不同。”便开言叫声:“陆将军!某家领兵五十万,要进中原去取宋朝天下,这潞安州乃第一个所在。某家久闻将军是一条好汉,特来相劝,若肯归降了某家,就官封王位,不知将军意下若何?”陆登道:“你是何人?快通名来。”兀术道:“某家非别,乃是大金国总领狼主殿前四太子,官拜昌平王、扫南大元帅完颜兀术的便是。”陆登大喝一声:“休得胡说!天下有南北之分,各守疆界。我主仁德远布,存尔丑类,不加兵刃。尔等不思谨守臣节,反提无名之师,犯我边疆,劳我师旅,是何道理?”兀术道:“将军说话差矣!自古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尔宋朝皇帝肆行无道,去贤用奸,大兴土木,民怨天怨。因此我主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倒悬。将军及早应天顺人,不失封侯之位。倘若执迷,只恐你这小小城池经不起。那时踏为平地,玉石俱焚,岂不悔之晚耶?”陆登大怒,喝道:“好奴才,休得胡言!照老爷的枪罢!”当的一枪,望兀术刺来。兀术举起金雀斧革当一响,掀开枪,回斧就砍。陆登抡枪接战,战有五六个回合,那里是兀术对手,招架不住,只得带转马头便走。兀术从后赶来。陆登大叫:“城上放炮!”这一声叫,兀术回马便走。城内放下吊桥,接应陆登进城。陆登对着众将道:“这兀术果然厉害,尔等可小心坚守,不可轻觑了他。”
  且说兀术收兵进营,军师问道:“适才陆登单骑败走,太子何不追上前去拿住他?”兀术道:“陆登一人出马,必有埋伏。况他大炮打来,还赶他做甚?”军师道:“太子言之有理。”当过了一夜。次日,兀术又到城下讨战。城上即将“免战牌”挂起,随你叫骂,总不出战。守了半个多月,兀术心焦起来,遂命乌国龙、乌国虎去造云梯,令三元帅奇温铁木真领兵五千个打头阵,兀术自领大兵为后队。来到城河,叫小番将云梯放下水中,当了吊桥,以渡大兵过河。将云梯向城墙扯起,一字摆开,令小番一齐爬城。将已上城,那城上也没有甚么动静。兀术想道:“必然那陆登逃走了。不然,怎的城上没个守卒?”正揣想间,忽听得城上一声炮响,滚粪打出,那些小番一个个翻下云梯,尽皆跌死。城上军士把云梯尽皆扯上城去了。
  兀术便问军师:“怎么这些爬城军士跌下来尽皆死了?却是为何?”哈迷蚩道:“此乃陆登滚粪打人,名为腊汁,沾着一点即死的。”兀术大惊,忙令收兵回营。
  这里陆登叫军士将跌死小番取了首级,号令城上,把那些云梯打开劈碎,又好煎熬滚粪,不表。
  且说兀术在营中与军师商议道:“白日爬城,他城上打出粪来,难以躲避。等待黑夜里去,看他怎样?”算计已定。到了黄昏时候,仍旧领兵五千,带了云梯,来到城河边,照前渡过了河,将云梯靠着城墙,令番兵一齐爬将上去。兀术在那黑暗中,看那城上并无灯火,那小番一齐俱已爬进城垛,心中大喜,向军师道:“这遭必得潞安州了!”说还未了,只听得城上一声炮响,一霎时,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日,把那小番的头尽皆抛下城来。兀术看见,眼中流泪,问军师道:“这些小番,怎么被他都杀了?却是为何?”哈迷蚩道:“臣也不解其意。”原来那城上是将竹子撑着丝网,网上尽挂着倒须钩,平平撑在城上,悬空张着。那些爬城番兵,黑暗里看不明白,都踹在网中,所以尽被杀了。兀术见此光景,不觉大哭起来,众平章相劝回营。兀术思想此城攻打四十余日,不得成功,反伤了许多军士,好不烦恼。
  军师看见兀术如此,劝他出营打围散闷。兀术依允,点起军士,带了猎犬鹞鹰,望乱山茂林深处打围。远远望见一个汉子向林中躲去,军师便向兀术道:“这林子中有奸细。”兀术就命小番进去搜获。不一时,小番捉得一人,送到兀术面前跪着。
  兀术道:“你是那里来的奸细?快快说来!若支吾半句,看刀伺候。”
  不因这个人说出几句话来,有分教:大胆军师,割去鼻子真好笑;忠良守将,刎下头颅实可钦。不知那人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下假书哈迷蚩割鼻破潞安陆节度尽忠

  诗曰:殉难忠臣有几人?陆登慷慨独捐身。丹心一点朝天阙,留得声名万古新!
  却说当时小番捉住那人,兀术便问:“你好大胆!孤家在此,敢来持虎须。实在是那里来的奸细?快快说来!若有半句支吾,看刀伺候。”那人连忙叩头说道:“小人实是良民,并非奸细,因在关外买些货物,回家去卖。因王爷大兵在此,将货物寄在行家,小人躲避在外。今闻得大王军法森严,不许取民间一草一木,小人得此消息,要到行家取货物去。不知王爷驾来,回避不及,求王爷饶命!”兀术道:“既是百姓,饶你去罢。”军师忙叫:“主公,他必是个奸细。若是百姓,见了狼主,必然惊慌,那里还说得出话来。今他对答如流,并无惧色,百姓那有如此大胆?
  如今且带他回大营,细问情由,再行定夺。”兀术吩咐小番:“先带了那人回营。”
  兀术打了一会围,回到大营坐下,取出那人细细盘问。那人照前说了一遍,一句不改。兀术向军师道:“他真是百姓,放了他去罢!”军师道:“既要放他,也要将他身上搜一搜。”遂自己走下来,叫小番将他身上细细搜检,并无一物。军师将那人兜屁股一脚,喝声:“去罢!”不期后边滚出一件东西。军师道:“这就是奸细带的书。”兀术道:“这是什么书?如何这般的?”军师道:“这叫做‘蜡丸书’。”
  遂拔出小刀将蜡丸破开,内果有一团绉纸,摸直了一看,却是两狼关总兵韩世忠,送与小诸葛陆登的。书上说:有汴梁节度孙浩,奉旨领兵前来助守关隘。如若孙浩出战,不可助阵,他乃张邦昌心腹,须要防他反复。即死于番阵,亦不足惜。
  今特差赵得胜达知,伏乞鉴照,不宣。
  兀术看了,对军师道:“这封书没甚要紧。”军师道:“狼主不知,这封书虽然平淡,内中却有机密。譬如孙浩提兵前来与狼主交战,若是陆登领兵来助阵,只消暗暗发兵,一面就去抢城。倘陆登得了此书,不出来助阵,坚守城池,何日得进此城?”兀术道:“既如此,计将安出?”军师道:“待臣照样刻起他紫绶印来,套他笔迹,写一封书教他助阵,引得他出来,我这里领大兵将他重重围祝一面差人领兵抢城,事必谐矣。”兀术大喜,便叫军师快快打点,命把奸细砍了。军师道:“这个奸细,不可杀他,臣自有用处,赏了臣罢!”兀术道:“军师要他,领去便了。”到了次日,军师将蜡丸书做好了,来见兀术,兀术便问:“谁人敢去下书?”
  问了数声,并没个人答应。军师道:“做奸细,须要随机应变。既无人去,待臣亲自去走一遭罢。臣去时,倘然有甚差失,只要狼主照顾臣的后代罢了。”兀术道:“军师放心前去,但愿事成,功劳不校”却说哈迷蚩扮做赵得胜一般装束,藏了蜡丸,辞了兀术出营。来到吊桥边,轻轻叫:“城上放下吊桥,有机密事进城。”陆登在城上见是一人,便叫放下吊桥。
  哈迷蚩过了吊桥,来到城下,便道:“开了城门,放我进来,好说话。”城上军士道:“自然放你进来。”一面说,只见城上坠下一个大筐篮来,叫道:“你可坐在篮内,好扯你上城。”哈迷蚩无奈,只得坐在篮内。那城上小军就扯起来,将近城垛,就悬空挂着。陆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奉何人使令差来?可有文书?”那哈迷蚩虽然学得一口中国话,也曾到中原做过几次奸细,却不曾见过今日这般光景,只得说道:“小人叫做赵得胜,奉两狼关总兵韩大老爷之命,有书在此。”陆登暗想韩元帅那边,原有一个赵得胜,但不曾见过,便道:“你既在韩元帅麾下,可晓得元帅在何处得功,做到元帅之职?”哈迷蚩道:“我家老爷同张叔夜招安了水浒寨中好汉得功,钦命镇守两狼关。”陆登又问:“夫人何氏?”哈迷蚩道:“我家夫人非别人可比,现掌五军都督印,那一个不晓得梁氏夫人。”陆登道:“什么出身?”哈迷蚩道:“小的不敢说。”又问:“可有公子?”哈迷蚩道:“有两位。”
  陆登道:“叫甚名字?多大年纪了?”哈迷蚩回道:“大公子韩尚德,十五岁了;二公子韩彦直,只得三四岁。”陆登道:“果然不差!将书取来我看。”哈迷蚩道:“放小的上城,方好送书。”陆登道:“且等我看过了书,再放你上来不迟。”哈迷蚩到此地步,无可奈何,只得将蜡丸呈上。你道哈迷蚩怎么晓得韩元帅家中之事,陆登盘他不倒?因他拿住了赵得胜,一夜问得明明白白,方好来做奸细。
  陆老爷把蜡丸剖开,取出书来细细观看,心内暗想道:“孙浩是奸臣门下,怎么反叫我去助他?况且我去助阵,倘兀术分兵前来抢城,怎生抵挡?”正在疑惑,忽然一阵羊骚气,便问家将道:“今日你们吃羊肉么?”家将禀道:“小人们并不曾吃羊肉。”陆登再把此书细细一看,把书在耳边闻了一闻,哈哈大笑道:“若不是这阵羊骚气,几乎被他瞒过了!你这骚奴,把这样机关来哄我,却怎出得我的手?
  快快从实讲来!若在番邦有些名目的,本都院放你去,若是无名小卒,留你也无用,不如杀了。”哈迷蚩想这个人果然名不虚传,便笑道:“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
  因你城中固守难攻,故用此计。我乃大金国军师哈迷蚩是也。”陆登道:“我也闻得番邦有个哈迷蚩,就是你么?我问你每每私进中原,探听消息,以致犯我边疆。
  我今若杀了你,恐天下人笑我怕你计策来取中原;若就是这样放你回去,你下次再来做奸细,如何识认?”吩咐家将:“把他鼻子割下,放他去罢!”家将答应一声,便把他鼻子割了,将筐篮放下城去。
  哈迷蚩得了性命,奔过吊桥,掩面回营,来见兀术。兀术见他浑身血迹,问道:“军师为何如此?”哈迷蚩将陆登识破之事,说了一遍。兀术大怒道:“军师且回后营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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