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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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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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温处道俞树风就开口替庆廉把故事编圆了:“章都司,你率部杀出重围,现在还有多少人?”

章都司当即明白过来:“尚有兵勇百人。”

虽然实际退回来府城的绿营兵不过二三十人,但是首先得把这次大败演变成一次大捷,但是庆廉对于一次战损四百人的结果很不满意:“你有没有听闻江北尚有池副将的余部?”

“据退回去的兵勇说,江北尚有兵勇百余尚未收容,小官愿冒死前往收容。”

整个战事就定下了结论,这不是一场六百绿营兵和一百乡勇被歼灭的大败,而是五百绿营出战,受损约半尚余近半的小挫,红巾贼受的挫败更大。

只是虽然把这故事编圆,但是在座的几位大员脸色都不好看,庆廉手一扬,章都司知趣地退了出去,旁边温处台俞树风脸色铁青:“我宦海沉浮数十载,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悍勇之贼。”

温州镇总兵叶炳忠也是心有余悸:“何止是悍勇两字,这样的贼子闻所未闻,先克乐清县城,现在连池副将带五百兵勇前去平匪也是折损过半,这事难办!”

现在这几位大员所用的方略就是庆廉提出的募勇筹饷请兵请饷这几条,虽然上上下下都已经落袋为安,但是谁也不敢在红巾军这件事上过于马虎,这件事关系着他们的政治生命。

庆廉刚想说话,那边外面有人快步而来,接着有人叫道:“运司,道台,镇台,府台,永嘉县有紧急军情来报!”

一听到这一句,在场众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过就有一个乡勇头目全身是汗地跑了进去:“见过诸位大人,小人已经探明磐石寨被数千红巾贼攻破,寨中兵勇无一生还!”

“请大人尽快派大兵收复磐石寨,不然江北将尽为贼有!”

一听这样的消息,庆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将这位勇士好生安排妥当,我等先商议出一个收复磐石寨的法子。”

“磐石营又被攻灭……”庆廉直接就埋怨在温州镇叶总兵身上:“镇台,乐清一协已经全军尽没了,这个责任若是追究起来,镇台你的责任最大,得想办法应付过去啊。”

叶总兵只能求助于道台与府台:“运司,我只是个署理官而已,这都是前任的过错,与我没什么牵连,道台,府台,你看这件事如何善后?”

“如何善后?”庆廉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乐清协全灭,这事少不了上谕下来,我是满洲镶蓝旗,钱也捞了不少,顶多就是回家做个安乐翁,可你是汉人,若是想保住这项上人头,就怎么也得立点战功!”

他压低了声音:“至少得把磐石寨夺回来!”

第45章老营

“磐石寨?”

好半天叶炳忠才说道:“我觉得不若从府城渡江为好?现在海贼便在江口一带纵横,想渡江直取磐石寨,首先得收拾了葛孟晋这帮海贼方好。”

庆廉在温处道做了十几年的道台,对整个温州府的山水形势那是了若指掌,他叫着叶炳忠的表字:“松坡,这便是你想错了!你是台州人,来温州又做了瑞安副将,对于永嘉的情形不如我熟悉。”

“永嘉县来报,现在江北有伪副元帅倪廷模以下红巾贼一千七八百名之众,领军的说不定你认识,是台州绿营里的前外委把总胡佐龙。”

一听到胡佐龙的名字,叶炳忠点点头:“识得此人,是匹难调教的烈马,不过在领军上倒有些才具。”

旁边俞树风也是今年刚到任的温处道道台:“贼兵纵有一千七八百名之多,但是我军如若调千名兵勇渡江,决不致重现池副将那样的恨事。”

“不!俞道对永嘉情形不若我熟悉,江北楠溪一带,素来乱民土豪甚多,倪廷模此去必能裹胁得若干不识时务之徒,两股合流必然声势太增,我兵渡江若不能一战而胜,旷日持久的话,瞿振海率红巾贼主力来援的话,必然有失。”

一想到池建功带了七百兵勇渡江却坚持了不到一日就告失败,叶炳忠和俞树风都觉得庆廉说得极有道理。

而庆廉对于收复磐石寨就有很有把握:“至于磐石寨,此地虽然扼制江口,但是我磐石营额兵不过二百九十七名,又有分守寨外汛地,寨内守兵至多两百有奇,红巾贼以数千之众来攻,石得功以区区两百战兵当此大敌,自非敌手。”

言语间,他已经替磐石寨的丢失下了结论,接下去他说道:“但是贼兵不可能将数千之众屯驻于小小的磐石寨,须知磐石镇附近不过五六千口丁,决不可能供养大军,至多在此留驻三四百贼兵而已。”

“此言当真?”叶炳忠那是又惊又喜:“如若磐石寨只有三四百贼兵,自有全胜之把握。”

贼兵再凶悍也不过是一些武装起来的农夫,全仗着人海战术对付官军,只要已方能把一千兵勇渡过江去,绝对可以拿下,至于磐石寨的营垒工事,在经过红巾贼这次进犯之后,估计剩不下什么。

只是他又犹豫了一下:“瓯江口的海贼又如何对付?”

庆廉却是已经调查清楚了:“这群海贼只在江口一带活动,并不深入。这磐石寨你无论都要打一打,贼兵现在的势头肯定是北上解决大荆营,大荆营孤悬敌中,如若失守,追究你的责任怎么办?你这次攻打磐石寨即便有失,也是尽力了!”

叶炳忠已经明白过来了:“运司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正说着,又有人来回报紧急军情:“福州王制台五百里加急,得闻县城失陷,贼寇两千纵横江北,已派精兵一营前来增援。”

“好!”叶炳忠已经一拍手道:“这真是及时雨,等总督大人这一营精锐开到,立时渡江反攻。”

他现在就想着渡过江去反攻磐石寨,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手下这帮人到底是什么货色,不让他们过个好年就强令渡江反攻,那肯定没等渡江先闹起兵变来。

在渡江之前,先把占据磐石寨的这批贼兵底细探清楚了。

……

磐石寨。咸丰五年正月初五。

在个人履历里,咸丰四年十二月参加虹军和咸丰五年参加虹军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咸丰四年参加虹军代表着一种特殊的资历,可以说是真正的元勋,是参加过乐清平叛战斗、楠溪战斗和磐石寨战斗的头等功臣。

于是在若干年以后,许多只带了一张嘴来吃饭的人要求明确他们是在咸丰四年参加虹军,但是现在他们却给柳畅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现在柳畅的部队不过是两百六七十人而已,可是每天开饭,至少有五百张嘴来吃,有时候甚至要供应六百多人。

这样一来,柳畅在经济上的压力就突然增大了,而且他们搞不清这多出来的几百张嘴有几张是需要供应,有几张又是纯属来混吃混喝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劳动量大肚量也大,一口气干掉了好几碗米饭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柳畅又一向主张给部队提供足够的营养,既要部队吃好,也要部队吃饱,所以不但米饭管饱,甚至还有有鱼有肉。

因此柳畅很快明白大办食堂是怎么被吃跨的,他不得不把干部召集起来宣布他的解决办法:“食堂必须分开,不分开不行了!咱们正式在籍的官兵,不管是龙枪哨楠溪哨还是炮队奋勇队,都给好吃好喝供着,只要我柳某吃肉,绝不叫兄弟们喝汤。”

至于这多出来的几百张嘴,柳畅就有意见了:“肯编队造册,听我这个检点指挥的,我也想办法供应,不过得每天发给饭票,不能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混进来吃饭了。”

“至于无干人等,就不要占我的便宜了!”

柳畅这么一说,几个干部都同意了,实在是开销太大,一开始没注意,后面居然会多出那么多张嘴来,瞿杰点点头:“我听检点,再这样下去,我要被吃跨了!”

霍虬倒是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检点,我已经和以前的几个关系都联络好了,等过了年我们就出去弄盐,这次大兵一起,咱们乐清许多官私盐场都屯着好多盐,都愁路上不平安,我们肯过去上门买盐,他们都很乐意,尤其是几个官办的盐场都求着我们快点过去,价格保证实惠得不能再实惠。”

“官办的盐场求着我们过去?”柳畅没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们把盐低价买走,他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按实交代,红巾贼将盐场洗劫一空了,连江南都有盐场和我打招呼了,欢迎我们过去,最好是头上裹着红布!”

他又说了一句:“别看贩盐利润,真正落到盐场手里的能有几个钱。”

柳畅点点头:“那赶紧办了,别再拖拉了。”

不过柳畅实在没想到自己的食堂新政策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才一天功夫,在食堂混饭吃的嘴少了将近一百张,许多人一听说要编队造册列入红巾军管理,当即转身就走。

只是现在磐石寨也不象前两天那样秩序混乱,愿意暂时跟着柳畅混一口饭吃的人有一百六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多数是妇女儿童老弱病残。

既然柳畅管他们吃饭,也不得学许多农民起义军设立了老营,又参照了太平天国的方法设置数队。

第46章粒药

太平天国的男女分营,放在现代是被反复批判的对象,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上,却是他们前期保持战斗力的关健所在。

男女分营很大程度纯洁了男女关系,保证不致于重演了历代民变军队在男女性问题上所犯的严重罪行,太平军进入武昌的时候,有个站在清方立场的文人对太平军百般攻击,但却承认男女分营是太平军的唯一好处,妇女贞洁赖此得以保持。

只是凡事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太平天国把男女分营搞到了一种极端变态的程度,甚至禁止正常的夫妻生活,天京城内甚至到了母子都不敢对话的程度,而天王以下诸王却在广纳妃嫔,最终结果进入天京城内不久,男女分营就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

柳畅手下的部队并不是太平天国那样的狂信徒,因此柳畅的男女分营相对比较简单,但是整个磐石寨被分割成了家属区、生活区、兵营,秩序变得井然起来。

妇女都被编入了巾帼队,负责缝补衣物、赶制军鞋,而老人被编入了白头队,负责一些最轻松的杂务,少年被编入了童子队,会点小手艺的人被编入了营务队,而这些老弱中勉强还有些战斗力的人则编成了后备队。

正军之中,奋勇队可以说最后的替补队,而后备队则是奋勇队的后补,差不多另一个时空的基干民兵,柳畅也不指望后备队能发挥什么关健性的作用,就希望他至少能在老营起到了一个纸老虎的作用。

至于后备队的兵器,则是装备了三十多杆缴获和征收来的鸟枪,柳畅这才发现为什么鸟枪这么一种落后时代几百年的火绳枪,为什么在中国会一直装备到了一九零零前后。

实在是鸟枪太廉价,太易得了!一杆鸟枪造价不过四两银子,要知道这个时一张最寻常的弓加一羽箭都要六两银子,而且容易制造,营务处的铁匠师傅就说他敢替检点打造鸟枪,只是打造出来的鸟枪不如绿营兵的制式装备。

比起要经过千锤百炼的冷兵器来说,鸟枪的训练也十分简单,随便拉回去打几发子药,就可以说是掌握鸟枪射击了。

一个弓箭手要用几年时间才培育出来,而一个鸟枪手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训练就够了,只是柳畅给后备队的训练都让奋勇队的老兵吃惊了:“检点大人,这是我们替补的水平?你这强度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晚清绿营的训练程度很差,一年也未必打掉几发子弹,可是柳畅根本不把子药当钱看,一次训练就让后备队的士兵打掉了二十发子弹,即便是绿营兵里的准头枪,都未必有这个程度。

一个乐清协的老兵说道:“检点,我们姚副将每年才让我们打三五发子药啊,除非到了温镇操阅才会多打几发,此外多打的子药都我们自己出钱来买。”

旁边还有一个温州城守营的绿营兵,是楠溪之役被俘虏过来:“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一年用掉的子药顶多千多发,都司每年都上报数万发,这其中多出之数,都让那些当官贪污了去。”

又有绿营老兵建议:“检点,咱们诸备的铅子火药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后备队一次打二十发,奋勇队一次是三十发,而龙枪哨楠溪哨一次都是五十发的水准,而且要求一个比一个高,龙枪哨那简直是敌人冲到枪口才开始射击,这样的严格他们闻所未闻。

要知道他们受到的教育是只要看到敌军露头就开火射击,有时候敌军远在两三里外就开始射击,哪象龙枪哨这样要求抵近射击,就连后备队都要求进入三十步内才集火射击。

不过他们也知道,柳检点所图不小,只是储备的铅子火药真经不起这样的日常消耗啊!

柳畅给他们一个定心丸:“没事,我已经准备自制子药了,咱们毕竟控制着磐石镇这么一块地盘,弄点材料还是有办法的,不过你们若有什么好办法,也可以知会我一声,我柳某人一向对得起兄弟们。”

一个乐清协的绿营兵犹豫了一下,倒是站了起来:“小人知道一法,可以令子药威力倍增一二成。”

“真有此法?”旁边的绿营兵都围过来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个绿营兵把这个法子视作自己的传家之宝:“若不是遇到检点这等贤主,我还不愿把这等秘术献出来。”

只是稍加询问,柳畅发现这个法子自己早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那么深--大名鼎鼎的粒状火药。

粒化火药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早在明代中国人就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只是这门技术在中国一次又一次失传,一次又一次地作为重大技术创新被中国人发明出来。

最近的一次“再发明”,是道光年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是福建水师提督陈阶平发明出来了,实际是陈阶平从俘获的西洋海盗那里获取的资料制造出来。

陈阶平“再发明”的粒状火药,号称威力与洋药相当,但实际上只是接近黑火药的最佳配比,而且还是纯手工制造,和真正的西洋火药有一定的差距,但至少这次“再发明”至少是一次很大的进步,只是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的十几年内,这次“再发明”又被大清朝遗忘了。

这个绿营兵当时在福建参与其事,因此将这种粒状火药的制造技术记在心头:“检点,那时候道光爷可是明令各省绿营督造陈镇台的新式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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