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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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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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张着嘴,却再吐不出一个字,一肚子火气愣是没发出来,堵在胸口,噎得他直翻白眼,狠狠喘了几口气后,皇帝丧气地让李德全打弘普手里接过东西,回手抓起自己批折的朱笔,冲着几兄弟便砸了过去:“滚,几个小崽子,就知道气朕。”

弘英眼疾手快,抓住皇帝砸过来的笔,和两个哥哥一起打了个千,退出了养心殿,临了,把朱笔递给门口一个小太监,让他一会儿还给皇帝。

养心殿外,弘芝边走边擦着溅到脸上的朱砂,看看身畔气定神闲领前半步的大哥,唇角带笑道:“四伯还是那么喜欢扔笔。”

弘普回头看一眼两个眉眼含笑的弟弟,转回头,轻哼道:“得瑟。”

弘芝看着大哥明显勾起的唇角,脸上的笑容不免又深了几分,弘英则摇头晃脑道:“小时候,听额娘说四伯面冷心软,那时,我们便从没怕过四伯,后来又常年在亲王府滚,不论惹了什么事儿,四伯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嘿嘿,现在我们都大了,四伯又知道了阿玛是他亲弟弟的事儿,自然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事儿真个罚我们。再说了,八叔成日家在朝堂上卖好,全不管官场糜烂,就知道抢夺群臣对四伯的敬爱,哼,他几十年如一日,总那么个德性,嗝心。”

弘芝笑道:“四伯不好出手,咱们却无妨,嘿嘿。这一下,八叔以后做什么,人们总会习惯性地想想他是不是又要挟恩以报或是有别的图谋,哈哈,看他还怎么收买人心。”

弘普叹口气:“要说呢,四伯手段比我们厉害多了,可他偏不屑用,真是让人头疼。像十四叔自请替汗玛法守陵的事儿,他办得多漂亮呀。唉,四伯是个傲性子,不屑俯就,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得了个冷面王的号,只是如今为帝,有时,也须收拢人心不是,可他偏喜欢直接下令而不做任何解释。朝中用心的人兴许能看出四伯的真心,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看呢。人们大抵还是更愿意面对八叔那样的笑脸,哪怕明知他包藏祸心,却至少不会让人失了面子。”

弘英难得感叹道:“世人多愚昧。”

弘芝则戏谑道:“大哥,也没见你平日多给人几个笑脸的。”

弘普瞥一眼弟弟,冷哼了一声:“怎么,我这张脸让你看不顺眼了?”

弘芝赶紧道:“没有,哪有的事儿。弟弟喜欢看着呢。”

弘英噗一声笑喷了:“二哥,你喜欢看有什么用呀,大哥觉着大嫂喜欢看才更重要呢。”

弘普举目望天,“三弟,查证弘历毒害晖堂兄并勾连大臣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啊?”

弘英的脸苦得掉渣,追上两个哥哥的脚步:“大哥,那些琐碎的事儿,你还是让二哥弄吧,哪怕二哥忙,不也还有弘吉弘宝吗?”

“你二哥要忙朝堂上的事儿,弘吉弘宝要在额娘跟前尽孝。”

“大哥,我也要尽孝呀……”

兄弟三人边走边说慢慢走远,宫殿转角处走出牵着永琏,唇角含笑的弘晖。

“阿玛,五叔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再操心了?”

弘晖低头看看神情肃穆越来越喜欢学他玛法成日板着一张脸的永琏,“琏儿,你忘了堂祖母的话吗?打铁还需自身硬,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依靠几位堂叔?将来你几位堂叔上了年纪,可又怎么办?”

永琏咬了咬小小的嘴唇,低头想了想,“阿玛,琏儿会认真学习,变得很聪明,学一身本事,将来堂叔们老了,儿子遣好多奴才服侍他们。”

弘晖摸摸衣内长年贴身放置装着丹药的小瓶儿,笑着应道:“好。”

…………

《完结》

363番外——玉儿的前世

玉儿前世也叫玉儿。

玉儿九岁前的人生里;父亲因为工作并不怎么在她与妈妈的身边,但是,玉儿很爱爸爸,在妈妈的讲述里;爸爸为官清廉;品性高洁。因此;玉儿最崇拜的便是周总理与爸爸。

在幼年的玉儿眼里;爸爸妈妈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玉儿问;妈妈;为什么爸爸总不在家?

玉儿妈妈答:因为爸爸要挣钱养家呀,爸爸在外工作很辛苦。

于是,玉儿觉得挣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邻居们都说,啊,玉儿爸能挣钱,可了不起了。

小小的玉儿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骄傲又自豪——那是她的爸爸,她爸爸很了不起,因为爸爸会挣钱。

当某一次玉儿爸放假回家,一家三口守在一起,心情很好的玉儿妈笑问:玉儿爱爸爸吗?

玉儿答道:爱。

玉儿妈又问:为什么呢?

玉儿天真地道:因为爸爸会挣钱。

玉儿爸的笑容变得勉强,并很快走了开去,妈妈在笑了几声后也不再笑了,幼小的玉儿本能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她不懂为什么。

玉儿不知道,玉儿爸后来的无情是源于此,还是他本性便是个绝情狠心的。

玉儿妈的病是玉儿六岁的时候发现的——肝、胆结石。

四年时间里,三次手术,可是,玉儿妈的病仍不曾治愈。玉儿九岁时,玉儿妈再无法拖着病体干活,于是,一家子终于住到了一起,屋子很小,玉儿只能睡木衣橱,不过,玉儿觉得很幸福。后来,单位集资建房,玉儿一家住进了两室一厅的单元套房,玉儿有了自己的卧室。

因为玉儿妈的病,家里过得很拮据,但是,物质的缺乏并不影响小小的玉儿,妈妈从小教育她勤俭、节约、朴素是美德,因此,小小的玉儿仍然很幸福。

玉儿的幸福,在十二岁时戛然而止——玉儿妈妈去世了。

玉儿爸在玉儿妈去世两个月后相亲了,再两个月后,再婚了——继母带着比玉儿小两岁的继弟。

玉儿的继母在与玉儿爸相亲的几天后便住进了玉儿家,进入玉儿爸卧室时,看着玉儿房间的那个眼神,玉儿一辈子都记得——冷漠,算计,志在必得。

年幼的玉儿本能地觉得不妙,可是,大人的决定她无力改变,无力,这个词,带给了玉儿十几年痛苦。

不曾经历,不知其苦,唯身处其间之人,才真正清楚那种痛彻心肺与悲痛苦涩。

玉儿妈妈在世时,不论多么拮据,每年总有新衣新鞋。玉儿妈去世后,玉儿再不曾置办过衣饰,玉儿穿着妈妈过去穿过的衣裳,后来又加上继母的旧衣裳。

玉儿妈妈去世后,玉儿爸与玉儿的几个舅舅日渐疏远,终至再不来往,却与继母娘家日益亲近,年年来往,年少的玉儿不再有人关心,于是,日益沉默。有时,玉儿会想,如果,她有爷爷奶奶,在妈妈去世后,她一定不会沦落到这样人嫌狗厌的地步,因为,至少,她是爸爸血脉的延续,而如今深得宠爱的继弟与爸爸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玉儿没有爷爷奶奶,玉儿的爷爷奶奶在玉儿爸与玉儿妈成婚不久就去世了。也许,正是父母的过早离世,让玉儿爸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

玉儿妈曾在离世前担忧地看着玉儿喃语:有后娘就有后爹。

玉儿在玉儿爸再婚后,很快体会到了玉儿妈这句话的真意,原来,后爹指的不是玉儿爸会因为玉儿妈悲痛而伤了身体导致离世,而是玉儿爸的情意。是的,玉儿爸很快成了一个后爹。

初中升高中时,玉儿成绩考得很好,考上了重点,可是,玉儿爸只是让她在最近的中学上学,因为,那个学校学费便宜。

年少的玉儿沉默着开始高中生活,即使离家只有十分钟车程,也住了校。那个家没有她的位置,在两年前,玉儿便从家里迁入了父亲找的一个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卧室给了继弟,那时,玉儿苦笑着对父亲说:搬离这个家,以后我回来便无立足之地了。玉儿爸眼光躲闪着说:不会。

搬离了家,也似乎离得父亲更远了,于是,高中生活没多久,玉儿在新一学期开学时找玉儿爸要学费时,玉儿爸说:别读书了,我给你找了一个工作,你进厂吧。

玉儿呆楞着看着父亲,曾经,他说:你考上什么学校我就供你上什么学校。

一言九鼎的父亲,现在告诉她,不让她再上学了!

玉儿靠着父亲办公室的门,无力轻语:我要上学。

父亲说:工作吧。然后,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年少的玉儿茫然无助,脑子一片空白。

父亲这个决定,让玉儿痛苦了一生!

父亲这个决定,让玉儿的户藉上的学历上一直写着:初中毕业。

父亲这个决定,斩断了玉儿的翅膀。

父亲这个决定,毁了玉儿的希望。

父亲这个决定,让玉儿夜夜泪湿枕衾。

躺在潮湿的小屋里,无声悲泣的玉儿,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思念着过世的母亲,睁眼看着房顶,任由眼中的不停泪滑落、哽咽……

曾经有多幸福,如今,便有多不幸。

曾经,有多爱父亲,如今,便有多痛苦。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只有在校学习的经历,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中被无情扔进了生存的打拼大军之中。

姨父找到玉儿:我知道你父亲不让你上学了,可是,我不能帮你,因为,如果我帮你,就是打你父亲的脸。

玉儿低垂着眼皮,听着,然后,轻嗯了一声。

舅舅们与外公外婆无人管她。

虽然,姨父不曾帮她,只是来解释了,到底,也算来了,虽然,年少的玉儿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说这样一句无用的话。

玉儿更沉默了,她在工厂做着简单机械的工作,一个月只挣两三百块,即使这样,她仍然给继母交一些生活费,她真不喜欢看那张□脸呀,给点儿钱,让她少听几句成日家带刺的话吧,图个清静。

玉儿的工厂实行倒班制,晚班的人经常半夜两三点下班,别人都住在工厂的宿舍,可是玉儿没有,她不喜欢多人住一间房,因为厂子离着她的小屋只有半个多小时路程,因此,玉儿选择回自己的小屋住。

下班途中,会经过一片坟地,年少的玉儿并不害怕,在黑暗中,一个人独自走着,世界静谧无声,空气沁凉纯净,没有路灯的这一段路,熄掉手电,在黑暗中踯躅独行,玉儿不害怕,甚至觉得安心、安全。

玉儿是不幸的,年少的玉儿也是幸运的,因为,这样在黑夜里走了一年,她不曾遇到一次来自异性的、社会的侵害。玉儿不再如小时候那样,害怕夜晚不可知的鬼魅,她总会想,鬼不可怕,如果有鬼,说明妈妈还存在,玉儿期盼着遇到妈妈的鬼魂,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玉儿喜欢上了夜晚,喜欢上了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在活动的世界。

年少的玉儿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得病了——心理疾病。

黑夜的世界多好呀,没有继母句句带刺的话,没有人们各样各色的目光,没有父亲为讨继母喜欢说着:谁知道你是不是你母亲偷人生下的。自也看不到继母在听到父亲这句话后幸灾乐祸的笑容,听不到那对夫妻尖利的笑声。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长得那样像父亲,如果自己真是母亲与别的男人生下的,那么,玉儿想,她至少会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吧。只是,她这张脸,却与父亲像了个十足。

玉儿在黑暗中低头默默走着,不急不徐,心里想着,这一次,回到父亲住的那套单元房里,继母会不会又把房门反锁了不让她进门?这一次,回家是不是还能如这几个月来一样,自己下一碗素面,就着油盐酱醋,吃饱,然后下楼,回到自己那个离父亲这个位于四层的套房不远、却在最角落地方的那个阴暗潮湿的房子。曾经,这是母亲在世时共有的家,如今,这房里,住着父亲,继母,继弟,唯独没有她。

她有时候会想,那不是她的家吗?为什么继母与继弟成了主人,自己成了外人,只能每天吃中饭与晚饭时能进去?

早饭?早饭是没有的。玉儿辍学后,每日里,只有两餐。

玉儿仍然没有新衣服,玉儿已经好些年没有新衣服了,穿着母亲的旧衣服。继母在把她的旧衣服拿给玉儿时说:我这衣服真不舍得,不过,你拿去穿吧。

玉儿爸没钱吗?玉儿爸用几万块钱供养着玉儿的继弟念完大学——园林专业,玉儿爸为此很自得,玉儿爸还为玉儿的继弟盖了一栋四层的楼房,房产证的名字是继弟的,玉儿爸成日家与人炫耀。

无数年后,玉儿总回忆起父亲笑着,得意而泰然:老子养你,没冷着你,也没饿着你。

冷了吧,初二开始,玉儿冬天总冷得在课堂上打嗝,只是,无人管。

饿了吧,人们每日都是三餐,玉儿,只有两餐。

玉儿不想反抗吗?只是,幼小的玉儿,无力!

社会?

玉儿爸的同事,都是政府公务员,虽说都是小吏,却大小是个官儿,他们不知道玉儿年幼辍学?只是,无人伸手。

玉儿的姨父,也是政府工作人员,他说,要照顾玉儿爸的面子,不能插手玉儿爸的家事,因此,他帮不了玉儿。

玉儿爸同事的家属平日玉儿唤着李阿姨的有一日说:你就跟你继母闹,怕什么。末了,又咬牙道:什么东西,居然讥讽我。

玉儿明白了,这位被继母得罪了,于是来挑唆自己闹事,只是,父亲的狠决,玉儿很清楚,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因为初中时,有一次,玉儿因为哭声太大,站在楼下的父亲冲着四楼咬牙吼道:“再哭,再哭老子打死你。”话音里的狠毒、无情与恨意,让年少的玉儿心脏缩成了一团。

自那以后,玉儿的哭泣,总是无声,只是流泪。

什么是社会?

社会由我们周围的人共同组成,每一个人,都是社会的一部分,玉儿的社会里,无一人伸出援手。

但是,玉儿也记得有一个同班同学因为她的辍学去找过父亲,只是,显然,这位同学无功而返了。

玉儿更记得高中的班主任在她上班的路上拦住她说:以后,你要记得看三本书《女友》、《演讲与口才》、《读者》。第一本书会教导你打扮,第二本书能让你说出你心里的话,第三本书会教导你思考。

是的,玉儿穿着不合时宜的衣裳,玉儿也不会打扮,幼年时,一切衣饰有妈妈操心,母亲过世后,玉儿一直没有买过衣饰。

玉儿需要学会说话,玉儿口笨舌拙,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总说不出来。

妈妈去世后,玉儿无人搭理、教导,需要有人引领她的思想,无人关照时,只有书籍能长年陪伴、帮助她。

玉儿想,她没有成长为反社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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