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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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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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雅尔哈齐傻笑道:“是,是。”

十几日,他怎么没发现,这十几日一直无人替妻子洗漱,可妻子身上一直无垢无尘,几个儿女要上学要管家没发现也就罢了,便连贴身侍候的四绿也不知,也没人提醒他一下,若非如此,这些日子,他怎会这般自苦……

是了,平日,洗漱的事儿,都是妻子自己动手,如今她人事不省,所有人倒都忽略这事了。

到此时,雅尔哈齐方才第一次真正地放下心来,妻子肯定是没事的。

性音闭目听脉半晌,之后又打袖中拿出一个佛磬,轻轻敲了三声,清越的磬音在房内流转往复,久久不息,性音和尚置于丹田前的双手变幻着繁复的手诀,双眼则紧盯着沉睡的玉儿,如是过了十息左右,一口鲜血打性音口中喷出,溅到了被褥之间。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心里齐齐一惊,却见性音手诀未停,如是又过了两息,性音的双手方停了下来,做守静式停在丹田之前。

磬音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二人不敢打扰性音,房内一时只听闻或轻,或重,或急促,或细微的呼吸之声。

性音睁开眼,看着四阿哥苦笑道:“和尚方才窥到一丝真意,心生贪念,失了平常心,损了十年佛功。好在,和尚已确定,贝勒夫人确实无碍,如今却是在修行。”

“修行?”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同时惊诧出声。

性音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雅尔哈齐:“夫人根基深厚,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雅尔哈齐挠挠脑门儿:“平日我从没见她修行,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不过是服侍打理我与六个孩子的日常生活起居,大师怎么倒说她会修行?”

四阿哥也道:“她打小养在深闺,便是去京中各处寺院的次数也不多,确是不曾拜谁为师。”又想起当日潭拓寺的事,说了一遍,“她又懒又馋,那性子着实让人束手无策,两个大师便都放弃了。”

性音和尚知道四阿哥素不轻言,但凡说出的,必是确有其事,加之雅尔哈齐这个枕边之人都不知,一时便有些拿不准。

没忍住好奇心,性音又看了仿似沉睡的贝勒夫人一眼,却一时头晕眼花,摔倒在地。

“性音大师!”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齐声惊呼,倒在地上的性音脸上一时苦得几乎掉下药碴子来。

“阿弥陀佛,和尚心念妄动,合该遭此一劫。”

雅尔哈齐看着性音的狼狈模样,因为不再心忧妻子的性命,一时打心底泛上一丝笑意,这笑意被四阿哥窥见,狠狠瞪了他一眼。

雅尔哈齐此时已认定妻子无事,心性又恢复了日常的几分模样,促狭地冲四阿哥挤了挤眼:“性音大师方才那一眼,不知又损了几年佛功?”

四阿哥素来是个严肃的人,此时听了雅尔哈齐这般没轻重的话,瞪着雅尔哈齐张口便要训斥,还未开口,却见打地上起身的性音竖起三根手根:“三年。”

四阿哥闭上了嘴,雅尔哈齐则张开了嘴,他只是随口一言呀。

既已诊完,三人转身出了门,至于被血污了的被褥,自有四绿接手替换。

坐在厅里,恢复了机变的雅尔哈齐与四阿哥交换了各自手里的情报,开始从头剖析此次事件的始末,之后又商谈了一番善后事宜,如是过了半个时辰,打替玉儿看诊毕一出门就要了间静室打坐的性音和尚走了进来。

“性音大师可好些了?”

性音和尚脸上却有喜色,听了四阿哥的问候,打了个揖首:“和尚虽损了十几年佛功,却有意外之得,果然,祸福相倚。”回头对雅尔哈齐又道:“贝勒爷不需惊急,贝勒夫人却是康泰无碍的,只待夫人醒来,和尚还要再来拜会。”

送走了四阿哥与性音和尚,雅尔哈齐回房看了看沉睡的妻子,此时恢复了心智的雅尔哈齐看着妻子红润的小脸,轻浅的呼吸,手放在妻子胸前,感受到心脏的震动,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妻子抱在怀里,那熟悉的清淡香气萦绕鼻间,如此之多证明妻子活着的症状,为何他会看不见?果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若是他自己,他反倒不怕,可事涉妻子,他却是被这恐怖吓住了……

静静搂着妻子柔软的身子坐了好一会儿,雅尔哈齐安放好妻子,替她盖好被褥,振奋精神走出卧室,吩咐四绿守好夫人,转身开始安排善后事宜,妻子如今的状况,却须着人禀明岳家,以让他们安心,为免京中众人滋扰,妻子最好还是移到庄子上去才更稳妥……

331十年

性音与四阿哥回到王府;进了书房;四阿哥看一眼性音:“你看出什么了?”

性音看着雅尔哈齐的目光太奇异了;想不招四阿哥注意都难。**

性音合什颂了声佛:“这位贝勒夫人,必是有大来头的;冰肌玉骨;宝光莹莹;灵台清灵,无尘无垢;世所罕见,加之四爷又说她素来是个天性自然的;以此推之,贝勒夫人若非是拜了明师日日修持纯净了性灵;那必是有根脚的转世重修,前生便不是女仙,也必是女仙跟前的人。和尚四十年修持再不曾见过这般人物的。生存于浊世,却未染上半点秽物,世间万般迷人心神的乱象,似亦未动其心性。和尚看到的不是一位富贵环绕、金银锦绣堆里的贝勒夫人,和尚见着的是佛前的玉石兰花,通体纯净,清幽高洁。”

四阿哥的手紧了紧,玉石兰花……吗?

想了想,打书桌里拿出一本佛经递给性音,性音接了过去。

“看看。”

性音依言翻开佛经,当他的目光落到经文上时,眼中爆出热烈的光芒,“四爷,此经文何人手抄?”

四阿哥闭目道:“就是你方才说的玉石兰花。”

性音又翻了几页,却不知触动了脑子里哪根弦,当即双腿一盘,跌坐在椅上,入定去了。

四阿哥睁开眼,也不理那在自己书房就入定的性音,只抬眼看着桌上那绣着“慎情思,慎饮食,慎劳逸”的绣屏出神,四岁初见至这些年的时时看顾、照拂,她不只救了他唯一的嫡子,连他们的身子也时时关照,若他劳累过度被她发现,必引来诸多唠叨与嘲弄;送点心,送药用糖丸,送衣,送食,有弘普弘芝弘英的,必有弘晖的,他知道,他的兄弟们谁也不曾像他这样得到她这般多关心……

她是真的把他当作亲人的,可她现在躺在那儿,除了能确认她生命无碍,他却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四阿哥的心仿佛被谁狠狠揪了一下,又痛又麻。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便是乌喇那拉氏不知道的,她也能通过细心的观察知道,偏她并不事事顺着他,只按照她认为于他有益的督促他,拧巴他。三月里,他说她做的鱼好吃,于是,之后每月她必会着人送三次过来,他知道,不是她不愿多送,只是,每月三次,已是极限了,再多,便要招人注意了。为着小心,次次都与点心一起送来,倒也不打眼。只是,这才吃了两个月,她却昏过去了……

转动佛珠,四阿哥苦笑,当日一句戏言,如今,再吃别的鱼,却真是如鸡肋一般了。

佛前的玉石兰花?

她可不是玉石,石岂有灵?

石又哪有她的温情与慧黠?

玉石虽美,却是死物,她却会对着人笑,会怒,会骂,会哭,会惆怅,会温柔地抚摸弘晖的脑袋,哄他多吃东西,弘芝弘英在他府里调皮过了,她会罚那俩小子来他府里抹灰扫地,替他收拾书房,甚至还让弘芝弘英服侍他洗漱净面……

想着弘芝弘英踮着脚,用小小的手笨拙地拧帕子倒水的模样,四阿哥只觉心脏似乎被一只柔软的手挤压了一下,又胀又酸又暖,闭上眼深吸口气,四阿哥收敛起激荡的情绪。

如何把她藏起来?如何让她现今的异样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好连兄弟们也能瞒下来。//听性音的意思,再有那个已死的乌木赤的话,短时间内,估计她是醒不过来了,想着需要马上做的诸多安排,四阿哥开始皱眉,要在不留痕迹间淡化她的影响,这个事儿,可太累人了。

不做还不行!

四阿哥发狠,待她好了,一定要让她好好给他做顿鱼吃。

只是,四阿哥压根儿没想到,这顿鱼,一等,他便等了十年……

不只外面的人没想到,便是玉儿自己也没想到,在她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十年便过去了。

她只是为了自保,壮大灵魂入定了几次,她只是想着法儿把那只恶魔收到了一个玉制的容器里,就做了这么两件事,怎么十年就过去了?

被留了胡子的雅尔哈齐狠狠抱在怀里揉搓,揉得她的小身子骨儿一阵阵儿发痛,想抗议时,却发现丈夫的泪无声地落在了她的背上,被身上的棉制睡衣吸收得干干净净。

玉儿呆了,那个铁骨铮铮的军中汉子,那个成日家在演练场耀武扬威玩着巨大的铁锁显摆的豪雄,那个素日爱耍赖爱缠着她腻着她的丈夫,那个总爱欺负几个儿子的雅尔哈齐,哭,哭了?……

也顾不上想别的,双手伸到丈夫身后合拢,玉儿搁在丈夫肩颈间的脑袋蹭了蹭,轻声呢喃:“好了,我醒了,没事儿了。”

过了一刻钟,雅尔哈齐在妻子颈间的衣领上蹭了蹭,双手握着妻子的肩,轻轻推开,看着妻子明亮美丽的凤眼,雅尔哈齐悲喜交集,几疑还在梦中:“真的醒了?”

玉儿冲着丈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醒了,不过,我觉着顶多几个月,你怎么倒说我睡了十年呢,你不是逗我呢吧?”

会说话,会笑,会撒娇,会抱他的妻子……

雅尔哈齐的眼眶又红了,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十年来,她睡在那儿,虽脸色红润,却不言不动。

十年来,他想尽了方法,也不能唤醒沉睡的她。

十年来,他故意从不为她净身,以此肯定着她的异于常人,以此坚定着那颗因为等待而变得日渐暴戾的心。

十年来,他日渐减少花在朝堂上的时间,增多守在她身畔的时间,如此,才不曾疯狂。

十年来,他日日搂她在怀却日日觉得空虚。

十年来,他亲她,吻她,抚摸她,她毫无反应;因为空虚,因为恐惧,他在房里怒吼,狂啸,甚至砸坏了她心爱的梳妆台,可她仍然无知无觉,只是躺在那里,不睁眼,也听不见。

他威胁她再不醒来就去找别的女人,她不理他;他不吃不喝,她也不理他;他负伤而回,在她耳边诉苦,她不理他;他故意在她面前无故责骂儿女,她还是不理他……

如果不是感觉到她的吸呼,日日听着她的心跳,他会以为抱在怀里的是个布做的玩偶娃娃……

看着丈夫眼中掠过的那丝疯狂,感受到丈夫的恐惧与凄凉,玉儿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把头伸过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样的暴虐,是她从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这样的恐惧,让她的心也跟着发凉。

“对不起,我不知道睡了这么久。”久得丈夫的脸上刻上了风霜,久得他由神采飞扬的青年变成了沉稳的中年。

看着妻子满含歉疚的目光,雅尔哈齐恨道:“你要补偿我。”

轻轻顺着丈夫的背:“好,好,补偿你。”

听着妻子的声音,雅尔哈齐目中泛起水光:“你要每天和我说话。”

“好,天天说,直到你听厌烦为止。”

“你要给我做好吃的,一天至少三顿,都得是你亲手做的。”

“好,做吃的,做好多吃的。”

“要给我做衣裳,每天服侍我穿衣洗漱,陪着我吃饭,和我一起逛园子,陪我看日升月落,每天唱歌给我听,还要给我念书……”

“好,好,都依你。”

“每天晚上至少三次,如果我觉着不够,你也要随我的意。”……

玉儿的脸霎时暴红,狠狠地冲丈夫翻了个白眼:“你不想活了是吧,至少三次?就想着纵欲,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雅尔哈齐不乐意了:“十年,你自己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我禁欲可整整禁了十年!你不让我多试试,我会留下心理阴影,会认为自己废了。你现在醒了,当然要好好补偿我。你自己说,就按一天一次算,十年,你欠了多少次?准备多久还完?”

玉儿涨红着脸咬牙,“你就不能找找别的补偿方式?”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脸上灵动的表情,又喜又悲,固执道:“欠什么就赔什么,想用别的还,休想。”

看着丈夫贪婪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玉儿心怯地转开眼:“我要换衣裳。”

雅尔哈齐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情难自己后一通发泄,似乎把妻子背上的衣裳打湿了,一时也有些不自在,便想下床去替妻子取衣裳,可看看睁着眼看着他的妻子,又不舍得离开,扬声喊道:“绿樱,进来。”

一个十**岁的丫头应声轻快地走进来,“爷,您有什么吩咐。”

叫绿樱的丫头抬头间,便看到了倚在自家主子怀里的女子,一时惊得瞪大了眼,半晌,方反应过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恭喜夫人醒了过来,奴才绿樱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玉儿看着那恭顺的跪在地上的丫头,也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方道:“替我把中衣取来。”

绿樱低着头应了声是,打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一套棉制的白色中衣,放在床头:“夫人可要沐浴?”

玉儿漫声道:“现在什么时辰?”

“回夫人,一更三点。”

“着人把水抬进来吧。”

绿樱退了出去,玉儿回头冲雅尔哈齐皱了皱鼻子:“这丫头谁选的?居然嫉妒上了,怎么着,我这夫人就该长睡不醒?”

听着妻子的话,雅尔哈齐先开始还楞了楞,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妻子对于人心善恶最是敏感不过的,想着一个奴才居然敢因为妻子醒来就心生不满,雅尔哈齐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平素见她办事妥贴,谁知道是个狼心狗肺的,爷一会儿替你出气。”

若说现在有什么最让雅尔哈齐忌讳,不用说,肯定是长睡不醒这几个字,他盼了十年才盼着醒来的妻子,那个奴才不替自己欢喜也就罢了,居然敢因此心生不满,她这是不想活了!

感受到丈夫的怒意,玉儿不在意地摇摇小手:“得了,这大晚上的,别找不自在了,过两天找个由子打发了就成了。”

雅尔哈齐抓住妻子的小手,感觉着她在手里挣动,听着她娇声轻语,看着她噘嘴瞪眼翻白眼儿,雅尔哈齐狠狠吸了口气,觉着空了十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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